膳食刚过,烈日当头。
正这时,突然有宫奴来报,声称摄政王差人回报,声称大旭大公主与大旭六皇子已至京都城门外,且执意让凤瑶红毯铺就,亲自去迎。
第156章 白绫铺就
这消息入耳,凤瑶瞳孔一缩,面容,也或多或少的漫出了几许复杂与森冷。
红毯铺就,她姑苏凤瑶须得亲迎。
不得不说,那大盛的大公主与六皇子,当真是,好大的架势。
思绪翻腾,心底之中,森凉冷冽之意蔓延,待得片刻,她终归是从软榻上起了身,随即分毫不理会宫奴战战兢兢的神情,缓步出殿撄。
待出得殿门,热腾腾的微风迎面而来。
凤瑶眸色沉寂,面色也极为沉寂,随即目光朝恭敬立在不远处的王能望来,淡漠而道:“吩咐下去,速在京都城门至宫门的那段路上,全数铺上白绫。”
她嗓音极为幽长淡漠,语气中的煞气之意也不曾有分毫的掩饰。
王能神色微变,却也并未多言,仅是刚毅恭敬的点头,而后便踏步离开偿。
待得王能走远,凤瑶才回神过来,这时,身旁传话的宫奴略显着急,低低而问:“长公主此际可要差人备车出宫了?”
凤瑶瞳孔微缩,目光幽幽的朝宫奴扫了一眼,唇瓣一启,“不急。”
短促的话语一落,不再耽搁,转身入殿。
宫奴一怔,顿时有些不知该如何反应,眼见凤瑶入殿,也不敢再度擅自的踏步跟进去,只得略显愕然着急的留在殿门外,僵然而候。
殿内,气氛沉寂,无声无息之中,透着几分莫名的厚重。
凤瑶依旧落座在软榻上,指尖的携着凉茶杯盏,有一搭没一搭的随口饮茶。
王能办事速度极快,不多时,便已归来,随即便在殿外恭敬而道:“长公主,白绫之事已是安排好,不出一个时辰该是能将京都城门离宫门的那段路上全数铺上红绫。”
说着,嗓音稍稍一挑,“只是,方才再有精卫在宫门来报,声称大盛大公主已至京都城门,务必得让长公主亲自出城迎接,才可入城。”
王能的嗓音极为干练,无波无澜之中,也卷着几许森硬之感。
凤瑶眼角稍稍一挑,阴沉回话,“天色尚早,烈阳正当空。那大盛大公主既是要在京都城门外等着,那便让她多等些时辰。”
说着,神色微动,嗓音也跟着一挑,继续道:“倘若摄政王的精卫再度来宫门或是宫中催促,便统一回绝,就称,本宫身子不适,正于太医院施针养病。”
这话一落,殿外便扬来王能恭敬的应声,则是片刻,殿外便彻底的恢复了沉寂。
凤瑶神色淡漠,兴致缺缺,也不再言话,仅是稍稍起身,行至不远处的榻上合眸小憩。
大抵是心底终究是想着事,是以这番小憩,并未真正睡着。待静躺了许久后,凤瑶才终于起了身,随即随意伸手理了理褶皱的衣袍,开始唤来宫奴入殿梳妆。
整个梳妆的过程,并未持续太久,待一切完毕,凤瑶已是一身凤袍,发鬓珠花与金步摇齐齐摇曳,奢靡风华,着实是大气而又精贵。
满身繁复,纵是精致万千,奈何,她面色却沉寂无波,无端森冷,让在场的宫奴们皆战战兢兢,生怕手头出错,触了凤瑶霉头。
下午的光景,终是过了一半。
抬眸顺着不远处的雕窗扫了扫天色,凤瑶终于是不再耽搁,缓缓起身朝不远处的殿门而去。
殿外,炎热依旧。
王能满身黑袍的立在原地,眼见凤瑶出来,忙恭敬的稍稍行了一礼。
凤瑶抬眸观他,淡漠而问:“本宫小憩与梳妆的这段时辰,精卫来宫门催促了几次?”
她语气淡漠幽远,漫不经心。
王能则依旧垂眸,刚毅恭敬的回道:“已是催了五次。”
是吗?
