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郁鸢已经起身准备走,听到他的这话,不禁挑了挑眉:“难不成还要挑个黄道吉日?”
方寸被她的话噎到,但还是老实的跟着过去,见绯红一个小丫头也追过来,不由得蹙起眉头道:“你好好待在院里,别给你们姑娘添麻烦。”
方才的话绯红已经听得差不多了,大约是少爷被女妖缠住了,然后她家三姑娘竟然是比方寸道长还要厉害的女神像,难怪方寸道长对三姑娘这样客气。
可方寸不让自己去,不由得委屈的朝高郁鸢看去。
“道长的对,你在家里,给我备好水,带我抓妖回来好好的泡回澡。”高郁鸢笑嘻嘻的说着,一手将院门给关上。
有方寸道长在,高郁鸢也就不必去躲那巡逻的护卫,反正方寸道长光明正大的去找大少爷,她尾随在后面不远处便是。
高流年的院子很别致,竟然是建造在湖面的一处小筑,二楼寝房灯火还亮着,一缕柔媚的旋律从中传出来,可见此刻在弹琴的,并非是高流年一个男人。
房间中,高流年坐在烛光前正在看书,他对面摆着琴,一位
☆、第十六章 续前缘2
高郁鸢有些吃惊的看着他,转而扬唇冷笑起来:“你愿意?你有什么资格说愿意,你父母双亲将你养长大,难道就是为了让你去给别人殉情的么?要死也可以,只是临死之前,把欠父母亲的都还上。”她的话很是不近人情,高郁鸢也不知道自己的情绪为何一下这样。说到此处顿了一下,又朝咬牙站在高流年身旁的阿梨:“你若是真的爱他,那么就更不该留在他身边。”
高流年被她的话堵得一句也说不上,只是满目茫然的回望着一脸着急的阿梨,好半天才痴痴的叫了一声:“阿梨!”
他虽然没有说什么要离开的话,可阿梨却忽然着急起来,一把紧紧握住他的大掌:“流年哥哥不要赶阿梨走,阿梨会听话。”
高流年沉默着,一时间拿不定主意。三妹妹的话虽然有些冷漠无情,可她说的没错,自己的性命是父母给的,他没有还了这份恩情,有什么资格去死?何况这偌大的文安侯府,除了自己这个嫡长子之外,便只有三叔加才七八岁的堂弟。他可以预想到,自己若是真的为了儿女私情死了,那么祖母、母亲他们大家将会如何的痛苦,自己让她们白发人送黑发人就是大大的不孝。
“阿梨,我……”可是这离别的话他始终说不出来,而且他是真心喜欢阿梨的,哪怕知道她是个妖精。
阿梨的眼泪随着他开口,便扑扑落下来,可怜兮兮的望着他:“流年哥哥,你是不是真的不要阿梨了?”
“阿梨,对不起。你走吧!”长痛不如短痛,高流年别过头,不在看阿梨,深怕自己一时忍不住后悔。
阿梨的哭声凄凉幽怨,她细细的抽啼着,像是个做错事情的小姑娘般站在高流年的身后,扯了扯他的袖子。
每一次只要她惹得高流年生气,扯下袖子,他就会原谅自己。可这一次他没有转过头来。
高郁鸢忽然有些不忍拆散他们,只是却也不能看着高流年就这样死,所以还是忍下心肠劝说阿梨,“你们终究不会有好结果的,倒不如趁着情根未深,早些断了的好。”
她本是好心劝说,可阿梨想到是因为她的话高流年才不要自己的,当即将自己的怒意都转到她的身上来,愤怒的大吼道:“你不是我,怎知没有情根深种?你不是我,怎会知道我没有救流年哥哥的办法。”
“你怎么救他,用你的元神丹么?如若这样,他活着,你死了,你觉得大哥会幸福?”对于她的愤怒,高郁鸢多少能理解些,所以相对情绪也比较平静。
高流年也知道元神丹对于阿梨有多重要,所以听见高郁鸢的话,更恨自己,差点自己连她也害了,所以狠了狠心,终究开口逐客:“阿梨,你走吧!我这里,再也不欢迎你了。”
阿梨眼泪朦胧了视线,她耳边只有高流年这决绝的话语,愤怒之中,恨恨的瞪了高郁鸢一眼,身形一闪,便没了踪影。
高流年虽然背对着她,但却也能感觉到她已经走了,原本绑得挺直的背脊忽然软下来,有些垂头丧气的跌坐在身后的椅子上,喃喃念道:“到底,我还是负了她!”
