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堇墨同样震惊的望向梦璃,不知为何,看到她如此的难过,自己的心竟然又一次的疼痛起来,它不同于以往,是那种心底隐隐作痛的微妙,或许从小就没有享受过母爱,看见这样母亲般温暖的女人在自己的面前忍不住的哭泣,是任何人都会跟随着痛苦的。
轻轻的走上前去,拉起了梦璃的手,更是一股从来没有体会过的幸福与温暖,自己竟然会那么的留恋,把那双温柔的手慢慢的放在自己的胸口,然后重重的点了点头,萧堇墨是多么想告诉眼前这个满眼伤痛的女子,你所有的感受,我懂。
梦璃些许惊讶的望着萧堇墨,任随他把自己的双手放在他那剧烈跳动的胸口,那有节奏的心跳,仿佛也震撼着自己的心,与其融合在一起的感受。看着萧堇墨不错眼珠的盯着自己,那份肯定与执着,自己竟然就像获得了救赎,心也随之平静,因为梦璃也读懂了萧堇墨,她看到了他内心的信任与鼓励,难道最了解她的人却是一个从未谋面的陌生人吗?
“谢谢。”艰难的从口中吐出了这两个字,这是梦璃已经千疮百孔后的欣慰。
萧堇墨笑了笑,那绚烂的笑容感染了周围的一切,融化了世间。
“母后,我也相信你,这一定是一个阴谋,对吗?”凌卓溪满脸的质疑。
“是啊,皇后娘娘,我也认为你是被人陷害了,怎么我觉得这个人并不是针对你,而是要害安陵玄天呢?”梦儿也在一边思索着。
“无论针对谁,无论有何阴谋,最终他们胜利了,凌晗大怒之下,竟然还是舍不得杀害安陵玄天啊,而是让其流放,而就在途中传来消息,说安陵玄天跳崖身亡。”梦璃似乎不愿再提起。
“跳崖身亡?怎么会这样呢?这肯定是一场误会,他为何不解释而选择死亡?他这样反而让父皇一生都痛苦啊!”凌卓溪竟有些激动的语气。
“我也曾疑惑过,明明是误会,明明彼此那么相爱,为何最终却要是这样的结局,难道真的是心死了吗?事情发生了这么多年,慢慢的我懂得了许多,原来有些爱或许是不需要过多解释的,既然爱就要爱他的全部,虽然不说却早已懂得,这才是最高的境界,而剩下的痛苦都是为彼此的背负而已。”梦璃似乎看穿一切。
“母后,你的意思是父皇知晓一切?却为何要…”凌卓溪此时是真的不明白了。
“因为他是一国之君,因为他别无选择,所以有些事情只能身不由己,默默承受,哪怕是失去此生的唯一。”原来梦璃早已明白一切,只是她不愿说开,何必再一次揭开凌晗的伤疤呢?其实每个人都懂,只是每个人都很无力。
“那母后,恕儿臣斗胆问一个问题,母后可曾爱过父皇?”凌卓溪在这场爱恨纠葛中,忽然想到了他的母后才是受伤最深的人。
“爱不过就是一种心境而已,过了当时,就再也不再回来,爱谁恨谁,于我来说,都是没有意义的了。”梦璃并没有回答,而是说出了一句惹人深思的话语。
“报,皇后娘娘,紫宁公主回宫了。”突然门外传来一声通报,打破了屋内的沉静。
“我的宁儿回来了,溪儿陪我一同前去吧,快快起驾。”梦璃有些迫不及待的表情,满眼的期待。
“是,母后。”凌卓溪痛快的回应。
(寰昭国大殿上)
那张不能再熟悉的容颜,那依旧耀眼风华的银发,就那样傲然的挺立在大殿之上,无不被那强大的气场所吞噬。
凌卓溪、萧堇墨与梦儿也站在大臣的一旁,一同迎接已贵为皇妃的凌紫宁等一行人的归来。
“安陵禹灝和宁儿近来辛苦了,今晚设宴为其接风洗尘。”凌晗宠溺的眼神望着凌紫宁,看着她竟有些消瘦,不禁担忧起来。
“谢皇上。”安陵禹灝和凌紫宁等人齐声回应道。
“最近外面有些动荡不安,你们竟还回来探望,途中一定奔波劳碌,快快先下去好好歇息,待晚上再好好一叙。”凌晗关切的说道,不忍心看他们风尘仆仆的站在大殿之上,满脸的疲倦。
