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这次秦王府怎么处置,秦王妃会治病的事情一准传遍京城,升斗小民请不动秦王妃,别人呢?其他同秦王交情莫逆的贵胄呢?
谁都怕死的,谁都想争取一线生机。
杨门太君相信秦王妃会越来越忙,越来越难以推却旁人的邀请。
“太君,太君。”
忠伯跑了进来,大惊失色的说道:“在秦王府门前闹事的人都被世子妃命人送去了京兆府尹。”
“哦?”杨门太君不慌不忙的问道:“就没有人喊冤而死?秦王是不是太不把人命当回事了?”
“……世子妃让人捎了一句话过来。”
“什么话?说来听听。”
“就是您方才说得那句,别太不把人命当回事……会有报应的。”
“混账!下贱秧子!”
杨门太君砸了茶盏,“谁给她的胆子?她仗了谁的势?以为凭着赵铎泽那个贱婢养的庶孽就敢同我作对?别以为她爹还能再胡闹下去,夫君的英灵由不得他们玷污。”
“世子妃以污蔑太子的罪名把闹事的人送去了京兆府尹衙门,老奴听说……听说京兆府尹很快会定案,毕竟涉及到太子殿下,想来宫里也很快会有旨意下达的。”
“……”
杨门太君脸色一变,“太子殿下?怎么会涉及了太子殿下?”
“您忘了,秦王妃就是给太子殿下治病的。”忠伯无限忠诚于杨家,对杨门太君言听计从。
开始杨门太君定下泼脏水的计策时,忠伯略觉得不妥,但在杨家厮磨了太久,年岁也大了,脑筋转悠得慢,有些事想得不深,只觉得该给秦王妃一个教训,他一直没想到姜璐瑶会把这件事扣到太子殿□上去。
她怎么敢想祸水东引?
她怎么敢打着太子殿下的名头?
杨门太君脸色灰白,“死了得人也是白死了?”
“有太子殿下在前,又有很多百姓为秦王世子妃作证,自尽的人……不仅白死了,听说还要诛连三族。太君您得想想办法,虽然咱们买通了一些人,可万一走漏了口风……”
“不会,杨家的忠烈贤名在外,谁敢来寻杨家的不是?万一有人污蔑杨家,我自然会捧着老爷的灵位上金殿喊冤,没有谁敢轻易的侮辱我们这群未亡人。”
太君为杨帅守寡多年,早就名声在外,她一旦喊起冤屈,也够皇上头疼的。
她不相信京兆府尹敢找上杨家,不过她也知道,以后这等手段不能再用。
“没想到那个孽种竟然娶了一个厉害的妻子……”杨门太君眼里闪过激愤之色,“我小看了姜氏。”
在一旁默默站立的大舅母低垂下脑袋,如果当初按照小姑子的想法在杨家平反后让他们两个各归各位,是不是赵铎溢就可以名正严顺的孝顺她们?和她们亲近?
赵铎溢也就有资格娶永宁侯世子的爱女。
大舅母始终认为姜氏非一般的寻常妇人可比。
在太妃盛怒之下,她不敢多言,秦王妃给赵铎溢寻的妻子,也是庶女……小姑子和公公知晓溢儿将要迎娶兴荣侯家的庶女指不定会怎么伤心呢。
此时,她们杨家没有立场为赵铎溢做主。
“婆母,不如趁此机会把换子的真相说出来吧。”
大舅母突然跪在太君面前,“这事越隐瞒下去,越不好开口。”
“不行,溢儿还没立下功劳,万一皇上……皇上动怒,谁能承得起?”
