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从北辰无忧口中得知了高郁鸢对他的那些评价,他就不敢在轻视这个看起来以为只有妖娆外表的小婶。但是对于继承储君之位意事,他实在没有什么兴趣,从小没有在宫中长大,他是无拘无束惯了,至于身份正名不正名也无所谓,反正大家背地里都是知道的,也都看在这身份上,对自己尚且还算客气。
所以,胸无大志的他对于现在的这种生活状态是十分满足的,可是奈何宫中那老头跟着北辰无忧这位小叔一直不放过自己。
于是羽淳樱知道,自己逃不过了,做个皇帝而已嘛,无忧说了,压力不必那么大,就当作是做个管事的大管家罢了。
抱着这样的心态,他从北辰无忧手中接过的那些奏折做了审批,递到宫里去,老头表示还算满意。今日本来还有一堆事情要忙,但是偶然从沧海口中得知北辰无忧约了高郁鸢,于是就死皮赖脸的跟了过来。
虽然知道高郁鸢肯定不会欢迎自己的,但也没想到她表现得这样明显,自己好歹也是以后的皇帝,给点面子可好?
但是高郁鸢没有读懂他的眼神,跳到船上就拉着北辰无忧的手到一旁说起悄悄话来,二人依偎在一起,他羽淳樱却只能远远的看着他们的背影,忽觉悲凉,自己是没事找事。心里堵得慌慌的,忽想起前些日子听到的曲儿,顿时就扯着嗓子唱了起来。
“击鼓其镗,踊跃用兵。土国城漕,我独南行。从孙子仲,平陈与宋。不我以归,忧心有忡。爰居爰处?爰丧其马?于以求之?于林之下。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于嗟阔兮,不我活兮。于嗟洵兮,不我信兮。”
歌声实在难以入耳,不过这词倒是……
“来年北方战事起,不知道多少‘于嗟阔兮,不我活兮。于嗟洵兮,不我信兮’。”想是因为这歌声,高郁鸢不禁想到北方煞气汇聚,一时间叹道,到时候不知道又有多少儿女情长至此阴阳两隔。
“人生如棋,世事如局,纵然我等能预料到又如何?何况人生便是如此,日有阴晴,月有圆缺,春夏秋冬四季交替,有人离去,有人到来。”很多时候,其实北辰无忧并未觉得能预料到为来之时于自己有什么好处。除了平添烦恼还能如何?又不可擅改天命。如如同郁鸢,她当初嫁给自己,不止是改写了陆启光的命运,更是改写自己的命运,但是结果呢?她无缘无故失忆将近一年之久。
“好了,我时辰不早,我先回去了。”高郁鸢起身回头朝那靠在乌篷上犯傻的羽淳樱看过去,方朝北辰无忧道:“你也早些回去,以后莫要在带他来,扫兴得很。”
北辰无忧脸上浮起笑意:“是了,的确是扫兴的很。”自己这里正是花前月下,他偏在哪里唱什么曲调。只是有一句话: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高郁鸢上了岸,这个时节的果林里正是飘香季节,高郁鸢摘了几个梨子捧在怀里,忽然见追过来的北辰无忧,想要递给他一个梨,忽的想到什么,又收回来。
“怎么?”北辰无忧见她一副神神叨叨的模样,不觉好笑。
柔和的月光之下,银色的碎影穿过树枝落到二人的身上,一片片的相视星光一般的耀眼,两人两两相望,高郁鸢盯着北辰无忧看了半响,才叹道:“分梨,寓意不好,你要吃自己摘。”
“嗯,我似乎被你说服了。”北辰无忧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旋即月白色的身影一闪,便不见了身影。
高郁鸢有些好奇,四处张望着,不多时便见北辰无忧匆匆而来,怀中抱着各色的水果好几种。按理说一个大男人怀中抱着这么多水果,看起来应是有些滑稽的,可是高郁鸢硬是看出了抱着扇子的洒脱形象。
果然是应了那一句,情人眼里出西施。
“给你。”他神色飞扬骏逸,步伐快意的走过来,将怀中的三四种水果都递给高郁鸢。
两个苹果,一个还带着青皮的桔子,还有三四个石榴。
高郁鸢一脸懵然,却只见他指着那两个苹果道:“平平安安。”又看了看青皮的桔子:“吉祥如意。”
“寓意不错,那这个呢?”高郁鸢表示这苹果和桔子自己都能接受,不过这石榴呢?
