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瑶冷道:“惠妃心计,着实深厚。只不过,征儿日后纵有六宫三千,但里面的妃嫔之中,定也不会有惠妃家族之人,是以,惠妃在征儿如此年幼之际便盼着让你家族之人日后掌管征儿的后宫,倒也是费心费神了。再者,征儿的确是皇上,被女子亲了,自然不是征儿吃亏。只不过,此事若是传出去了,就不知国舅爷是否觉得面上无光了,毕竟,堂堂国舅千金竟主动迷惑年幼的帝王,小小年纪便有狐媚之性,着实让人咋舌惊愕呢。更何况,征儿日后,不会迎娶国舅千金呢,而国舅千金小小年纪便媚上君王,声名狼藉,就不知日后,是否嫁得出去了呢。”
淡漠无波的嗓音,毫不掩饰的夹杂着几许冷讽。
待得这话一落,惠妃面上的笑意终归是僵了僵。
“长公主以为说这话便能占据山风?皇上日后是否迎娶苏儿,自也是皇上说了算。”
凤瑶冷道,“皇上年幼,且鲜少人与他玩儿,而今国舅千金与他一道玩儿,他自是觉得新鲜,却也仅仅是新鲜罢了。再者,我大旭之中美人无数,待得皇上长大了,说不准便会喜欢真正贤良淑德的女子,而如国舅千金这般小小年纪便放肆狐媚之人,皇上许是不喜呢。又或者,即便皇上喜欢她,如此恶名远扬的女子,皇上有心纳她,朝中百官,自也有意见呢。到时候,惠妃再看,究竟皇上会一怒为红颜,为了这国师千金违背本宫与朝中群臣的之言,还是,顺从本宫与百官,打消对国舅千金纳妃的念头。又或是,皇上那时会另有心仪之人,早已忘了国舅千金此人,只会捧他心仪之人,为后。”
这话一落,惠妃面色陡变,唇瓣动了动,终归是未曾道出话来。
凤瑶冷扫她一眼,随即便将目光朝幼帝望来,强行按捺心神一番,随即低沉沉的道:“征儿与这苏儿玩闹,阿姐自是不会太过生气,但征儿身为帝王,自当谨慎言行,若是不然,你不止会连累自己,也会连累旁人。再者,阿姐一直希望征儿会做个明君,无论征儿是否喜欢这皇位,你终归是大旭子嗣,得为大旭皇族颜面考量。倘若,征儿小小年纪便得淫浪之名,我大旭,自也会得诸国嘲笑。”
幼帝脸色一变,目光也开始起伏不定。
待得片刻,他略微认真的朝凤瑶望来,怯怯而道:“阿姐,征儿从不曾想过让大旭蒙羞的。”
“你若不想大旭蒙羞,那征儿日后,便得谨慎言行了,亦如今日之事,一旦传了出去,征儿便坏了苏儿的名声,如此,你岂不是害了这苏儿。”凤瑶低沉淡漠的道。
幼帝眉头一蹙,似是极为认真的想了想,而后朝凤瑶点了头。
凤瑶神色微动,继续道:“今日之事,便到此为止。征儿,你且先回你寝殿去,阿姐与惠妃,有些私话要说。”
这话一落,幼帝面上顿时漫出了几许戒备,随即唇瓣一启,正要言话,凤瑶则未待他嗓音道出,便已低沉出声,“征儿对三皇兄有许诺,阿姐,自然不会扫了征儿的面子,处死惠妃。你若当真觉得阿姐比惠妃重要,觉得阿姐是真心为你好,那你便,回寝宫去。”
幼帝眉头紧蹙,欲言又止,但终归是未曾道出话来,待抬眸将凤瑶盯了半晌后,他才妥协下来,忙道:“征儿自是信阿姐的。阿姐,征儿便先告辞了。”
这话一落,有些不放心的盯了盯惠妃,又盯了盯蜷在柜子里的女孩,随后才抿了抿唇,小步离开。
待得幼帝出殿走远后,凤瑶才将目光凝向柜中的女孩,随即淡声而道:“在柜中蜷了这么久,身子骨该是极为酸痛了吧。惠妃也是心狠,身为你的亲姑姑,竟如此将你塞在柜中,倒也让人心凉呢。”
