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进眉头紧锁着,他能清楚的感觉到插在自己喉咙间的那支利器,而全身却像是被固定了的桌椅一般,没有外力的帮助,便不能动半分。
终于,在高郁鸢退远之后,他才能勉强的抬起手来,虽然知道喉咙上的伤口不会致命,但他还是第一时间捂上了伤口。“你到底想要如何?”
高郁鸢没有想到高进没有马上去处理伤口,反而是问起她来。不由得幽幽一笑:“我以为侯爷懂我的意思了。”
高进目光一冷,随即像是下了天大的决心一般:“如若办妥了此事,京中的三十间铺面,任由你挑选一半做嫁妆。”
高进的武功不低,若刚才不是自己偷袭,只怕不能伤他丝毫,若是他在借着旁人之力,自己定然没有半分胜算。如今他给了台阶,按理是要借坡下驴,可是郑家的事情并不好处理,说不好小命都会丢掉的。
但高郁鸢自从看见镜玉碎片的那时候,心中又有一个十分坚定的信念,必须要得到镜玉碎片。而要取得镜玉碎片的途尽,还是要帮郑家,让他们以此作为报酬。
高郁鸢几乎思考了半盏茶的功夫,这才点头应下:“我可以试试,不过不能保证,侯爷还是不要在我身上寄予太多厚望,而且,我希望别人不知道此事与我有关。”
她也是佩服,郑家身上到底有什么好东西值得高进捂着伤口在这里等自己答复。
高进大约也十分明白循循善诱这个道理,并没有要她保证完成任务,当即就应下了此话,这才去处理伤口。
待他走了片刻之后,花圃中忽然传来一阵窸窣的声音,高郁鸢回过头去,这才看见一脸惊恐看着她的高茹。顿时不由得蹙起眉头:“你什么时候来的?”方才她的心计几乎都用在了防备高进之上,倒没有注意这里还有旁人。
至于高进是不是和自己一样,高郁鸢就不得而知。
高茹听到她的话,犹如见到鬼怪一般急忙跪下来:“我……我什么都没看到,三姐姐你不要杀我。”
“……”高郁鸢翻过围栏直接走到她面前蹲下声来,但见此刻的高茹廋了一圈不说,脸色还十分的苍白,可见那件事情对于她来说,不止是伤心那么简单了。“今日之事,如若透露出去半个字,我不追究,想来祖父的手段你也知道的。”
“我知道,我懂。”高茹颤颤的点着头,从前那样一个意气风发的姑娘,如今变得犹如荆刺林里的野鸡一般,一点风吹草动便吓得她心神具灭。
高郁鸢见她这个模样,究竟是有些可怜她,“你回去吧,以后我会替你寻一桩婚事。”
高茹听到这话,愣了一下,不过随即就朝高郁鸢磕头求道:“我不要什么婚事,只求三姐姐帮我报仇,只要三姐姐能帮我报仇,叫我做什么我都可以。”此刻细想起来,当初她同高雅岚一并陷害高郁鸢,只怕这些她都是知道的,在她的眼中只怕也是笑话而已。
而且她敢同祖父动手,甚至伤了祖父之后,祖父还要倒贴十间商铺。要知道这京中的商铺,哪一间的年盈利不是在万两白银之上,有的甚至是三万之上,可祖父却任由她挑选,可见她的本事,并不是自己所能理解的那样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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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天假期了,睡大觉!