“遵旨。”齐声应答。
(寰昭国夜宴)
宴饮之乐,举杯同庆,管弦之乐,陶醉其中。
“萧堇墨,多吃一点我们的寰昭人参,此乃大补。”凌卓溪不断的往萧堇墨早已高高冒起的碗里夹菜。
“喂,堇墨哥哥的碗里都已经放不下了,你要撑死他吗?”梦儿不解的看着凌卓溪,高声提醒道。
萧堇墨略有些不自在的频频微笑着,对于这样喧闹的场合,萧堇墨还是不喜欢的,相比之下他更喜欢那种安静自然。
安陵禹灝与凌紫宁坐在他们的对面,一个倾城无双,一个俊朗绝代,真是谈笑风生,羡煞旁人。
似乎安陵禹灝的心思并不在宴会之上,也未曾有人注意到他那欢乐的外表下那双愤怒的深眸,仿若要燃烧万物。
“皇上,我和宁儿敬您一杯,谢谢您把这么乖巧的女儿嫁给我安陵禹灝,这是我修来的福分。”似乎刻意要提高音量,一只手端起酒杯,另一只手竟然揽过凌紫宁的纤细的腰身,一副恩爱的场面。
“哈哈,好好,所以你好生待我最疼爱的女儿就足够了,否则我可不饶你。”凌晗喜笑颜开,只要他们能幸福,就是此刻凌晗最大的心愿,既然自己无力给予别人幸福,那他就祝福那些可以获得幸福的人。
“他是我安陵禹灝的妻子,那是自然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我怎会亏待于她,对不对?”说着眼睛瞟了一眼凌卓溪的方向,忽然用力的揽入怀中,轻轻抬起她的下巴,深邃的眼眸望向早已娇羞不已的凌紫宁。
“溪儿啊,看看你皇妹现在很幸福呢,你也要抓紧。”梦璃不禁把话题转移到凌卓溪的身上。
“母后,儿臣还小,等建功立业再谈婚论嫁也不迟,况且现在儿臣有一知己,亦足以。”凌卓溪竟然毫不避讳的望向萧堇墨。
“哦?你指的可是身旁的萧公子?”梦璃似乎有意的问道。
“母后聪慧过人,正是。”凌卓溪肯定的回答道。
萧堇墨被凌卓溪这么一说,竟然有些紧张了,他何德何能让一个太子称自己为知己?这样抬高自己实在有些不好意思,脸不由得竟有些红晕,在这淡淡的月光下,更增添一抹神韵。
“那你们两个不敬你们父皇一杯吗?”梦璃建议道。
“多谢母后提醒。”说着,凌卓溪斟满了酒,也为萧堇墨斟满。
真的要喝酒吗?从上一次不小心喝多以后,萧堇墨还真是怕了这酒了,万一酒醉之后有些不得体的行为岂不是要被人笑话,正犹豫着,酒杯早已端在眼前,况且又是敬皇上的酒,哪有不喝的道理?看来是躲不过了,只能忍着一饮而尽。为何总觉得有一道冰冷的目光在射向自己,好不自在。
“看来萧公子真是海量啊,难得能与寰昭国的太子这么亲近,看来我是也不得不要和这个太子口中的知己喝一杯了,不知能否赏脸?”安陵禹灝看着萧堇墨一饮而尽的酒之后,终于开口说道。
萧堇墨终于找到了那寒冷目光的源头,从始至终,那些让他感到不舒服的一切都来自这个男子,不禁抬起头,迎向安陵禹灝的目光。
“安陵皇子,依我看萧堇墨不能多喝了。”还没等萧堇墨反应过来,凌卓溪早已就夺过酒杯,态度坚决的说道。
“刚刚不是还好好的,为何与我喝一杯就不可?”安陵禹灝原本就不悦的表情,此刻更增加了一点愤怒。
“那倒不是与安陵皇子喝酒就不可,萧堇墨的身体你是知晓的,真的不能再多喝了。”凌卓溪似乎也有些不悦。
“对啊,对啊,堇墨哥哥的身体都这样了,刚刚那一杯已经很勉强了,你怎么可以强迫他呢?”梦儿有些看不过去了。
“你们还真是关心这个萧公子啊,但是貌似你们不可以替代他吧?我现在是在问萧堇墨,而不是你们。”安陵禹灝语气中竟透着一股酸意。
凌紫宁没有劝说,也没有阻拦,只是死死的盯着对面的萧堇墨。
就这样僵持住了,连凌晗也弄不清现在到底什么状况,只是因为那个叫萧堇墨的男子吗?为何觉得气氛有些不太对?虽有些醉意的凌晗还是感觉到了异样。
