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无任何撼事了。”
说着,无心再就此多言,仅是垂眸下来,极其认真的翻了翻烤肉,待得两人难得默契的沉默许久后,柳襄才道:“你出去陪长公主吧,她一个人坐在那山丘上,我有些不放心。”
东临苍神色微动,沉默片刻,便一言不发的起身离去。
待得天色一晚,凤瑶便与东临苍归了洞来。
她食欲并不佳,仅是随意吃了几口,便在洞中的干草上歇下。
却是不久之后,柳襄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扭头朝她道:“长公主,柳襄今夜吃得太胀,去外面走走,待消食后再进来。”
凤瑶抬眸扫他一眼,并未阻拦,缓缓点头,奈何本以为柳襄会在外面稍稍走走便会归来,然而许久过去,洞外夜色已是极其深沉,也不见柳襄回来,凤瑶心有起伏,转眸朝东临苍望来,“柳襄怎这么久还未归?”
东临苍下意识朝她望了一眼,沉默片刻,“在下出去看看。”
这话一落,待得凤瑶点头,他便缓缓起身,出了洞口。
此际正有月色,稍稍打落在洞口,清辉重重。周遭各处也因有月色的衬托,稍稍而明,并非漆黑成片。
然而放眼朝洞外一扫,东临苍却并未瞧见柳襄。
他怔了一下,犹豫一番,便踏步往前开始寻找,则在离洞子不远之处,寻到了正在用藤条将树棍编织的柳襄。
“你在做什么?”东临苍低沉问,话已落,整个人也站定在了柳襄面前。
柳襄抬头朝他扫了一眼,便已垂头下来,继续开始将手中那根略是粗壮的树棍编入了藤条里,漫不经心的道:“你不会用眼睛看么?”
东临苍也不生气,仔细将柳襄手中之物好生打量一番,“你要编制树筏?”
柳襄点头。
“崖下的暗河,水极深,且也极其狭窄,稍有不慎,整个人便会被冲入暗河不平之处卡住,只得溺亡,这点,你该是知晓。”东临苍低沉而道。
柳襄勾唇笑笑,“我自然知晓那暗河的水面离崖壁极短,当初被水冲过来时,我也是差点就在暗河里卡住了,只不过,我柳襄历来运气好,上次来时,我未曾被暗河卡主,此番乘着树筏出去,也不会被卡住。”
“你究竟想如何?”东临苍忍不住问。
柳襄极为难得的再度抬头,手中的动作稍稍顿住,仅道:“长公主不是极想出去么?黑鹰飞走这么久也没个消息,我得出去一趟,找人来援救,这样,长公主就能真正出得这峡谷了,而不是一直呆在这里没日没夜的等待。”
“你若要顺着暗河出去,极其危险,丧命风险极大。”
“便是当真丧了性命,又如何。在这世上,无人在乎我柳襄,我活着死了也没人关心。倘若我此番当真出去了,找来人了,自然能尽最后之力帮到长公主,但若我死了,长公主也不会在意,就让我柳襄又突然不告而别,故意诈死了吧。”说着,苍凉无畏的朝东临苍笑笑,“此事我可是仅与你说,你可莫要在长公主提及。若是长公主知晓我造树筏之事了,我定也不会让你好过。”
东临苍终是噎住了后话,未再多言。
人各有志,柳襄执着于此,他也无权干涉什么。
毕竟,这人对瑶儿,是爱惨了的。
柳襄造筏之事,凤瑶被东临苍与柳襄里应外合的瞒住了。
后面几夜,柳襄每次入夜之际都要外出散步消食,凤瑶并未阻拦,只是心头早已觉得有恙,只是未曾说出来。仅是第四日后,夜里之中,柳襄出去之后,东临苍也再度借口去寻柳襄,待得东临苍彻底出洞,凤瑶才稍稍起身,踏步远远的跟去。
只待与东临苍行得不远,便见柳襄正在前方点了一堆火,整个人坐在火堆边编织树筏。
又许是未曾料到她会跟来,柳襄与东临苍皆是一怔,随即片刻,柳襄便勾唇笑了,“长公主,这些树棍编着倒是有趣。柳襄如今已是消食完毕了,编织树棍也是腻了,我们回去吧。”
说着,便缓缓起身,自然而然的朝凤瑶行来。
凤瑶满目幽远,目光在那已快成形的树筏上凝视,“这些夜,你以消食为借口出得山洞,便是在编这个?”
