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太太站在姜璐瑶身后,学不来女儿稳坐钓鱼台的风度,杏眼圆睁怒视管事们,好哇,果然你们都是黑心鬼!看我闺女不剥了你们的皮!
“二小姐……”有人壮着胆子率先搭话,“您让奴才说什么?”
“上个月入账少了五十两银子。”
姜璐瑶没有理会变了脸色的管事,随手指着管事中的某人:“还有你,你比他更贪婪,一口就吃进去五箱绸缎,你也不怕撑死!”
“你也好不到哪去,卖米卖出了糟糠价儿,合着不是你家的生意,你发善心是吧?”
每个被姜璐瑶点评的管事都不由得哭丧着脸,二小姐不仅算盘打得好,账本也看得明白,精通经营也晓得世俗,真真是不好糊弄。
“女儿,他们到底吞了多少银子?”
二太太小声问姜璐瑶,对于谁贪污了多少,二太太是不敢兴趣的,“我只想晓得,咱们能从中得到几两银子?左右侯府的生意咱们也落不到手上,警告他们……嗯,为我们所用不是挺好?”
姜璐瑶的手指一根根的握紧,自己应该感谢生母乐观知足吗?
的确侯府的生意会留给承爵之人,二房是得不到,可如今……不是挖侯府墙角的问题,有人在二房脑袋上拉屎!
“娘,五百两最少的。”
姜璐瑶动了动嘴唇,二太太一听银子的数目不由得眉开眼笑,五百两啊,真是多,这才是第一对账,以后每个月是不是都有五百两?
发财拉!
“二小姐,奴才知错。”管事中有人明白二太太脾气的,向二太太求饶,“奴才愿意将银子拿出来……”
有人开头,后面的管事也纷纷向二太太表示可以吐出脏银,并交给二太太处置。
“女儿……”二太太想开口帮管事们求情,女儿说过的一个唱白脸,一个□□脸,她已经和姜璐瑶配合得很默契了。
“娘,先等一等。”
姜璐瑶抬高声音道:“哥哥。”
姜玟瑾从外面走进来,高大身形很有压迫感,“小妹,你说吧,怎么收拾他们。”
“都捆上,交给祖父处置。”
“不是祖母?”
“侯府当家人是永宁侯!”
姜璐瑶站起身,“先得见见祖父。”
她的二货爹还在祖父面前呢,也不知道老爷子会不会被二货爹给气死!
永宁侯的生死,姜璐瑶并不放在心上,可她不乐意姜二爷背着气死老子的罪名,永宁侯得何其想不开,留姜二爷在身边用膳。
“好嘞。”姜玟瑾既然敢在外面打群架,身手自然是干净利索的,不敢说比得过将门虎子,但他一个打同为纨绔的公子哥儿五六个是不在话下的。
若是没有这点本事,姜璐瑶也不放心他在外面混纨绔界,他也拜不到赛孟尝的好老大!
马仔也是得有真本事啊。
管事们本就理亏,又怎么敢同二少爷动手?很快就被姜玟瑾用一根绳子捆绑起来,管事们像是被栓上的蚂蚱,姜璐瑶嘴角忍不住弯出一抹笑容。
“娘,有人提起了柳姨娘是戏子的事儿,我看他们是怕父亲在老爷子面前得宠……您也得注意点。”
姜璐瑶将府里的事情告诉二太太,同时有点担心爱耍小性子的二太太看不起父亲,“她总是父亲的生母,虽是出身贱籍,可也……”
“二爷是庶子,这在我出阁前就晓得啦。”二太太暂且将盘算收入的事儿放下,理直气壮的说道:“况且我嫁得是你爹,又不是指着姨奶奶,即便二爷不是侯爷的骨血,我这辈子也跟得跟着他啊。”
“……”
姜璐瑶转过身,“哥哥,咱们走吧。”
她不理解二太太的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心思,明显二太太只当姜二爷是丈夫,无论什么出身,嫁了就是一辈子的事情。
姜玟瑾拽着绳子,一串管事在后面跟着,姜璐瑶坠到最后压阵,他们一出二房的院落,整个侯府都轰动了,一路上,姜璐瑶看到了很多探头探脑打听消息的人。
二房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呐。
她不喜欢万众瞩目,最喜欢干得是扮猪吃老虎,闷声发大财,可有些小人就是爱在她面前伸爪子,逼得姜璐瑶不得不高调。
永宁侯静养的院落在侯府的最北边,得横跨整个侯府,因此姜璐瑶走到祖父静养的院落,已经对万众瞩目的感觉麻木了。
“二小姐,您可算来了,二爷和侯爷都快动手了。”
“啊。”
姜璐瑶还没等着听明白怎么回事,就见姜二爷蹦蹦跳跳的从屋子里跑出来,“爹,您别动怒呐。”
后面跟着一个拿着扫帚,头发花白枯瘦的老头子,“王八羔子,你还敢跑?你给站下!站下!”