“我晓得您的心思,溢儿一直在王府读书,他哪有机会立下功劳?婆母,此事不能再拖下去了,一旦阿泽功成名就,纵使揭穿真相,皇上依然会重用功臣,您别别忘了阿泽是秦王的骨血。”
虽然赵铎泽是庶出,但他是秦王的儿子,老秦王的孙子,也是皇上的侄孙子。
这样的身份纵使是庶子依然可以打下一片基业,况且阿泽最近很争气。
“下贱秧子的庶孽……他风光不了多久的。”太君握紧了拳头,“老天爷不会不开眼,让他一直得意。”
“当当当,当当当。”
府门方向传来沉重的砸门声,随后伴随着一道喊声,“开门,杨门太君,开门,在下是京兆府尹。”
第九十五章 无题
“老夫人。”最先着急得人是忠伯。
那群人他出面联系的;京兆府尹亲临,证明已经掌握了一定程度的证据。
否则京兆府尹不敢来杨家闹事。
忠伯作为杨家的忠仆从;舍得把命卖给杨家;他之所以惊慌的原因;不是怕死,而是不知道京兆府尹会不会折腾杨门太君;他宁可死了;也不想主子为难。
杨门太君轻易不愿意牺牲忠伯;道:“你先别慌。”
她用龙头拐杖撑起身体;对大儿媳妇道:“把所有人都叫来。”
“婆母……”
“叫来。”
大舅母面露为难不赞同,不肯放弃的劝说:“还是低调一些为好;京兆府尹来杨家也只是按照规矩问一问;况且什么都不知道,便把弟妹们寻来,万一让皇上晓得,咱们纵有道也变得没道了。”
杨门太君沉思一瞬,果决道:“我不能眼看着旁人欺负到杨家头上,杨家的名声不能被小人侮辱。”
大舅母把劝解的话吞进口中,转身出门召集守寡的弟妹们。
杨家越来越没落了,她们守寡了一辈子,到底得是什么?
大舅母突然有种寻死的心思,随太君折腾吧,早早把杨家折腾散了,也许日子能过得平静一点。
公公杨帅如果知道杨家落到如今这部田地,不知会不会后悔?
后悔当年束手就擒?
大舅母默默叹息,本来就是杨家对不住赵铎泽和赵铎溢两兄弟,让他们颠倒了二十年,杨家欠他们的东西……该还了。
******
“开门。”
杨门太君中气十足的喊道,“开门。”
京兆府尹领着差役进来后,第一眼就见到一身一品诰命夫人朝服的杨门太君,她手中持有龙头拐杖,面容肃杀,看起来很有气势,在她身后站着的女子,只是身穿孝服,可她们其中任何一位的诰命爵位都比京兆府尹高。
当年杨家平反后,皇上封了杨家尚存的寡妇们为诰命,因为皇上要表现出忏悔,所以他封寡妇们的诰命品级很高。
大明朝不介意荣养一群寡妇诰命。
威风吹动这群可怜,可悲守寡女子的裙摆,她们白皙的脸庞满是木讷凄苦,肌肤虽然白,但却泛着脆弱,病态,她们把一生都耗在了杨家。
京兆府尹不敢大意,对着杨门太君拱手道:“下官见过太君。”
“你闯进杨家所为何事?”
“下官只是按惯例来垂询太君一件事儿。”
京兆府尹对杨帅有敬佩也有同情,对这群守寡的女子心存怜悯,但他深知谁给自己俸禄,地位,宫里有暗示他怎能不来杨家?
秦王世子也说要个答案,本来他可以糊弄过去,然秦王世子从宫里出来后,他想草草结案之时,府衙悄无声息的来了一名宦官,只说了一句,陛下不许你结案,继续追查下去。
京兆府尹再想打马虎眼儿,已经做不到了。
他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审问送到府衙的闹事者,严刑逼供之下,种种口供直指了杨家。
京兆府尹不敢让差役来传唤杨家寡妇去府衙,他亲自领人了解情况。
原本他打算同杨门太君好好说说,暗示太君像秦王世子求助,谁能想到他刚进门,杨门太君就用身份,诰命品级压他,这让京兆府尹略略觉得难看。
男尊女卑之下,京兆府尹官职在小,也是京城百姓的父母官,是男子。
杨门太君摆出这副阵仗太瞧不起他了!
