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里,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像春风一样迅速传遍了全京城。
陛下最疼爱的公主闻人笑指使暗卫刺杀福王府的康宁郡主,如今正被禁足在宫中受罚呢。
听到这传言的人无不嗤之以鼻——在他们心中如仙女般的公主殿下,大概这辈子都不会与杀人两字扯上关系。
然而这传言还是越传越广,毕竟在这件事里,绝世佳人、宫廷秘辛都不缺,除了少了些桃色之外,可以说是非常符合普罗大众对一桩八卦的期待。
正当这流言的热度就要过去,一条后续的消息又开始风靡:三皇子殿下为公主求情,也被禁足在了皇子府。
大多数人只是一笑而过,并未往心里去。
可任何时候都不会缺少无聊的人——每到清早,他们就蹲得远远的观望着三皇子府的动静,果然没有见到三皇子骑马出府去上朝。
一天,两天,到了第三天……围观的百姓终于不淡定了,人群中出现了小范围的哗然。
那荒谬的传言,难不成竟是真的?
伴随着有心人的推波助澜,流言逐渐尘嚣甚上,日益演变成对福王府的声援、和暗地里对公主的声讨。·
至于这有心人的身份,其实远不止一拨人。其中有福王府,有崇元帝,甚至还有……
*
皇宫,瑶华宫。
贤妃拈起一块糕点小口咀嚼,唇边噙着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闻人彦长身玉立地站在一旁,看似是望着墙上的一幅挂画,实则正在出神。
贤妃唤了他一声,有些不放心地叮嘱道:“皇儿,你可千万别去你父皇那儿触霉头,知道吗?”
闻人朔血淋淋的教训正摆在眼前,她可不能让彦儿也为了闻人笑而触怒陛下。
闻人彦皱着眉沉吟片刻,语气里带出一丝犹豫:“可是笑笑是被冤枉的。”
若说他与闻人朔有什么共同的立场,那就是他们同样坚定地相信闻人笑不会出手杀人。
贤妃品着这话感到倾向有些不妙,立刻警觉道:“母妃当然相信笑笑那孩子不会做这种事,你父皇更不会轻易冤枉她,你不用替她担心。”
闻人彦点了点头,俊美的眉眼间却仍有些凝重。从禁足笑笑到禁足闻人朔,甚至任由这件事被散播出去、在京城里众人皆知,父皇这次的表现实在太过反常。
他转过头,略微犹豫地询问贤妃的看法:“若是父皇这回受人蒙蔽,那笑笑……”
“你想多了,”贤妃眉毛一挑,毫不犹豫地打断了他的话,“你父皇是什么人,多花的板子都见过,哪里有这么容易被蒙过去。”更何况这事儿还涉及到他最疼爱的闻人笑。
道理是这个道理,闻人彦也非常明白,却始终直觉有种说不上来的怪异感。
那边贤妃接着分析道:“若是笑笑是无辜的,你父皇必定不会让她受了委屈。退一步说,若是陛下真受人蒙蔽,你去求情也无法让他清醒。再退一步说,假如伏光昏了头真做了这事,更是理应受罚。”
一种种情形被她分析得清楚而有说服力,闻人彦也指不出丝毫的错处。
贤妃肃了神色,劝诫道:“你现在莫要去担心笑笑,也不能去看她,她不过是被禁足几天罢了,陛下又不会少了她的吃喝。”
这话说的稍微有些冷血,闻人彦抬头看了母亲一眼,心底隐约划过一丝不适。
贤妃有些胸闷地暗叹口气,只觉得自己的儿子什么都好,样貌才华心计手段样样不缺,就是有时太过优柔寡断。
偏这优柔寡断许多时候都是因为碰上闻人笑,这让她如何不怨。
好在不管怎样,闻人彦到底还算听她的话,颔首保证道:“是,儿臣不会去向父皇求情。”
贤妃这才觉得气顺了几分,苦口婆心劝道:“你如今最要紧的,是趁闻人朔被禁足的这周好好表现,争取再甩开他一个台阶,知道吗?”