高郁鸢不知道如何安慰,只是给他分析道:“你身在文安侯府,以后的妻子定然是门当户对的,便是她乃一凡人,可是你同她也没有那缘份。”
“我知道,可是你不懂,她跟别人不同的。”高流年只要一想起她方才的抽啼声,便心如刀割,眼睛一阵一阵的酸涩。
“世间没有两个相同的人,便是我同二姐姐,也不全然相似,你说她同别人不一样,那因为你没有去了解过别人。”高郁鸢想了想,让他最快忘记阿梨,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喜欢上另外一个人。
高流年没有在言语,只是痴痴的看着阿梨抚过的琴,许久才抬头朝高郁鸢看去。这个妹妹很陌生,一直以来都是,哪怕她到府邸这么久了,可高流年从来不了解她,当然,这府上的人也不了解她。不过让高流年好奇的是,她为何知道阿梨的身份,难道是方寸道长告诉她的么?“方寸道长可还在楼下?”
“嗯。”高郁鸢点了点头,以为他是担心方寸道长将此事告诉祖父,因此便向他保证道:“你放心,阿梨的事情没有人在知道。”
高流年有些意外,怔了一下,还是开口道:“谢谢。”
时间不早,他也无留客之意,所以高郁鸢便也告辞。
狸猫妖已经走了,她不说,方寸道长也不好开口问,便分道告辞。不想高郁鸢回到安苑,却发现气氛有些诡异,少了平日里绯红的那份活泼气息。
果然,她才上阁楼推门,一只尖利的指甲便朝她的喉咙划来,只要她稍微动一下,那尖利的直接就直接将她的喉咙划破。高郁鸢看了一眼在此候着的阿梨,目光穿过她的肩膀,看到已被她施法昏睡过去的绯红没什么大碍,这才松了一口气。
“你若是动半分,我便让你死无葬身之地!”愤怒中的阿梨,妖的本性显露无遗,眉眼间竟是暗红色,看着有几分恐怖妖冶。
她愤怒是应该的,所谓由爱故生怖,如果不爱高流年,她大约也就这么生气愤怒了。
所以按着她的意思进了房间,将房门关上。
“你知不知道,我等了他五百多年。”她看着高郁鸢这张和高流年没有半分相似的面容,恨恨的说道,可那满目的凄凉之色却将她内心的无奈都出卖。
她似乎也没打算高郁鸢能回她的话,只是她觉得无比的委屈,自己苦苦等候了这么多年,却被告知人妖殊途。她怎能甘心啊?
“我也非无情无义之人,只是他这一世跟你并无半点因缘,你倘若不信,大可去花城因缘井中一探。”听闻那因缘井中有因缘神灵,但凡心诚者定能从井中看到自己的另一半。
☆、第十七章 续前缘3
虽然跟高流年没见过几次面,但刚才高郁鸢粗略的看了一眼他的面相。她向来是不喜欢探人命盘的,只是高流年情况特殊,毕竟他是与一只妖相爱。当然了,高郁鸢也没有歧视妖怪的意思,倘若他们命中有这份缘,自己定然不会拆散他们。
只是,她看到高流年的因缘,不止是这一世,便是上一世,都是同一个女子,而那个女子并非是阿梨。
那么这就有可能阿梨寻错了人。
“哼,我纵然可瞬移百丈,可这京城到花城来回也要不少时间,只怕趁着一段时间,你便使法让流年哥哥忘了我,让他另娶他人。”阿梨凄然一笑,对于高郁鸢的话满目嘲讽之意,只觉得他分明是想支开自己罢了。
高郁鸢见她不信,但又不可能真的出手伤她,便只得叹气道:“随你如何想,只是你以后休得在靠近他一步。”
“靠近又如何?难不成你还真的要杀了我?”她不相信高郁鸢真的会杀自己,而且流年哥哥虽然不同自己在一起,但是在他的心里,自己还是有些分量的,倘若知道是他的这个妹妹杀了自己,那么以后他们兄妹必定分离,这于高郁鸢来有什么好处,所以她很确定,高郁鸢不敢真的动手。
高郁鸢看着她那滴溜溜转动着的眼睛,像是看穿了她的心中的打算一般:“我同他没有什任何兄妹之情可言,杀不杀你全看我心情。”
“你!”阿梨气得脸色发青,目露凶光狠狠的盯着高郁鸢,但见她一脸冷漠之色,不由得想起她的身份:“你莫要忘记了你是在哪里长大的,纵然你的运气好能寻得良胥,可倘若娘家没有兄弟的扶持,你以为你在婆家能讨得多少好?”