这话一出,白皙修长的手朝女孩递去,眼见女孩瞳孔瞪大,极是愕然震惊的朝凤瑶望来时,凤瑶继续缓道:“本宫拉你出来。”
“长公主何须假惺惺。而今你既是支走了皇上,本宫这里,你要打要杀自便就是,又何必在此对一个十二岁的女孩挑拨离间!”正这时,惠妃阴沉沉尖细的出了声,语气也毫不掩饰的夹杂了怒意。
凤瑶淡道:“惠妃而今也承认这苏儿是女孩了呢。她既是女孩,你则让她小小年纪去迷惑幼帝,此事若传出去,此女定遭人谩骂唾弃,狐媚之名定随之一生。惠妃身为她的亲姑姑,此等恶毒之事,你倒是干得顺手。”
说完,目光稍稍平静沉寂了半许,朝满面震惊怯怯的女童道:“今日之事,本宫并不怪你,只是,本宫得提醒你一句,防人之心不可无,便是你亲姑姑,也不得不防。”
这话一落,女孩面色一变,瞳孔一缩,眼睛骤然湿润。
仅是片刻,她终归是怯怯的伸手搭在了凤瑶的手上。
瞬时,两手接触,凤瑶指尖瞬时将她的指尖裹在掌心,只觉这女孩的手指,凉寒如冰。
待得将女孩拉着出了木柜后,她突然朝凤瑶跪了下来,“今日冒犯皇上,非王苏本意,也非姑姑本意,望长公主恕罪。”
凤瑶神色微动,凝她片刻,低沉而道:“恕罪之话,多说无益。你若懂事,便该知晓何事该为,何事不该为。本宫虽不知你心性究竟如何,但今日之事,本宫便记在心里了,也望你日后安生一些,莫要再做出格之事,若有下次,本宫,定严厉而咎,甚至连你国舅府,也一并降罪。”
王苏浑身一颤。
凤瑶不再多言,仅是挑声而道:“王能。”
这话一落,王能速步而入。
“将这国舅府千金速速送出宫去,并勒令守门之卫,除非有本宫亲手书写的懿旨,若是不然,任何时候皆不得放这国舅府千金入宫。”凤瑶阴沉吩咐。
王能恭敬点头,随即领着王苏出了殿门,待召唤宫奴将王苏送走后,他才折身回来,立在了凤瑶身边。
一时,殿内气氛沉寂,无声无息之中,压抑厚重。
惠妃满面鄙夷,冷讽盈盈,并未言话。
凤瑶兴致缺缺,也不愿与她多言,只道:“惠妃失贤失德,竟敢差人妖媚后宫。如此看来,这后宫之中,倒也留不得你了。”
惠妃冷笑一声,似是浑然不惧,“怎么,长公主终于想杀了本宫了?呵,趁着我儿与皇上不在,长公主便暴露本性了?”
说着,冷哼一声,“今世之中,本宫斗不过你,便是死了,也定不会放过你。再者,长公主也好自为之,毕竟,皇上是个念旧仁慈的孩儿,若因本宫之事而憎恶长公主,如此,倒也是天大笑话不是?”
凤瑶冷眼观她,“是否成天大笑话,本宫不知。但本宫确信的是,惠妃此生,未曾斗赢我母后,此番,也斗不过本宫。无论如何,你都是输家,这天下为落在你手里,便是本宫的幼弟,自也落不到你手里。接下来,本宫不杀你,让你日日都活在抱憾之中,癫狂疯傻,岂不更好。”
这话一落,全然未顾惠妃反应,当即阴沉转眸朝王能落来,森冷而道:“差人将惠妃逐出宫去,安置在深山的庙宇之中。她现在既是喜欢吃在念佛了,便让她下半生念个够。”
说完,不再耽搁,满面森冷沉寂的朝不远处的殿门踏步而去。
待出得殿门,周遭灯火通明,夜风微凉。
凤瑶独自而行,步伐微快,又许是心境起伏复杂,是以行走之际也微微出神。
待得半晌后,身后遥遥之处,突然有惊悚的呼喊声响起,突兀刺耳,随之而来的,则是急促凌乱的脚步声。