朝堂上的事情瞬息万变,离开一周再回来,或许连自己的位置都找不到了。
她有些想不通,贵妃平日也算颇为精明,为何会任由闻人朔胡闹,结果摔了这样大一个跟头。
自觉这件事上技高一筹,贤妃的嘴角复又噙上了笑。
*
不论外界如何谈论,崇元帝的反应始终让人摸不透。
每当有官员大着胆子在朝堂上提起百姓议论纷纷的流言,崇元帝总是冷着脸驳回这个话题,于是众人心中便自有了些计较。
这一日下了朝,崇元帝像往常一样回到御书房处理政事,龙椅都还未坐热,内侍总管便走进来通传道:“陛下,中郎将林威求见。”
崇元帝拿笔蘸墨的手顿了顿,一时没想起这么号人,“林威?”
内侍总管提醒道:“林将军是去年底从西边回京任职的。”
崇元帝思索片刻,只知道有这么个人,却模模糊糊的没什么印象,微拧着眉道 :“传吧。”
不多时,门外走进来一名身材高大的中年男子,穿着一身中等品级的武将朝服,跪下对崇元帝行了个礼。
“末将叩见陛下。”
崇元帝打量他两眼,沉声道:“什么事?”
“陛下容禀……”林威踌躇了一瞬,硬着头皮说出来意,“伏光公主被禁足一事,或是有些冤屈,应当再次详查。”
说完,林威几乎是屏住呼吸等待崇元帝的反应。
平日上朝的时候,他总是站在武将队伍的最后,几天也说不上一句话,如今却要迎着陛下锐利的目光说起大家都讳莫如深的话题,实在是为难极了。
但这趟若是不来,他家里那不省心的女儿指不定还怎么着急呢。眼看着她脸上的伤好的七七八八,可不能在最后关头磕了碰了。
罢了,听芸儿在家里天天将公主说得跟个仙女似的,大概确实是个好心的姑娘。不过是替公主求个情,就当感谢她给女儿治脸,陛下难道还能要了他的命不成?
崇元帝瞳孔骤缩,目光乍然锋利如刀,意味不明地吐出一个字:“哦?”
英明的帝王神思微动,脑中已经飞快地盘算过每一种可能性,来者会是哪一方势力的人。
第78章 回府(已替换)(改错字)
林威被崇元帝看得心头发毛,暗忖自己是否来的有些突兀,低下头犹豫着解释道:“陛下,不瞒您说,小女曾受过公主恩惠,最近听说了坊间流言便着急得很。末将一家也都感激公主,相信她不是如此恶毒之人,所以斗胆进谏,您是否再仔细查……”
久久等不到崇元帝的反应,林威心中忐忑,话音一点点变低,最后几个字有些听不清。
崇元帝面色微变,硬朗的眉梢因为诧异而挑起,目光却陡然温和下来。
可惜林威紧张地低着头并未看到,只听见皇帝冷凝又严厉的语气:“这不是你该管的事。“
林威嘴唇动了动,似是还想要分辩什么,又怕愈发惹怒了陛下反而连累公主,最终还是诺诺地欲言又止。
随意说了几句话,崇元帝便将林威打发了出去。眼看着后者无精打采地走出门,面上失落的神色藏都藏不住,崇元帝不由摇头失笑。
。
福王府。
燃着淡淡安神香的少女闺房里,窗帘拉得严严实实,闻人安倚在榻上闭目养神,像是在等待着谁的到来。
不知过了多久,福王负着手走了进来亲,径直在桌边坐下,面露关切道:“安儿今日感觉如何?”
