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横天下,就能像阿史那室点密、像高欢、宇文泰一样,打下一片大大的江山。”
“扑哧……”李丹把嘴里的酒全部喷了出来,瞪大眼睛望着江南,停了一会儿,他突然哈哈大笑。“我还以为你不会做梦……原来你比西海还会做梦。哈哈,你这个梦未免太荒诞了,哈哈……”
“怎么?你不相信?”江南面色一整。不高兴地问道,“你没有这样的雄心壮志?”
“算了,算了……”李丹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我和斛律光打过不少仗,好几次被他杀得叫苦不迭,逃跑的时候我连头都不敢回。我打不过他,我连赢他地念头都没动过。说实话,不要说我,就是韦孝宽,你给他二十万大军,他也没自信击败斛律光。这一仗我们人少,绝对劣势,能守住潼关一线就侥天之幸了。”
“你这样没有自信?”江南诧异地看着他。“突厥人会帮忙,大陈人也会鼎力相助,我还有其它办法,你可以集结大周所有地军队和斛律光决战。难道这样你还打不赢他?”
“你的条件我不会答应。”李丹一边笑一边连连摇手,“你要中土丝路贸易权。要把江陵送给大陈,我如果答应了,不要等到大战结束,我的脑袋就已经没了。另外,实话对你说,我地确没有击败斛律光的自信。”
“鸿烈……”江南坐直身躯,正色望着他,郑重说道,“你曾经跟随梁山公学过兵法,也曾在战场上拚杀了十几年,如果不是你的身份限制,你现在至少也是个仪同大将军,所以你不要妄自菲薄,自己瞧不起自己。虽然你从没统率过大军,也没亲自指挥过几万人马攻城拔寨,但你怎么知道自己不是一位天生的将才?你怎么知道自己就一定打不过他?”
李丹笑容渐敛,没有说话。
“我虽然没有学过兵法,但我知道一件事,决定战争胜负的关键不是军队的数量,也不是财赋多少,更不是统帅地才能,而是交战双方的朝堂博弈,任何一方的国政出了问题,都将直接影响到战争胜负。”江南淡然轻笑,“我会竭尽全力帮你,你肯定能击败斛律光,打赢这一仗。”
“你有什么退敌之策?”李丹惊喜地问道。
“我说过,我不懂兵法,我不知道如何退敌,但我知道如何让大齐朝堂陷入混乱,然后给你创造击败斛律光的机会。”在,你可以答应我的条件吗?”
“不可以。”李丹面色一冷,把手上的酒杯重重放到案几上,“室点密要西征,他需要中土的稳定,需要中土给他提供源源不断的战争物资,他会无条件地帮我,所以你地要求根本不合理。”
“没有我的不合理要求,你能顺利上位?”江南反问道。
“我顺利上位,并不代表我一直待在那个位子上。”李丹冷笑道,“对于王上来说,最重要的是丝路利益,而我主掌大周权柄,则能保证王上的丝路利益,所以请王上不要太贪婪,更不要咄咄逼人。”
“你要想待在那个位置上,首先要打赢这一仗,然后才有资格和我重谈盟约,而我因为得到了中土丝路贸易权,并要确保自己地利益,才会竭尽全力帮助你。”江南毫不退让,“假如你一定要放弃这个机会,我也放弃,我即刻去山东,和大齐国主商谈盟约,相信箭已出弦的大齐人为了早日一统中土北方,会答应我很多条件。”
李丹冷笑,把杯中酒一饮而尽,起身告辞。
雅璇站在堂外,看到李丹走出来,急忙跪下,还没开口说话,泪水就已经滚了出来。
李丹看着她楚楚可怜地样子,心里无名火气,真想狠狠骂她一顿,但想起她孤苦无依地流浪在大漠上,想起她艰难的处境,实在骂不出口。
“如果在家里,我会狠狠打你一顿。”李丹俯身把她拉了起来,轻轻抱进怀里,“我曾经对你说过,我迟早
你父亲对决沙场,如果真有哪一天,我会把你送到白
雅璇泪流满面,偎在李丹的怀里连声道歉。
李丹叹了口气,“我说过,你即使背叛了我,我也不会怨恨你。你是律光的女儿,女儿听父亲的话,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我没有理由责怪你。好了,你别哭了,我很累,想到我可能被你杀得片甲不留,我连睡觉都做噩梦。如果你要回到你父亲身边,我也不阻拦你。如果你要去白马堂。我可以即刻把你送走,你尽快做个决定吧。”
“我想留在姨妈身边。”雅璇哭道,“她就像我的亲妈妈。我不想离开她。”
李丹坚决摇头,“你不要胡闹了,现在什么时候?我们家兄弟在前线打仗,你在我家伺奉老母亲,你的身份一旦泄漏,李家怎么解释?你是不是想让李家身死族灭啊?”