“二爷……侯爷……”一直伺候永宁侯的老管家用无声的眼神向二小姐求救,“这已经是第三次了,一个跑,一个追……”
姜玟瑾眼睛亮亮的,喃喃道:“原来不想被父亲打,还可以跑啊。”
这不是重点好吧,亲!
姜璐瑶痛苦的扶着额头,用手挡住眼睛,实在是懒得看那对上窜下跳的父子,询问老管家,“到底是怎么回事?祖父不是在床上静养的么?”
不是说老侯爷只剩下一口气了么?眼前追着儿子打的老头子是祖父么?
说句没良心的话,姜璐瑶时刻准备着等老爷子过世后分家呐,今日看老爷子的精气神,最起码还能再活个三年五载的。
“二小姐,快点阻止二爷,他要爬树啦。”老管家担心的说道:“侯爷上不去树啊。”
“哥哥,你把父亲拽下来。”
“好。”
姜玟瑾一把搂住了围着树木转悠的祖父,“您息怒,我上去把我爹拽下来。”
“混蛋!你以为我不会爬树?”老头子作势推开姜玟瑾,姜玟瑾利落的后退一步,“那您来……”
老头子气得胡子直翘,王八羔子养得小王八羔子……你们就不能孝顺点,有点眼力?
趴在树上的姜二爷对下面喊道:“儿子,你祖父不会上树的。”
“哦。”姜玟瑾点头受教,姜璐瑶实在是忍不住了,扬声道:“爹,你下来,别气坏了祖父。”
姜二爷向女儿挥了挥手臂,冷哼道:“他不陪我虫经,我就不下来,竟然说我养虫是歪门邪道,哼,你祖父老糊涂啦。”
“你个没良心的,我还没叫你陪我宋朝汝窑的花瓶呢,你那本破书值几个钱?我的古董花瓶呐,汝窑的啊……被你小子给打碎了。”
“祖父……您息怒。”
“你是二丫头?”老头子见姜璐瑶点头,愤恨难平的说道:“你得好好管教你爹了,再让他这么下去,你嫁妆都得被他败没了,他竟捡值钱珍贵的东西摔,气死我啦。”
“祖父,妹妹的嫁妆在我娘手中,我爹拿不到的。”姜玟瑾觉得很有必要解释一下二房的财政大权在谁手中,“所以您不用担心我妹妹没嫁妆,我妹妹挣钱可厉害呢。”
“……”
姜璐瑶果断的扶住了永宁侯,“祖父,让我爹在树上冷静冷静,我扶着您回屋去。”
“好……”
永宁侯总算在二房找到了一个正常人,不容易呐,几年没见,老二怎么越来越混球了?
还养出了一个小混球!真愁人啊。
“我爹脾气就是这样鲁,我哥哥呢,我也不指望了。”姜璐瑶小声的说道:“他们若是经常来看望您,您屋子里值钱的古董都难逃一劫。”
前一句话说得还挺顺耳,后面的话是什么意思?
说他更重视古董不重视儿子呢,还是说他不应该再见姜二爷?
老爷子脸上的怒火渐渐的消去,认真的看着二孙女粉嫩娟秀的脸庞,这丫头也是个护短的,莫怪姜老二能活蹦乱跳的在府里待下去。
同三年前相比,姜二爷活得更滋润了一些。
永宁侯只是在三年前新年时,匆匆见过见过姜二爷,老二在儿子们中间并不显眼。
“他们这是?”永宁侯注意到成串栓着管事,“犯错了?”
