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了两年地,白援朝的妻子病倒了。伺候了妻子几年,妻子因病去世了,这时候,家里就便剩下白援朝一个人了,起初女儿每逢节假日还回家看看他,可当女儿有了自己的孩子后,也不怎么回家了。一年也难得回来一次。
即使来了,女儿和女婿也只是吃个午饭,然后又急冲冲的回去了,说是要回家照顾孩子,就这样,一年四季到头来,白援朝每天只能枕着妻子和女儿小时候的照片睡觉。
再后来,白援朝越来越老了,女儿每月都会按时寄来钱,但就是没有时间来看他,电话也越来越少,虽然手机一年没有几个电话,而且每个月都会扣钱,可白援朝却舍不得停掉,因为他担心万一哪一天女儿打电话来了,自己接不到的话,女儿会着急。
有一次,一连两个月没有接到女儿的电话,白援朝以为手机坏了呢,到了维修店之后,人家告诉他,手机根本没坏,话费也还有许多,之所以没有电话,应该是没有人联系他。
听到这儿,白援朝本想给女儿打个电话问问女儿最近的身体怎么样了?可他从手机通讯录里找出女儿的号码后,想了想,又把电话装了起来,因为他担心女儿正忙着呢,怕自己的电话会影响女儿的工作。
寂寞之下,白援朝在家里养了条狗,每天和狗说话,跟狗聊天,用这种方式来解闷,这些年,白援朝把女儿寄给他的钱全都存在了信用社,账号上面是女儿的名字,密码是女儿的生日。
白天的时候,白援朝就去村里的大街上跟村里人聊天,晚上则孤零零的坐在桌旁,看着碗里的咸菜和馒头,他没有一丝食欲,每到这时候,他都会拿出两张照片,一张是女儿小时候骑在自己肩膀上吃糖葫芦的照片,另一张是妻子跟自己结婚时的照片。
白援朝小心翼翼的把照片摆在自己左右两侧,搬来两把椅子,再拿出两副碗筷,把碗筷放在照片旁,就仿佛女儿和妻子还在自己身边一样,然后对着女儿和妻子的照片,把今天发生的事情语气温柔的讲一遍,只有这种方式,才会令白援朝心头的寂寞感消失一点。
这一天,白援朝感觉自己也自己不行了,他迷迷糊糊中看到了父母和妻子再门口等着自己,这时,他知道自己的大限到了,那一天,正巧是他七十五岁生日。
桌子上还摆着一个鸡蛋糕和四碟小菜,鸡蛋糕是女儿小时候最喜欢的食物,在鸡蛋糕旁边有一张合影,那是女儿一周岁生日时,白援朝和妻子跟女儿的合影,也是唯一的一张全家福。
这么多年,白援朝从没有给自己张罗过生日,因为他已经忘记自己的生日是哪一天了,虽然记不住自己的生日,但是女儿的生日,白援朝却没有忘记过,所以他把自己的生日跟女儿的生日算在了一天。
以前每到女儿生日这一天,白援朝的妻子都会给女儿煮一碗长寿面,而他则骑自行车带着女儿去镇上买新衣服,晚上给女儿炖鸡或者炖鱼,把女儿哄得高高兴兴。
之前这些事情都是白援朝和妻子一起张罗,老伴去世后,就变成白援朝自己忙活了,虽然自从女儿进入大学后,就不怎么回家过生日了,但是每到女儿生日这一天,白援朝都会跟以前一样,帮女儿买一件新衣服,亲自去镇上的蛋糕店加工一份鸡蛋糕,再煮一碗长寿面,打个荷包蛋,然后对着女儿小时候的照片,讲述女儿小时候的趣事。
“好闺女,还记得你六岁时的那件花棉袄吗,当时爸爸没有给你买,你赖在买衣服的店里又哭又闹不肯走,当你过生日时,我给你买回了那件熬,你竟然夸爸爸是好爸爸,嘴真甜,呵呵……”
“好宝贝,你十岁那次考试,考了95分,爸爸真为你骄傲,结果晚上爸爸喝多了,跟你妈妈打起来了,从哪以后,你妈就不让我喝酒了,哈哈……”
“好孩子,我记得你十二岁的时候,有一天中午,你怎么都叫不醒,把我和你妈急坏了,我俩连夜抱着你去镇上,一人抱一会儿,可是当我们找到医生后,人家说你只是因为玩的太累,睡着了,哈哈哈……”
“好丫头,还记得你上初中的时候吗?那时候你十四岁了,你妈担心你去不了好班级,大晚上的让我去给你们班主任送礼,把家里养的老母鸡杀了,结果爸爸却送错了人……”