“自然是儿孙满堂。”月光之下,他面带温润笑意,说的一本正经。
高郁鸢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勉强可以。”
刚停好船上来的羽淳樱恰好看到这一幕,惊得下巴都要掉在地上。他一直以为这位小叔能得众家小姐的青睐全靠这张美若谪仙的脸,可是没想到完全不是……只是他印象中的北辰无忧一直都是一副严肃沉冷的模样,为何在高郁鸢的面前是个模样?
他觉得自己的世界观有些不对劲,你自以为了解的人其实你根本不了解。
文安侯府中,高似水一进来就熟门熟路的寻到了西隅角上的偏园,远远的看着那略显陈旧的院门,她就忍不住想要立刻将高郁鸢一把撕碎,那种蠢蠢欲动的杀意让她心中一阵爽快之意。
顿时身形一闪,比老鼠的动作还要快,嗖的一下像是带着风一般的冲了过去。
那门只是一闪普通的小木门,而去年久失修,感觉一碰就会碎。可是高似水冲过去碰到的一瞬间,像是什么东西扎在身上一般,竟然有种生疼的感觉。
想她一路下山来,遇到绕道的地方就直接从地底下打洞穿过来,那地下不管是百年老树根,还是万年的石头都被她的手一下撕碎,可是此刻她竟然打不开这扇破门。
连续试了记下,依旧不行,她又想到翻墙,可是依旧过不去,正是烦躁之时,猛地想起自己竟然忘记了从地底下过去。
果然,地底下她就是王者,没有什么东西能阻挡自己前行,很是轻而易举的就到了院中。
但高郁鸢没在,她注定是要失望的,所以便将这一腔怒火都撒在了绯红的身上。
绯红睡得迷迷糊糊的,猛的被楼上的撞门声吵醒,匆匆忙忙的披上衣服正开门出来,就见楼上落下来一个影子,一身的土腥味,月光之下但见她那头发乱七八糟的,身上的衣裳也是破烂不堪,赤着手脚,一副凶杀无比的模样。
好在她跟高郁鸢身边也算是见过世面,世面木魈女妖的,都见过,所以反应过来后立即退进房中,一把摸到枕边装着护身符的小锦囊。
而就在她退进屋的同时,外面的高似水已经一把将房门硬生生的撕扯下来,正朝她攻击而来。
也就是这千钧一发之际,慌乱之中的绯红将护身符朝她扔了过去。
高似水根本就没有把这小小的普通锦囊放在眼中,猛地伸手拍开,但在碰到那锦囊袋子之时,一道耀眼的金光从袋子中发出来,但凡被照到的地方都一阵灼痛。
“啊!你个贱婢!”高似水疼得叫骂起来,一面连连后退,见落到地上的护身符光芒暗淡下去,立即又朝绯红扑了过去。
绯红这一次真的是走投无路了,有些后悔自己怎么把保命的东西当武器扔了出去,眼见着这怪物又扑过来,决意同归于尽,先她一步扑倒在地上,慌乱中抓起地上的护身符放到了胸前挡住。
可绯红的动作哪里有高似水的快,就在她向地下扑去的时候,背后就相视被几把尖利的刀刃划伤,她也不知道自己当时是哪里来的力气,竟然还有功夫翻身把锦囊放在面前。
因绯红扑倒得太突然,所以并不算熟练的高似水没有一把抓进她的五脏,但也是见了骨的,甚至好像抓到了两根骨头。也是她粗心大意了,没料想到这奴婢受了如此重的伤势,还能翻身。
刚才被这锦囊里东西所伤,此刻身上的伤还是一片灼痛,被金光照射到的很多地方,甚至是血肉一片,所以她不敢在大意,想到这绯红若是短时间里没人发现,也活不下去,因此便匆忙逃走,连她母亲都没有去看一眼。
☆、第204章 归来
而她刚走片刻,沧月就先高郁鸢一步回来了。一进门就觉得气氛有些不对,原本平坦整洁的园中此刻乱七八糟的,更掺杂着许多土腥味儿。
