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隋风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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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隋风云- 第7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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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丹犹豫了一下,又说道:“你告诉她,她身上有个秘密,那个秘密只有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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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国公府。
    温柔紧紧抱住江南,号啕大哭,似乎要把几年来的痛苦都在这一刻完全发泄。
    老夫人、义安长公主、西海、雅璇等人围在四周,黯然垂泪。谁能想到,李丹当年从大漠上带回来的一个小女孩,竟然是厌哒国的小公主。
    众人安慰了一番,温柔渐渐止住哭声,小手一直拉着江南,唯恐这是一场梦,担心江南又凭空消失了。
    “哎,你找到温柔了,凤凰璧应该物归原主了吧?”西海靠近江南,笑着问道。
    江南瞪了她一眼,恍若未闻,提都不提这件事。
    老夫人知道要失去温柔,虽然脸上勉强带笑,但那表情谁都看得出来,她舍不得,就算江南带着上百车的财宝来换,她也舍不得。因为心情不好,她对江南甚至有些厌恶,她觉得江南骗了自己,她到家里来的目的不过是抢走温柔而已。
    江南察觉到老夫人的不快,急忙解释,说自己此次东行,是出使中土三国,前前后后大约要一年多时间,也许更长,这段时间,温柔还要拜托老夫人照顾。老夫人一听,心情顿时就不一样了,眉开眼笑的。温柔也很乖巧,偎在老夫人怀里,喜忧参半,暗自垂泪。
    “还有一些事要拜托老夫人。”江南躬身说道,“温柔的身份不宜声张,一则会给鸿烈公带来麻烦。鸿烈公知道温柔的身份,当初他为了温柔的安全,故意欺瞒不报,擅自安置在家里,这可是欺君之罪。其二,长安的粟特人和厌哒人比较多,假如他们知道温柔是厌哒王女,可能会对李家产生误会,给李家带来很多不必要的麻烦。另外,我个人希望温柔平平静静地生活在这里,这里是她的家。西土这些年战火连绵,找不到一块净土,相比起来,中土就安宁多了。我出使在外,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稍有变故,我就会结束出使直接返回大漠,所以,我真心诚意地希望温柔一直住在这里。”江南看到义安长公主脸显忧色,急忙补充道,“我知道这会给你们带来很大不便,我会设法补偿你们……”
    “王上见外了。”老夫人打断了江南的话,“如果王上同意,我就收温柔做女儿,将来给她寻给好人家,让她一辈子快快乐乐地活着。”
    江南感激涕零,大礼跪拜。老夫人和义安长公主吓了一跳,忙不迭的地还礼。
    “姐姐,你干什么嘛?”西海一边把老夫人扶起来,一边十分不满地埋怨道,“你又不是拜见公婆,用得着行这么大礼嘛?你把我舅妈都吓死了。”
    江南的脸立时就红了。众人脸色皆变。雅璇掩嘴失笑,“头一次见公婆,也要行大礼的,王上想必也知道。”
    “胡说什么?”义安长公主连连摇手,“两个死丫头,讨打啊。王上,太失礼了,太失礼了。”
    老夫人看着羞涩不安的江南,目光顿时变得很狐疑。那小子在外面到底干了什么?他以为自己是老几啊,什么女人都敢碰?这可是西方昭武九国的摄政王,和西海、雅璇完全不一样的,她不会和那小子也是纠缠不清吧?