高郁鸢听到她的话,嘴角忍不住扬起一抹笑容:“看来你懂得也不少,不过不必你操心,我过的好不好,全然看我自己,若我把希望放在别人的身上,只怕如今坟头已草木深深。”
阿梨是被她气走的,但高郁鸢觉得她不可能就这样放弃。只是当下高郁鸢也不想多管闲事,所以将绯红叫醒,便考虑离开文安侯府之事。
只是一夜,翌日刚起绯红就悄悄在她耳边小声说道:“大公子病着了,已经从宫里请了御医来诊治。”
高郁鸢见她一脸忧心,自然晓得她担忧的是什么,便安慰道:“没事,若真把此事怪到我的头上,那也没法,大不了我离开便是。”
“小姐说的是什么胡话,您好不容易回府,有个正经的身份,这若是离开文安侯府,那以后如何安生?”只怕寻个婆家也是艰难。
“好了,我先洗漱。”她倒不是真的饿,只是不想同绯红说这些没影儿的事情。
洗漱完了按理去给吕氏请安,今日高似水精神好了许多,正巧听说她的几个手帕交要来探她,所以吕氏让姑娘们都留下在那里用早膳。
那镇国侯府的大姑娘莲依依也来了,还有几个高郁鸢没有见过的姑娘家,但都不认识,所以只是打一下招呼,高郁鸢便坐在一旁。
北安伯府的周滟月也没有落下,她紧挨着高似水坐在一起,满脸关忧之情,同高似水之间比高郁鸢这个亲妹妹还要亲近。
那莲依依上一次在她们府上对自己还是很热情的,可不知为何,今日却冷淡了许多,只是打了招呼就坐着,而且离自个儿还远远的。
是有反常必有妖,所以高郁鸢怀疑,是不是北辰无忧送自己回府的事情她们知道了?所以才疏离自己?不过高郁鸢显然猜错了,直至傍晚她们都回了,与绯红回去的路上,听绯红埋怨起那位郑大师,高郁鸢才明白是怎么回事。
郑大师,便是那位举国闻名的人物鉴赏家,正是因为他对于高郁鸢的这句‘出于显赫,生于陋室’,所以让雅妃望而止步,这也正是为何雅妃送了第一次礼物之后就没有动静的原因。
因为后面那一句生于陋室,几乎已经将她后半辈子定于清贫。四皇子那以后是基友可能担当大任之人,怎可能还娶她为正妃呢?
绯红很是气愤,高郁鸢却是淡然一笑:“倘若因为他的一句话而定此生,那么那些被他奉为有大前途之人,岂不是就什么都不用做,就等着富贵名望降临其身?”
“姑娘说的好像也很有道理,不过奴婢就是气不过,他不曾见过姑娘,就对姑娘如此评头论足,和街边多舌妇人又有什么分别呢?”绯红心中还是不能平复,自己这么一个好的小姐,竟然被他一句话而可能葬送未来。
“你既知道他跟街边妇人没有分别,又何毕在意呢。”对于这个心直口快的丫头,高郁鸢终于知道为何她会被分到自己的院子里来了,这样喜形于色的下人,哪个院子愿意要?