“贪墨了银子,我特来禀告祖父的。”
姜璐瑶发觉永宁侯并非是传言中畏惧其妻,没用的病老头,也不乐意在永宁侯面前耍心思,直言道:“孙女有话同您说。”
“什么事情?”永宁侯坐在了椅子上,“你说吧。”
“我爹昨夜梦见了生母,想着带着我和兄长去给姨奶奶扫墓,祭奠。”
“……”
永宁侯脸色一变,眸子闪过寒芒,“府里有人提起老二的生母?”
姜璐瑶默不作声,永宁侯看向了老管家,见他点头后,永宁侯自嘲的笑了:“都是我养的好儿子啊。”
“身为人子,我爹是不应该忘本的。”
“你爹……”
永宁侯的话还没说完,就听见外面有人回禀道:“四爷让四小姐向老夫人建议,将二爷记为嫡子。”
姜璐瑶睁大了眼睛,姜璐琪,你到底要哪样啊?
第二十七章 婚约
消息既然已经传到老爷子养病之地,以老夫人的性情看,姜二爷记名嫡子是做定了。
换个人,许是会为承爵有望而喜极而泣,但姜璐瑶为二房制定的人生规划中就没有承爵位这件事。
如果此时姜璐琪在她面前,她一定会将始作俑者姜璐琪打趴下,没有这么祸害人的。
永宁侯震惊之余,斜着眼睛睨了姜璐瑶一眼,似笑非笑的说道:“老二被夫人记名为嫡子,这是一件大好事呐,二丫头将来会很好,秦王府……啧啧,大明第一贵胄!富贵滔天,权柄赫赫……”
“祖父。”
姜璐瑶打断了永宁侯继续夸赞秦王府的话,倔强的扬起下颚,“同秦王府的婚约是您定的,您认为您有资格说这句话么?”
“你什么意思?你怪我?”
永宁侯虽然一辈子被妻子嘉敏郡主压着,但妻子在外人面前还是很给他留脸面的,起码在侯府里没有人敢同他呛声,“京城多少勋贵都羡慕你呢。”
姜璐瑶看出永宁侯并非像听说的那般没用,她也懒得再玩试探,你猜我猜的游戏,同祖父呛声是不怎么地道,回头对老管家道:“你先出去看看在树上趴着的我爹,告诉他,不许着急,还有我哥……记名嫡子的事情,交给我来处理。”
“是,二小姐。”
老管家虽然听命永宁侯,但不知怎么在二小姐面前,他弯了腰,没请示侯爷直接带上房门出去了,任由侯爷对他挤眉弄眼……
“您老对已经过世的秦王有救命之恩,这一点是没错。可您当初怎么就没想过要点别的东西?非要定下什么婚约,你可知万一秦王世子是个不好的,您这不是坑孙女一辈子吗?我听过坑爹,坑娘,从来没听过坑孙女,进而坑永宁侯府的。”
“你气死我啦。”永宁侯这回不用怀疑了,二丫头就是老二的亲生闺女,一样的气人直爽,“我什么时候坑你了?什么时候坑永宁侯府了?”
“您明明没有嫡子,争夺爵必然会发生,又牵连着同秦王府的婚约,您是不是觉得侯府还不够热闹?骨肉相残,亲人间互相算计,这日子过得有意思么?秦王府的确是烈火烹油一般的富贵,但您别同我说,您没看出秦王府的危险来,一旦秦王有个长短,不管您哪个孙女嫁去秦王府,您觉得同秦王府的结亲跟着不会吃挂捞?”
“您仔细想想,您哪个儿子能让侯府平安渡过此劫?我爹自是不必说,混吃等死的浑人一个,大伯心胸狭隘,自视甚高,三叔庸碌官员一名,侍郎官职已经到头,四叔到是礼贤下士,挤进了清流储相队伍,但他志大才疏,眼下就靠上了太子……想着从龙之功,须知虽然大明先立嫡,后立贤,可陛下选择继承人,还是有漏洞可钻的,万一皇后被废了,太子还是嫡子么?”