她问得极其直白。
柳襄站定在凤瑶面色,眉头一皱,眼风径直朝东临苍扫去。
东临苍自是知晓柳襄之意,低沉道:“我并未将此事透露给瑶儿。”
凤瑶低沉道:“这几夜,我一直觉得你极为反常,今夜待你们都出山洞后,便亲自跟过来看了。”她也算是为东临苍解释了句,说着,嗓音越发沉下,“你编造树筏作何?”
柳襄沉默片刻,也觉此际再瞒已是瞒不住了,仅是敛神一番,便低沉道:“长公主不是想出得峡谷么,柳襄想帮长公主。待得树筏大成,柳襄便会乘着竹筏顺着暗河出去。到时候,柳襄会唤人来营救长公主。”
果然如此。
凤瑶满目复杂,“你为本宫已是做得够多,不必再为了本宫去冒险。”
柳襄怔了一下,待反应过来,面上也蓦地漫出了几分惊喜之色,“长公主不想出峡谷了?或者,是在为柳襄担忧?”
凤瑶转眸扫他一眼,面色分毫不变,脱口的嗓音也依旧淡漠幽远,“我欠你的已是够多,不愿再欠你一条命了。这树筏若是大成了,我会亲自乘这树筏出得这峡谷。”
第752章 安在便好
等得太久太久,所有的希望全数耗尽,是以此际,务必得孤注一掷的自救。
却是这话落下,柳襄面上的惊喜之色骤然消下,双目发呆,脸色苍白如纸,唇瓣抑制不住的颤了颤,终究未再道出话来。
后面几日,三人之间的气氛突然变得低冷,谁人都未多言,连带柳
襄与东临苍也极为难得的未再吵架。
三日之后,树筏大成。
凤瑶本打算一早成这树筏而走,不料夜里休息睡眠之际,柳襄已无声无息的出了山洞,拖了树筏便自行下了水,待得翌日一早,凤瑶与东临苍双双醒来,大肆寻找,树筏已然不见,整个峡谷之中,也未再寻得柳襄的踪迹。
柳襄就这么突然的消失了,连带那树筏一道消失了。
凤瑶与东临苍皆是知晓他为何消失,只是如今心中无力,即便知晓,也未有亲自去寻得答案的机会。她与东临苍皆心照不宣,心情越发的陈杂压抑,而后,便重新开始制造树筏。
本是三人的峡谷,此际仅剩下两人,气氛越发的沉寂幽密。
凤瑶越发的不爱说话,仅是日头升起,便开始造筏,日后落下,便开始回得山洞休息。如此作息,一直持续到第五日,那时,重新制作的树筏已然稍稍而成,却是这时,四方悬崖的顶端,突然有长绳悬了下来,这座避世的峡谷,也突然有了外人的足迹。
“皇后娘娘,东临公子。”
那些顺着长绳滑下来的人,纷纷衣着铠甲,面容刚毅,仔细打量间,已知这些人皆为大周兵卫。
是颜墨白的人。
意识到这点,凤瑶身形都跟着颤了颤,情绪嘈杂翻涌,一时之间,惊喜来得太过突然,竟不知该如何反应,只是心底深处,总也在时时浮现出柳襄前些日子抑郁寡欢的面容,层层清晰,她知道,此番能有人来,一定,一定会是柳襄的功劳。
他没死。
他应该是成功的穿过了暗河,一路而走,找到了颜墨白吧。
“瑶儿,且先离开此地吧。”
因着沉默失神得太久,东临苍突然朝她道了话。
凤瑶这才回神过来,满心摇曳的点头,与兵卫们一道行至了崖底。
“娘娘,得罪了。”正这时,兵卫垂着头,再度恭敬而道,说着,便将顺着悬崖垂下的长绳系在了凤瑶腰上,待确保长绳极其稳固之后,才将长绳握着大扯了三下。随即,长绳上方顿时有了力道,逐渐往上,凤瑶的双足也蓦地离地,顺着腰间的长绳徐徐上升。
她目光复杂之至,身子上升之际也顺便用双腿蹬着崖壁,以免身子会在石壁上碰伤,则待整个人被吊至高山的半山腰时,她放眼将下方这个生活了几月的峡谷扫了扫,心境莫名的幽远怅惘,不知何故。
不久,她便被彻底拉上了崖头。而崖头上,竟是站满了密集的兵卫,黑压压的一片,眼见凤瑶上来,那些兵卫也不耽搁,顿时整齐划一的跪下,恭敬而唤,“拜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
凤瑶面色凝重,起伏的目光朝在场兵卫一扫,心神稍稍有些飘荡,一道道恍如隔世之感陡然萦绕在心。
“皇上派你们来的?”她沉默片刻,才按捺心神一番,低问。
其中一人恭敬道:“回娘娘的话,属下们皆是皇上亲自挥军领来的。只是,此番上山的山路极其危险,皇上本也是要上来的,已被墨玄公子强行阻拦。此际,皇上的车驾就在山脚下,娘娘此际可要下山去见皇上?”
