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兄长与夫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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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兄长与夫君- 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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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流阙在巍城有两处名下楼宇,一处是在巍城东边的武昭,教习武术。另一处在南面的学涯,教习古书。
  颜瑜的生父曾是学涯的主事,去世后,主事的位置由颜瑜承接了下来。从前主事的职位是个琐事极多的职位,到了以懒惰闻名的颜瑜手上,闲来无事成了家常便饭。
  我问:“听说你又植了两株频婆树,长得如何了?” 
  频婆树树种,长势极慢,三月一寸,五年一尺。我上回摘了些树叶喂小蓝,结果那树就死了,他差点跟我拼命。
  至于小蓝是谁,之后你们就知道了。
  我不知他与凌似水就频婆树打了个赌,本来树已经栽得不错,眼看就要赢了,没想到被我随手一拔,费了两年零七个月的心血不说,还被凌似水嘲笑的满面无光。
  于是那段时光我常见他在枯萎的频婆树边优雅地哀伤。
  让一个素来风趣的人露出罕见的哀伤,我很愧疚,日思夜想要怎么赔他,或者怎样正是向他表示深深的歉意,可这厮根本不理我,每次都甩我个背影。
  后来景池珩告诉我,不拔同样养不活,颜瑜只不愿承认事实,垂死挣扎而已。可见颜瑜受了很大的打击,而我则是压死他希望的最后一根稻草。听说他去年几经周转捣腾来了两株频婆树苗,不知道养得如何?
  他跟我说:“滚!”
  什么叫斯文败类,指的就是这种人。
  爬完百级台阶,比起两条再也动不了的腿,此刻的饥肠辘辘让我几欲昏厥过去,暗暗发誓势必给谢钰好看,但绝不是现在。
  平月支撑起我大半个身子,“您是饿了?奴婢先扶您去楼上休息,再给您拿吃的来。”
  我:“……”
  “您还能走动几步么?要不奴婢直接扶您去厨房吧?”
  我:“。。。。。。。”
  流阙还是原来的样子,几乎没有什么变化,一路都寂静得可以听到自己清晰的脚步声。
  突然,眼前掉下个黑乎乎的东西,我实在提不起力气揉眼睛,只能努力睁了睁,才发觉,那不是个东西,是个人。
  身穿着沾满泥水的黑衣,因脸上也沾了泥水,看不清脸,身形看起来很瘦,并且凹凸有致,是个女人。我还未来得及说话,门前的机关已经启动,暗箭嗖嗖嗖向前快去飞去,把我吓了一跳。
  对面黑乎乎的女人利索躲过暗箭,咬牙喊道:“是我!宁娴!”
  两月不见,她竟落魄至此。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29号更新^O^

  ☆、宁娴

  她运功向我飞来时,我想起第二波暗箭就要接着飞出,惊动守卫不说,还可能把她射成马蜂窝。慌忙凭借脑中记忆,摸到墙壁细微凸起的地方,按下,停止这一出的机关。
  请不要问我为什么知道机关所在,因为我以前差点被这玩意儿弄死!
  “啪!”
  我以为她是飞到我身边来的,谁知竟把我压倒了地面上,撞得我浑身疼。
  平月吓了一大跳:“宁小姐,您要压死郡主了!”
  宁娴勉为其难支起身体,一手抚了抚额头,尴尬地看着我:“不好意思,一时没看准。”
  我才发现她满手都是血,腥味很浓重。
  宁娴扶着墙站起来,暼了眼平月:“别扶你家郡主了,我就快死了,扶我一把。”
  我让平月去扶她,自己从地上爬起来:“怎么弄成这个样子?手上怎么会有多血?以前没听说过你有仇家?你这是在帮左柘办事?左柘不是在岭南忙着叛乱吗?你不是在帮着他叛乱吗?”
  “叛你大爷的!”宁娴揉了揉耳朵,说:“能让我先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再回答你成么?”
  “好的,等我拿点吃的……你饿不饿?饿的话,我多拿点!”
  宁娴瞅了瞅我已然满满的双手,皱眉嫌弃:“你自己吃吧!”