凤瑶蓦地一怔,瞳孔一缩,当即要转身往回而行,不料刚转身过来,一旁不远处的花丛之内,顿时传来抓扯挣扎的声响。
凤瑶双脚下意识的一顿,却也正这时,花丛内的声响越发剧烈,而后,竟还有衣帛撕裂与挣扎不堪的闷哼声。
………题外话………感谢为文文打赏及投月票的亲亲,谢谢亲亲一路以来的支持,拜谢,抱抱。ps:幼帝方面,其实是对惠妃依赖,再加上觉得赢易待他极好,是以也完全不愿在赢易面前食言,让惠妃遭受性命之忧。另外,凤瑶在幼帝极小之际便入了道行山,如今突然回宫,幼帝对她自是无太深印象,反倒是从小陪在他身边一起长大的赢易对他来说则是兄弟情深,是以,幼帝才会对赢易与惠妃略有执拗。又因自身对皇位抵触,加之又与赢易感情极好,是以对惠妃想让赢易登位之事也并无太大抵触,所以啊,小小年纪虽略微成熟,但还是对某些事看不透的。也正是因为这种执拗与缺陷,才会让国师都极为忌讳。毕竟,凤瑶最大的软肋,是幼帝耶。
第150章 任打任骂
凤瑶神色骤沉,当即循声朝花丛中去,待迅速靠近,才见不远之地,竟有一红一黑之人厮打缠绕,而待定睛一看,那满身大红狼狈之人,正是柳襄,而那黑袍之人,蒙头蒙面,整个人只露着一双眼,只是那双眼睛,却突兀如鹰,森冷锋芒,亦如阎罗殿里出来的鬼眼一般。
瞬时,凤瑶瞳孔一缩,脸色也陡然一变。
她记得这双眼的,是那夜放火烧惠妃寝殿的疑凶撄!
思绪至此,凤瑶来不及多想,当即闪身而上,待得刚要靠近那黑袍之人时,则见那黑袍之人顿时拖着柳襄起身,而后猛的将柳襄朝他推来。
凤瑶神色一变,当即闪身而避,本以为这会武的柳襄会自行稳住身子,岂料这柳襄竟不曾发力,整个人活生生的跌在了地上。
“长公主。”瞬时,委屈不堪的嗓音自柳襄嘴里冒出。
凤瑶毫无顾及,正要抬手朝那黑袍男子挥去时,不料那黑袍男子顿时如离弦的箭一般飞速消失在了花丛深处。
仅是眨眼间,那黑袍男子便没了踪影。
凤瑶双手紧握成拳,眸色越发剧烈,待稍稍稳住身形不曾追去时,身后遥遥之处,惊慌失措的呼声越发的激烈,一众凌乱脚步奔走之声也极为突兀刺耳偿。
她强行按捺心神一番,转身过来,肆意朝原路返回。
整个过程,她来不及朝柳襄扫去一眼,只是待出得花丛并行至小道上时,身后才闻柳襄急急跟来的脚步声,随即,是他那道委屈柔魅的嗓音,“柳襄今日归宫,听说长公主在惠妃这里,是以便过来寻找,岂料还未靠近惠妃殿,便被人拉入这花丛中轻薄了。您看,柳襄的手腕和脸都受伤了。”
柔腻的嗓音,委屈十足,然而不得不说,这么一个大男人用这等柔魅酥骨的嗓音言话,着实是有些不男不女,那所谓的男儿乞丐,在柳襄身上着实无半许的体现。
前方惠妃寝殿的方向,依旧嘈声四起。
凤瑶眉头皱得厉害,也觉柳襄这番酥骨之话越发的让她心头发紧。
她仍是强行按捺心绪,不曾扭头朝柳襄观去一眼,仅是极为迅速的朝惠妃寝殿靠近,待终于行至惠妃殿前时,则见殿外宫奴犹如失了主心骨一般惊慌奔走。
“出了何事?”凤瑶迅速捉了一名宫奴的手臂,低沉而问。
这话一落,那惊慌的宫奴似是这才回神过来,待转眸看清凤瑶后,当即惊得要下跪,凤瑶已是捏紧了她的手臂,继续问:“出了何事?”
那宫奴不敢耽搁,战战兢兢的道:“回,回长公主的话,惠妃,惠妃亡了,撞亡了。”
撞亡?