凤瑶眼角一挑,心底也略生暗恼与不悦。
待得片刻,她才按捺心神一番,低沉而道:“车马可是准备好了?”
王能毫无耽搁,刚毅恭敬的点了点头。
凤瑶神色微动,不再多言,“出宫。”
艳阳依旧极烈,打落在身的阳光,也极为的灼热难耐。
凤瑶满面沉寂,一言不发的迅速往前,待行至宫门后,便见宫门外的道路之上,一片片白绫随着道路蜿蜒而远,着实突兀壮观。
她神色微动,目光朝地上蜿蜒而远的白绫扫了片刻后,才回神过来,随即也未待王能伸手搀扶,便已极为干练的自行登上了马车。
此番出行,并未带太多兵力,仅是数十御林军相随,略显低调。
一路往前,马车颠簸摇曳,冗长繁杂的车轮声不绝于耳,虽车内略显炎热,奈何凤瑶则满身清冷,倒是与周遭炎热的氛围格格不入。
她淡漠无波的坐在马车上,神色幽远,心底深处,则沉寂无波,淡漠十足。
待得半晌后,马车突然停歇了下来,却也正这时,车外扬来了整齐划一的恭呼声,“拜见长公主。”
这话一落,随之而来的则是王能刚毅恭敬的嗓音,“长公主,城门口到了。”
凤瑶眼角微挑,并未言话,仅是稍稍挪身往前,修长的指尖稍稍撩开了前方的车帘,随之入目的,则见城门之外,浩荡的列着一群兵马,而那停在最前的马车,宽大威仪,车壁上还绣着几朵招摇的金牡丹,模样倒是霸气又不失奢华,只是落在凤瑶眼里,却过于招摇了些。
那马车,便是大盛大公主的马车?
思绪翻转,凤瑶稍稍挪神,满目清冷的朝王能望来,示意一眼。
王能顿时会意过来,扯声朝前方城门外的宽大马车刚毅而唤,“大公主,六皇子,我大旭长公主到了。”
这话一落,城门外那马车并无丝毫反应,犹如未觉。
却也正这时,那城外整齐而列的兵马中突然有人策马上前,立在了那牡丹马车一旁,低沉煞气的道:“王爷,长公主到了。”
凤瑶瞳孔一缩,目光朝那出声之人望着,眼角,也不自觉的挑高了几许,心底之中,也骤然翻腾出了几许复杂。
那马背上出声之人,自是满身黑袍的伏鬼无疑。
只不过,他朝着那辆马车出声,难不成,那颜墨白竟还在那大盛大公主的车马上?
瞬时,心底漫出了这等猜测,一时,凤瑶面色一沉,目光也跟着森冷开来。
她阴沉无波的朝那宽大的牡丹马车盯着,仅是片刻,便见那马车前方的帘子一侧悠悠的伸出来了一只手。
那只手,白皙修长,根根指头骨节分明,着实是极为好看,只不过,待得那指尖慢腾腾的开始掀马车帘子时,凤瑶则瞧清了那白皙修条的手指,竟指尖结痂,突兀狰狞。
是颜墨白的手指。
凤瑶骤然肯定,瞳色也越发一沉,则是片刻,那车帘子便被微微的掀开了,而那满身白袍的颜墨白,果然正坐在那马车之中,而他身边,则端坐着一名大紫锦袍的女子。
凤瑶瞳孔再度一缩,面上,也逐渐漫出了几许阴沉。
遥遥观望间,只见那颜墨白身边的女子,年约似有二十一二,五官虽为精致,但组合一起,则莫名的增了几许干练与英气。
那女子,也不曾梳着繁复的发鬓,满头青丝竟如男儿一般束在头顶,若非她头上束发之处镶了一道清浅珠花,加之紫袍之下的身子玲珑有致,倒是着实容易让人误会成男儿。
这女子,便是大盛那名扬四海的大公主?
思绪翻腾,凤瑶满身清冷,并未言话。
这时,那马车上的颜墨白温润儒雅的朝凤瑶望了一眼,随即便转眸朝身侧的紫袍女子望去,悠然而道:“大公主执意要见我们长公主才可入城,而今,长公主已是来了,大公主您,可是要启程入城了?”
