《论兄长与夫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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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兄长与夫君- 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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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子虽管教你,却总若你出事,世子总归是心疼更多些。”韶絮然说到此,顿了顿,又补充,“我亦心疼。”
  “可是颜瑜如果不能把案子查出来,他便要去武昭做杂活,以他的脾气,说不定拿根绳子吊死在武昭的大殿里。我跟他朋友一场,是在不忍心见他如此。”我主动握住他的手,眼神热切地凝望他:“你会做护花使者的吧?”
  韶絮然紧蹙的眉头缓缓舒展,脸颊微红,“我怎能眼睁睁看你有危险?”

  ☆、询问

  颜瑜还在屋门口喝酒,酒罐子堆了一地。
  我踢了一记他的腿,估摸他脑子也醉得不清醒,特地大声说话,问他:“不去查案啦?在这喝了一个下午?”
  颜瑜醉熏着眼,迷迷糊糊地睁了睁,手中的酒罐子不小心滑了下去,挪了挪脚,先把酒罐子抱回怀里才吐出一句话:“心烦啊——心烦啊——”
  天可怜见的,喝了这多的酒,你都不用上茅厕的吗?
  我正要说话,颜瑜整个人在我眼前一晃而过,待我睁大眼睛仔细看。
  人没了。
  只听见水塘里“啪嗒”一声。
  回首一望,凌似水站在水塘边上,环抱着双手冷冷地看着在水中扑腾扑腾拍水的颜瑜。
  这已经是第二次我亲眼见着颜瑜被凌似水冷静水里了,由此可以猜测,我不在的这几年,他一定被扔过好几回。
  晚间在学涯用膳,颜瑜没来,说是感染了风寒,正在房里挨针,凌似水回了流阙。
  正厅里,唯有我与景池珩大眼瞪小眼。
  好吧,实际上是小眼瞪小眼。
  因为只有我一人在瞪眼睛。
  景池珩并没有理会我。
  我搁了筷子说:“吃饱了!”
  景池珩扫了一眼我面前的碗,冷然道:“不食饭菜也能饱?”
  “我不要吃蘑菇!也不要吃青菜!豆芽也不行!我要吃螃蟹!我要吃肉!”
  景池珩语气依旧冷冰冰的,“没有。”
  “那世子您自个吃吧,我要回房了!”
  景池珩波澜不惊地看向我,说道:“走私案已审处完。”
  “这么快?”我才跳下凳子,又坐了回去,掩不住关切之心,问:“皇帝舅舅是如何定罪的?楚随可有在案卷上从轻写述?王家现今情况如何?王瑾诲是否涉到牵连?”
  景池珩眉眼露出一星儿点笑,“吃饭。”
  我识趣地拿回筷子,坐正身子,挤出一个笑脸:“现在可以说了么?”
  景池珩静静的不说话,视线在我的筷子上停顿了片刻。
  我夹了一撮饭进嘴里,咀嚼几下,咽了下去,甚至不满地瞥了他一眼,“这样总可以了吧?”
  景池珩道:“吃完再告诉你!”
  我内心一千万头草泥马滚滚而过!
  日子没法过了!
  一桌子素菜叫我如何下得了嘴,尤其在连续几天享受口腹之欲之后。
  景池珩眉毛拧成一股,“要哭了?”
  我揉了揉眼睛,说道:“我是这么容易哭的小姑娘么?”
  景池珩点头,说:“是。”
  我气得满面通红:“我没哭!”
  我终于将碗里的饭吃完。
  景池珩风轻云淡道:“重者处死,轻者革职流放,家眷籍没。”
  别的东西我不懂,但律法我最为清楚,怎么说也曾抄过数十边。
  依律法,该当是这样的处分。
  但这其中仍有诸多细节可以宛转,譬如判重判轻实则的依据乃是卷宗上的罪述,执管者从轻而书,重罪也可书成轻罪,若有意刁难,轻罪也可往重罪写。
  我思忖着家眷籍没四字,太祖时定下的律法,罪犯妻妾儿女一律没入官府,成为官奴婢,或入掖庭为奴。年轻漂亮或者能歌善舞者则可能成为权贵的侍妾或乐姬舞女,又或被作为礼物馈赠给功臣,更惨的甚至沦为专营妓。后来曾祖感此过于严苛,特改酌情处理,可处狱刑,刑期满后释放亦有自由之身。
  “那楚随的卷宗是如何写的?我可是守约有帮他说过好话的,这你告诉他了没有?”我猛然记起一桩很重要的事,哆哆嗦嗦道:“上回宁娴给他送解药后他是什么反应?有没有闹掰?”
