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如果如嫔真是被陷害的,那她腹中怀着的就千真万确是皇上的骨肉,是大清皇室的血脉,本宫亦是这孩子的嫡母,皇上膝下子嗣凋零,若如嫔是被冤的,本宫不能不管。”
皇后瞧了瞧諴妃的神色,她眯起眼睛,道了一句:“諴妃,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该不会是——”
諴妃脸色变了变,忙道:“臣妾最近一向深居简出,那个如嫔这几年在后宫兴风作浪,臣妾尚且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皇后多虑了,怎么会是臣妾要找她的晦气呢。”
“宫里的孩子,原本就娇弱许多,很难保全下来。皇上一连痛失了五个女儿,你的三公主和孝淑皇后的嫡公主又远嫁,皇上他在宫里已经没有公主承欢膝下了……諴妃,咱们身为人母,若如嫔怀的真是皇上的骨血,大人如何本宫不管,总还是要保全这个孩子。”
“諴妃,你到底知道些什么?本宫若没记错,帛尧他就是——”
“娘娘!”諴妃的脸色忽然剧变,她四下瞧了瞧,对皇后露出个意味深长的强笑:“您扯到哪去了,跟他可没有一点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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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9章
皇上走到永寿宫门前;他看着上面的字;三个月的功夫,他和里面的人就是被这道门隔开了。
他在门前默默驻足了片刻;这次没有掉头离去,终还是让奴才伸手推开了门。
三个月,这座宫殿里该遣走的人都走了,该撤的东西也都搬空了。
房间里除了一张床;就只剩下一张旧桌子和几个板凳。
绣玥这时候正坐在桌边,费力绣着一个婴儿的肚兜;傍晚时分屋里光线幽暗,绣得很吃力。她穿着件素白色的衣裳;头上一枝素簪子也没插,只随手挽了个发髻,她听到细微响动,抬起头与走进的皇上目光相撞。
绣玥于是站起身;屈身行礼道:“……参见皇上。”时隔三月,她不知该如何自称;语气透着平静;仿佛再见到他是件很平常的事;没有吵闹;没有哭诉;没有波澜。
说完了,她静静站在原地,没有别的话。
颙琰站在门边;有一刻的恍惚。这个想了很久的这个人,明明与他想象中的人完全一样,再见到本人,心底却忍不住悸动。
目光下移,她腹中的孩子……该有六七个月大了。
他压下心底的五味陈杂,面上若无其事的走进房中,在桌边默默坐下了。
绣玥便也跟着坐下了,重新拿起手中的绣样,在灯光下费力穿针引线。
“朕第一次遇见你,想着如何处置你……想了三天,今次想着如何处置你,想了三个月。”
“绣玥,”他道,“你总是令朕为难。”
“皇上,”绣玥放下手里的绣样,“只要不迁怒到杨府上下,奴婢无力反驳那些指证,落得如何下场,都不会怨皇上。”
“皇上今夜登门,想必心里已经有了决断罢。”
皇上转向门口处,挥挥手,便有奴才低头躬身上前,端来一碗汤药。
“纵然你千百般对不住朕,”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望着绣玥:“朕不会杀你,在朕斩断与你之间的感情之前,朕都不打算杀了你。”他的目光飘向远处,“服下这碗绝育汤之后,你下半辈子都会幽禁于此,朕还会来看你,会用你这副不洁的身子,”他冷笑一声,朝她道:“谁让朕到这一刻还是舍不得你呢。”
绣玥仰头望着他,她一直静静坐着,低下头,看了眼前那碗好一会儿。
她腹中的这个孩子,同她是一样的命运。她有外祖父的庇护,额娘的疼爱,在普通的百姓家尚要遭受如此多的苦难,何况这个孩子还要在宫中生存,被皇帝所忌讳,她生下来,这一辈子的路,都会很难走。逊嫔娘娘的女儿便已活得那般痛苦,何况是任何一个宫人挑唆,都可以随时万劫不复的孩子。
有时候,她也感到很厌倦了。既然在宫中步履维艰,即便强哭求皇上保下这个孩子又有什么用呢?
被生父所忌,她身为人母,又何必让孩子如此多灾多难。
绣玥无声地笑笑,拿起了那只碗。
喝下这晚药,她亲手打下自己的孩儿,虽然两害取其轻,她仍将一辈子遭受锥心之痛。即便这件事皇上有情可原,但他受人蒙蔽,永远也摆脱不掉,他是最后让这件惨剧发生的刽子手。
罢了,既然注定是要这样的结局。世间万物皆是苦,他跟她都无可奈何。
绣玥将碗递到嘴边,她没有求他,也没有反抗,这样意外的冷静,让皇上有些意外和不安,他忍不住出声道:“你就没有什么要对朕说的?”
听到皇上的问话,绣玥想了想,转过头,很认真看着皇上的模样,看了一会儿,才转回盯着药碗。
“这样也好,”她轻轻苦笑,“一切也都可以结束了。”她与皇帝,与这宫里……质本洁来还洁去。。。。。。一切尘归尘,土归土。
“怎么,你想这样就与朕断个干干净净?”皇帝显然是愤怒,“你与那个狗奴才作出如此下作的事,朕饶你不死,你尚且不知足,还要朕放过你们的孽种?”