“丫头啊,你小的时候,我和你妈天天抱着你,整天摸你的小脑袋瓜,你也整天往我们怀里钻,可你大了之后,就再也不让我们摸你的脑袋了,也不让我们抱着了,说这样丢人,可是爸爸觉得这不丢人……”
一件件往事,白援朝记忆清晰的缓缓讲述而出,虽然那几件趣事已经被他讲述了几十年,可白援朝每次讲述的时候,都觉得很幸福,每到这时,他仿佛又回到了女儿依偎在自己怀里,朝自己撒娇喊着好爸爸,然后跟自己要糖葫芦吃的时候,那是他最骄傲和自豪的时刻
当晚,白援朝独自躺在床上去世了,在他临死之际,忽然看到一个身影鬼鬼祟祟的走到他面前……
第三天中午,吃过午饭后,凌旭正在柳千川的办公室里研究一份案例,就在这时,柳千川给凌旭打来一个电话,让凌旭立刻打车赶到北羽县洪松镇白家村。
柳千川在电话里告诉凌旭,那里刚刚发生了一起故意纵火案,一名留守老人被火给烧死了,他已经跟北羽县刑警队的人打过招呼了,让凌旭过去之后,立即着手负责侦办此案。
挂断电话,凌旭心中有些疑惑,好端端的,老师干嘛叫自己去侦办纵火案啊?虽然心中想不明白,可是他却不敢怠慢,整理了一些工具,然后朝着警校大门口走去了。
北羽县刑警大队长何思文,是一个四十多岁,相貌和善的中年男子,此时,他正一脸狐疑的打量着对面的凌旭,心中暗暗嘀咕道:
“市局这是搞什么名堂?命案发生后,先是派了一个老头来现场勘查,接着又派来了一个毛头小子侦办案件,这可是命案啊,不赶紧寻找纵火的嫌疑人,却在这儿磨磨唧唧的勘查现场,市局支队这次怎么这般沉住气呢?”
来到现场后,凌旭表明了自己的身份,然后找到了刑警大队长何思文,仔细询问了死者的详细情况后,又要来本案的现场勘验报告。
可是接过勘验报告后,凌旭发现勘验报告上记载的内容十分稀少,因为现场发生过火灾,很多东西都被烧毁了,所以技术科的人根本没有检验出太多有价值的线索,望着面前近乎于空白的勘验报告,凌旭不禁有些皱眉。
第二十八章独自侦办案件
看到凌旭的表情,何思文走到他身边,把案发的经过讲了一遍:“死者白援朝,男,75岁,留守老人,膝下有一名女儿,嫁到了沪海市,平时不回家,死者的老伴去世十多年了,平日里独自一个人生活。
今天早晨六点左右,白援朝的家里突然发生大火,周围邻居随即拨打了119火警,消防员把火扑灭后,发现白援朝已经被烧死在床上了,接着,消防大队便将此事转报给了刑警队。
由于火势太大,把许多物品给烧毁了,所以给现场勘验工作带来了极大的不便,技术科的人把现场梳理了一遍,发现了一个可疑之处,那就是死者屋里有许多东西遗失了。
根据死者邻居们的描述证实,死者屋里的液晶电视、冰箱、空调内外机,死者女儿为其购买的数箱名酒也都不翼而飞,虽然现场发生过火灾,但是这些东西即使被烧,也不可能全部化为灰烬,至少会留下框架存在。
因此,我认为那些物品在火灾发生之前,被人给拿走了,以死者生前的年纪和身体状况,显然无法搬动那些沉重的家用电器。
所以,我推断有人曾经进入过死者的住处,目的是为了偷盗这些贵重家电,但是其在偷盗物品的过程中,被死者发现了行藏,凶手担心事迹暴露,便做出了纵火杀人的罪行。”
听完何思文的这番推理,凌旭不禁陷入了沉思之中,按照目前已掌握的这些情况来看,何思文的这番分析很有道理,只要找出那个偷盗物品的嫌疑人,就能将这起纵火杀人的命案给侦破。
可是,想起之前柳千川的教诲,凌旭没有急于给案件定性,将勘验报告还给何思文,他独自走进了废墟内查看,清幽的老宅院内,被烧的漆黑如墨,放眼望去,三间砖瓦房此时已经变成了断垣残壁。
因为运送尸体的车子还没到,所以死者的尸体还没有移动,将断落的梁木给挪到一旁,凌旭进入房间,客厅的屋顶已经烧漏了,墙壁上被熏得黑漆漆,在东边的角落处,有一个直径约四五厘米的小洞,这里原先有一台空调,小洞是空调管道连接外机用的。
凌旭走到角落处观察了一下小洞,发现小洞周边有撬凿的痕迹:“奇怪?凶手偷盗东西时,竟然把洞口边缘处装饰管道用的胶环也给偷走了,凶手竟然有时间撬凿这么一个小玩意儿,难道他不担自己的举动会被死者发现吗?”