这几日,他每天空闲下来便会过来探望闻人安。这个女儿才回家不久,却帮了他的大忙。
不仅积极行善让他的名声也在百姓中水涨船高,连他一直苦恼的出师无名也要替他解决了。
就连这次的事情也是。若不是闻人安当机立断刺伤自己、先发制人指证公主,一切也不会进行得这般顺利。
“已经好多了,多谢父王关心。”
闻人安的声音轻飘飘的透着一丝虚弱,毕竟她为了逼真,也算让人对自己下了狠手。
“行,那你好好休息吧。”
福王探望过的闻人安,自觉已经完成了今日份的任务,话里便有了要起身离开的意思。
闻人安连忙开口拦道:“父王,最近外边情况如何?”
最近她困在屋里养伤,对于京中发生了什么几乎一无所知。即便知道福王会按照计划做,她还是想要确认局面发展得如何。
福王把屁股在椅子上重新坐稳,笑着说道:“公主的名声已经臭了,如今外面的人都在声援我们家。”
闻人安露出了今日最真心的一个笑:“好。”
也不知为何,让闻人笑跌落神坛这件事本身,竟比加快大业进程更让她兴奋。
她这伤实在没有白受。
那边福王继续道:“皇帝不过是做做样子给我们看罢了。”
这么多年来,崇元帝对闻人笑的疼爱,他了解的一清二楚,所以无论如何都不相信他会真的惩罚人笑。
闻人安目光闪了闪,顺着他的话道:“既然如此,就莫怪父王您顺时势而行,为女儿讨个公道了。”
说到这里,父女两人不约而同微微笑起来。
*
与此同时,御书房。
一名身着布衣的年轻男子躬身道:“启禀陛下,一切顺利。”
他是崇元帝放在民间做事的得力手下,在这次事件里散播流言、把控民心,他都完成得十分出色。
崇元帝点点头嗯了声:“可有其他事要奏?”
那手下思索片刻,倒的确想起这么件事值得一提:“回陛下,民间有一拨人自发有组织地替公主殿下澄清,致力于说服别人公主是清白的。”
“哦?”崇元帝脸上露出感兴趣的神色,“你仔细说说。”
“这些人多是受过公主地恩慧,因为常常替公主与人争辩而相识、聚集在一起。为首的人是京中一家米铺的掌柜。”
“米铺?”
“康宁郡主施粥所用的大米就是在他家米铺购买的,强行将价格压到了原价的四成,米铺几近倒闭。公主殿下曾花五千两银子在这家米铺买米送给郡主用于施粥,按的是原价,拯救了这家老字号。”
如此大恩,也难怪那掌柜不遗余力了。
崇元帝指尖轻敲着桌面问道:“可有造成什么影响?”
“目前影响不大,”属下想了想,声音透出一丝为难,“只是那商会在京中人脉广阔,见人就告知这件事,口口相传难免有些影响。”
毕竟这个证据实在太有说服力。康宁郡主压价买米,虚伪、沽名钓誉,公主殿下才是真正的心善之人。甚至公主的大米也送给了康宁郡主,更是佐证了公主对康宁毫无忌惮,反有相助之心,绝无理由刺杀。
崇元帝沉声说道:“那就先把人找个地方关起来,莫要苛待了。”
手下应了声,退出去继续执行任务。
崇元帝目光落在面前的奏折上,难得有些出神。这世上的楞头青还真不少。
过了半晌,他嘴角突然露出一丝傻笑,奏折也不想批了,起身溜达着走去含光殿。
——女儿太讨人喜欢了怎么办。
*
含光殿。
门外响起宫人的跪拜声,闻人笑眼睛一亮,从榻上跳下来迎了出去:“父皇。 ”
崇元帝搂住她的肩往里走,温声问道:“笑笑今日都做什么了?”