  闹掰了可怎么办?
  楚随心情一个不好,八成手里捏着人都会被他弄得比他还要不好。
  下笔没个轻重,痛诉罪犯罪状以泄心头之不痛快可如何是好?
  景池珩嘴角的笑意更甚:“我非任职大理寺如何碰触得了卷宗,又如何知楚随的写述,更何况此事由他全权掌管,大理寺的其他官员恐怕都不能触碰卷宗,上上下下唯有皇帝舅舅亲目,最为清楚。至于宁娴给楚随送药后的反应,我非在现场怎知楚随是何反应?”
  我忧伤透顶。
  以及,失望透顶。
  慢着,我之前问的那些,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景池珩没回答,那才是重中之重。
  “但宁娴送药之后,太医院院首又亲自跑了一趟楚府。”
  我一听,猛地站起来,衣袖翻到了瓷碗,顺带筷子跐溜滑下了桌子,啪啪!清脆的落地声!
  “完了,一定打架了!”难怪宁娴走时一副洒脱无顾忌样,可见这一回彻底闹掰。
  景池珩挑眉问:“王瑾诲才给你买了板栗,你就这么惦记着他?”
  “还有烤地瓜好吗?”我道:“板栗我都没吃几颗就被你残忍地没收了!”
  景池珩眉梢欢脱地跳了两下,道:“残忍?”
  我故作不明,“啊?”
  景池珩轻拂衣袖,站起来转身就要走。
  瞧这小心眼的!
  我早说过脾气比我还差。
  “慢着,最后的一个问题你还没有回答我呢?说好的吃完饭告诉我呢?你别不讲信用!”
  景池珩头也不回,脚步却是暂停了,道:“我可有说要全部告诉你?”
  我快要压制不住体内的洪荒之力了!
  “都到节骨眼的要事偏又不讲了,吊着别人的胃口太无耻了!”
  景池珩不咸不淡道:“无耻?”
  现下除了残忍无耻我实在找不出其他的词汇来形容,以及在形容的同时能够对得起我此刻愤懑的内心。
  “我想不出别的词,这不能怪我!”
  景池珩转过身,面色冷冷的,道:“怪我咯?”
  “怪你,啊不,我,”我摸了摸鼻梁,幽幽地道:“都是我的错。。。。。。。我要是不知晓今晚更定睡不好觉,我一睡不好觉整个都会很不好,没准又流鼻血了可如何是好?”
  景池珩的眉梢又欢脱地蹦跶了起来,默了片刻,才道:“王家财物一律充公,王慎之及涉案者流放三千里,其余人未判刑。”
  我听后有些难以置信:“当真?照说怎么也要判几年牢狱,未判?楚随的本事挺大的么?”
  景池珩却又补了一句:“泉府司提司处以死刑,家眷籍没入掖庭。”
  泉府司是高祖所设,掌管斡脱经营、海运、市舶贸易,是为皇室贵族采购奇珍异宝的。朝廷禁止官员经商,更严禁官员从事对外贸易。难道泉府司通过其所管辖的智能,与民间商户合作,利用手中的权利,斡旋走私,不仅逃脱禁榷稽查,还可以偷漏税课。
  那岂不是可以获得比一般商人多几倍甚至几十倍的利润。难怪王家能够成为玉陵首富,参与其中,不富都对不起走私。
  “慢着,泉府司提司。。。。。。”我对他甚有些印象,“闻远候的小舅子的姨夫的女婿?”