凤瑶心头稍稍而平。
看来,当初极乐殿一战之后,颜墨白还安然而在,不曾有得意外。
她稍稍放下心来,待得兵卫们将东临苍也一并拉上来后,才启程下山。
身子疲倦,大伤未能痊愈,又或许是方才的绳子扣在腰间触到了腰上的伤口,此际,伤口也开始隐隐作痛,浑身上下竟也泛着酸痛之感,是以一路下山,凤瑶全然是被两个兵卫一左一右搀扶着下去的,也因山路极其的不好走,荆棘丛生,一行人速度极慢,走得谨慎而又费劲儿。
却是时辰已至黄昏,天空中已然出现成片绚丽的火烧云时,凤瑶一行人,才终于抵达了山脚。
山脚下,刚好有条蜿蜒而远的官道。官道周围,还有几户人家。
凤瑶从不曾料到,与那世外桃源的峡谷一山之隔,便有人烟。她还以为峡谷的山外也是山,延绵不绝,荒凉万千。
官道上,陈列着上前的兵卫,那些兵卫一见凤瑶,便纷纷跪身而下,大呼‘娘娘千岁’。
依旧是整齐划一的嗓音,震耳欲聋,奈何凤瑶却无心在意,她目光径直落定在了前方不远静静停立的那辆马车,足下蓦地停下,目光也抑制不住的发了颤。
那满身玄袍的墨玄,满目复杂的朝凤瑶扫了一眼,随即扭头朝马车车门方向望去,脱口的嗓音突然变得释然宽慰,“皇上,长公主救出来了,且已安全下山。”
这话的尾音未及全然落下,那紧闭的马车车门便已被一只细瘦的手推开,随即,光线顺势朝车内洒入,将那抹白衣胜雪的身影映照清晰。
凤瑶下意识凝神望去,只见那车内的男子,墨发披散,满身白袍,整个人虽为瘦削,但却是容貌昳丽,风雅卓绝。
是,颜墨白。
千言万语,陡然在心头化为恍如隔世的怅惘与辛酸。她怔愣当场,以为自己在做梦,然而那车内的人,已被车旁的伏鬼扶下了马车,待得稳稳站定,他那双修长的双眼正含着微微的笑,犹如当初在大旭行宫之中的初见一般,宽厚深邃,风华绝代。
“凤瑶。”
风声烈烈里,他薄唇一启,突然唤了句。
凤瑶神色起伏剧烈,心口大起大落的沸腾,片刻之际,所有心绪上涌,层层交织,她本想努力的克制情绪,奈何情绪波动的确太大太大,难以克制,待得颜墨白已开始缓缓踏步朝她行来之际,她脑袋一白,整个人晕了过去。
有人说,生死有命,姻缘也是有命,但她却觉得,她与颜墨白双双都在强行的逆天而行,逆天的活着,而后,排除一切艰难万苦的,还是走到了一起。
待得再度醒来时,凤瑶已躺在了马车内,身下是略厚的针毡,脑袋则枕着颜墨白的双膝。
眼见她醒来,颜墨白已是垂头下来,笑盈盈的在她唇上落了一吻,顺势,他满头的墨发垂在了凤瑶身上,清香隐隐,干净得极是好闻。
凤瑶脑袋有些发懵,待得回神过来,颜墨白已坐直了身子,温润柔和的问她,“饿了吗?”