接着,凌旭又走到电视柜残骸那里看了看,发现电视柜残骸的横面上,不但没有电视机被烧化的痕迹,甚至连一丝胶制品融化的痕迹都没有:“连接有线插口的线路,遥控器,电源插排,这些东西也被凶手给拿走了,连遥控器和电源插排都取走,凶手够沉得住气啊?”
检查完客厅,凌旭先去了东边的房间查看,那是死者存放物品的屋子,里面有许多柜橱的框架,还有许多烧了半截的衣服和鞋子,地面上散落着许多米和面。
观察了一番,凌旭又朝死者白援朝的卧室走去,白援朝的卧室位于客厅的西侧,门口有一个布帘,正巧可以看到客厅里的事情,此时布帘已经被火给烧成了灰烬,只留下一角残片挂在门口。
凌旭走进卧室,发现这间屋子烧毁的程度明显比另外两家屋子严重,外面那两间屋子虽然烧的很厉害,但至少屋内的家具框架还留了下来,可是这间卧室里的桌椅板凳全都被烧成了灰烬。
用脚轻轻扒了扒灰烬,感觉脚下有些异样,凌旭蹲下身子查找,片刻后,他找出四个盘子和一块烧糊的鸡蛋糕,望着手里的盘子和那个焦糊的鸡蛋糕,凌旭心中有些狐疑:
“怎么会有四个盘子呢?而且还有一个这么大的鸡蛋糕,难道?死者遇害前曾经在家里招待过客人?不对,如果是招待客人的话,应该去外面的客厅吃饭,而不是在卧室里靠着床边的位置。
如果不是招待客人的话,那么死者准备了这么丰盛的菜肴,应该是有什么特殊的节日,什么节日会用得到鸡蛋糕呢?估计是对死者来说,极具特殊纪念意义的节日,比如相识纪念日、结婚纪念日或者是生日。”
把这些东西摆在一边,凌旭将目光转向一旁的尸体处,掀开尸体上覆盖的白布,他看到了死者被烧焦的尸体,尸体呈平躺状态,双手垂直的放在两腿旁边,面部因为烧毁严重,无法识别表情。
因为之前柳千川在培训凌旭的时候,专门教过他检验尸体的课程,为了实践,柳千川专门领着凌旭去了几次警局存放尸体的地方,给他看过了N副尸体的标本。
那些尸体表面里面有病死的、吓死的、吊死亡的、烧死的、冻死的、猝死的、溺水死亡的、窒息死亡的、失血过多死亡的、正常死亡的、非正常死亡的。
总之那些尸体的标本有很多,除了把那些尸体死亡的特征讲解给凌旭之外,柳千川还特地找了几个法医,把凌旭带到了解剖现场,使他身临其境的体会这门尸体解剖这门学问。
经过柳千川的特殊培训,不但治好了凌旭晕血的毛病,还令他克服了对尸体的恐惧,所以,当凌旭见到白援朝的尸体时,心里已经没有了之前那些忌惮和膈应的反应。
带上特制的手套,凌旭仔细检验了一番尸体,带他掰开尸体的口腔,观察到尸体口腔的内部时,不禁愣了愣,接着,他又仔细检查的死者的鼻孔内部,检查完,凌旭脸上流露出一丝疑惑不解:
“怪了,白援朝的鼻孔内部和口腔内部居然没有吸入烟雾的现象,而且死者的尸体没有挣扎过的痕迹,不像是被大火焚烧折磨而死,这是怎么回事呢?难道,在火灾发生之前,白援朝就已经死亡了?”