  闻远候谁啊,皇外祖父登基全仗他一手支持,皇帝舅舅登基时还娶了他的女儿为妃。
  景池珩淡淡道:“朝中风云涌动,走私之事,并非一日、一月甚至一年,只在于是否动它。”
  这么说是因受举报,才被办的。
  参照景池珩所言,那么皇帝舅舅命楚随查案,心中必然有数定寻根至少查到泉府司提司的头上,要不然谁敢往上查。
  我猜着泉府司提司还只是个办事的,站在顶端的必定是闻远候。
  那么问题来了,究竟是有人吃饱了撑着敢叫板,还是皇帝舅舅根本想要办了闻远候,这泉府司提司只不过是其中一步。
  我更倾向于后者。
  “这些与你无关系,饭后不要忘记吃药。”
  因为之前给宁娴吃了一些,所剩不多,为了不让他察觉,前几日我都是少吃的。因此之前流鼻血晕迷,跟这也有关系。
  我应了一声:“哦。”
  景池珩却说道:“药瓶给我看看。”
  我二话不说把瓶子递给他,反正剩余的数量绝对没有问题。
  景池珩打开小瓶盖扫视了几眼,递回给我,便去书房了。
  京都自家府中的书房,摆置了各式各样的书卷,没有一卷是他不曾阅览过的。幸好京都的群众从来没有把我们俩兄妹做比较,哪里是比不比得上的问题,而是根本没法比。
  用老管家的话说就是,在世子写文章的年纪,您连自个的名字还不认识呢。
  我还记得八岁时老管家成天在我耳边揪心念叨说什么世子三能认字,五岁博览群吧啦吧啦的,小郡主啊,您看您这般不爱识字,将来要给人家笑话的。。。。。。
  我如今不已识字且还能写出像景池珩字迹的字么?
  早一些识字,晚一些识字,结果都一样,识字了么不是。虽然输在了起跑线上,可这没什么打紧的。我是个姑娘,姑娘们都不用去参加科举的。别人笑别人的,若是过分了,咱揍一顿这事就结了。
  话说回来,景池珩也不用去科举,单凭出身,年纪小小的,何须就这样拼?你让别人家孩子怎么活?

  ☆、地瓜

  “咳咳咳咳咳咳咳——————”
  颜瑜缩在被窝里,俩耳朵倒是灵光,听见脚步声,即刻撕心裂肺地咳嗽,还不带喘气的。
  “别咳了,是我。”
  颜瑜停止了咳嗽,白我一眼,“大晚上的来做什么?”
  我反问他:“大晚上的,你希望来的人是凌姐姐,又想做什么?”
  颜瑜一阵激动:“我能对她怎么样?”
  我转念一想,“也是,你确实不能把她怎么样,一般都是她把你怎么样,瞧你这没出息的样儿!”
  颜瑜:“。。。。。。”
  外面又有脚步声传来,他又拼命咳嗽起来。
  难不成是凌似水来了。
  出门一眼是,我识趣地告辞。
  凌似水叫住我:“缇缇。”
  我回首望她:“啊?”
  凌似水神情停顿了片刻,才道:“毕竟是我将他扔进水中的。”
  我更愣:“啊?”
  也是片刻后才反应过来,朝她挤挤眼,说道:“我懂的,我先走了,你们想如何便如何!”
  凌似水:“。。。。。。”
  前院学生们正好做完晚课,一路走过,惹得诸多学生视线停留。
  我不得不低头大量自己,这身男装是刚换上的,不脏。摸了摸头,发也束得端正,不歪。
  最后发现纯粹以上全部都是我自作多情,他们看的人哪里是我,而是距离我不远的韶絮然,虽然背对着,但我一眼可以认出是他。
  当然这并非因我对他的背影熟悉得不能再熟悉,而是他穿的素白的衣裳加上我对他背影稍微有些熟悉,故而一眼可以认出。
  今日下午告别前约好见面的时辰,我拿准了来,看他的样子像是提前等在了院外。
  “虽说要诱凶,但具体怎么个诱法,我仍然在思量中。本来想把颜瑜一块叫上,谁知他水里扑腾了几下就生病了,”我说,“不过有他没他实际也没什么太大的关系,我们还是谈论一下怎么个诱凶法。”
  韶絮然怔:“颜先生病了?”
  我颇为忧伤地感慨道:“往时我便觉得他那身板挨不起刀,如今看来,还特别受不了冷。一枚正值气盛的青年,如此不济,哎,真真是叫人扼腕。”
  凌似水此前还说他能替我挨几刀,我认为,万一遇上危险,说不定我还得替他挨几刀呢?