“我本来就是这样地命。留在那都会带来噩运。”雅璇悲泣道,“父亲说得对,我地命就是在大漠上流浪,我就是流浪的命。”
李丹疲惫不堪,口气渐渐变得有些不耐烦,“去白马堂,马上跟我走。”
雅璇不敢辨驳,乖巧地连连点头。
“她不能跟你走。”江南负手站在门口。神情冷峻,说话的语气不容置疑。
“她是我地女人,我想带她去哪,还要征求你的同意吗?”李丹气极。怒声问道。
“你的女人?你能给她一辈子幸福吗?”江南冷笑道,“如果你做不到。你就不要害她。”
“姐姐……”雅璇感觉到两人说话口气不对,惊恐不安地劝阻道,“我愿意去白马堂,真的愿意去。”
“你父亲马上要死了,你斛律家马上就要灭族了,你还有闲心待在白马堂?”
雅璇骇然心惊,脸色霎时变得苍白,娇躯情不自禁地颤抖起来。谁要杀我的父亲?谁要灭我的家族?江南姐姐向来不说假话,她说父亲要死了,家族要诛灭了,那就一定会发生。我已经多年没有回家了,为什么家族还会遭受这样地噩运?
李丹嗤之以鼻,刚想出言怒斥,蓦然想起江南说要让大齐朝堂陷入混乱,难道她指的就是这件事?她要在此期间设法挑起大齐朝堂争斗,然后让大齐人自毁长城,把斛律光杀了?李丹不寒而栗,昏昏沉沉的大脑受到刺激,立时清醒了很多。
李丹一刻也不想待在昭武山了,他放开雅璇,转身飞奔而去。
“鸿烈君……”雅璇惊慌失措,不知如何是好。
“你不要叫他,他马上就会回来。”江南抬头看看夜色,娇声笑道,“他对你很不错,你背叛了他,他竟然连一句重话都没有。”
夜风徐徐吹来,带着一股料峭寒意。
李丹坐在青海骢上,摇摇晃晃,心乱如麻。江南胃口太大,对于她来说,财富就是生命,想让她放弃中土的丝路贸易权,根本不可能,但要想化解这场危机,又少不了她的帮助。
今日朝议上,大司马宇文宪说得很清楚,府军人数太少,很难在东线战场上挡住斛律光前进的脚步,要想退敌,必须请北面的突厥人攻击晋阳,南面的大陈人攻击江淮。大齐国在南北边境同时受击地情况下,必然会撤兵。如今大齐人很快就要攻击,大周已经没有时间派使者来往于突厥、陈国之间,反复磋商谈判了,只能求助于和两国都有密切关系的昭武摄政王,因此,对于昭武山摄政王提出的苛刻条件,只有接受了,但谁都不愿意接这份差事。摄政王如果要五十年、一百年的丝路贸易权,给不给?摄政王如果要在大周境内派驻军队,能不能同意?
李丹也不愿来,但皇后强行下旨了,他没办法,不来也得来。本来自己还存着一丝侥幸,如果江南主动放弃不合理地要求,自己或许可以在她的帮助下主掌大周权柄,谁知江南兜头泼了一盆冷水,门都没有。
“鸿烈公,突厥公主地车驾。”走在最前面的李征忽然喊了一句,“要不要迎上去?”
