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给你毒药的人,明显是想害死你宇文信的嘴角涌起了淡笑, “若是我突然发现你送来的面是有毒的,暴怒之下会不会一刀杀了你?”
梵音的牙齿打颤,“你现在也可以杀了我。”
“不,”宇文信果断的摇头,“我不会杀你,我从未想过要杀你,包括 那一次放火,我也只想把你藏起来,没有想要你的命。”
“为什么?”梵音的眼中露出惊愕的神情,宇文信顿一下,“因为我觉 得你是一个和我同样可怜的人,我想找个同病相怜的伴儿。”
话语说着,宇文信突然看向那一双布满毒药的银箸,举起来搅拌下面, 径自的吃了起来。
梵音瞪大双眼捂紧了嘴,“你,你这是……”
“你舍不得杀我,是因为你心里也有我。”宇文信抬手制止梵音的否认 ,“你不要再说话,我没有输,我是胜者,只是觉得这一切实在无趣了,不 妨就此结束一个人走,不过有你送行,我觉得很好。”
梵音狠咽了唾沫,只看着宇文信一口一口面带笑意的吃着,好似那是一 碗超级美味,让他格外满足。
眼泪忍不住掉落下来,梵音也说不清流泪的原因,只看着宇文信的鼻子 、眼中、耳朵里流下了猩红的血,他的手颤抖不停,却仍旧在不停的往嘴里 塞着。
抬头看着梵音,他瞬间一动不动,轻抖嘴角露出微笑,朝后仰倒,结束 了生命。
梵音猛的蹲在地上嚎啕大哭,一切都结束了,只是这个结局为何让她如 此痛彻心扉的难受?
为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喧杂的声音传入,梵音被那一双熟悉的手臂抱起, 她眼睛都不愿睁开,只听着钟行俨的声音响起,“……我们回家,回家! ”
第三百六十九章 我不急
钟行俨一直抱着梵音回到钟家,梵音一直搂着他的手臂不肯松开,他便 陪着她于床上睡去。
轻轻的拍抚,看她皱紧的眉头和咬破的嘴唇,钟行俨心中是说不出的自责。
似乎这个丫头从认识他开始便没有遇到过平和的日子,难道这一切苦难 都是自己带给她的吗?
宇文信死了,是中毒。
看到王公公的喜色,钟行俨不用问也知道毒药是王公公派人送进去的, 再听到手下人回禀宫中死去的人的名单,首当其冲的便是方氏与钟良秋,随 即是敬文公主府的小郭子。
毫无疑问,小郭子便是王公公派进去送毒的,而宇文信到底是怎么死的 ,谁都不知道。
钟行俨不敢问这个问题,因为这是怀柳心头的梦魇,看着她满面干涸的 泪痕,事情或许简单,又或许复杂,若她不说,他是绝对不会问出口的。
仅仅两天的时间,却好似度过了两年,钟行俨回想事情的整个经过,悲 从心中来。
他已经为钟家交了差,也算对得起父亲的栽培,以后的日子他应该安下 心为了这个家着想。
看着怀柳的面庞,他伸手轻轻的摸了一下,一切都听她的意思,哪怕是 于乡野做一农夫,他也只想让家人平安,让孩子们快乐。
宫中的险恶,就去他妈的见鬼吧!
钟行俨熬了两天两夜,也有了浓浓的睡意。
梵音在他的怀里,他拒绝了手下的药,生怕弄醒了她,可身上的重伤让 他更为疲惫,抱着她闭上眼也睡了过去。
月升月落,阳光普照下的大周国仍旧一派繁荣昌盛的景象,两日的血腥 生杀,重臣们都在忙碌于推举崇化帝的皇孙陈金吾登基。
武将们已经完成了使命全都退居二线,文臣们发挥了最大的作用,把一 切的事情安排的井井有条。
不过陈金吾并不高兴,因为他几次想吩咐人去找钟行俨,却都被王公公 以各种理由拦住了,虽然王公公所说的理由算是那么回事,可陈金吾却很不 开心。
他不是继承皇位的人么?可为什么他想要见的人却见不到,不想见的人 整日在面前给自己说着大道理?
父亲母亲被杀害时,他们在哪里?
宇文信谋反时候,他们这些人在哪里?
如今一切都被钟家两位将军把事情摆平了,他们全都蹦出来依依呀呀的 指点,就不觉得自己脸皮很厚吗?