闻人笑嘟着唇撒娇道:“父皇,宫里好无聊呀。”
崇元帝眉头一皱,脸一板,不悦道:“这么快就想回去了?你有什么想要的,朕让人给你找。”
每天都能见到女儿的好日子他还没过上几天,哪能这么快让她回去。
闻人笑一点都不客气,噼里啪啦说了一堆稀奇珍贵的书。其实她倒是真的很想回公主府,只是也知道现在还不是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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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在京中流言热度几乎达到顶峰的时候,闻人笑出宫了。
乘着最华丽的车驾,一眼望去就是嫡公主的气派。
沿路的百姓啧啧称奇、广而告之,公主回府一事就这样飞速地流传开来。
“嘿,你听说了吗,公主回府了。”
听到这话的人面色一喜:“我就知道,公主是清白的。”
旁边的人插话道:“这也未必,若真是清白的,一开始如何会被禁足。”
相信公主的人自觉终于可以扬眉吐气,面色不善地怼回去:“你又知道是禁足了,说不定只是陛下想念公主,留她在宫中住了几天罢了。”
虽然他无意间道出了真相,此时周围的几人还是觉得这话十分牵强。
除了支持公主的人之外,更多人的想法是,公主刺杀康宁郡主确有其事,只是皇帝不痛不痒地惩戒一番便作罢。
一时间,替康宁郡主叫委屈的人也不少。
*
公主府的宫人们对外面的人如何议论不甚了解,也丝毫不知宫中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她们的公主终于回来了,公主府上下一片喜气洋洋。
闻人笑回府后第一件事便去看了阿鸳。
阿鸳仍然不省人事的躺在床上,但闵大师告诉她,阿鸳一直顽强,目前伤势恢复的不错,或许不用多久就会醒过来。
这结果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闻人笑觉得十分感激,大手笔地赏了全府,也算是让阿鸳蹭蹭喜气。
于是公主府愈发一片欢声笑语,就连府外的人都听到了。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紧闭着门的福王府,显得十分惨淡。
如此一来,围观百姓的心里难免又有了些变化。
*
转眼又到了休沐日,闻人笑却再也没了兴奋的感觉,因为她知道严谦不会回来。
想起自家父亲说着“你可别惦记着早出宫见时远了,朕让他老老实实呆在军营”的得意模样,闻人笑就是一阵无语。
所以在临睡前看到站在床边的严谦时,闻人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你怎么回来了,父皇不是说……”
严谦唤了声“公主”,朝她走过来,单膝跪在地上摸了摸她的脸蛋:“让我好好看看。”
闻人笑露出个大大的笑容,眼睛亮得像落满了整条银河的星辉,又问了一次:“你怎么回来了?”
严谦幽深的目光凝视着她的脸,低声道:“偷偷回来,不让陛下知道。”
她出宫的第一天他便知道了,得知消息的那一刻,他险些不顾一切地骑上马回来见她。
只是不想再领三十军棍让她难过了。
闻人笑扑到他怀里抱住他,笑着在颈间蹭蹭:“我想你。”
严谦抱住她刚要开口说什么,闻人笑突然离开了他的怀抱,蹙着眉急道:“快给我看看你的伤。”
“已经好了,”严谦皱着眉伸手想重新抱住闻人笑,却被她一把推开。
“让我看看。”
严谦眸光深了深,哑声道:“这么急着脱我的衣裳?”
闻人笑红着脸瞪他,却还是伸了手。
好在严谦的伤已经好了,他并没有反抗。
闻人笑看到伤好得七七八八的痕迹,才刚松了口气,就被严谦一把摁在床上,光着膀子亲了上来。
两个人相识以来,从未分别过这样长的时间,严谦吮吸着她口中的香甜气息,几欲落下泪来。
或许是因为心中的思念太过渴切,又像是想要确认什么,严谦的格外凶猛,不留余力。
身下的小姑娘穿着薄薄的睡裙,体温透过丝绸传到他光裸的身上。严谦忍不住将自己与她贴得更近,愈发用力的在她口中搅弄。
后来闻人笑实在是透不过气了,轻喘着推开他,精致的脸上满是诱人的红霞。严谦眸光一暗,就要再低下头亲上去,闻人笑机智地打了个滚避开。
严谦皱着眉把她搂回自己怀中抱紧,唇舌在她脸颊和耳根暧昧地滑动,又到她颈间舔了舔。
闻人笑觉得有些痒,咯咯笑着避开,直起身子把他的脑袋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