第七十七章
(寰昭国夜宴)
凌晗没有多言,他只是静静的观察着这个不能说话的男子,一举一动,一颦一笑,越是刻意的不去想,越是发觉他的身上充满了安陵玄天的影子,挥之不去,萦绕在身。
气氛依然很紧张,大家也不知该继续怎样的话题,只见萧堇墨再次从凌卓溪手中抢过酒杯,毫不犹豫的一饮而尽,然后有礼貌的向安陵禹灝笑了笑,只是那笑容有些勉强,而眼神中却透着无尽的哀伤,多么想好好的看看对面的安陵禹灝的表情,是不是很骄傲?是不是很诧异?是否依旧挽着凌紫宁的手?自从知道了凌紫宁是枫儿的事情后,你就把那些所有积攒的爱终于挖掘出来,给了那个骗你的女子,却依然愿倾其所有,给予她一切。或许此时的我不过是一直深深伤害你的路人罢了,再或者你早已看的厌烦,故意开始针对于我,不错,我不过是一个哑巴而已,我已没有了资格。在这场没有开始的战役里,我的结局早已注定。
“萧公子真是豪爽之人,怪不得我们太子竟然如此欣赏你。”在宴会中的一位大臣赶紧打圆场,顿时叫好声不绝于耳,大臣们都随声附和的夸赞着,就这样一场尴尬的场面又变得热闹起来。
“萧堇墨,你…”凌卓溪有些担忧的望向萧堇墨。
轻轻的摇了摇头,示意一下自己并无大碍,然后指了指自己的头,随即站起身。
“堇墨哥哥,你是想要回去休息吗?”梦儿看到萧堇墨的动作,猜测道。
伸出纤弱的双手,宠溺的抚摸了一下梦儿的头,看来梦儿真是用心的在观察与照顾我,现在与他们一起生活久了,竟能每件事都能猜的差不多,还真是有默契。
“也好,这种乱糟糟的场合根本就不适合你,何况近来身体又不好,那就让梦儿与你一同回去休息,可好?”凌卓溪细心的说道。
“嗯,堇墨哥哥,梦儿也不喜欢这里,让我和你一起回去吧。”梦儿拽着萧堇墨的胳膊央求道。
萧堇墨点点头,算是同意了凌卓溪的建议,却忽然紧紧的环抱住眼前的凌卓溪,重重的拍了拍他那坚实的肩膀,这很是让凌卓溪有些措手不及。
“父皇,萧堇墨身体有恙,让他先行休息,不知父皇还有什么事吗?”凌卓溪竟有些慌乱的向皇上禀报。
“我看他身体孱弱,面色苍白,溪儿,你要找个好的御医为他好好诊治,万万不可耽误。”凌晗语重心长的嘱咐道。
“是,父皇。”这也正是凌卓溪心中所想之事,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萧堇墨随时复发的病症。
(寰昭国后花园)
萧堇墨和梦儿一前一后的离开了宴会,待萧堇墨确认梦儿也回到房中后,他却轻轻的打开了房门,走出了房间。
同样的月色,同样的人儿,眼前却早已是不同的场景,一切都来的太快,幸福也好,痛苦也罢,不过都成了过眼云烟,纵使有万般无奈,还是不得不让自己假装坚强的继续向前。
心痛了,痛的终于麻木,泪尽了,尽的只剩干涸,爱深了,深的化为祝福。
太多的秘密,太多的故事,不是不能再提起,而是此时已经变得毫无意义,安陵禹灝,你尽管随意的怨恨我,这便是我替你做的选择,假如真的选择离去,为何还要牵扯更多?还是怪自己太懦弱。
梦儿,凌卓溪,还有那些关心我的人,谢谢你们对我所有的关心,萧堇墨不是不知道,不是不懂得,只是现在的情况已经不适合我的存在了,真的没有办法让自己装坚强,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动作,我没有办法毫不在意,真的没有出路了,或许只有离开才是让我彻底解脱的唯一办法,只要不相见,便可不相恋,看到他们在一起时,世界就已经没有了色彩。
最后看一眼这盛世的繁华,里面有你,有他。
真的没有掉一滴眼泪,只是这转身而去的步子怎会如此沉重,走起来竟然有些费力了。