“绯红?”她小声的唤了一声,见着没反应,便直径朝楼下绯红住的小厢房去。这一走近顿时吓得面如白纸,那一排门竟然如今只剩下两扇完好的,其他的都四分五裂碎在了地上。
沧月满身戒备,可是心中却万分担忧,尤其是她已经喊了一声,也没听到绯红的回应。进到房中,除了土腥味儿,还有一股浓烈的血腥味,不过并没有呼吸声,可见刺客已经走了。这才摸出火折子点燃了靠窗小桌上的烛台。
随着那跳跃闪动的火苗,沧月顿时吓得一身冷汗。
屋中并不算凌乱,除了那破碎得奇怪的门散在一地,便是躺在血泊中的绯红。她双目紧闭,面无任何血色,身上的衣裳已经看不原来的颜色,而她的背后便是一滩鲜血。
“绯红?”她大喊了一声,慌乱之间也不知绯红到底有气息没有,就急忙往她身上将几处大穴封住,这才哆嗦着手到她的鼻尖试,感觉到那微弱无比的护膝,她一颗悬着的心这才落了下来。
但却不敢动绯红一下,一眼看去并未见绯红身上有伤势,可见伤在背部,所以她不敢大意,正欲以传音秘术请高郁鸢早些回来,就听见高郁鸢紧张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发什么事情了?”
沧月几乎都快哭出来了,听到高郁鸢的声音,就如同找到主心骨一般,连忙将自己进来发现的一切禀报于高郁鸢。一面担忧的看着地上的绯红:“属下已经给她喂了颗护心丹,暂时是没有什么危险,可是一直在地上躺着,只坏不好,可她流了这么多血,只怕身上的伤并不轻。”
高郁鸢检查了一遍,也顾及不了到底是谁人所谓,当即示意沧月跟着自己将绯红抬到隔壁的房间中斜放到榻上。
珠光之下,但见她背部竟然像是被利爪撕开一样,好几道深深的抓痕,血肉翻飞间,已看到了白森森的骨头,有两根甚至已经断了。
沧月知道绯红伤势不轻,但也没想到会这么重。当即吓得倒吸了一口冷气,“小姐,是不是司翊?”
在他们的所谓仇人之中,只怕也就是司翊能有这样的手段了。
“不是他。”这一点高郁鸢倒是很确定,因为那抓痕之间,竟然有丝丝的妖气,虽然不算浓,但高郁鸢还是能清楚的感觉到。
“我先将妖气净化,你去请大夫。”高郁鸢吩咐完,忽又想起此刻半夜三更的,上哪里去请大夫?倒是高似水从前一直病着,俞梓烟在院子里就有安排大夫,这会儿何必舍近求远耽搁伤势呢?所以便道:“你去夫人那边,请个大夫过来。”
沧月闻言,连连应声,也顾及不了这院中的凌乱,匆匆的就去了。
这会儿已经快到三更了。白天俞梓烟被高修永和高流年一气,便病倒了,更是因为心中的有郁结,翻来覆去如何也睡不着。
迷迷糊糊的,只听见像是有人敲院门,便让身边的薄荷去瞧。
薄荷就歇在外间的小榻上,她是桐娘的侄女,也算是俞梓烟看着长大的,在这文安侯府中算不得什么聪明伶俐,但却是个老实的孩子。她睡得迷迷糊糊的,听到夫人的声音才爬起身来,掌了一盏灯就这样出去。
外面凉风一吹,薄荷顿时就醒过来,果然听见有人敲院门,生怕有什么大事耽搁了,所以快步走过去。
只是她再快也经不住沧月的急性子,敲了几下见着没人,当即就翻墙进来,正好落在薄荷的面前,惊得刚薄荷顿时大叫一声,手中的烛台也滑落在了地上。
沧月把她还要鬼叫,连忙一把将她的嘴巴捂嘴:“嚷什么嚷,我是三姑娘屋里的沧月,来向你们夫人借个大夫。”
薄荷听到这话,紧绑着的身体才放松下来,不过院中灯火被薄荷的叫声音一惊,已经逐一亮起,桐娘披了件衣裳匆匆的来,见着是沧月,便吩咐那些探头探脑的小丫头都回去睡觉。一面朝沧月赢过来:“这大半夜的,可是三姑娘那边有什么要紧事情?”
