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敢宣扬?当然是用“和离”做遮羞布把你休弃了事了。自己一想也有道理,随即决定这么做了。
元翩翩想到这里,心里一阵紧张。如果我说他戴了绿帽子,做了乌龟,他会不会打我?看他现在这个样子好象心事重重,大概正在担心自己的脑袋哪一天会掉下来,如果激怒了他,会不会自找苦吃啊?
李丹蓦然抬头,看到元翩翩惶恐不安的样子,勉强挤出一丝笑意。今夜怎么过?以自己现在地心情,根本没有洞房的兴趣,这会不会伤害她?自己还是第一次看到元翩翩,她不但长得漂亮,而且看上去像个未成年的孩子,他甚至怀疑拓跋家是不是故意隐瞒了真实年龄。这个小女孩会有十六岁?
“嗯……”元翩翩犹豫片刻,欲言又止。
“你想说什么?”李丹和颜悦色地问道。元翩翩忐忑不安,心跳剧烈,为了掩饰自己的紧张,她情不自禁地咬着手指,一副心惊胆战的样子。
李丹也很头痛,脑海里总是哥哥的影子,无奈之下,他没话找话,随口问了一句,“听说你跟在广陵公后面学了不少,花果都种得很好,是吗?”
“嗯……是啊,那个……”元翩翩看了他一眼,然后双手交错在一起不停地搓动着,很紧张,“我脑子笨,不喜欢读书,喜欢玩,因为父母经常骂我,我就跑到老爷爷家里躲着,陪老爷爷种花养草,时间长了,所以……那个就……”
李丹听她说得有趣,不禁上下仔细打量了一下,“我觉得你举止端庄,谈吐也很优雅,琴棋书画也很精通,书想来读得也不错。你父母是不是对你要求太高了?”
元翩翩的神情顿时变得很尴尬,坐立不安,手指头立即塞进嘴里咬了起来,过了一会儿,她鼓足勇气,期期艾艾地说道:“我真的很笨,你说地那个琴棋书画我都不会,诗词歌赋我也不会,我只会种花养草……”
李丹诧异地看着她,觉得她天真有趣,忍不住笑道:“那你总会写字吧?”
元翩翩点点头,“真的,我真的不骗你。我也学过琴棋书画,但它们认识我,我不认识它们,太深奥了,我根本学不会。那些花花草草就不一样了,很可爱,我认识它们,它们也认识我。我给它们浇水施肥。它们就会笑,就会唱歌给我听,当我给它们唱歌的时候。它们就会跳舞给我看。到了春天,百花齐放,香气扑鼻,绿草如茵,还有美丽地蝴蝶,太美了……”
元翩翩笑靥如花。说到后来也不紧张了,小手不停地舞动着,滔滔不绝,绘声绘色地给李丹描述着花园里地春夏秋冬。
李丹静静地听着,烦躁地心情渐渐平静,疲惫的身心随着元翩翩娇嫩兴奋的声音,徜徉在五彩缤纷地花海里,感觉轻松舒畅。
“你是不是一直这样快乐?”李丹等她停下来。指了指自己脸上的笑容,“天天笑口常开?”
“那也不是,如果看到叶落了,花谢了。我会伤心,也会流泪。”元翩翩想到自己的命运。神情一黯,眼圈立时就红了,“花儿也有生命,有生就有死,生命很短暂……”
李丹望着她眼里的泪花,觉得她非常单纯,说哭就哭,真的还是一个孩子。
“现在是春天,正是花儿开放的时候,你应该很高兴,是不是?”李丹劝道。
“不是……”元翩翩樱唇一撇,两眼瞅着李丹,更伤心了,“本来我很快乐,但自从你回来了,我地噩运就来临了,我一点都不快乐,我伤心死了,痛苦死了……”
“为什么?”李丹惊讶地问道,“你伤心、痛苦,和我有什么关系?”
“你不是要娶我吗?”元翩翩哭道,“可我不喜欢嫁给你,我恨死你了。”
李丹愣住了,想了半天才好奇地问道:“我听说,你知道要嫁个我的时候,非常高兴,不是这样的吗?”