世人公认上辈子做尽坏事,这辈子才会做京城知县,县太爷在哪里都是一方父母,只有在京城……随便提出一个的官员勋贵都能撸掉京兆府尹的乌纱帽。
可这群京兆府尹必须敬畏的人中不包括避世守寡已久的杨门寡妇。
说白了,皇上敬重的人是杨帅,能让皇帝给面子的人也是杨帅,杨门寡妇有什么资格摆谱?
如今姜二爷可以召唤杨帅,杨家寡妇更显得没用处了。
京兆府尹弹了弹官袍,朗声道:“方才去秦王府门前闹事的人交代,他们是受了……受了杨忠的挑唆,本官不敢大意,特来杨家询问杨忠。”
站在杨门寡妇之后的杨忠眉骨一跳,太君方才有过交代,一切听太君吩咐。
因此他才没有站出去,杨忠见京兆府尹的架势不由得为杨门太君担心,以前像京兆府尹这等官职的人同太君说话都显得诚惶诚恐,甚至太君同他们说一句话都是抬举他们了。
如今京兆府尹敢在太君面前仰头挺胸,杨忠很为杨家难过。
无敌大英雄杨帅的后人竟然被欺负了,杨帅的英魂岂能安息?
杨门太君冷笑道:“狂妄,仅仅凭着他们的一面之词就敢提审杨忠?你把我杨家当作什么?自打杨帅过世后,老身领着儿媳在杨家闭门守孝,你何时见过我指使旁人闹事?”
“太君……按照惯例,下官是要来问一问的。”
“惯例?谁不知杨家同秦王一脉是姻亲?谁都有可能陷害秦王府,唯有杨家不可能,我的外孙是秦王府的继承人,损害秦王府的名声,对我杨家有何好处?”
杨门太君用龙头拐杖敲击地面,“你说的惯例能大过常理去?被几个骗子说动来杨家闹事,老身看你这个京兆府尹也做到投了。”
“太君……”
“识相的,你赶紧离开,仔细找出凶手,若是不识相……”太君瞪大了眼睛,“别怪老身亲自捧着亡夫的灵位上金殿参奏你一本,让你头顶上的乌纱帽不保。”
京兆府尹道:“您纵有千万种常理,下官也得按照大明律例办事,您是没心思同秦王为仇,但您又怎敢保证杨忠没有心思抹黑秦王妃?此案还牵连到太子,您还是慎重一些为妙。”
京兆府尹话里话外的意思是提醒杨门太君弃卒保车。
如今太子的病情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都知道了,不管太子能不能挺过生死关头,但凡牵连太子的案子都是大案子,皇上是不可能得过且过的。
“下官认为您还是把杨忠交出来为好,他既然是清白的,您何必怕他随下官走一趟?把事情问清楚了,既能给杨家一个交代,下官也好同秦王世子有个交代。世子妃送人来衙门时,就说过,务必让下官审明白了。”
京兆府尹如今可不敢得罪秦王世子夫妇。
他不提赵铎泽夫妻还好,一提起他们,杨门太君一脑门官司,异常气愤道:“是姜氏指使你来为难我的?不孝啊,不孝的姜氏都欺负到杨家头顶上了。”
“太君……”京兆府尹实在不明白为何提起外孙媳妇,太君的情绪会失控,“世子妃只是针对太子……”
“砰。”
杨门太君狠狠的把拐杖敲到地面上,“你给我滚去同姜氏说,杨家没她这样不孝,不忠,不仁,不义的外孙媳妇。再让老身知晓,她陷害杨家忠仆,公报私仇,我就用这根拐杖打碎她的脑壳。”
“姜氏不仅不贤,善妒,还挑拨我同世子的关系!”
京兆府尹还想再说两句,但见到杨门太君随时有打人的意思,他只能抱头鼠窜,狼狈离开了杨家。
“大人,您没事吧。”
“本官倒是还好,杨门太君麻烦大了。”
京兆府尹冲出杨家还能隐约听到杨门太君的嘶吼,咒骂声音,摇头叹息:“连本官都知晓永宁侯世子爱女极深,旁人说世子妃一句不好的话,姜二爷都敢挥拳头,杨门太君大骂世子妃,姜二爷又岂会就此罢休?若是寻常人也就本罢了,太君毕竟靠着杨帅,旁人会让着太君一些,姜二爷……那可是皇上和国师承认的可以同杨帅沟通的人。”
杨门太君再强还能强得过杨帅?