那紫袍女子并未言话,目光在凤瑶身上扫视打量,待得半晌,她才转眸朝身边的颜墨白缓道:“颜大哥莫要着急。凌燕初见大旭长公主,自该先好生问候问候才是。”
颜墨白眼角稍稍一挑,笑得儒雅平和,并未言话。
司徒凌燕扫他两眼,随即便将目光落回了凤瑶身上,且毫无忌讳的直接迎上凤瑶清冷的双瞳,勾唇而笑,干练阴烈的道:“你便是大旭的长公主,姑苏凤瑶?”
她突然便直呼凤瑶之名,胆大随意,倒是令在场的大旭之人皆眉头一皱,面色微沉。
凤瑶则依旧满身清冷,迎上司徒凌燕的目光也分毫不动,待得片刻,她才懒散伸手拨了拨发鬓上的金步摇,淡漠而问:“方才在场之人皆恭唤本宫称谓,声势也算浩大,怎么,大公主患有耳疾,不曾听闻?”
凤瑶语气淡漠,森冷无波,言道出的话也是全然未给面子。
司徒凌燕神色微变,但却是片刻,她便按捺神情一番,淡声而道:“黄头小儿,言话倒是胆大嘚瑟得紧。本公主且问你,摄政王已多番派人入宫传唤,你为何迟迟不来?”
黄头小儿?
她这话一出,倒是让在场的精卫纷纷倒抽了一口冷气。
且不说自家这大旭长公主年岁十八,虽看似不大,但行事与作风也是冷冽阴狠,心狠手辣得紧,若是不然,这大旭母夜叉的名号,自也不是随意兴起的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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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7章 两女成戏
思绪至此,在场的精卫与守卫们皆面色惊愕,却也仅是极为迅速的抬眸扫了一眼凤瑶的脸色,随即便垂眸下去,不敢言话。
一时,周遭气氛略显急促与复杂,颇有几许剑拔弩张之气。
凤瑶面色不变,森冷的目光依旧朝那牡丹车上的司徒凌燕扫着,则是片刻,她唇瓣一启,低沉无波的道:“听闻,大盛大公主刚毅自强,身为金枝玉叶,却可驰骋沙场,着实干练英勇得紧。说来,本宫倒是略微钦佩大公主这种人,却是不料,此番亲眼一见,才觉大公主你,不过是仅有英勇之名的无礼之辈。也是了,大多莽夫,都毫无礼法,愚昧呆笨。想来大公主你,也与莽夫无疑,竟连本宫这大旭的监国长公主,都能被你说成黄头小儿,如此,大公主你,倒也着实失礼,更也目中无人了些。撄”
森冷淡漠的嗓音,并未夹杂太多情绪。
只是这话一落,司徒凌燕已是挑了眼角,“看不出来,你虽生得清秀,但却心思机灵,伶牙俐齿。”
凤瑶眼角一挑,“伶牙俐齿算不上,不多时随口一眼罢了。说来,若当真论起伶牙俐齿,大公主你,倒是当真伶牙俐齿,若是不然,我大旭这历来温文尔雅的摄政王,又如何会被大公主蛊惑,甚至还乘坐在大公主的车马上。”
这话一落,凤瑶森冷的目光朝颜墨白落了去。
颜墨白朝她微微一笑,清俊的面容倒是不曾掩饰的漫出了几许无奈。只不过那无奈之色,也似于虚浮表面,着实当不得真。
“姑苏凤瑶,你又何必转移话题。本公主与颜大哥之间,本为旧识,他双腿不便,乘坐本公主马车也是自然。只不过,此事先暂且不提,而今,本公主终归来者是客,你身为我大盛旗下的番邦之国,如何闻说本公主亲临城门了,却还迟迟不出来迎接?偿”
司徒凌燕嗓音稍稍一挑,再度将话题绕了回来。
凤瑶淡漠观她,也未耽搁,低沉而道:“不出来迎接,自有不出来迎接之礼。想必大公主也该知晓才是,本宫先前未出宫迎接,是因身子有故,得御医亲自施针治病。治病当口,自是无暇前来,想必大公主也非斤斤计较之人,自是不会太过为难本宫才是。”
说着,瞳孔微缩,面色也跟着一沉,继续道:“再者,我大旭如今落败,虽成大盛的番邦之国,但好歹也是以国而论。连你大盛的皇帝甚至东宫太子,都不曾将我大旭之国彻底踏平,反倒是任由我大旭屹立于世,是以,我大旭依旧是大旭,而大公主脱口便直唤本宫之名,毫无尊意可言,可是全然未将大旭放于眼里?也未将你大盛皇帝留我大旭在世的决意,未放于眼里?”
