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也以为,两人相爱,自该携手共进,白头到老。
却是不料,曾经虽是历经了一段轰轰烈烈的爱情,却不过是镜水花月,更也不曾与那司徒夙牵过手,吻过眉,而这一切的一切亲昵之举,却是频繁发生在她与颜墨白之间,无论是吻还是牵手,都是发生过了,甚至连带此际的牵手,都是随和平缓,自然而然,竟然是,竟这么自然而然的,牵了。
思绪至此,心底也越发的幽远绵长,落在颜墨白脊背上的目光,也顿时迷茫开来。
一时之间,足下缓步往前之际,指尖,也莫名的微微一缩,如此之举,竟也是演变成了主动握住了颜墨白的手。
刹那,两人的指尖都是猝不及防的颤了颤,随即,颜墨白蓦的回了头,那双微诧而又略微微光流转的瞳孔朝她望来,凤瑶也陡然回神,下意识的想要抽手,不料颜墨白却似是早已料到她发反应,顿时指尖越发一紧,将她的手紧紧困在了他的掌心。
凤瑶眉头一蹙,暗恼瞪他。
他则突然勾唇而笑,“长公主若是觊觎微臣,若是想牵微臣的手,便望长公主下次主动来牵,切莫要等得微臣主动牵你之际,长公主仍觉得不够贴合,甚至还要主动缠紧微臣的手。”
他这话说得极是悠然缓慢,那张风华如玉的面上,也卷出了几许不曾掩饰的喜色与柔和,但却不知是否就是他刻意装作出来的了。
只不过,凤瑶却也来不及探究他的神情与面色,整个注意力,也皆集中在了他那挑高的语气上了。
他这席话,可谓是说得极为大盛,似如刻意要说给在场之人听一般,嗓门扯得极大。
待得这话一出,瞬时之中,周遭之人便也越发的惊愕与诧异,目光也纷纷朝凤瑶身上望来,愕然不浅。
凤瑶眉头皱得越发厉害,只道是,此番再被这颜墨白将了一军,此番便是跳入黄河也洗不清了。
曾也记得,那夜与许儒亦和幼帝游得东湖时,被那雪蛮之女逃脱之后,她便气势汹汹,领人趁夜闯入过摄政王府以图寻找那雪蛮之女,只是未料,当夜在摄政王府倒是不曾寻到雪蛮之女,倒是在那主屋之中,看到了一丝不留正在沐浴的颜墨白。
曾也记得,那夜,她可是将颜墨白整个身子看得通透,虽心底猛跳得似要蹦出嗓子眼,但她也全程强行淡定,不曾真正的落荒而逃,然而,翌日京中的舆意,便不淡定了,反倒是满京之中流走的消息,皆是她姑苏凤瑶觊觎颜墨白,竟不惜趁夜去强行轻薄于他。
是以,便是上次之举,便已让她与颜墨白之间的关系传得沸沸扬扬,而今这颜墨白再度刻意大声说话,想来明日一早,她姑苏凤瑶觊觎颜墨白的消息,便更是要流传高涨了。
思绪至此,凤瑶顿时皱了眉。
然而纵是心绪翻腾,却也终归是不曾言话。
足下,依旧缓步往前,平缓自若,而待被颜墨白牵着在最前的主桌坐定后,颜墨白先行将她安置着坐定,而后便开始开口而道:“此番本为婚宴,是以,诸位不必太过客气了,本王便也不多加言道了,诸位,请吧。”
这话一落,众人恭敬的应声四起,随后便纷纷坐了下来,眼见主桌的颜墨白已开始执筷用膳,在场之人也稍稍放松了心神,而后也开始跟着执筷在桌上游移开来。
一时,喜宴开端。
只不过,最初的气氛,却是略显压抑,在场之人皆小心翼翼的用神,极是安静本分,生怕弄出大的动静来。
奈何不久,大抵是酒水入腹,借酒而壮了胆,是以,四下之中,也逐渐开始有嘈杂之声升腾而起。
也不知是否是刻意安排的,凤瑶这桌,倒只有她与颜墨白二人就坐,四方之中,皆空空如也,而桌上的菜肴,却是盛然茂盛,种类繁多,虽是色相俱全,味道浓郁,但即便如此,凤瑶仍是吃得不多,而身边的颜墨白,也是吃得不多。
此番,两人极为默契的不曾言话,双双安然而坐。
凤瑶也本是以为,此番夜宴,可一直如此的安然终结,却是不料,不久之后,便有几名面色大红之人突然端着酒杯上前,开始要为颜墨白与凤瑶双双敬酒。
这时,立在一旁的青桐顿时率侍奴而前,当即迅速的为颜墨白与凤瑶的杯盏中倒了酒。
凤瑶瞳孔一缩,正待暗中考虑是否要喝下这杯酒时,不料立在身边的一人竟突然主动端着酒杯碰了她面前的酒杯,吞吐醉然的道:“微臣先敬长公主与摄政王一杯,恭祝长公主与摄政王白头偕老。”
这话一落,仰头便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随后摇晃的目光垂落而下,眼见凤瑶一动不动,因着酒气上涌,言话一时也不曾太过顾及,当即心直口快的愕然道:“长公主怎不饮酒?”