李丹闻言抬头看了看,心里蓦然一喜,忙不迭的地挥了挥手,“快,快……”
散朝之后李丹就想去突厥寺,和西海好好商量一下,但听说她要留在宫里陪伴皇后,很失望,无奈之下先去了昭武山,果然碰了一鼻子灰。
李丹跳上马车,还没等站稳,西海就扑进他怀里,搂着他的脖子狠狠亲了一下,“我太喜欢你了,你真了不起,太了不起了,我的男人真得太厉害了,哎。快告诉我。宇文护是怎么死的?皇帝怎么驾崩地?这中间有什么秘密?快啊,快告诉我……”
李丹抱着她坐下,有气无力地叹了口气。
“你怎么了?怎么无精打采地?是不是太累了?”西海偎在他怀里。歪着脑袋看了又看,喜笑颜开,“哎,恭喜你了,你马上就要成为大周国的大冢宰了……呀,就象做梦一样。你是怎么做到的?”说着抱着李丹地脸又亲了几下,“快啊,说话啊。”
李丹把过去几天发生的事简要说了一下,把大周危机、朝堂之争还有求援受阻的事也大概介绍了一下。
“西海,我都要死了,你还高兴什么?”李丹苦笑道,“我只想要那个大司马,这个大冢宰现在就是个替死鬼。谁坐上这个位子谁就等死吧。”
“怎么可能?你想到哪去了?”西海拽拽他的胡子,笑盈盈地说道,“这个世上,成王败寇。你成功了,就算你卖国。那也会变成爱国,相反,如果你失败了,就算你做的事都是为了天下百姓,也会变成遗臭万年十恶不赦的大坏蛋。这么简单地事你都不知道?不会吧?你是不是高兴疯了,变成大白痴了?”
李丹脑际灵光一闪,思绪突然从混沌中摆脱出来,诸般难题霎时迎刃而解。
现在关键是要打赢这一仗,战场上打不赢,那就在战场外博弈,如果江南的计策成功,大齐朝堂之争再度爆发,斛律光必然首当其冲,只要他倒下了,大齐军队士气低迷,这一仗就算不能大获全胜,也能固守疆土,我依旧可以获得显赫功勋。成王败寇,我成功了,有威望了,有自己的实力了,我还等别人来杀我?我当然不会蠢到那个地步,首先我就把宇文氏给灭了。当年你们杀进江陵,灭了我梁国,今天我入主长安,夺你大周国祚,也算报仇雪恨。
“我这么想,别人也会这么想。”李丹心情轻松了一些,说话也有精神了,“他们拱手让出大周权柄,这里面有名堂,我不能不防啊。”
“当然了,谁愿意把大周权柄让给你?”西海笑道,“宇文护屠刀一举,先杀佛道两教僧官信徒,后杀关陇
几乎把大周的汉人得罪光了,这个时候谁还愿意给宇宇文宪还算聪明,及时想明白了,如果他独揽权柄,带着大军去打仗,我可以断定,必定兵败如山倒,不出两个月,长安城就是大齐人的,大周皇帝只能逃到巴蜀躲一躲芶延残喘了。”
“这都是你干的好事。”西海用力拍拍李丹的脸,“宇文护不想让自己的新政半途而废,结果被你利用,帮你杀了一大批人。这批人一杀,关陇汉人群情激愤,宇文氏地江山岌岌可危,正好江南姐姐又借机威逼,几件事凑到一起,宇文氏和代北人为了守住这片江山,只好暂时便宜你了。谁知他们看错了人,你既不是耿直粗莽的武人,也不是老于世故的士人,而是一个卑鄙无耻的刺客,对于刺客来说,为了达到目地,无所不用其极,心里根本没有什么忠诚礼仪,这是他们最大的也是最致命地错误。”西海伸直双手,在空中挥舞了几下,“宇文氏完了,李氏很快就要崛起于中土了。”
“我不喜欢杀人。”李丹哭丧着说道,“可这世道偏偏逼着我杀人。”
“你不要太无耻哦。”西海的小手在李丹眼前连连摇晃,“你很幸运,你知道吗?皇宫里有皇后姐姐和弘德夫人帮你,皇宫外面有我和江南姐姐帮你,否则你不可能坐上大冢宰的位置,但你这个大冢宰没有总五府,也没有都督中外诸军事,并没有独揽权柄,就象你说的,只是一个替死鬼而已,所以你现在要乘着这个机会即刻解决所有棘手的事,先把朝堂稳下来,把长安稳下来,让大周以最快的速度进入临战状态,这就是功劳,然后你就可以向皇帝请缨,要统军迎战。”
“皇帝年纪小,肯定听他母亲弘德夫人和皇后的话,这样你就能都督中外诸军事,总揽兵权,如此一来,距离独揽权柄只差一步了,那就是总五府。大冢宰只有总五府才能独揽大权,但宇文氏不会给你,弘德夫人也要给自己留一手。她不能把大周国交给你一个人。所以你唯一的办法就是打赢这一仗,获得显赫功勋,得到一群忠诚你的部下。杀掉几个朝堂上地对手,然后你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这么说,我要再去一趟昭武山?”