  我“……”
  忘了她不吃甜食,而我手里却抱着两罐蜜饯。
  待回到我的住处,宁娴脱了外衣,我又发现除了泥,衣衫上还沾着血。
  宁娴看了我一眼,全然不在意道:“不全是我的,衣襟上面是楚随的血,下面部分是我的血,你看,”说她撩起里衣,左腹处一个森然明显深深的口子,正在淌血。
  我瞬间觉得腿疼什么的都不算什么事。看她左腹的伤口,一下子没了食欲。
  “你俩又打架了,可楚随的武功不是比你高么,他流什么血?”忽然想到什么,我双手托住下巴一阵惊诧:“你被他打成这样?以往打架不都是让着你的么?这回真闹翻了?你们到底怎么搞的?”
  “这次没打赢我!”
  我撑着下巴的手一倒:“最近你武功进步了?闹叛乱还有心思修功夫,这么厉害!”
  宁娴冷哼了一声:“我给他下了毒。”
  我彻底震惊,虽知晓她做事一贯果决狠厉,却没想到对楚随更狠厉。不管怎么说,楚随从来不伤害宁娴,从他俩矢志不渝地打架开始,就没见宁娴受过伤。这次宁娴下毒,或许存了要杀了他的心思,楚随内心绝不止一万点深深的伤害。又想到那日在玉陵楚随与我说话时的神情,我竟然产生了一丝同情。
  经过她的描述,我才知道她这次回巍城的路上遇到了楚随,他明显四处派人寻找她的踪迹已久,并且得到消息在第一时间赶了过去。最先说的话,如我预料中的一样,如果你不跟我走,我就把你强制带走之类。宁娴对他的话,从来没有耐心听半个字,俩人如往常一样开打,宁娴身上有伤,趁着楚随失神之际,便对他下了毒,这才逃走。但楚随的手下却不依不饶地一路追踪,最后逃着逃着她想到流阙是最近的地方,就进来了。谁知运气很好,恰好看到我。
  “幸好你遇到我,要不然惊动了守卫,你这身血得翻几倍流!”我感慨她这一路的遭遇,又问:“哪里弄来的毒,你还学会制毒了?”
  “有人给左拓下毒,被我杀了,那人身上有备用的,便顺手拿了。”宁娴思索着道:“以前怎么没想到给他下毒呢?白混了这么多年的江湖,竟忘了下毒这种常见事。”
  我抓住重点,问道:“这么说来你不知道是什么毒,也不知道怎么解毒,手里也没有解药?”
  宁娴平静道:“那是自然。”
  我暗吐一口血:“那你还把下毒的人杀了!”
  “……手误……” 
  我:“。。。。。。”
  宁娴道:“怎么了?是高手也会有手误的时候?”
  我:“。。。。。。”
  宁娴拿起边上的衣裳,十分娴熟地扯出来一条布,在伤口涂上我让平月拿来的药,把布条缠在腹部,打了个结,整个动作一气呵成。
  “你还有用剩下的么,给我点,”我不能说是想给楚随解毒,只能掩饰说,“左拓不是也中了毒?解了没有?南郭先生的医术很好,对毒也有点研究,明日找他看看是否有解毒的办法。”
  宁娴皱了皱眉头,凝重道:“我此番回来正是为了给左拓找解毒的办法。剩下的么……。”她翻了翻脏兮兮的衣裳,从内袋里掏出一个小瓷瓶,晃了晃:“有一点点。”
  我接过她手里的瓷瓶,想打开看看,她眼疾手快按住我的手,“门外汉别碰这东西,万一不小心中毒,景池珩不得杀了我。”
  我俩谈话到一半,外面有人敲门,平月进来说费楼主来了。
  终归还是惊动了人,想想流阙的防御一贯做的很好,既然宁娴触动了暗箭,执掌武学又担负着防守的费炎龄没有道理不知道有人闯进来。
  “告诉他我正在沐浴!”
  平月出去又回来,说道:“费楼主说他等您沐浴完。”
  “我要泡到明早。”
  平月忍不住插嘴道:“哪能泡这么久……。”
  我不耐烦地说道:“照我说的去!”