凤瑶神色微沉,正要言话,不料话还未出,颜墨白却温润无波的道:“长公主不宜饮酒,温大人这酒,本王便替长公主饮了。”
说完,不待那朝臣反应,修长的指尖便已微微伸来,极是自然的端过了凤瑶面前的酒盏,随后极是风雅温润的抬头,极是自然的将杯中的酒水一饮而尽。
瞬时,那朝臣似也酒醒了不少,而后急忙恭维笑道:“摄政王与长公主着实天造地设一对,且摄政王也极是心疼长公主,想必摄政王与长公主大婚,自也可成为大旭流传千古的佳话。”
这话一出,颜墨白眼角一挑,懒散无波的将这话仔细探究了片刻,随即似是极为满意,勾唇一笑,连带脱口的嗓音都顿时柔和开来,“温大人这话,倒是深得本王之意。竟凭今儿温大人这番话,本王,也自得打赏温大人十两纹银,图个喜庆。”
大抵是不曾料到颜墨白会突然这般说,那朝臣顿时猝不及防的怔了一下,待得反应过来后,他顿时笑开了眼,满面惊喜,随即急忙唇瓣一动,再度朝颜墨白恭维而道:“多谢王爷。祝王爷与长公主举案齐眉,恩爱两合。”
“嗯。”颜墨白再度仔细听着这话,极是满意的应了一声。
片刻之后,另外几名朝臣也开了窍,顿时朝颜墨白喜色恭维,“微臣也祝摄政王与长公主喜结良缘,新婚大吉,百年好合……”
这话还未落音,青桐与侍从已是再度在凤瑶与颜墨白的杯中满上了酒。
待得这话落下后,颜墨白勾唇而笑,端了面前的酒盏便与朝臣一道一饮而尽,甚至于,待放下杯子后,竟也如同先前一般,再度端过凤瑶的杯盏,也再度为凤瑶喝了杯中酒。
待得酒水下肚,颜墨白毫无半点的不悦,竟仍是兴致大好,逐一对敬酒之人一一赏赐。
此番前来敬酒之人,全数得了甜头,欣悦而离,在场其余之人,也顿时蠢蠢欲动,则是片刻后,再度有一波人端着酒杯起身朝前,站定在了颜墨白面前。
依旧是喜气热络的恭维之言,祝福之词重复不断,甚至没词之际,竟也连寿比南山这些字词都言道了出来。
整个过程,颜墨白来者不拒,仍旧是兴致大好的饮酒,更也兴致大好的为凤瑶代为饮酒,甚至每番打赏之银,也源源不断的开口而出。
凤瑶静坐一旁,目光兀自朝颜墨白观望,思绪复杂翻腾,一言不发。
待得半晌后,颜墨白已几十杯酒全数下独,那张风华俊然的面容竟也是通红一片,凤瑶眉头蓦的一蹙,目光朝他那大红的面容与他那迷离的双眼扫了一眼,待得他又要如长的端起她的酒盏为她饮酒之际,她突然抬手而去,修长的指尖蓦的扣住了他的手腕。
瞬时,颜墨白举杯的手蓦的僵在半空,身旁立着的敬酒之人,也纷纷愕了一下。
凤瑶满面沉寂,目光清冷,随即极是自然的将颜墨白手中的杯盏抽走,而后视线迂回,扫了一眼身旁立着的几名朝臣,嘶哑淡漠而道:“摄政王醉了,本宫这酒,便由本宫自己饮了。摄政王的酒,也由本宫,代饮。”
她姑苏凤瑶此生,也不喜欠别人的,特别是这颜墨白的,她似是全然不愿多欠。