凤瑶紧紧的凝他,片刻之后,点了头。
颜墨白也不耽搁,当即唤停车队,随即又差人端来了早已准备好的膳食。膳食清淡,凤瑶却无太大食欲,仅是草草吃了两口,抬眼间,便见颜墨白如同傻了般呆呆坐定,目光静静的锁她,唇瓣勾着一抹清清淡淡的笑容,整个人,似在全然的失神。
“怎么了?”凤瑶默了片刻,低声问。
不料尾音未落,颜墨白已伸手过来扣住了她的腰身,两手蓦地用力将她整个人都带入了他怀里,脑袋也顺时埋入了她脖颈的发丝里,脱口的嗓音突然变得怅惘悲痛,“老天待我,终究留了情面。不曾将你彻底从我身边带走。此番,我失而复得于你,日后,定不会再让你受得半分危险。”
他将她抱得极紧极紧,说着说着,他的手臂竟也莫名的开始稍稍的发颤。
凤瑶深吸了一口气,发懵的脑海彻底回神,双手也覆上了颜墨白的手臂,释然柔声的道:“我一直都信你会护好我。墨白,你莫要悲痛,我这不是回来了么。”
颜墨白郑重的点头,未再言话,似如情绪终究全然泄出,脑袋一直埋在凤瑶肩头未曾挪开。
两人一直相拥,一动不动。
失而复得的惊喜与珍贵,已让颜墨白抑制不得情绪,悲喜交织,难以真正的镇定。
凤瑶静静窝在他怀里,一点一点仔仔细细的感受他浑身散发着的清香味道,待得许久之后,才低低出声,“当夜极乐殿恶战之后,你身子骨如何?你我分别已是这么久了,怎还是这般瘦削?”
她这话问得认真,也极是心疼。
两手缠绕在颜墨白的腰间,无疑是将他后背的脊梁骨都能清楚摸到,是以,这么久以来,这厮该是不曾好好的吃过饭,要不然,怎还是这般瘦削。
他本就是无情之人,却对她存了情,且如他这种人,一旦对她动心,便无疑是所有的感情倾注而下,满心念着的,充实着的,都是她。
如此,她浑然不敢想象,她坠崖之后,这厮该如何反应,如何过活。甚至此时此际,纵是重逢大喜,她也不敢去问颜墨白这些日子究竟是怎么过的,就如,颜墨白此际情绪大涌,却也依旧没勇气来问她这些日子她是怎么过活的。
“你不在身边,心头难安,自然是吃不下东西。”仅是片刻,颜墨白低低的回了话,说着,似也无心就此多言,话锋也跟着一转,“凤瑶,这些日子,你受苦了。”
凤瑶缓缓摇头,“虽是吃了些苦头,但终究还活着,这便是大好之事了。”说着,神色微动,“大英与大旭如何了?这么久以来,你可曾去大旭京都见过征儿?”
“大英已入囊中,如今仅由墨玄打理,待得这阵子过了,你我便一道去大英处理些善后之事。赢征那里,我也见了,他如今正在京中安好,你不必担心。”
他刻意的将前些日子与大齐的征战瞒了下来,只为不让凤瑶闻之担忧。
凤瑶也信他这话,缓缓的点头,随即再度道:“如今天下之中,该是彻底大安了吧?”
“嗯。”
“你日后是要回大周还是大旭?”
凤瑶沉默半晌,低低的问。
却是这话一出,颜墨白便道:“天下江山,皆非我之喜爱。我当初为何要对诸国征战,你也是全然清楚。如今,天下战事消停,诸国皆安,日后,自然是你在哪里,我便在哪里。”
车行不远,天色便彻底暗了下来。
夜里之际,一行人歇在了一个小镇里。因着此行携了不少兵卫,倒是惹得小镇四方不平,连带颜墨白微服私访的消息也不胫而走,使得大多镇中百姓皆纷纷聚集于道路,夹到而迎。
他们都是大旭的百姓,对颜墨白枭雄之称如雷贯耳,再加之近些日子所有的茶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