陈金吾在生着闷气,王公公却并没有发现他的不对劲儿,似是成为皇上 身旁身份最高的太监,他的兴奋度格外的高,嘴巴一刻不停歇的在说着:
“小殿下您还有几日便是登基大典,您是大周国年纪最小的皇帝,老奴 说句不中听的,您要提防的人可多着呢,哪个是真心待您的,真心为了大周 国的,您可不能听他们的一面之词,您是聪明的殿下,可也不能掉以轻心……”
“您说的对,我是不能掉以轻心,我这就去钟府。”陈金吾突然的站起 身,“让人备车,我要去看望钟夫人。”
王公公一脸焦虑,连忙上前劝抚,“哎哟,小殿下您怎么又突然闹上脾 气了,今儿两位丞相大人不也说了吗?现在您即将登基,要更重文臣,西夏 的争端已平,钟家就暂且放一放……”
“你放屁!”
陈金吾指着王公公便骂,若不是这一次王公公陪着自己在鬼门关的边儿 上溜达了一回,他肯定会一脚踹他个不能自理。
“钟将军与钟夫人为了救我帮我,险些连命都丧了,我如果不理他们, 岂不是畜生不如?什么丞相重臣的,宇文信篡位时,他们都躲在哪里?这时 候站出来想对我做什么指指点点,让他们都滚蛋!”
陈金吾想到跟随钟行俨于马上率兵夺宫的那一刻,眼神中都冒出了前所 未有的兴奋,“大周是以武治国,那些文臣若是不想踏踏实实为官就都回去 种地!”
再看一眼王公公,陈金吾微眯着眼睛,补言道:“公公若是也不同意我 的做法,那你就告老还乡吧,想要多少赏银就开口,我一定答应。”
王公公一听,“噗通”跪地,吓的连忙磕头,眼泪儿都流了出来,“小 殿下息怒啊,老奴也是听了他们的鼓动才说这等话,都是老奴该死,老奴不 走,有一天还能伺候小殿下,老奴都不离开皇宫。”
看着王公公哭哭啼啼磕的头都红了,陈金吾也没那么心狠,“行了行了 ,以后懂得听谁的就行了,现在我要去看钟夫人,快去吩咐吧,若是有人敢 拦,就把刀横了他们脖子上,看他们还敢不敢。”
“是是是,老奴这就去。”
王公公跪爬着往后退,心里早已被翻起了惊涛骇浪。
钟家恐怕是真的惹不起了……
梵音此时已经醒来,可她就是不想睁开眼。
听着外面丫鬟们叽叽喳喳的说话声,她也知道自己已经回到了钟家。
亦或许是心理的疲惫,亦或许是不知该如何面对亲眼看到宇文信笑着自 尽的阴影,她啧了两下嘴唇,只想继续装睡。
可是她想装睡,肚子却抗议了。
现在已经是翌日的下午时分,她从昨日到现在还没吃过什么东西,肚子 叽里咕噜的不停作响。
梵音眉头微皱,去吃饭?还不想动;
不想动,肚子在不停的叫唤。
心里犹豫不决,梵音的小脸越发难看,钟行俨看着她的神色不由凑得更 近,“你若是不想睁眼不想起床,我就吩咐人把饭端来,一口一口喂你,嗯
“讨厌。”
梵音轻斥一句,不由得转过身,把头扎在他的怀里,钟行俨伸伸手臂, 被枕了一晚已经胀的发紫,若不是她这会儿欠开身子,他都怀疑这支胳膊是 否能用了。
“三哥和三嫂都已经回来了,四处逃散的丫鬟们也都回了,缘儿和钟丞 也已经被接回来,你这个当娘的也忒不负责任了,心里不愿意对着我也就罢 了,也不想看看孩子?”
钟行俨嘴上轻斥,大手却在抚摸着她的发丝,格外娇宠。
梵音“腾”的一下子坐起来,看着钟行俨道:“对,孩子,孩子们呢? 我要去看孩子。”
她说着就要下床,钟行俨一把将她抱回来,“你就不知道想想自己男人 ?先看我,再看孩子!”
“你这不是好好的?”梵音转过身不敢瞧他,钟行俨扳过她的小脸,“ 看我!”
梵音紧紧的闭上眼,“不看!”
“不看我就亲你。”钟行俨大嘴糊上,梵音没等缓过神来就被扑倒在那 里。
许久未有的缠绵亲昵,让两个人都忍不住颤粟,梵音虽是闭着眼,却将 他搂抱的很紧,他感觉到她的柔婉依靠,她也感觉到他的强烈渴望。
亲吻是治疗心伤的良药,梵音感觉自己沉浸在爱里,可这一份爱却让心 底的阴影和那一个结更加沉重。
忽然的将他推开,梵音直直的盯着他,钟行俨被她惊的一愣,随后又轻 吻一口,柔声道:“怎么了?”