她话音才落,薄荷就赶紧道:“三小姐要借大夫。”
“什么?”桐娘听到这话,一脸紧张,声音明显也提高了几分,当即也顾不得什么,拉着沧月就追问:“是不是三姑娘哪里不舒服?”
沧月不知道桐娘怎如此大惊小怪的,借就不借,不借也早吱声,自己抢一个回去先。有些不耐烦道:“三姑娘没事,是绯红受了伤。”
听了这话,桐娘连忙一脸虔诚的朝西方作揖,口中喃喃念叨:“阿弥陀佛,多谢菩萨保佑三姑娘没事。”
这厢俞梓烟已经披着衣裳出来了,听见提高郁鸢,也是一脸的担忧:“她没事吧?”
“自然是没事,你们一个个的都是不是指着我们小姐出点什么事情才心满意足?”沧月知道这夫人心中就只有高似水一个女儿,当初还狠心把刚出生的小姐扔掉,实在是歹毒,所以哪怕此刻是来借大夫的,对她也没好脸色。
不想对方竟然一点都没有生气的意思,反而是一脸的不自在,倒是薄荷不满道:“你胡说些什么,我们夫人才没有那样想。”
“好了,桐娘麻烦你去请元先生跟沧月去一趟。”俞梓烟摆摆手,示意薄荷不要在说话,转而和颜悦色的朝沧月问道:“药有没有要的,也一并拿过去。”
沧月这会儿虽然意外俞梓烟怎一下如此好说话,但也没功夫细想,不客气的接道:“若是伤药,给我带一些过去也好。”
俞梓烟点着头,又让薄荷去准备。
不多时的功夫,就见薄荷拿了一大包药出来,沧月接了过去,见都是些上好的药材,一时间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便朝俞梓烟道谢,这也才发现她竟然就着单衣站在院子里,便道:“夫人先回去吧。”说着,提着药材脚底生风一下就不见了影子。
俞梓烟还站在院子里,薄荷连忙劝道:“夫人先进去吧,这已经立秋了,可比不得夏时。”
“更衣吧,我想过去看看。”俞梓烟踌躇了片刻,还是有些不放心。
又说沧月提着药材回来没多久,桐娘就去客院把华元先生请了过来,听说他身份非凡,如若不是看在北方俞家的面上,断然是不会来京中这种地方的,而虽然深居在这文安侯府,但一般却不给府上的人看病,除非俞梓烟那里开口。
他年纪不过四十出头的模样,一身墨色的长袍将深邃的五官衬托得越发的冷峻,他与高郁鸢所见过的大夫都不一样,反而更像是一个身居高位的强者。
他进来见到院中的情形,斜飞入鬓的剑眉就微微的蹙了起来,再看到门口站着的高郁鸢,不由得怔了一下,这才问道:“病人呢?”
桐娘连忙朝高郁鸢介绍道:“这是元先生,有他在,三姑娘您大可放心。”
高郁鸢点头,“如此,就劳烦先生了。”
元先生这才将目光收回,朝屋中探去,一面询问道:“是如何伤的?”
这院中的场景怪异,隔壁的几扇门更是被人打碎,想来之前是经过一场恶斗的。但高郁鸢却道:“暂且不知,我同沧月今晚都不曾在,只待绯红醒来之后问一问。”既然是桐娘亲自陪着过来的大夫,想来是俞梓烟的人,如此也不怕他说什么。
听到她的这话,元先生颇为惊讶,不过旋即道:“想来也是姑娘运气好,算是躲去一劫。”只是待他进到房中看见绯红背上的伤,顿时也是一阵惊吓,这伤势只怕是两百斤重的老虎才能把伤口一下撕裂至此吧?而去还断了两根骨头。
桐娘本是跟进去看看有什么能帮忙的,却是被绯红背上的伤吓到,好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