姜二爷为了爱女什么事儿做不出?
京兆府尹关着京城地面,经常听说姜二爷打群架,纨绔成性。
一般遇见这样的纨绔子弟斗殴,京兆府尹衙门派去的差役都是最后一个到的,他们就是为了躲开纨绔公子们,毕竟敢于当街打架的人出身都很好,不是望族就是勋贵,京兆府尹只是六品官,他得罪不起啊。
姜二爷和赵王的威名,他一直都记得,这两位是坚决不能得罪的人。
“您说怎么办?”
“怎么办?”京兆府尹正了一下官帽,对杨帅的同情比不上功名利禄,皇上明摆着不会轻易放过此事,京兆府尹一改往日面对权贵时的懦弱,无用,一身正气道:“进宫面圣。”
“大人?”
“本官对不住陛下,只能当面向陛下请罪。”
京兆府尹难得有底气一把,既然皇上的意图把事情闹大,他怎能不遵圣旨。
“你让人悄悄给秦王世子和世子妃送个消息,说此事事关杨家,下官无法为杨家脱罪,还请世子妃多多谅解。”
京兆府尹见师爷还在发傻,道:“你怎么这么糊涂?他们都是大人物,本官只求不牵连到其中,该本官做的事儿,本官做了,将来秦王世子因为杨家问责本官,本官也得有说辞。”
“属下明白了,大人,这招实在是高,属下亲自给秦王府送消息,顺便把杨门太君咒骂世子妃的事情说一说。可不是大人您不通融,而是杨家做得太过分。”
“好,快去吧。”
京兆府尹满意自己的师爷是个一点就通的聪明人。
他同师爷分开,京兆府尹进宫请罪,师爷去了秦王府。
秦王府是大明朝第一名门,师爷没有品级,他就算是来送消息也不可能见到秦王世子妃,不过是世子妃身边的妈妈接待他,师爷把事情讲了一遍,得了妈妈的赏银后,师爷以衙门事忙为借口,离开了秦王府。
只要秦王世子夫妻记住他来过一趟就好。
******
阮妈妈进门回话的时候,正好看见世子爷抱着世子妃玩闹,嬉戏,世子妃嘴唇微微臃肿,看得出是被世子爷疼爱过。
两人靠在一个迎枕上,赵铎泽觉得坐着太累,便耍赖般躺在了姜璐瑶的腿上,让姜璐瑶一下一下的摩挲着他的脸颊,额头,“瑶瑶,好点了么?”
“嗯。”
姜璐瑶低头亲了亲他的鼻尖,“有你在就不怎么困了。”
“还是叫……”
“阿泽。”
姜璐瑶堵住他的嘴唇,“我的身体我清楚,没事的,不用叫太医过来,我比你更珍惜性命呢。”
还有那么多风景没看,还没为姜二爷夫妻尽孝,姜璐瑶怎么舍得死?
她心里隐隐约约有点期盼,虽然知晓不可能,但还是忍不住期盼着,叫太医来也看不出来的,日子太短了,如果下个一月她还是没有换洗,也许她有个同小阿泽。
只要想到那个白虎飞翼的梦,姜璐瑶就觉得喜讯不远呢。
因为她换洗过,按说不可能有喜讯,但姜璐瑶记得以前看过的书上有写,有些有孕的女子在怀孕之初也会有落红,她期盼着自己就是这种特殊的状况。
她已经偷偷的请教了嫂子,书上这种言论得到了嫂子的证实,不超过两个月,嫂子萧灼华也摸不出来喜脉,姜璐瑶只能忍着,再忍着,不敢告诉任何人。
她怕到时候空欢喜一场。
今日赵铎泽回来的很早,一进门脸色不怎么好看,仿佛受了很大的刺激似的,姜璐瑶又怎么会让太医说些有的没有的话惹赵铎泽心烦?
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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