凤瑶瞳孔一缩,当即松开宫奴的手臂,迅速转身入殿,才见偌大的寝殿之中,那不远处的墙角与地面上,竟是血红一片,而那满身干练的王能,则不住的用手捂着惠妃的脑袋,嘴里沉寂刚毅的吩咐,“速传大夫,快。”
凤瑶迅速靠近,待站定在王能身边时,王能下意识的抬眸朝她一望,瞬时,王能瞳孔缩了缩,随即面色也跟着沉了半许,刚毅无奈的道:“长公主,惠妃许是,不行了。”
这话入耳,瞬时,只觉心口发紧得厉害。
凤瑶袖袍中的手再度紧握成全,且两手握得极紧,骨节发白。
“究竟出了什么事?”凤瑶强行按捺心绪,阴沉冷冽的问。
王能垂眸下来,低沉沉的恭敬道:“长公主刚离去片刻,属下正出殿去招来宫中暗卫,准备吩咐他们护送惠妃去京郊深山的庵堂入住之事,不料还未吩咐完,惠妃便在殿中癫狂大笑,而后,而后便突然猛烈的,撞了墙。”
说着,嗓音越发的低沉,“此事是属下的确未曾看好惠妃,让惠妃撞墙求死,属下大罪难辞,望长公主降罪。”
冗长低沉的话入耳耳里,凤瑶僵在当场。
心底,起伏万率,嘈杂涌动,虽多次想过要这惠妃性命,但因这幼帝之故多次饶恕,却不料这一次,惠妃竟主动求死。
而今倒好,她用这条性命来陷害她姑苏凤瑶,倒是狰狞而又高妙,若幼帝知晓这惠妃亡了,想必,定情绪激动,认定是她姑苏凤瑶动的手了。
如此,她在幼帝与赢易面前,自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思绪翻腾,凤瑶瞳色也越发的沉重。
这时,立在她身后的柳襄也不委屈叫唤了,一双修长的媚眼,正静静的锁着那躺在地上的惠妃身上,只是片刻之后,他便已是挪开了目光,整个人犹如吓着惊着了一般,满面的紧张与惊畏。
仅是片刻,便有宫奴急急忙忙的将御医唤来了。
御医奔走得极快,仅是殿内这么短的距离,他都差点几番摔倒。
待得跑至凤瑶身边时,他先是气喘吁吁的朝凤瑶紧张行礼,凤瑶满目深沉,并未言话,一旁的王能则低沉而道:“有劳御医为惠妃诊治,望御医尽最大之力,务必,将惠妃救活。”
御医点头,而待目光朝地上的惠妃落去时,急促疲乏的面上,竟陡然惊了脸色,便是他那双略微老态浑浊的双眼,此际都起伏不定,整个人显得惊愕重重。
此际的惠妃,满头是血,地上也蔓延着一大滩的血,如此状况,不用把脉都知是血流过多,回天乏术。
御医心底了然,战战兢兢,却也不敢耽搁,当即缠着指头朝惠妃把脉,而后眉头越发一蹙,当即抬着指尖又朝惠妃的鼻下探了探,而后缩手回来,焦急胆颤的跪在凤瑶面前,紧着嗓子道:“长公主,惠妃已是,已是脉搏丧失,呼吸全无,是以,惠妃已亡,老臣实在无法救治惠妃,望长公主恕罪。”
凤瑶深沉幽远的瞳孔终于是缩了缩,她目光一垂,再度扫向了地上那躺在血泊之中的惠妃。
这么快就死了?
遥想方才,这惠妃还在与她斗嘴,而今倒好,她姑苏凤瑶不杀她,她则反过来让她不得安生。
这世上啊,最是狠毒的,是女人,最蛇蝎最豁得出去的,自然也是女人。
这惠妃啊,上半生缠她母后,下半生,便是死了,也要让她姑苏凤瑶不得安生。
思绪翻转,心口的紧然起伏之意,也骤然化为了浓烈的煞气。
凤瑶回神过来,目光朝王能一落,“封锁整个惠妃寝殿,再对殿外的宫奴全数警告,谁人若胆敢将惠妃撞死的消息透出分毫,本宫,定抄其家门,灭其族羽。”
王能眉头一蹙,“长公主,那,皇上那里……”
凤瑶瞳孔一缩,阴沉而道:“吩咐下去,无论皇上对谁问起惠妃之事,皆统一答复惠妃被本宫送至京郊的庙宇吃在念佛了,修习身心了,何敢胆敢在皇上面前说错一句,本宫定严惩不贷。”
这话一落,在场之人纷纷垂了眸,并未言话。
凤瑶神色云涌,已无心在此多呆,仅是极为干脆的转身,头也不回的冷道:“惠妃既是对先帝忧思成疾,如今死了,便将她葬在皇陵之外,也好让她,日日守在先帝的陵外。”
尾音一落,凤瑶已是踏步出了惠妃寝殿。
身后,依旧有脚步声跟来,不用多想,也知是柳襄的。
凤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