“寻常百姓,尚且不能容忍的,朕是天子!是天下万民的皇帝!”
“我知道,我知道……可我又有什么办法呢?”绣玥掉了眼泪,她根本就不知道何时被人在何处动了手脚,这都是无力回天的事情,一切注定是这样悲剧的结局,对她,对皇上,对他们的孩子,她又能怎么样呢?
“好啊,你是不是心里想着,喝了这碗药,要与朕一刀两断,恩断义绝,从此断得干干净净!”
他竟还是心有不忍,他竟还是不舍,这样一个背叛了他的女人,事到关头,他竟还是不甘心这样收场。
药碗从绣玥手中被打飞了出去,摔在地上。
“你曾救朕一命,朕今日就还给你。从今以后,你将永生永世禁足在此,朕不会再给你任何与外人苟且的机会,用你下辈子的自由,换这个孩子平安。”
“等她出生之后,朕会送出宫去,交给亲王抚养。”
其实他是强迫自己找理由,若说欠,他放过了绣玥,早就还清了。还欠什么。
绣玥双手还停在半空,维系着端药碗的动作。她已经心如死灰,在伪造的真相面前,在铁证如山的事实前,她都已经认了命啊……他居然还可以做到容忍她,包容这个来历不明的孩子……就为了拼命挽救他同她……这一份支离破碎的感情。
皇上对待这份感情的心,比她还要坚硬,他对这段感情的付出,远超出她千万倍。
他都已经不惜天子高高在上的身份,奋力踏着血泪走出这么多步,她也应该咬紧牙关,坚强地站起来,忍痛勇敢地向前走出一步。
原本……她都已经想要放弃了……
“皇上,宝燕还活着吗。还有柔杏,木槿,小禄子他们……”她问了一句。
颙琰明显觉得她的态度放软了许多,他下意识就告诉了她,“都在辛者库服苦役。”他连罪魁过手都放过,杀这些奴才又算什么。
那就好。
绣玥朝他笑笑,“皇上,嫔妾也不想出去了。您就这样关着嫔妾,嫔妾就在永寿宫里,下半辈子就清白了,每天只等着皇上,盼着皇上来,好不好?”
如是这样就好了。她说得这些,他也有些憧憬。
“只不过,我身为人妻,身为人母,都不得不给皇上,给我腹中的孩子一个交待。等到临盆过后,皇上将养心殿信得过的心腹借我几日,我一定要亲手拆开这件事背后的真相,找到始作俑者。”
皇上听她这般说,下意识皱起眉,“你的意思,你还坚持是被陷害的?”
这个孩子……所记的日子根本就不可能是他的。虽然他心里也盼着事情能有转机,有一天他醒来,告诉他这些是一个噩梦。
“现在没有证据,嫔妾不想说什么漂亮话。等到她生下来的那一日,不知道滴血验亲,能不能验得出来。”
绣玥现在全无把握,她现在还不知道,对方在什么地方什么时候下的手,更改了她有喜的日子,不知会不会也影响孩子和皇上的血相融。
“滴血验亲……”他喃喃着,“绣玥,你让这个孩子与朕滴血验亲,你明知她的时辰和朕对不上,你还想证明什么呢……朕都被你弄得糊涂了。”
“皇上还是别抱太大希望,”绣玥对他说,“嫔妾也不想到时候皇上满心的希望幻化成失落。嫔妾现在也不敢确定,孩子到底被动了什么手脚。”
但她这样说,总归让颙琰这些日子的忧思煎熬减轻了不少。
后宫这些日子想尽了方法让他开怀,总是不及他亲自见到她,听她说得这些话。
也许,他不是真的相信她,而是没有别的法子,只能选择相信她,才会让自己好过一点。
“皇上……”常永贵试探地在门口禀告了一声,“为如……如嫔准备晚膳的嬷嬷,还在外面候着……膳食怕凉了……”
他冒险禀这一句,也是在押宝。
皇上转头瞧瞧他,“那就端进来罢。”
老嬷嬷进殿,先施礼请安,复又将食盒中的膳食端出来,不过一碗白花花的热米饭而已,别无旁的。
为着孩子,绣玥一直很努力地进膳,争取让她在自己腹中停留得长久一点儿。
颙琰看见她坐在桌边,一声不吭地用力嚼着,她嚼得极认真,吃了小半碗。
他心底还是有些忌讳着那个孽种,嬷嬷将饭碗收进食盒的时候,皇帝的手指敲着桌边,还是沉下目光叫住了她。
“明日起,给如嫔换上有孕的膳食。”
嬷嬷愣了愣,瞧瞧桌边另一侧坐着不语的绣玥,心底好生惊讶,还是忙屈身应了一声。
回过皇上的话,嬷嬷提着食盒走到墙角,开始将地上的碎片一并收进食盒。
绣玥的目光无意中瞧向嬷嬷,看她收拾地上刚刚被皇上挥出去的药碗,她忽然拧起眉,“是汤药!”