    义安长公主也看出来了,她有些害怕,两眼怔怔地望着江南,不知是被她迷住了,还是吓住了,半天没说话。
    “姐姐,晚上在这里用膳好吗?”温柔忽然问道。
    长公主闻言不禁叫了一声苦。老夫人接着挽留。
    江南犹豫不决,这个似乎有些太为难了。西海和雅璇连声哄骗老夫人,请她极力挽留,存心要江南难看。
    “长者邀,敢不从命。”江南无奈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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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丹心事重重地回到府邸。
    听到几个兄弟的埋怨,他不好解释什么,只好恨恨地骂了一句,“***,肯定有人成心让那个女人来我们家,以便诅咒我们。”
    不高兴归不高兴,但看到江南送出的一堆堆礼物,兄弟几个也不好不给面子,勉为其难地热情招待,直到半夜时分,才把她送出魏国公府。
    过了两天,正当李家准备迎娶新娘的时候,从元家传来消息,元伟夫人突然病重,婚期延迟。
    李丹感觉不对。他没有直接去淮南公府看望元夫人,而是驱马直奔大冢宰府。
   
第二章 金井梧桐秋叶黄 第十五节


    
    明天就是正月十五,长安大街上人流熙攘,很是热闹。
    李丹和一群亲卫缓缓行进在大街上、李征和项云等人护在左右,神情戒备,阿蒙丁、龙竹、斛律庆等人却是喜笑颜开,他们环顾着四周的店肆和人群,低声笑谈。他们都是第一次到长安,对这座古老大城的一切都感到新鲜和好奇。
    一阵呼啸的寒风迎面吹过,李丹缩了缩脖子,抬头看看灰濛濛的天空,转身对项云说道:“或许还要下场雪?”
    项云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眼睛却一直盯着越来越近的鸿安楼。鸿安楼是长安最大最豪华的酒楼,高三层,正对长街,是亲卫们最注意的地方。李丹顺着他的目光扫了一眼,想起自己过去护卫梁山公的情景,不禁暗自感叹。人的命运就是这样,难以预测,不久的将来,当自己走在这条长街上的时候,是被人保护,还是被人押去砍头?李丹浓眉微皱,想起越来越紧迫的时间,心里忽然涌起一股冲动,如果我直接拿刀砍了宇文护,长安会发生什么惊人变化?
    李丹觉得这个想法很荒诞,自嘲一笑,然后冲着项云挥挥马鞭,漫不经心地问道:“家里都还好吗?”
    项云脸上露出感激之色,“谢谢鸿烈公的赏赐。我曾经梦想让家人过一个富足的新年,我做到了,这都要感谢鸿烈公。”
    “他们呢?”李丹指指身后的李天涯等人。
    “他们都很好。”项云好象想到什么,脸上的笑容突然有些僵硬,“去年我们七个人流放敦煌的时候,我们都以为会死在西疆,谁知……”他停了一下,悲声叹道,“我们能活着,都是因为我们有一位最好的兄弟。”
    李丹心里一痛,蓦然想到了葬在火焰山的哥哥。将来有机会,我一定把他从遥远的西域带回来。看到项云黯然魂伤,李丹刚想安慰两句,突然腰间的凤凰刀发出一声清脆鸣响。李丹霍然心惊,转目四顾。
    鸿安楼临街的一扇窗户忽然打开,一个白衣人出现在窗口,裙袂翻飞,翩然若仙。
    “去鸿安楼。”李丹大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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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衣人静静地坐在案几后面,一块金丝薄纱挡住了她的脸,李丹只能看到两只灵气十足的眼睛。
    李丹认得这双眼睛,她就是在敦煌刺杀自己的那个人。
    “我很奇怪……”白衣女子把手上的凤凰刀放到案几上,淡淡地说道,“我有什么秘密只有你知道?”