不过正是她这样的真性情,高郁鸢倒不必去防着她。
“可是别人不会这样想啊。”她见高郁鸢对此话题兴趣泛泛,便也小声嘀咕的回了一句,然后垂着头老实的跟在后头。
可这才进院子,就把发现不请自来的方寸拦住:“大公子病了,三姑娘是知道的吧?”
高郁鸢颔首:“请了几回御医,这样大的动静,我怎不知。”
“既是如此,那三姑娘为何不过去看看?”今日几波御医来瞧过了,什么所以然都说不出,就开了安神的药,可是那能有什么用啊?分明是那只狸猫作祟。
“我又不是大夫,去看了难不成还能好?”他这满口的质问让人很不舒服,所以高郁鸢也没了好颜色。
方寸这才意识到自己在同谁说话,压了压声音,一面紧随着高郁鸢的步伐追进堂中,一面小心翼翼的说道:“那狸猫妖法上有些造诣,本道不才,实在解不开。”
没想到高郁鸢一脸轻松道:“阿梨对大哥也不是无情,怎么可能伤害大哥。”
方寸一愣,有些难以置信道:“你的意思,难道是?”若真的是障眼法,那自己怎没看到?这不可能啊?
☆、第十八章 续前缘4
可即便他们看到的是障眼法,但高流年昏睡不醒确实是事实啊。而方寸被俞梓烟委以重任,偏自己又无此能力,所以只得来求高郁鸢。
同他的急促相比,高郁鸢显得风轻云淡,见方才真的急了,这才慢吞吞的说道:“我养父如今还被我母亲安排在别苑之中,她什么心思我是知道的,如果想以此来药效我的话,那么她的算盘就打错了,万一我一个不高兴,将她爱女爱子的命盘一改,那可怪不得谁了。”
方寸有苦说不出,那边他有求于人,这边他不如人,左右哪边他都不能得罪,当下只差没喊声祖宗了,但也差不多了。只听他求道:“三姑娘就发发慈悲,帮老道一回吧。”
“好啊。”这一次,高郁鸢答应得倒是爽快,但没等方才脸上的笑容绽放开,又添了一句:“你让她来亲自同我说。”
方寸自然知道高郁鸢口中的‘她’是何人,当即一呆,直连叫苦:“三姑娘,您这不是为难我么?”倘若俞梓烟知道自己没有那样的本事,那答应给自己东西,还会给么?
这时却听高郁鸢说道:“她给你的东西,或许真的能延年益寿,但你确定你用了真的有效么?”
“三姑娘这话是什么意思?”方才闻言一愣,直勾勾的看着高郁鸢,想要从她那双明媚的眸子里看到更多的信息。而心中忍不住的有种莫名的激动感,但却极致的压住,深怕太得意忘形,让高郁鸢忽然改变了主意。
“你明白我的意思,又何毕明知故问?”高郁鸢淡淡的看了他一眼,转而朝门口的绯红望去,示意她送客。
绯红好在已经不是第一次看到方寸道长对自己家姑娘俯首称臣了,但还是被他今日的态度惊吓了一回,直至看到高郁鸢示意的眼神,这才反应过来,急忙进来请方寸道长。
待送方寸道长回来,见自家小姐已经上楼休息了,心中便是有诸多疑问,也不敢上门打扰。
转眼便到了晚上,俞梓烟没有过来,也不知道是方寸没有把话带到,还是俞梓烟根本就放不下高姿来求她。
直至三天之后,高流年的状况越来越差,宫里来的御医都摇头走了,让准备后事,晚上俞梓烟才过来。
她披着一身黑色的斗笠,显然并不想让别人知道。
其实她来之前,阿梨就来炫耀一回了,她认定高郁鸢解不开她的障眼法,所以就等着高流年被下葬之后,就等于金蝉脱壳,以后同自己远走高飞。
她走时,还无比的得意,却不知高郁鸢在等俞氏。
俞氏这样高贵得意的女人,此刻因为爱子这几日的病况,也让她整个人失去了光彩,看起来像是老了好几岁。但自来的名门骄傲让她背脊骨挺得直直的,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