☆、第三十一章 婴灵7
高郁鸢没有答应高茹的话,所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而且生死自由定论,她跟高茹的感情也没亲密到为她杀人放火种下杀孽。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高进将那些所谓的能人异士都阻挡在了城外,所以郑家只得在来文安侯府。
之前郑家来,已经惊动了大房那里,只是她们母女并不知道郑家所来何事,所以这一次母女俩一听闻郑家来人,就早早的赶过来,可惜人都没见着,就被赶出了前院,只听闻高郁鸢在里头,便以为郑家是有意要提亲高郁鸢。
这让高雅岚很是不解,之前郑大师不是还说高郁鸢的命不好么?于是偷偷的去打听,没想到那些个下人个个口风都极稳,她不但什么都没打听到,反而被吕氏唤去训斥一顿,连着她母亲也跟着被禁足,母女俩一起抄佛经为她死了好几年的父亲祈福。
郑大师这一次不知道许了高进什么好处,他点头了。见着高郁鸢来,心情也甚好,似乎已经将高郁鸢刺伤他一事忘记了,转而朝郑大师笑道:“郁鸢已经来了,郑大师还有什么事宜,同她说便是,老夫还有些事情,就先失礼了。”
郑大师早就巴不得他赶紧走,他知道高进会狮子大开口,但是他没想到高进会要了郑家手上掌控的矿山。而且那一处矿山极其的隐秘,连郑家的庶出子弟们都不知晓。
送了高进出去,郑大师这才朝一直沉默的高郁鸢望去:“孩子,你看?”
高郁鸢抬眸看了一眼他背上的婴灵,状态似比昨日好了许多,而镜玉之力,似乎暗淡了些。“我不知祖父同你达成了什么协议,但那与我无关。”
“这……”这话叫郑大师一下就蒙了,那矿山可是郑家最大的开销来源,他都已经割肉给了高进,此刻高郁鸢却说同她无关!这不是要他的老命么?当即听到这话,险些气得吐血。
好在这时却听高郁鸢开口道:“我需要一些玉石,想来对郑家并不是什么难事吧。”瞟了一眼郑大师头上发冠中镶着的那块:“这块不错,我也要。”
她的口气没有半点的商量余地,说完便坐下来静静的等着郑大师的决定。
郑大师此刻心中无比的憋屈,他就算有求与人,但也没有让她一个小辈这样对自己的道理,可是转而想到郑家这么多人的性命,他还是咬牙答应了:“可以!”倘若她真的有这个本事拿去,那待此间事了,自己有的是办法拿回来。当然,还有那座矿山。
“口说无凭,我看咱们还是签下一个字据吧。”高郁鸢看了一眼桌上摆着的文房四宝,想来是高进同郑大师签订了什么协议留下的。
郑大师在心中骂了一句,却还是硬着头皮写下了字据。
高郁鸢的办事效率还是挺高的,虽然有些畏惧那背后操纵婴灵之人,但是当晚她就到了郑府。
初春的夜色,还是带着凉意的,而在这被浓郁阴气笼罩着的郑府更是冷得渗人。此刻已经是二更天,整座府邸都死气沉沉的,连个打更人都没有,高郁鸢随意进到一处院子,除了那无辜昏睡中的下人之外,便见身为主子的郑瓶儿。
她面朝床趴着,整个人都处于昏迷状态,而背上则趴着那只活跃健硕的婴灵,正一口一口的从她的身体里吸食着生气,而她的口中,也不时的发出一声声的痛苦。
那只婴灵见到她来,并没有被惊吓到,反而是淡淡的看了她一眼,然后继续吸食。
所有的下人都只是昏睡,可见这些婴灵只是争对郑家人,高郁鸢几乎已经可以肯定,这祸事就是郑家自己惹来的。
所谓先礼后兵,因此高郁鸢没有马上出手,而是指尖一弹,将一缕信息弹入那小婴灵的脑袋之中,婴灵因为这一缕进入脑中的陌生信息,抱着头从郑瓶儿的身上滚下来,但很快就爬起来,盘膝而坐,眼帘一抬,一抹充满敌意的目光犀利的落在高郁鸢的身上,一个女人慵懒的声音从他的口中传出来:“又来一个不怕死的!”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还请阁下手下留情。”高郁鸢怎也没想到,背后操纵之人,竟然是这样一个年轻的女人,倒是有些意外。