  接着平月还没回来,费炎龄却进来了,他道:“我想小姐并没有在沐浴便进来了。”
  “哼,我记下了,一会儿告诉景池珩!”果然以他尽忠职守的性格还是会闯进来看一看。
  “阙主这两日不在。”费炎龄目光扫视到宁娴身上,我庆幸宁娴欢好了衣服,否则不是要被他看了去。
  “原来是宁姑娘,”顿了顿,他又道:“流阙不是随意闯的地方,下回别再翻墙,否则,便是小姐在这里,在下也不得不对宁姑娘动手。”
  宁娴不是吓大的,更见不得人用这种口气跟她说话,抬手揉了揉胳膊,“打就打!我还怕你不成。”
  我心底默默地想你都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还嘴硬。万一费炎龄真跟你打该如何是好,我是只能观战的。
  费炎龄没说话,转身走了,我这才听到外面还有众多脚步声,在这之前,费炎龄已经布了局,若我没有回应,他便会进来捉人。
  费炎龄前脚刚走,宁娴撑不住倒在床边上,晕倒前语重心长嘱咐我:“两天内醒不过来,把我打醒。”
  我揉了揉手,凝重地考虑两天后该如何下手打醒她。以及,用自己的手,还是平月的。毕竟她都这样讲了,估计打个两三下是醒不过来的,可力的作用是相互的,打她我也疼的。
  平月提了个建议:“要奴婢给您找快石头代劳吗?”
  我如释重负般点头:“好主意!先备着!”
  颜瑜得的风声很快,大清早的跑来我这里,“昨天整个流阙都被惊动了,呀,你还好好的呀!”
  “你不去教书跑来我这里做什么?”然后指了指床幔中躺着的宁娴,说道:“不好的在里面。”
  “你倒是比我关心学生,”颜瑜又补充道:“南郭先生与你兄长一同出的门。”
  我:“……”不早说。
  最后我决定让谢钰把凌似云叫来,她是南郭先生的徒弟,虽然说还没学来南郭先生的一身医书,但也学了个七七八八。
  谢钰沉脸提醒我:“凌似云在京都。”
  “我知道啊,所以你一定要快点去,日夜兼程马不停蹄!”
  他咬牙,再咬牙,走了。
  两日后谢钰仍未回来,平月把从后院挖来的石头洗干净后摆放在桌子上,我瞅瞅昏睡的宁娴,又瞅瞅石头。
  天色渐渐地暗了下去,我终于决定动手。
  平月建议:“您砸宁小姐屁股吧,这里不伤人。”
  谁知宁娴在此时睁开了眼睛,我下了一跳,一松手,石头掉了下去,砸了她的胸。
  “啊————”
  “叫什么叫?我都没叫,你叫什么?疼死爹了。”宁娴揉揉被我砸到的胸。
  见她醒了,我便松了一口气,叫平月把时候搬回去,而后拿来一个小瓷瓶,从里面倒出两粒药丸给她:“既然醒了就自己吃。”
  她颇为嫌弃:“什么东西?”
  “药呗!难道我还能害你不成?给你我都心疼死了。”
  “把你的药给我吃了,你吃什么?”她迟疑了一会儿,“该不会这俩天你都给我喂药了吧?”
  说的不错。并且我刚才支开平月,是要把药给她。这是颜瑜给我的,说是景池珩和南郭先生出门时留下的,嘱咐我务必按时服用。我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是补血药。毕竟我每回流血,差不多能染湿一件衣裳,缺血缺得不行。尤其是刚刚流血后,与死人没什么两样。若非为了支开平月,我早叫她直接把石头扔出去了。
  “所以你叛什么乱?我还想多活几年呢!”
  宁娴很不满道:“张嘴闭嘴叛乱,我哪叛乱了,声张正义!你懂个什么!”