“萧堇墨,你又要故伎重演吗?”身后突然传来那略有些沙哑却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声音。
停下了脚步,却没有回头,因为怕就怕这回望的一瞬间,便会击碎自己所有的信念与誓言。
“为什么?为什么你总要这样?一次次的选择默默离开是你的爱好吗?你喜欢这样玩弄别人的游戏吗?你很享受那种被别人担心挂念的感觉吗?”竟然是意想不到的平静语气,没有了想象中的嘶吼,但这种低沉却更压抑的让人不能喘息。
怎么会?我现在眼中的你就是这样的铁石心肠吗?安陵禹灝,你觉得这样的讽刺我会让你好受吗?没错,我是要选择默默的离开,可这和你又有什么关系吗?即使担心,也轮不到你来管吧。
依旧没有转身,却也静静的听着身后人的质问。
“好,萧堇墨,想走是吗?想彻底的消失是吗?那我便成全你,我要你记得当日我在清幽祠洞口说的最后一句话。”安陵禹灝像是做了重大决定般的沉重语气。
清幽祠洞口吗?就是抱着凌紫宁从我身边离开的刹那吗?萧堇墨忽然听到安陵禹灝的刚刚的这一句话,内心充满了不解,脑子也在努力的回忆当时的话语。
“枫儿,痛了吧!如果你认为这样会是你希望的,那就让我好好守护你吧!”轻轻的从口中道出,依旧是那无尽的温柔。
萧堇墨就这样猝不及防的愣在了那里,他不明白此时的安陵禹灝在这里提起是什么意思,可为何原本干枯的眼眸竟忍不住的再次流出泪珠。
“还要继续欺骗我到什么时候?是一个月,一年,还是永久?”安陵禹灝的情绪开始有了波动,那满是愤怒的语气中却也夹杂着哀伤。
只是这一句话,便让萧堇墨终于明白,原来安陵禹灝竟早已知晓。
“你以为仅仅凭那块我曾经给过枫儿的玉佩就能让我把她误认为是枫儿?我要你知道,任何人都不能替代枫儿,他活在我心里,而不是脑中,住进心里的人,怎会不认得呢?那个哭的梨花带雨找不到父亲的枫儿,我怎会不记得?那个奋不顾身救我性命的枫儿,我又怎会轻易忘记?”安陵禹灝言语中竟然有些哽咽。
安陵禹灝,求你不要再说了,你要我还怎样去了结这一切?我惊愕也好,好奇也罢,可是都已经晚了不是吗?无论如何都回不到过去了,我的存在只会给现在的你们增添负担而已啊。
见萧堇墨自始至终没有回头,却也没有继续的前行,安陵禹灝径直的走向前去,竟从萧堇墨的身边擦肩而过,就在一步之遥的距离下停止。
“萧堇墨,儿时你舍弃性命的救助于我,须弥峰你无怨无悔愿意牺牲自己来保全我,今日你是否再次有勇气与我携手红尘?”安陵禹灝没有过多的奢求与愤恨,就像梦璃所说的,因为所有的一切他都理解,这些是不需要解释的,曾经的迫不得已是为了保全,现如今,倘若让他彻底的失去萧堇墨而赢得再多的东西,他亦不愿。
安陵禹灝不在多说,只是坦然的伸出一只手,静静的等待,顿时陷入了沉默,仿佛一切都静止,时间也不再流逝,那凄迷的月光下一个满头银发的绝代男子就这样潇洒的伸出一只手,而身后那有着绝艳容颜的孱弱男子却一直低着头,似乎怕惊扰了万物。月色越发的暗淡,一抹烟雾逐渐的吞噬了这皎洁的玉盘,一点点的变小,似乎已经由圆盘变为削瘦的弯弯月牙,周围的湖水不断的泛着涟漪,只见那一对获救的鸳鸯依然依偎在一起,仿佛也在等待着。
月色忽然彻底的暗淡了,浩瀚的天空中竟然失去了唯一的光洁,瞬间的被黑暗所包围,原来月亮不在了,那些星星点点的微弱光亮竟也不愿再点缀,他们之间竟然也是同样的不愿分离与牵绊。
脸庞忽然的感受到一股气息,然后竟像有个带有温度而柔软的物体碰触了自己的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