淡漠无波的嗓音,低沉厚重,隐约之中,也卷着几许不曾掩饰的冷嘲与威胁。
司徒凌燕面色微沉,瞳孔之中,也漫出了几许复杂,“你也说了,你大旭仅是我大盛的番邦之国。如此,我这个大盛大公主来你这大旭,屈尊降贵的唤你一声名讳,有何不妥?难不成,你还当你你大旭的金枝玉叶,可与我司徒凌燕,平起平坐?”
冷冽威仪的嗓音,也着实未有任何的婉转之意,反倒是直白得令人心底发寒。
一时,周遭气氛越发的森冷沉寂,压抑得令人头皮发麻。
却也正这时,坐在一旁一直观戏的颜墨白终于慢悠悠的出了声,“大公主许是误会了。长公主该是未有与大公主平起平坐之意。只是因,大旭虽为大盛番邦,但也是偌大一国,而今长公主乃大旭监国公主,更为大旭的主宰之人,是以,在大盛都未干涉大旭君主制与皇族继位的前提下,大公主你公然在大旭唤长公主的名讳,着实也略有欠妥。想来便是大盛太子亲临,自也不会对我大旭长公主直呼其名的。”
司徒凌燕眼角一挑,似是不曾料到颜墨白会突然如此出声,连带略微英气的面容都漫出了几许压抑与复杂。
她蓦地转眸朝颜墨白望来,低沉而问:“颜大哥这是在帮她说话?”
颜墨白勾唇一笑,风雅依旧,“长公主对大公主,并无恶意,是以,大公主对长公主,自也不该刻意为难才是。”
司徒凌燕面色越发一沉,她深眼将颜墨白打量片刻,干练低沉的道:“姑苏凤瑶若对我毫无恶意,又如何会让我长等于此?难不成颜大哥竟还会看不出她是在故意给凌燕一个下马威?”
颜墨白嗓音依旧平缓无波,“长公主方才也解释了,来晚是因身子不适,正得御医施针治疗,也非有意来晚。再者,微臣乃大旭摄政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身份,长公主让微臣特意来皆大公主您,甚至让微臣一直陪同大公主等待,就凭这点,自也不可说我大旭长公主怠慢您才是。”
“多年不见,颜大哥竟会如此搪塞凌燕了呢。记得当初边关塞外,你还曾允诺过我此生定待我为友,一生照顾,而今,颜大哥可是要为了这大旭的长公主,从而对我食言了?”
大抵是心底增了几缕不悦,是以,这言道而出的话也卷了几许质问。
凤瑶神色微动,清冷的目光也幽幽的落向了颜墨白,心底深处,则依旧起伏沸腾,难以平息。
今儿倒是一出好戏呢。
遥想前几日她专程到摄政王府兴师问罪,却得这颜墨白矢口否认与这大盛公主毫无私交,如今倒好,两个毫无私交之人,而今,竟亲昵的坐在同一辆马车上,甚至,这大盛的大公主竟还爆出这等旧事。
颜墨白往日边关之事,她姑苏凤瑶知晓得并不多,但就凭颜墨白与这大盛大公主在边关有过私交,就凭这点,这颜墨白与这大盛大公主,都不得不防。
思绪翻腾,凤瑶面上的清冷之色越发浓烈。
却也正这时,颜墨白略微无奈的缓道:“不过是当时意气之言罢了,不料大公主您还记得。只不过,当时微臣也不知大公主真实身份,也不知大公主女子身份,是以当时冒犯,随意许诺,也望大公主莫要计较,忘了便是。”
他答得随意,嗓音温如清风,醇厚悠远。
但待得这话一出,司徒凌燕却蓦地皱了眉。
“颜大哥突然与凌燕如此疏离,倒让凌燕失望。凌燕以为,颜大哥当时那般顶天立地,血性英勇,自也该是一言九鼎,信守承诺之人,但如今,颜大哥这番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