  “受大荣授权管理祺易部落的主事不是左柘,他私下里拉帮结派聚集势力企图取现今的主事而代之。不管他是不是仅仅因主事管辖不利为族民着想,或者与现今的主事有私仇,无意造成大荣边疆动荡。这种非正紧渠道的方式,绝不可能得到朝臣乃至皇帝舅舅的认可。”
  宁娴:“。。。。。。”
  我稍微想了想,又补充道:“京都近几年争得越大厉害了,多少人逮着机会就想建功得皇帝舅舅青垂。小题也是要做成大大题的。就算你真没有帮左柘,凭你俩相识也极有可能把你拖下水,连着你们一起。哦,还有楚随,他如今可是皇帝舅舅器重的权臣。多少绞尽脑汁人日思夜想把他踩下去,取而代之……”
  宁娴浑身一震,眼神盛满不信。
  我很郁结:“哎你倒是说句话啊……”
  宁娴结结巴巴道:“……你竟还懂得分析局势了……”
  难道我真的长得很傻。
  忽而宁娴又恍然大悟:“到底是在长公主和景池珩身边长大的人。大荣最聪明的人,你们家占了三个,其中两个手把手把你带大……再蠢的也要学会思考了。”
  我怒不可遏:“在你眼里我就是个没有思想不会考虑智商负值的人?把我的药给我吐出来!吐出来!吐出来!”
  平月回来见我俩快要打成一团的架势,忙劝道:“宁小姐,使不得,郡主身子弱。”
  宁娴脸一黑,柳叶眉皱成一股:“我是伤患我才弱呢!”
  “您就是伤患那力道也能抵过好几个郡主……”
  我想下下下个月的工钱也不要发给平月了。
  “奴婢听说世子回来了。”
  我从地上爬起来,随手捋了捋繁琐的衣裙:“什么时候?到哪里了?”
  “什么时候回来的倒是不知,听颜先生说是方才到了正门。”
  一路小跑出去,撞进一个温暖熟悉的怀抱。
  “跑这么急做什么?往时躲我躲得巴不得跑得远远的,又有什么事让你忍不了了?”景池珩身着一袭蔚蓝色锦袍,垂着头,眉梢几分明媚,眼眸映出我的摸样。
  “谁说我又有什么忍不了的事了!”我从他怀里跳出来,“只是想你了不行啊!”
  他轻柔地捏了捏我的下巴:“该是想我帮你解决什么事,是不是?”
  我撇脸,义正严词:“没有!”
  “真的?”他好似已经看穿,轻笑了一声。
  我小心翼翼试着问:“那……如果……有呢?如何?”
  他却平淡地道:“不如何。”
  “哼!那还问什么问?”我扭头就走。 
  晚膳后,我跑去朗月池边散步,顺便看看多年不见得小蓝。小蓝是条鳄鱼,长得十分魁梧,体型有两个我那般大。我带了一些果子到小湖边,小蓝哗啦啦爬了过来,仰起头,摇晃着长长的尾巴,张开大嘴。我把果子扔进它嘴里,它便咕噜咕噜咬了起来,牙齿缝里溅出不少果汁,吃完后又满怀期待地看着我。
  三年不见,它的胃口越来越大了。
  “乖,我给你捞几尾鱼来。”
  我转回朗月池,拿来池边小屋里的一杆兜,正要去捞鱼,不知从哪里跳出一个黑衣护卫,半跪在我面前,恭敬道:“小姐,近来阙主不许捞鱼。”
  “为什么?” 
  那护卫道:“您从前捞了不少,如今池中只剩下这些,再捞便要绝迹了。”
  “绝迹?”我竟忘了这码事,便跑回去对小蓝安慰道:“生物何必为难生物,左右你是杂食属性的,吃素也没什么的,乖哈——”
  小蓝呜咽了两声。恐怕只有我才喂它吃过几回鱼。
  但它实则也吃人。机杼阁建立于忞湖之上,从前有外人入侵机杼阁,掉进忞湖,被小蓝一口吃掉。它的嗅觉十分灵敏,很容易区分不同的味道,譬如我身上的檀香,它便很熟悉,故而我一靠近便热切地爬了过来。
  我正要与小蓝道晚安,平月满头大汗跑来,“大事不好了——”
  “啊?”
  平月捂着腰喘了几口气,道:“宁小姐方才在屋中耍功夫,打破了一个霁蓝釉天球瓶,一个翡翠白纹梅瓶。”
  “让楚随来赔!”景池珩不知从哪里出来的,站在我身后,动了动眼神,让平月退下。
  “那你得把他救醒了才能赔。” 
  他说:“确实要救。”
  我脚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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