“谁说的?谁说的?”元翩翩瞪大眼睛,双手握着小拳头,激动地骂道,“哪个该死的说的?你告诉我,我打断他的腿,让他天天趴在马房里吃马屎。”
李丹吃惊地看着她。此刻元翩翩玉脸涨红,一边流泪,一边破口大骂,哪有半点温婉柔顺地样子?
这都是假话?原来元翩翩不喜欢哥哥?倒,害得我又是愧疚又是良心不安。李丹越想越气,跟在元翩翩后面也忿忿不平地骂了起来。
“咦……”元翩翩忽然发现李丹也是义愤填膺,心里一喜,马上双手捂脸,号啕大哭,“姐夫,我有喜欢的人,我要嫁给他,我不要嫁给你,你害了我……”
李丹头一晕,急忙跳下榻,蹲在她身边连声哄劝。元翩翩越哭越伤心,一边喊姐夫,一边把李丹骂得体无完肤。听到她喊姐夫,李丹心里有些不好受。哥哥三位夫人中有一位是元翩翩的堂姐,她这么一喊,把两人的关系变得很尴尬。
“既然你不喜欢我,为什么还要嫁给我?”李丹哄了半天,一点效果都没有,无奈叹道,“你可以告诉你父母,说你有喜欢地人,你嫁给他好了。拓跋家除了你,还有很多待嫁的姑娘,谁嫁给我都可以。”
“我能自己做主吗?”元翩翩哭道,“我怎么办?我会一直想他,会想死地,我还怀了他孩子,我怎么办啊……”
李丹闻言热血上涌,头晕目眩,怒声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元翩翩吓得一哆嗦,惊叫一声,哭声立止,双手死死抱住脑袋,泪水涟涟的眼睛偷偷瞥了一下,看到李丹怒气冲天,顿时面无人色,蜷缩着娇躯,大气都不敢出。
李丹长长吸了一口气,厉声问道:“真的假的?”
元翩翩双目紧闭,鼓足勇气点了几下头。
“谁?是谁?告诉我?”
元翩翩摇摇头,“你杀了我吧,我死也不会说的。”
“杀你?”李丹冷哼一声,刚想说话,元翩翩马上接道,“那你把我休了吧。”
“休?”李丹冷森森地说道,“那个人是谁我很快就会查出来,我要灭他的族。”
元翩翩大骇,再也不敢骗下去,忙不迭的地跪在地上,连连求饶,“姐夫,我都是骗你的,骗你的……你有克妻命,你已克死了三个姐姐,我也会马上死的,可我不想死,所以……”
李丹怒极而笑,“你拿我开心啊?”
“真的,真的,姐夫。不骗你。我真地这样想地……”元翩翩看到李丹真的生气了,急忙把前因后果全部说了出来,“你要是被砍了脑袋。我很惨的,如果发配到边疆,我可能会被突厥人抢去,生不如死,如果把我配为官妓,天天像畜生一样伺侯那些猪狗不如地男人。我怎么办啊?谁来救我啊?”
李丹被她搞得晕头转向,一屁股坐在地上呼哧呼哧喘粗气。
“姐夫,你一点意思都没有?”元翩翩睁大眼睛望着焦头烂额的李丹,着小嘴,同情地叹了口气,“我逗你许多次了,你为什么一点长进都没有,每次都上当。自己气得像个吹猪的一样,面红脖子粗的。”
李丹张嘴就想骂,但看到元翩翩那张泪迹斑斑的笑脸和既畏怯、又有几分得意的表情,无奈哀叹。想来当年哥哥大概也和自己一样。被她耍得团团转。不过说句实话,这个没心没肺地小丫头实在不能娶。俗话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如今这大难影子还没看到,她就急着要飞了,这种小女人要着干啥?就算没有大难,自己迟早也会被她气死。
“姐夫,求求你了,你就可怜可怜我,把我休了吧。“元翩翩亲昵地挽住李丹的手臂,嗲声嗲气地哀求道,”姐夫……”
“休了,休了……”李丹气苦,大声说道,“我马上写离书,马上写……”
“姐夫,你太好了,我太喜欢你了……”元翩翩高兴得连声叫喊,手忙脚乱地从怀里掏出两张写满字的白纸,“姐夫,你不要忙了,我都写好了,你只要在后面签上名就行了。”说着飞身站起来,慌慌张张地跑去找毛笔,生怕李丹变卦了。
李丹感觉真的太荒唐了,前一刻还在行大礼,这一刻就要离异,这速度大概也算空前绝后了。
“给,给……”元翩翩把笔递给李丹,笑得一脸灿烂,“姐夫,你要是死了,我会想办法把你死尸找到,把你葬在一个风景秀丽的地方,每年我都去祭奠你……”
“哎……”李丹气得几乎要失去理智了,“小丫头,你说什么呢?你咒我死啊?我还没死呢?你急什么?”