“呵!”盘膝而坐的婴灵口中发出一个带着浓浓冷笑的音节,随即口气一敛,杀意并发:“手下留情嘛?那便要看你的本事了。”
随着她的话音落,高郁鸢只觉得身后一阵刺骨凉意,她条件反射的转过身,但见一对尖利的獠牙正朝自己咬过来,她脚尖飞快的弹起,渡到两横梁之上,这才看清朝自己扑来的竟然是一只婴灵,而且此刻正穷追不舍。
女人的冷笑声从下面那只婴灵口中传来,可见她根本没有把高郁鸢放在眼中,很快就抽身离开,而那只刚才被她附身的婴灵又重新跳上床继续吸食郑瓶儿的生气。
追着高郁鸢的这只婴灵,却是对她穷追不舍。
高郁鸢一连躲了几次,见着这婴灵是铁了心不放自己,这才祭出一张符咒,废了不少精神力才将婴灵一收,变成一颗小石子儿放入锦囊。
也顾不得松口气,又将那郑瓶儿身上的婴灵引过来,没想到这只已经吸食了郑瓶儿不少生气的婴灵竟然生了不少灵智,没有像是先前那一只一样只会穷追不舍。反而会用些小法术,甚至能操纵屋中的小物件攻击自己。
高郁鸢一边退,一边将其引到院中,以免他再次伤到郑瓶儿,却没料想隔壁的院子中,竟然传来一阵打斗声,高郁鸢几乎是没有考虑半分,就跃上屋檐翻过去。
却见这隔壁的院中,竟然四五个同自己身后这个婴灵一样有着灵智的婴灵,正将一白衣男子围在中间。
而那白衣男子不是旁人,竟是宁王府的世子。
他深居中央打着高郁鸢看不懂的结印,而四周的几个婴灵不知道受到了什么力量的冲击,一个个忽然间发出渗人的惨叫声,抱着头卷缩着身子悬在半空中挣扎。而他们的身边被一种陌生的银色光线包围着,容不得他们逃脱半步。
高郁鸢也顾不得自己的惊讶,将自己身后这一只直接一掌拍过去。
她的这举动将院中手指飞快翻飞着结印的北辰无忧惊动到,不过北辰无忧并未有半点的不悦,反而是扬手隔空将那那试图逃跑的婴灵吸过去。
这样一来,高郁鸢倒是闲了下来。不过她没悠闲片刻,那翩翩身影就落在了自己身前。
“走。”带着温凉的大掌往她腰间一带,高郁鸢脚下便是虚空一片。耳边继续传来北辰无忧悦耳的声音:“这府里布置了阴煞大阵,阵眼便在后院花圃,你素来擅长破阵,看看能不能打开,倘若能,那么这阴气散去,纵然那人如何厉害,也不可能将这些小鬼留在活人身上。”
伴随着他的声音,耳边还有阴冷的风声,所以高郁鸢没有注意他那一句‘你素来’的话,反而是痛快应着声:“我试试看。”
一下将这些婴灵收了是不可能的,不过能让他们不能在附身于人,明日也算是给郑家一个交代,至于后面如何与这婴灵周旋,走一步看一步吧。
☆、第三十二章 婴灵8
虽说是初春,新芽吐绿的时节,可是这郑府上下,却多是松柏绿树,若是月夜之下倒也是绿衣盎然,一片生机,可是如今这府中却是被人设下了阴煞大阵,所以这些树连带着也变得阴气森森的,行走于其中,就仿若深陷寒渊之中一般。
高郁鸢虽然没有练过什么正统的法术,担着凭着自身的那些修为,些许的阴气对她来说算不得什么,可是此刻竟然会觉得冷。
她下意识的朝透着温热的怀中靠过去,恍惚间竟然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不过很快高郁鸢就将这个念头压了下去,因为这是绝对不可能的。
“冷么?”头顶传来北辰无忧温润的声音,随着他的声音,手臂一收,将她整个人都挽进了怀中。
高郁鸢满脸惊愕,正欲挣扎,却见前方的院中,有一股诡异的力量外放。“是那里么?”她一时间打起精神来,只见那原本种满了芭蕉的墙根,如今蕉叶未绿,一派枯枝败叶,都是冬雪之后留下的萧条之影。
而在后面,便是一处常人看不见的黑色雾团。
那里,便是阴煞大阵释放阴气的地方。可是要破处此阵,必定要先找到其阵眼。
好在这院子并不算打,而且只要是重新布置移位的树木物件都能一目了然。不过高郁鸢很快就发现了一个问题,顿时不由得蹙起眉心。
北辰无忧搂着高郁鸢稳稳的落在一处空地上,发现她的脸色,不由得担忧起来:“怎么了?”