  韶絮然问我:“颜先生何故落水?”
  我道:“蠢呗!”
  韶絮然笑了,“哪有这般说颜先生的。”
  “你要去探望他么?”
  韶絮然想了想,说道:“天色已晚,颜先生既然有病在身,想来已经休息,不便打扰,明日也可探望。”
  我闻到了香腾腾的烤地瓜味,摸了摸鼻子,道:“先去办件最重要的事。”
  他的眼神是疑惑的。
  不到一刻钟后,我俩各捧着一个地瓜坐在学涯附近的一座桥角,边上是卖烤地瓜的老头。
  “嗯~真香!”我迫不及待地剥开皮,咬下去,“呼——烫烫烫!”
  “没有人与你抢,何须着急,”韶絮然眉眼泛着笑意,“这烤地瓜当真如此好吃,叫你这般难耐?”
  我不敢置信地睁大了眼睛,激动地问道:“你没有吃过?竟然没有吃过?街边不都卖这些东西的么?京都也有的!太可惜了——”
  韶絮然轻笑了一声,说道:“往时路过街边倒是有见孩童围在烤炉边或等,或捧着吃,自己不曾买过。”
  我长叹气,“所以你便以为这是小孩子才买的零嘴?这年头零嘴着实不用分小孩与大人,生活已经如此艰辛,何须计较这些小细节。最最最重要的是,烤地瓜是真好吃!”
  “生活已经如此艰辛?”韶絮然不解地望着我,“何出此言?”
  我咬了一大口瓜肉:“随便说说。”
  韶絮然:“。。。。。。”
  我吃得津津有味:“不要在意这些小细节。。。。。。”
  比较我的吃相,韶絮然就显得十分优雅,不管是剥开瓜皮的动作,还是要入嘴中的动作,皆相当的轻缓,不急不躁。
  问我为何还有闲心看他吃。
  因为我手中的烤地瓜已经全部入肚子。
  而他慢悠悠慢悠悠地,才咬了远不到一半!
  韶絮然被我看的耳根红了起来,刚要咬下去的动嘴顿住,怔然望我,红润的薄唇轻启,面染绯红,眸光盈盈。
  我敢打包票,如果京都文芳馆的画师把这番场景描绘下来,一定会卖到断货!连带着集市烤地瓜老头的瓜也会卖到断货!
  “缇缇,你。。。。。。”
  我勉强侧过头,义正词严:“放心,我是不会跟你抢口粮的。方才买地瓜时说要请你吃,断然没有食言的道理。”
  韶絮然一顿,说道:“我是想问,还要不要再买,缇缇你好像还是没有吃饱?”
  “好啊!”我又问:“不过我没钱了,方才的几个铜板是我唯一的钱。你有带钱么?”
  韶絮然灿然一笑:“有的。”
  于是我俩又卖了俩烤地瓜,当然都是我的。
  “你确定不要?”
  韶絮然笑着看我,神色温柔。
  “那我就不客气了。”
  卖瓜老头露出迷茫的神色,连钱都收的手不稳,我实在搞不懂,究竟是什么缘由。
  韶絮然出手很大方,随手就是一锭金子,卖瓜老头费老大劲儿倒腾来钱找零。
  我想起一桩事来,问他:“上回买我的扇子,花了多少银两?”
  韶絮然却问道:“缇缇当了多少?”
  他这样问,是猜测我当得太贵了,可这种事情,当铺的老板怎么会亏。
  我道:“那是进贡的珍品,应当很值钱的。”
  韶絮然接着我的话说道:“自然是价值千金的。”
  我脑袋嗡地一声。
  那老板最后还咬着二百五十两的价,幸好我没以二百五十两当了,要不然我可真是个二百五。
  可我最后也不过以三百两当了。
  “勾玉。。。。。。那么扇子下的勾玉呢?”
  韶絮然道:“凭其质地、光泽,颇为罕见,想必也是值千金的。”
  景池珩如果知道我曾将它们当了,且还只当了三百两。估计我以头抢地都不足以平息他的怒火。
  我幽幽地问:“你到底花费了多少金子买回来的?”
  你父亲为官清廉,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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