“我当然急了。”元翩翩的眼睛瞪得圆圆的,凑在李丹的面前理直气壮地说道,“等你死了,谁给我写休书啊?快写,快写,你磨蹭什么?就你这速度,人都死好几回了。”
李丹大笔一挥,想都没想,刷刷几下签上了名,但就在他要写最后一笔地时候,突然想到一件事,停住了。
“怎么了?姐夫,就最后一笔了,最后一笔了……”元翩翩急得连连跺脚,“姐夫,你想什么呢?快写啊。”
“小丫头,我把这名签上,你是不是连夜打包走人啊?”
“我疯了啊?”元翩翩的眼睛立时又瞪大了,李丹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向后躲了躲,没好气地说道,“你把眼睛瞪那么大干什么?不怕掉下来啊?”元翩翩两眼一眯,立时成了一条缝,“姐夫,你不要担心,我现在不会走,只要长安风吹草动,我立即逃之夭夭。”
李丹看她一本正经的样子,又好气又好笑,连连点头,“嗯,好,很好。”
“快写啊……”元翩翩双手作揖,可怜兮兮地哀求道,“最后一笔,就最后一笔了……”
李丹忍俊不禁,有心消遣她,“小丫头,我凭什么相信你?”
“现在能走吗?你不要脸我还要脸,你家不要面子我家还要面子,你高高在上好日子照过,可我回家就死定了,肯定会被他们打死的。”元翩翩哭丧着脸骂道,“都是你害地,你反正要死了,为什么还要把我拽上?我对你一直不错的,姐夫,你还记得吧?”
“我记得,小丫头对我不错。”李丹大笑,一笔划下,“好了……”
元翩翩眼明手快,一把抢过离书,手舞足蹈,欢呼雀跃,“啊,太好了,太好了,我不会死了,哈哈,我不会跟着那个倒霉鬼一起死了……”大概因为太激动,她地声音都变了,变得很尖锐,就象小鸟在扯着
呼乱叫一般。
李丹看着她得意忘形的样子,想着这神奇荒诞的一幕,忍不住也笑了起来。但这一笑就再也控制不住。先是狂笑,接着前仰后翻,笑得歇斯底里了。
“好了。别笑了,你高兴什么?”元翩翩斜瞥了他一眼,一边把离书小心翼翼地收进怀里,一边不满地嘟囓道,“真是个奇怪地人,人都要死了。还乐什么乐?”接着她忽然想到什么,连蹦带跳地走到李丹面前,伸出了一只手,“姐夫,现在你是你,我是我,咱们两不相欠了,但是。我还要冒充你夫人,而且时间还很长,你不能一毛不拔,总要给我点东西做补偿。”
“你要什么?”李丹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躺在地上泪水纵横。
“这么大地蓝宝石。”元翩翩比划了一下大小,眼里露出贪婪之色。“上次我去你家,看到西海姐姐,她身上就有这么大一个宝石,我也要。”
“我到哪弄去?”李丹感觉自己如果继续笑下去要断气了,但看到元翩翩想不笑都不行,他艰难地爬起来,打算到屋外去,先把这遏制不住的笑意给去掉。
“姐夫……”元翩翩抱着他的胳膊连声撒娇,“西海姐姐说,昭武摄政王有,她手上像这样大地宝石有一箱子。”
李丹暴笑。小丫头不懂这玩意,给西海耍了。他踉踉跄跄地走到门边,冲出屋外,在卫士们诧异的目光中,抱住廊檐上的柱子一阵狂笑。
高颎、苏威、李征、项云、阿蒙丁、龙竹等人一起围了过来。
“鸿烈公,你这是怎么了?”高颎奇怪地问道,“什么事这么好笑?”