“这阵法布置得好生巧妙,只怕要破阵,须得费些力。”她说话间,抬眸朝夜空看去,“这阴煞大阵最好在寅时之前破掉,不然的话只得等明日了。”
“还有半住香的时间,可是够了?”北辰无忧的目光霎然一凛,跃身朝他们来时的小路飞过去。
高郁鸢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追来了七八个婴灵小童。这些婴灵小童似乎也是郑家人身上的,因为他们竟然还懂得摆出一个攻击阵法。只是高郁鸢此刻也顾不上,只要自己破了阵法,在对付这些婴灵就简单多了,所以叮嘱了北辰无忧一句小心,便开始破阵。
而在大唐西南边境外的十万大山之中,常年被葛雾包围着的小村里,一位年纪约三十岁的南疆女人忽然从床榻上起身。
她表情木然,但是一双细长的眼睛却满是狠厉的杀意。只见她光着脚便直接下了竹楼,飞快的朝竹楼后面的密林里跑去,直到在一座奇怪的树屋前,她才停下来,口中不知道念叨着什么,跪在地上磕了两个头,便钻进树屋之中。
树屋并不算打,里面除了正中央摆放着的神坛上供着一尊人首蛇身的神像之外,四周的树壁上,都挂满了密密麻麻的木娃娃。而有几个木娃娃不知道为何,已经从树壁上掉了下来,其他的一些此刻正剧烈的抖动着。
“不对。”她眉心蹙起,摘下腰间的银铃便开始摇晃起来。她明明记得只有一个没有多少道行的姑娘,不可能伤她这么多婴灵。
“噗~”的一声,却见她脸色陡然间变得煞白,一口鲜血冲她的口中毫无征兆的喷出,原本算是平静的表情此刻变得可怕起来,“竟然在破阵!给我出!”随着她的喝声,树屋外面忽然一阵震地响动,一条桶口粗的血色红蟒从地底下钻了出来。
高郁鸢虽然不知道北辰无忧到底有多厉害,但是应该对付那几个婴灵他没什么问题,因此便专心破阵,可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无法安静下来,心里总是有种很不好的感觉,好几次险些打错法诀。
“小心!”北辰无忧的声音忽然间响起,高郁鸢猛的回头,却见这原本虚空的地面,忽然钻出一条血红色的大蟒,足足桶口粗,两只眼睛投着幽冷的光,散发着腥臭的大口,却正好朝自己扑过来,尖利的獠牙上,透明的毒液正往下滴。
好在高郁鸢也算是经过风浪的,当即就反应过来,顺势退了出去,约摸十丈左右,这才猛地的转过方向。
只听‘砰’的一声巨响,一丛倚靠着芭蕉丛的假山就这样被蟒蛇撞开。
没容高郁鸢松口气,那条巨蟒又朝她追来。
总是这样躲可不是办法,就算不可能惊动昏睡中的郑家人,但也会让内城巡防营的人发现,所以当即便迅速的使出一个雷轰。
只是对这巨蟒根本没有什么效果,而且高郁鸢发现,就算真的伤了它,它也会在及其短暂的时间里恢复!
这……这不是实体!几个回合下来,高郁鸢就发现这个问题,那么这源头还是在阴煞大阵之上。
北辰无忧似乎也明白,也不知道二人怎会有如此之深的默契,根本就来不及任何言语,只是一个眼神便明白彼此的意思。
蟒蛇被北辰无忧引走,高郁鸢便开始破阵,只是此刻时间已经快要到寅时,而且身后又有强敌,使得她压力备涨。
而人往往是这种压力之下,才会激发自己的潜力,高郁鸢从来不知道,自己竟然能同时破两个星位,当最后一个星位打碎之时,她终于长长的送了一口气,没有了阴煞大阵的滋养,那条巨蟒竟然瞬间化为乌有,而已经被北辰无忧折腾得半死不活的七八个小婴灵,此刻也都变得干瘪。
“躲开!”急促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