    女子的声音很熟悉,就是在上清观见到的那个天骄使者。李丹迟疑了片刻,把手慢慢从刀把上放下,坐到了她对面。
    “我没有请你坐下。”白衣女子眼含愠色。
    “下次杀我的时候,请你选择一个比较合适的时间……”李丹的脸上露出一丝戏谑,“那个时间实在不合适。”
    白衣女子大概没想到李丹张嘴就说那件事,顿时满脸绯红,眼神慌乱,极其尴尬。现在两人面对面坐着,脑海中回想起当日刺杀那一幕,就连李丹都觉得有些羞赧,当时他怒气冲天,赤着身子,衔尾穷追,哪里会想到今天会面对面坐在一起。
    “哎,你听到没有?”李丹成心要逗她,扯着嗓子叫了一声。
    “无耻。”白衣女子垂首低啐,羞恼不已。
    “能问一下芳名吗?”李丹歪着脑袋看看她,笑着问道。
    白衣女子冷笑,嗤之以鼻。
    “能让我看看你的脸吗?”李丹又问道。
    白衣女子怒哼一声,伸手抓住了凤凰刀。她戴着鹿皮手套,手套上装饰着金丝银花,非常奢华。
    李丹暗自惊叹。看样子天骄很有钱啊,连个使者的手套都价值不菲,不过这双手套和江南的手套比起来,还是差之千里,而且江南还不止一双手套,满满一箱子。想到江南,李丹心里立时有些愤懑。这个江南飞扬跋扈,根本不把自己放在眼里,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发那个誓言,如今自己被她死死攥在手心里,狼狈不堪。
    那晚江南走后,老夫人和义安长公主连声追问,非要自己把江南的事说清楚。老夫人说那神药就连大周皇帝都没有,她凭什么送给我?你们到底什么关系?你和西方诸国之间有什么秘密?自己无法解释,越是搪塞越是破绽百出。接着几位兄长又是轮番逼询,江南的礼物送得太重了,不收吧失礼,收吧将来可能会出事,尤其恐怖的是老夫人和她有过亲密接触,李氏一门可能要遭受厄运。这些事江南不可能不知道,正常情况下,她也会竭力避免,以免给李家带来麻烦,但她没有,她为什么要故意这么做?这件事怎么解释?
    自己气得跑到昭武山把江南一顿埋怨,江南悠然自得地说道,我不逼他们一下,他们会和你一条心?会放弃中立转而积极谋划诛杀宇文护一事?我的目的是打开丝路,我做得任何一件事都是为了这个目的,如今时间越来越紧了,你如果还是这样一筹莫展,事态肯定会失控。自己无话可说。接着江南又做了一件更过份的事,她听说了天骄的事,不但不把凤凰璧还给自己,还让自己见到那个刺客后,马上叫那个刺客到昭武山去见她,所有的事都由她来谈。
    这也未免太霸道了,自己难道就没有私人的隐秘?江南说,你李家几十口性命都攥在我手上,你还有什么秘密?把你所有的秘密都告诉我。自己毫无办法,只好把木兰的事详细说了。江南一听木兰是弘德夫人李娥姿的妹妹,顿时陷入沉思,一句话也不说,天晓得她那个聪明的脑瓜子又在想什么。
    “你知道我什么秘密,快说。”白衣女子怒叱道,“你若敢消遣我……”白衣女子冷哼了两声,眼里尽是威胁之意。
    李丹盯着她胸脯,犹豫了一下。怎么说呢?说那天我看到你戴着一块玉璧?这样不好,明显有轻薄的意思,可能会激怒她,她一气之下拂袖而去,下次想见她就更难了
    白衣女子看他眼神犹疑不定,目光总是在自己胸脯上转来转去,大感羞恼,眼里渐渐射出两道杀气。
    李丹急忙冲着她连连摇手,示意她不要误会。自己手上没有凤凰璧,无从开口,既然江南要越俎代庖,那就让江南去处理吧。
    “你去昭武山,见昭武摄政王。”李丹说道,“她会告诉你那个秘密。”
    “昭武摄政王?那个被恶魔诅咒的女人?”白衣女子诧异地问道,“她知道天骄?她知道我的秘密?”