“昭武山已经到了。”西海笑道,“我知道你今夜肯定要到昭武山,果然给我抓到了。你老实交待,那个灾星看到你后是不是很激动?”
李丹心头火气。没好气地冷哼了一声,“她有什么好激动的?对于她来说,我就是赚钱的工具,她只要把我牢牢抓住,她就能从中土获得巨大地财富,哼……总要一天,我要把她……”
“怎么样?”西海看到李丹不说话了,一把抓住了他的胡子。“快说,你要把她怎么样?”
“我要摆脱她的控制。”李丹恨声说道,“像这样给她攥在手心里,我迟早会被她撕成碎片。”
“哦。我知道你为什么没精打采的了?”西海笑了起来,“原来你的自尊心严重受挫了。你每次见到她之后都很沮丧,觉得她无所不知,无所不能,高高在上,仅有的一点自尊也常常被她践踏得一无是处,是不是?”
李丹眼神有些慌乱,不敢和西海对视,显然被她说中了。
“那你和我在一起地时候,为什么没有这种感觉?”西海突然噘起樱唇,不高兴地问道,“我也要践踏你的自尊,让你在我面前抬不起头来。”
“你作死哦。”李丹一手搂紧西海的纤腰,一手抚上她的酥胸,作势就要把她放倒。
“不要啦,快到啦……”西海连忙求饶,“好了啦,晚上到我哪里去,不要闹了啦。”
李丹突然停下了手,好象想到了什么,若有所思。
“明白了吧?”西海抬手就打了他一下,“你只要把她征服了,让她在你怀里婉转娇吟,到时就不是她控制你,而是你控制她了。”西海抚摸着李丹的脸颊,一脸得意,“你要努力哦。”接着捂嘴偷笑,哼,在我面前装高贵,看我怎么整死你。
“哎……”李丹脸色一寒,不满地叫了起来,“她是你阿爸的女人,你怎能这样?”
“怎么啦,好玩嘛……”西海放声大笑,“我阿爸的女人又怎么了?她又没和我阿爸睡觉,又没给我阿爸生孩子,算什么我阿爸的女人,胡扯八道,她不过是给自己脸上贴金,狐假虎威,拿我阿爸地名头吓唬人罢了,你还当真啊?”西海用力捶到了他几下,“哎,你要快点啊,我想看看那时候她见到我后,脸上是什么表情,一定非常非常精彩……”
“你胡说什么?”李丹一把捂住了她的嘴,“你今天是不是高兴过头了?疯了吗?你不是一再警告我吗?”
“此一时彼一时,你已经不是过去那个敦煌戍卒了,以你现在的地位和实力,完全可以在中土成就一番霸业,假如你能得到昭武江南不遗余力的钱财支持,你会发现,原来霸业距离自己竟然这样近,就在眼前,伸手可及。”
“霸业?”李丹苦笑道,“还是先把小命保住吧。我看你是在天山待久了,听你阿爸地传说听多了,以为霸业就象做梦一样,一睁眼就有了。”
西海不屑地撇撇嘴,“不相信我就算了,随你了,像你这样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