宝燕和她前前后后仔仔细细回忆过所有的饮食起居,绝无遗漏,唯独那一次……她因兰贵人发现了避子汤药的药渣,被单独关在永寿宫,皇上灌下了一碗作假的打胎药!
那时候,皇上明着说是打胎,其实换了方子,她还觉着欣慰,便没有再多想!
作者有话要说:太太还是会按着大纲继续写的,不过完结了会在章节填充一下被砍掉的戏份。今天写到好晚,分享一下皇上的诗——
内外诸臣尽紫袍,何人肯与朕分劳。
玉杯饮尽千家血,银烛烧残百姓膏。
天泪落时人泪落,歌声高处哭声高。
平居漫说君恩重,辜负君恩是尔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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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0章
清早;嫔妃们按规矩来储秀宫给皇后请安,话说完了;谁都没有起身告退。
“怎么了。”
皇后放下茶盏;瞧着下面几个坐着的;都带着心事的模样。
前后坐着的都不说话,芸常在便开口道:“皇后娘娘;您听说了么;几个月前的事儿;皇上又下令重查了。”
“这皇上摆明了偏心永寿宫,事实都摆在眼前了,铁证如山,如嫔她犯下的可是滔天大罪;那肚子里还怀着孽种呢,您瞧瞧,才三个月的工夫;不但毫发无损;皇上又去她那里了,虽说她身子重不能侍寝罢;可皇上白天去她那;晚上还去她那,六宫都成了虚设!”
“皇后娘娘;您可不能不管呀!”自从她降位成了常在,皇上再没单独见过她,更别说召她侍寝了。
諴妃瞧她们一个一个的哭丧脸;忍不住将蜜饯放回碟中,冷笑道:“皇后娘娘怎么管呀?如嫔现在对外是戴罪之身,独自禁足永寿宫受过,谁都见不着她的面,皇上隔三差五的要去亲自‘审讯’如嫔,咱们谁又能说什么?”
接下来的话她没说,大家彼此心知肚明,这样一来可倒好,皇上直接把如嫔锁在永寿宫,倒关成了禁…脔了。
“……如嫔她……”玉贵人有些羡慕地在座位上苦涩道了一句,“嫔妾倒宁愿能跟她一样,哪怕受这些苦呢,起码能得皇上真心相待……”
“玉贵人,瞧你这话说的。”芸常在白了她一眼。
但私下里,在座的各位何尝不都是这个心思,包括芸常在。
“好了。”皇后道:“皇上既然说要查,事实未明朗之前,就不要一口一个孽种的叫,否则来日若皇上真查出了什么,后果不是你们担得起的。”
中宫是这样的语气态度,下面的妃嫔们心里就更没底了。
“难不成,如嫔这事儿真有蹊跷?”
“难说,皇上已下令严查,听说太医院的沈副院判,昨夜已经被押进慎刑司了,这事说起来就怪了,沈太医又不是保如嫔龙胎的太医,怎么那几位太医没事,反而他被关进去了呢?”
越说越不像话,諴妃摇了摇头,听不进去殿内的叽叽喳喳,“好了,皇上自有公断,不关你们的事,还是少议论,管好自己的嘴,臣妾安也请了,这就告退了。”
说罢,她也没等皇后的同意起了身,忍釉跟上自家的主子,一齐向着殿外走。
皇后瞧了一眼諴妃的背影,她转过来对着殿内诸位道:“你们也都散了罢。回到自己宫里谨言慎行。”
众嫔妃们都起了身,“是,嫔妾等谨记皇后娘娘教诲。”
说着,便陆陆续续向着殿外走。
“秀贵人。”
皇后叫住了方要起身的钮祜禄秀瑶,“本宫看你的脸色不大好,一直魂不守舍的,可是出了什么事情吗?”
秀贵人听见皇后问话,匆忙之间慌了神,她勉强笑了一声,左顾右盼着,“嫔妾,嫔妾谢皇后娘娘关心,嫔妾只是近日受了点风寒,休息一下就好了,不碍的。”
“嗯,”皇后点点头,“那就好。你也知道,因为你妹妹的事情,圣上雷霆震怒,龙嗣之事关乎国本,现在这件事情还没完,你的身份敏感,本宫不希望你也被牵连其中。”
秀贵人的目光闪烁了一下,她很快努力调整回来,恭敬地回了一声:“是。”
“出去罢。”
“是,嫔妾告退。”
皇后在上方坐着,瞧着向外出走的背影,目光渐渐一黯。
终究是年轻,架不住三言两语,这么快就漏了底。
*
“皇上,那沈太医可曾招了些什么?是他将药放入了您给嫔妾的汤药之中?是谁指使他这样做?那药方可曾拿到手,他们究竟给嫔妾下得是什么毒?”
皇上刚进了殿内,绣玥便追着在他身后问。他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朕才来你宫里,连坐还没得坐,你就是这样迎驾的吗?”
“皇上!”绣玥扯着他的龙袍,“孩子还有几个月就要出生了,您就不着急吗?他们给嫔妾下得药,到底在孩子身上做了什么手脚,会不会危机胎儿啊?”
颙琰哼了一声,嘀咕道,“朕还没承认这个就是朕的孩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