毕竟,人心这东西,往往是容易控制不住的,倘若欠这颜墨白太多,觉得这颜墨白太好,到时候事态尽变,反目成仇之际,自也是容易束手束脚,难以真正的放手而搏才是。
是以,今日大婚,既是她午宴缺席了,不曾与在场之人饮酒,那今夜便趁此机会,将大婚该饮的酒,便彻底饮了。
心底之中,是如此思量。
然而凤瑶此番开口后,身边立着的几人便顿时反应过来,急忙恭敬热络的道:“长公主身为女儿,却要代摄政王饮酒,着实是极为体恤摄政王了。长公主如此贤良淑德,三从四德皆是不缺,想来摄政王迎娶了长公主,自也是摄政王的大福。”
“是啊是啊。”
这话一出,其余几人顿时开口附和。
随后,便也有人再度恭祝凤瑶与颜墨白同心同德,佳偶天成。
凤瑶眼角微挑,淡漠而应,随即便端酒而饮,毫不含糊。
虽动作极为干脆自然,然而入口的酒,却是辛辣四溢。
凤瑶强行忍耐,不曾在面上表露半许,然而饮酒之后,未待她将酒盏放下,那已是醉了有些厉害的颜墨白竟再度吞吐开口赏赐银子。
凤瑶眉头再度一蹙,淡声嘶哑而道:“摄政王醉了,伏鬼,先扶摄政王回屋休息。”
这话刚出,伏鬼正要动作,奈何颜墨白却挑声而道:“微臣酒量,自不在话下,长公主不必担忧。”
担忧?
凤瑶神色微动,暗自将这入耳的二字揣度了一番,待得片刻后,眼见颜墨白朝她笑得极为懒散柔和,那柔然之意夹杂着醉态,竟是浓烈异常,仿佛要将人的骨头都彻底酥了一番。
这般模样的颜墨白,倒是极为少见,甚至风华的眉宇之间,竟也增了几许惑然如斯之意。
一旁的伏鬼,也终归是稳住了身形,不曾再度上前一步。
凤瑶则将颜墨白凝了几眼,眼见他极是努力的端身而坐,似要执意留在此处,全然不愿离去,一时,心底也蓦的生了半许起伏,待默了片刻后,她终归还是妥协下来,不再朝他观望半眼,仅是再度端了酒盏,朝身侧换了一批的宾客举杯而起,主动而道:“请吧。”
整个敬酒的过程,凤瑶也喝得酣畅淋漓,腹中火辣旺盛四溢。
而颜墨白,则由最初的端然而坐改为了半靠在椅上,嘴里依旧略微断续的言道着上次之话。
待得在场之人将酒敬完,时辰,也已是极晚。
桌上的菜肴,已然凉透,迎面而来的风,也是凉爽逼人。
头顶,漆黑一片,夜色幽谧,四方之处,竟也不知何处,竟齐齐点了灯火,如明如昼。
四下的嘈杂声,也已消停不少,放眼四观之中,竟也是倒下了大片。
第212章 双双而眠
太多的酒水入腹,火辣浓烈。
纵是半途用内力暗中逼出了不少酒水,奈何却因着实饮酒过度,以致到了后面,酒气上涌,竟也没力气与精力再将酒水逼出。
是以此番之际,凤瑶着实是醉了,纵是神智略微清明,奈何目光,竟也是摇晃不稳,全然找不到焦点了。
酒意上涌,压制无法。
眼见她神态迷离,面容通红,立在一旁的青桐终归是壮着胆子低低而问:“长公主,此际夜宴已毕,在场宾客也陆续立场,是以,是以长公主与王爷,此番可要一道回得喜屋了?”