李丹想解释,但这事又不能说,旋即脑海中又浮现出元翩翩那天真的笑容,笑意随即再度涌出,依旧大笑不止。
阿蒙丁看看李丹,又看看站在新房门口探头探脑的新娘子,惊疑不定地抓了抓胡子,“看情形还没圆房,这到底出了什么事?”他后一句话是冲着龙竹问的。龙绣手捻短须,若有所思。
“神棍,你那个房中术练到一定时候,会不会走火入魔,出现类似秦公这样地问题?”火鹦鹉指指笑得很辛苦的李丹,担心地问道。
龙竹嗤之以鼻,“你看我,我练了三十多年了,何曾出现过这样的问题?”
苏威闻言看着龙竹,惊讶地问道:“道长贵庚?”
“五十有二。”龙绣得意地说道。
“房中术有这等奇效?”苏威好奇心大起,虚心求教,“我也曾听说房中术可以延年益寿……”
“哎,你们两个要讨论房中术,请站远一点。”高颎不满地指指远处,“这话要是给新娘子听到,成何体统?我这大行台的脸还要不要了?”
“昭玄公,房中术和你想象的不是一回事,它是一门高深的……”龙绣急忙解释,苏威摇摇手,示意他不要解释了,“龙道长,我们书房谈,走,走……”
高颎望着两人亲密交谈的背影,鄙夷的“哼”了一声。
“那个老道会房中术?”一个娇嫩好奇地声音传来。
高颎回头一看,新娘子出来了,正指着龙竹的背影问自己。
“什么?”高颎脸一红,很是尴尬,急忙摇头,“没有的事,你听错了。”
“是吗?”元翩翩歪着头,摸摸耳朵,“我没有听错啊,那个老道明明就是说房中术嘛。”
“夫人,秦公这是怎么了?”李征紧张地问道,“要不要去请个医匠?”
“他……”元翩翩不以为然地摇摇小手,“没事,吸了点花粉,大概不适应,笑几个时辰就好了。”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漂亮的盒子,“你们要不要也闻闻?”
众人大骇,一哄而散。
晨曦透过薄薄地窗纸射进屋内。
李丹吹熄台烛,伸了个懒腰,然后站起来走到窗边,推开窗户,一股清鲜的空气扑面而至。
元翩翩在榻上轻轻翻了个身,嘴里发出几声梦呓,随即又沉沉睡去。
李丹走到榻边,望着她秀美地面庞,脸上情不自禁涌上丝丝笑意。昨夜元翩翩独自霸占新榻,把自己赶到了一边。她的理由还特别充分,说既然已经在离书上签名了,那就不是夫妻,不能睡一张榻了。她还唉声叹气,说假冒夫人吃亏了,名声损失大了,缠着要补偿。自己说去侧屋睡,她又拉着不让走,说在家的时候,从来没一个人睡过觉,她怕,要人陪。
这都是什么事?夫人没娶到,反而惹来一个大麻烦,这要是让别人知道了,岂不成为天大的笑柄?
李丹正在想着如何解决这件事,忽然听到屋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接着听到高颎焦急的说话声。李丹急忙走出屋子,“出了什么事?”
“斛律光攻势猛烈,已经攻克弘农,正在向桃林方向杀来,距离潼关大约还有一百里。”高颎急切说道,“他可能知道我们派使者到城议和的事,所以加快了攻击速度。”
“河阳方向呢?”
“晋州已经陷落,晋州刺史率守军投降。”
李丹暗自骂了一句,然后问道:“公走了吗?”
“已经急赴潼关了。”高颎说道,“他叫我对你说一声,因为事情太急,来不及告辞,十分抱歉。”
“齐公呢?”
“齐公也走了。”高颎说道,“他直接去龙门了。律光发疯了,他的弟弟斛律羡也即将开始,所以龙门的战斗将非常激烈,侯莫陈琼需要援兵。”
李丹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