有了这个疑问,凌旭仔细检查了死者的尸体,结果没有发现任何伤口,换句话说,白援朝生前没有遭受过利器的伤害,而且尸体口腔和鼻孔呈现出的症状,也不像是因为吸入了烟雾而导致窒息死亡。
如果想要确定死者的死亡时间和死亡原因,那必须的进行尸检解剖才行,可是,对于有家属存在的死者,公安机关要想解剖死者的尸体,必须得征求死者的直系亲属同意才行。
之前何思文在联系死者白援朝的女儿、女婿时,曾经询问过对方,但是白援朝的女儿反对解剖尸体,为此,凌旭有些犯难,他现在想要确定白援朝的死因和时间,可是如果不解剖尸体,他又无法证实自己的推断。
正在凌旭为了白援朝的死亡原因感到头疼时,忽然,他看到了白援朝的尸体下方有一组奇怪的痕迹,疑惑之下,凌旭将尸体轻轻抬到了一旁,当他把尸体挪到旁边,看清那组痕迹时,眼睛顿时一亮。
第二十九章死亡疑点
吸引凌旭目光的图案是一组蜿蜒曲折的痕迹,这组痕迹十分规则,而且灰烬中心还有一根细细的丝线,沿着细线往上看去,只见上端有一个被烧坏的开关,再往上,则是一个插头,原来,这是一张被烧坏的电热毯,俗称电褥子。
由于四周全都被烧得漆黑焦糊,所以这组痕迹并不引人注意,凌旭仔细观察了一下,发现电褥子的插头此时还插在墙面的插座上,电褥子的开关虽然被烧坏了,可如果认真辨认,还是能够看的出来,电褥子的关合器此刻正处于开启高挡状态。
消防战士在灭火的时候,已经把宅院的电闸给切断了,所以凌旭并不担心触电,用手清理了一下关合器上的焦痕,然后喊来何思文,让他派人把尸体附近付的现场重新拍摄取证,重点是那张烧坏的电热毯。
“唉……放着正经的杀人凶手不抓,却在这儿瞎捣鼓,刚刚技术科的人已经取完证了,这还有什么好拍照的?”虽然心里犯嘀咕,对凌旭的做法有些不认同,但是何思文却没有明说,而是按照他的命令,找来技术科的人重新勘验现场并拍照取证。
离开屋子,凌旭来到了院子里,摘下手套,用水洗了洗手,然后把盆子里的水随手一泼,结果,正当凌旭刚打算转身的时候,忽然看到了一个有趣的现象。
原来,凌旭刚才泼水的时候,恰巧把盆子里的水泼到了水龙头旁边的角落处,而那个地方是白援朝养狗的地方,在垒砌的狗窝旁,摆着一个破碗,看样子是给狗狗喂食用的,凌旭泼出的水,有许多落进了碗里,此刻,白援朝喂养的小笨狗,正迫不及待的从碗里舔水喝。
望着碗里的水眨眼间就被狗狗给喝完了,凌旭用盆子重新接了一些水,把水倒进碗里后,他就站在那里静静的看着狗狗饮水,当狗狗把碗里的水喝完后,他继续往碗里添水,一连添加了整整四碗水,那条狗才停止喝水。
“何大队长,麻烦你去隔壁户家拿几个馒头来。”
几分钟后,何思文找来了一兜子馒头,直接塞到了凌旭手中,那狗见到凌旭手里的馒头,急的都快把身子站起来了,要不是它被铁链子拴住了,估计此刻都要扑倒凌旭身上了。
看到狗狗这么急躁,凌旭拿着何思文找来的馒头,一块一块的喂狗食用,一个、两个、三个、四个、五个,足足食用了五个馒头,那条狗才填饱肚子,当凌旭看见狗狗把他扔过去的第六个馒头叼进窝里储存后,知道狗已经吃饱了。
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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