    李丹肯定地点点头,“我派人送你去。”接着他微微一笑,“如果你不想知道那个秘密,你可以不去,如果你认为那是个陷阱,你也可以不去。”
    白衣女子沉默半晌,然后两眼微微眯起,冷声说道:“不麻烦你了,我自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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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外府司马冯恕、礼曹掾杨素迎出府门之外。稍加寒暄后,两人把李丹迎到偏堂。
    冯恕陪坐了一会儿,说晋公正在议事,请稍加等候。三人闲聊了片刻,冯恕说我去议事堂看看,匆匆走了。杨素待冯恕离开后,马上说到了出使的事,他拜谢了李丹相助之情。李丹看他神色沮丧,知道宇文护不让他去,急忙安慰了几句。
    “听说,我父亲身体不太好,是吗?”杨素忽然小声问道。
    李丹踌躇不言。前几天雅璇接到山东方面的书信,其中提到杨敷病重的事。李丹不知道杨敷是真的忧郁成疾,还是遭人暗算,总之这件事没有那么简单。现在杨素突然问到这件事,说还是不说?那日自己曾让李天涯盯着杨素,后来发现他去了杨坚家和柳鸿渐家。杨坚是杨忠之子,柳鸿渐是柳虬之子,这两家都是独孤氏的亲信,由此可推知杨素和独孤氏之间有非同一般的关系。杨素这个消息肯定来源于独孤氏。
    “此事当真?”李丹佯装不知。元氏推迟婚期,和独孤氏有关,目前这个时候,该瞒的要瞒,像杨素这种人,还是不要太亲近为好。
    杨素失望地叹口气,李丹急忙安慰。这时脚步声传来,宇文护和冯恕先后走了进来。
    “我正要找你。”宇文护说道,“昭武摄政王咄咄逼人,没有丝毫退让的余地,陈叔坚那个小家伙看风使舵,跟在她后面亦步亦趋,会谈至今没有进展。十五过后,你回朝,参予会谈。”
    李丹恭敬地答应了。冯恕和杨素看到宇文护要和李丹说正事,躬身告退。
    “淮南公的夫人生病了,估计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你的婚期大概要推迟一段时间。”宇文护示意李丹坐下,继续说道,“既然推迟了,那就干脆延迟到春天吧,反正你一直在京,也不在乎提前这么几天。”
    李丹顿时紧张起来,山雨欲来风满楼了,玄都观三教论辩所传递出去的消息有回应了。
    “突厥人来信了,催促我们尽快放开丝路。”宇文护坐到案几后面,冷笑道,“室点密开始威胁我了,看样子他的日子也不好过,不过他威胁不到我,他大概没想到,山东大齐的国主高纬为了削弱和挚肘斛律光的权柄,已经在宗室大臣的支持下,下旨让唐邕出任尚书令,祖珽出任尚书左仆射,斛律光这个左丞相已经被架空了,他的西征大计随即搁置,未来一段时间内,齐、周两国的盟约将变得更加牢固。”
    “如此一来,江左大陈虽然依旧维持和山东高齐的盟约,但它若想攻打江陵,肯定得不到高齐的帮助。”宇文护笑道,“年前,梁国人有些害怕,担心大陈又要攻打江陵,曾派华皎来京求助。我答应他们,给他们三个州,这样梁国既能增加兵力,又能增加财赋,即使没有我们的帮助,他们也能守住江陵。”
    李丹静静地听着,等待宇文护说到重点。他把周边的事全部搞定了,大周没有外患,他就要动手消除内忧了。
    “有些人太贪心,只顾自己的私利,没有国祚社稷。”宇文护停了一下,口气渐渐严厉,“玄都观三教论辩尚未结束,就有人急不可耐地上书,为佛道两教辩护,说强国之道在于放开市禁重开丝路,在于增收赋税,在于扩建军队,尤其是扩建镇戍军和州郡兵,而皇宫宿卫军和府军只要保持目前的数量就可以了。”
    宇文护用力会挥了挥手,“我不想再和这些人争论,也没有这个精力、没有这个时间,我老了,我要争取时间让大周迅速强大起来,在有生之年让大周一统北方,所以……”他望着李丹,郑重说道,“我要让这些人离开。”
    李丹大喜,我就等着你这句话了。只要你动手杀人,我就可以趁乱取胜。
    “鸿烈,这件事我交给你了。”宇文护笑道,“我把你从敦煌请回来,就是想让你帮我。你对我的承诺,这次可以实现了。”
    李丹头一晕,顿感窒息。他不敢犹豫,翻身跪下,大声说道:“誓死效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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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丹策马而行,感觉今天的北风格外刺骨,浑身上下几乎冻僵了。
    宇文护这是在逼我们李家。杀人的事让我李家干,干得好仇人遍地,干得不好就是替罪羊,如果不干当然就是他的敌人,他要连根拔了,厉害啊。
    不过有件事还是看不透,宇文护动手之后,会不会弑君?宇文邕年纪大了,怎么说都是个隐患,如果杀了宇文邕,另立皇子宇文赟为帝,倒不失为一个攫取权柄的好办法,但问题是,宇文护难道不为自己的后代考虑?他死了,皇帝难道不会报复,杀他全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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