凤瑶眸色迷离,摇曳不稳,青桐这话入得耳里,竟也有些虚无缥缈,似是抓不住一般偿。
她强行按捺着心绪,却是毫无用处,也曾尝试着摇晃脑袋,然而眼前的景象仍是跳跃不稳。
待努力了半晌后,她终归还是暗自放弃了,只得模模糊糊的点了头,待得下意识的想要抬眸朝颜墨白望去,奈何目光涣散摇晃,缥缈之中,竟也是看不到颜墨白了。
仅是片刻,青桐便极是干脆的与侍从踏步而来,而后在王能略微戒备紧张的目光中将凤瑶搀扶了下来,随即也不耽搁,当即踏步而行,朝王府主屋的方向行去。
凤瑶脑袋迷糊,神态迷离,已辨别不了方向。
只觉,周遭夜色打落,灯火微微,四下也一片沉寂深幽,透着几许凉人骨头的清冷之意。
她足下机械的随着侍奴们的搀扶往前,迷糊无奈,也不知过了多久,她终归是被人扶着入了主屋,本是身子发虚发软,待得刚刚坐定在主屋的喜榻上后,她便下意识的想要仰躺而下,奈何身子刚刚而动,便立即有侍从扶住了她的脊背,急忙稳住她即将倒下的身形。
瞬时,倒下的身子被人彻底重新的推起来坐定,凤瑶眉头一蹙,面色也蓦的一沉,却也正这时,青桐那紧张小心的嗓音再度而起,“长公主,洞房花烛夜,自该燃着喜烛,共同结发与结袍。”
紧张的嗓音,说得倒是极为的心虚与低畏,似是生怕凤瑶生气。
奈何,凤瑶已酒性上涌,大多话都是穿耳而过,并未留下任何痕迹,更别提会对旁人之言有所反应。
她满目幽远迷离,再度挣扎了一下身子,执意要躺下。
大抵是着实见她累了,青桐也稍稍壮了胆子,忙道:“快些将王爷扶坐在长公主身边,再给王爷与长公主结发与结袍。”
这话一落,一旁扶着颜墨白的两名侍从全然不敢耽搁,当即将也已醉意上浮的颜墨白扶着坐定在凤瑶身边,随即侍从们皆小心翼翼的将颜墨白与凤瑶双双扶着坐稳,而后有另外的宫奴极为迅速的抬手将凤瑶的一缕青丝与颜墨白的一缕墨发缠结在了一起,甚至也将凤瑶的一阙裙角与颜墨白的一阙裙角彻底的结上。
“我等莫要在此打扰王爷与长公主的洞房花烛了,快些出去,出去。”
似如心虚逃窜一般,青桐这话说得倒是底气全无。
这话一出,扶着凤瑶与颜墨白的侍从们也急忙电图,而后全然不曾耽搁,当即将凤瑶与颜墨白轻轻放倒于榻上,随即便迅速逃窜出屋。
一时,周遭气氛彻底的沉寂了下来,无声无息之中,静谧安然,平和幽远。
屋内的红烛,摇曳浮动,灯火幢幢,倒也更是将周遭气氛衬托得幽谧沉寂。
屋外,夜色而起,风声浮动。
王能与伏鬼双双立在门外不远,两人皆身子挺得笔直,面色幽远冷肃,无端的,刚毅冷冽,却又煞气逼人。
则是半晌后,沉寂压抑的气氛里,终归是被一道低沉复杂的嗓音突然打破,“你家摄政王迎娶长公主,究竟,有何目的?”
这话,森冷沉寂,复杂而又幽远。
待得这话一落,王能便逐渐抬眸,极深极沉的望向了一旁的伏鬼。
伏鬼满面刀疤,容貌在夜色沉浮之下越发的显得诡异狰狞。
他并未回答王能的话,更如未觉一般毫无反应。
王能冷眼观他,眉头也稍稍一蹙,待得正要再度言话时,不料伏鬼却是突然出声道:“无论目的是何,有何重要,又何能劳烦王统领插手而管?王统领莫要忘了,此番并非是摄政王求着迎娶长公主,而是,长公主主动下嫁于摄政王。”
“长公主心怀大旭,自也容易为了大旭而做出损己之事。是以,长公主为了大旭而选择下嫁摄政王,这点,我自是管不了,但摄政王能心甘情愿迎娶长公主的目的,我王能,自也是要管。”
这话一出,伏鬼那诡异狰狞的脸终归是微微而转,极为难得的朝王能望来,随即凝他片刻,阴沉煞气而道:“摄政王对长公主究竟如何,王统领一直随身在长公主身边伺候,难道会不知?再者,王统领也该知晓,长公主虽摄政不久,但也是心思玲珑之人,倘若长公主对摄政王极是鄙夷恶对,甚至对摄政王全然不放心,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