永宁侯一身的冷汗,怔怔的看着面前侃侃而谈的孙女,心里想着如果孙女是孙子该多好啊,“二丫头……”
“如果我是你,当初绝对会凭着对秦王的恩情把祖母的气焰压下去,让祖母晓得何为男子汉大丈夫!或者让秦王帮忙活动提升一下爵位官职,怎么都不会弄什么婚约,同秦王一脉纠缠不休。”
“皇家的事儿,不是臣子可以搀和的,是非曲直,谁能说得明白?”
“我同你祖母……”永宁侯本来很理智的听姜璐瑶分析,说到夫人的时候,他怒道:“是我让你祖母,并非是怕了她!不必秦王帮忙,我依然可以正夫纲!”
姜璐瑶目光充满了怀疑,“是么?您还有夫纲呐?”
“那是自然,你祖母可听我的话啦,平常不想同她计较,她乐意管事,就让她管,我乐得清闲,关键时候……二丫头,这里是永宁侯姜家。”
“祖父,别急,别急嘛。”姜璐瑶上前将祖父从座位上搀扶起来,弯着眉眼道:“您一正夫纲的机会来了,您看,我爹砸了您的古董花瓶,让您拿着鸡毛掸子满世界追着打,这样的儿子哪能做承嗣子呐,伯父叔叔们比我爹孝顺多了,您得以丈夫的名义同祖母好好说说看呐,掰正祖母的荒唐念头,让祖母在您面前老实点……”
“你刚才才说你伯父叔叔们不堪重任……”永宁侯没想到姜璐瑶在这等着自己,坑挖得挺快,聪明冷静的丫头,是颗好苗子。
老妻顺水推舟认下二房,看重并非是老二,而是二丫头罢。
“伯父叔叔们再不堪重任,您不认为也比我爹强么?同优秀的才俊相比,他们是差了一点,可同我爹比,他们甩出我爹八条街去。”
姜璐瑶真心不想跳到秦王那个麻烦窝里去。
其实父亲继爵对她来说不是什么太难解决的事情,做个向上的勋贵许是很不容易,做个吃喝玩乐的永宁侯,想来上面的皇帝陛下是喜闻乐见的……祖父现在看起来虽然是个被妻子压制的没用的老头子,然祖父年轻时候,也是领兵的将领,如今驻扎在大同的一支精锐便是永宁侯练出来的。
如果没有一定的本事,也救不下秦王殿下。
军方同文官体系不同,将士更听命于训练他们的将军,哪怕永宁侯已经老得上不去战马,但他的命令依然对这支劲旅有用!
在大同驻扎的劲旅是拱卫京城,抵挡瓦剌的最强军事力量之一,因此永宁侯府虽然沉沦了十几年,但依然稳稳的站在勋贵之中,除了老夫人嘉敏郡主很厉害外,这只军事力量也是原因之一。
永宁侯板着脸庞,道:“我觉得夫人认下老二这主意不错,姜家的继承人该是个在大是大非面前不犯糊涂的人。”
“祖父的意思是说听祖母话,跟祖母走么?”
“……”
永宁侯本来打算将一下姜璐瑶,二丫头聪慧是聪慧,但是在他们老一辈手里,是龙你得盘着,是虎得你得窝着,他显然低估了姜璐瑶的‘直爽’和‘不给面子’
“我是你祖父。”
“我知道啊。”姜璐瑶皮笑肉不笑的赞道:“您真是个好丈夫呢,事事听祖母的话,祖母让您享用哪个妾侍,您就享用哪个,让您同谁生下庶子,您就乖乖的听命儿。”
“姜璐瑶!”
“难道我说的不对?”姜璐瑶反问道:“您冲孙女嚷什么?孙女的将来还得依靠着您呢,您爱慕着祖母,不想同她起争执,可如今被推进旋窝中央,受伯父叔叔们‘陷害’的人是我爹,是我亲生父亲,这辈子我最在意的人。”
放下了搀扶永宁侯的手臂,姜璐瑶后退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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