“你……你一点儿都不介意?”梵音的话说的很隐晦,可这时她必须要 面对的事。
被宇文信带入宫中两日,起初她并没有对这件事多想,而是王公公的那 一粒毒药以及小郭子口中的“顾全大局”,让她猛然意识到自己即便被救出 去,是否会被钟行俨所嫌弃。
即便宇文信没有对她做出什么不轨的事,可在外人的眼中,或许她早已 经成为钟家的污点,于世人所不能容,否则王公公也不会给她一粒毒药。
夫妻同心,钟行俨看她那副畏缩的模样便知道她心中所想,“你是钟家 的英雄,怀柳,我这辈子做的最对的一件事就是娶了你,我信你,甚至高于 相信我自己,这已经足够了。”
梵音的嘴唇抖一下,眼中不由晕染了湿润,“可是我怕……”
“你怕什么? ”钟行俨的问话让梵音顿下才答:“我怕外人的流言蜚语 ,亦或许谣言传的久了,就变成了真的。”
“那就让他们传去,咱们两个从在一起的那天开始就被外人当成谈资, 还有什么可怕的?”钟行俨的大手蹿进了她的衣襟之内,“何况宇文信那个 畜生若是在大军攻城时还做出那等事,他也穿不上那一身龙袍,哪怕只穿了 两天。”
“他是自己把毒药吞下去的。”梵音把宇文信死的真相说出来,“看着 他那样死去,以前的恨一点儿都没有了。”
钟行俨白眼儿翻上了天,“媳妇儿,我们是不是先解决了床第之事再讨 论畜生的死法?你不觉得现在说起这件事很不合适吗? ”他拱拱身下,用那 根硬邦邦的东西碰触着她。
梵音立即羞红了脸,埋怨的瞪他一眼,随后做好了亲昵的准备。
只是……
门外豁然响起了春草回禀的声音,“四爷,四奶奶,您们快起来吧,是 小殿下带着人来探望您了,都已经到了家门口了!”
钟行俨的一张脸当即黑成锅底的颜色,“什么时候来不行偏偏现在?他 妈的,老子不见!”
陈金吾这一会儿已经大摇大摆的在钟家里乱窜,吃喝自在,更是捧着下 人做的糕点去看缘儿和钟丞,还不忘吩咐下人道:
“告诉钟将军,我不着急,我正好在这里吃晚饭,我真的一点儿都不急
第三百七十章 辞官
钟行俨即便再暴跳如雷,他也只能压抑心底的情欲,起身去招待陈金吾
虽然他只是个七岁的孩子,但即将称之为帝,他也是大周国的王,钟家 这一次虽然做了很多事,但若真的进了钟家门他都不肯见的话,外界的非议 和诟病恐怕就会如同霹雷一般袭来。
原本文臣们就已经开始要打压武将,这是用脚趾头想都能猜到的事。
梵音坐在床上愣半晌,想到他气鼓鼓离去的样子便忍不住发笑,正准备 吩咐人打水来洗漱一下,准备随时得陈金吾这位小殿下的召见,田氏慢悠悠 的从外面进来了。
“哟,这满脸通红的,四弟又宠着你了?看来我这来的也不太是时候。
”田氏精神饱满,钟行奇回来,她的心里也很舒坦,说话的音调都比往常更 高几分。
梵音瞪她,回顶道:“去前院儿见人了,三嫂才是心情好呢,紧赶着过 来挤兑我几句,不然饭吃不踏实了?”
“没良心,一直都惦记你才过来看看你。”田氏坐在梵音的对面端详她 许久,“往后就剩咱们俩女人了,也别闹了
梵音顿住,想到方氏与钟良秋的死,她心里也满是感慨,不愿多提,只 是微微点了点头。
田氏长舒口气,“不提过去的事了,大姑奶奶早间特意派人来问你的情 况,四弟走不开,我便让三爷去回了,大姑奶奶说等你休养几天之后,再来 看你。”
“爹和娘也应该快回来了吧?可我怎么觉得他们离开京城更好呢? ”梵 音的嘴角泛起了苦涩的笑,抬头望望四周的布陈,“才多久的时间,这个家 居然变化这么大。”
“皇上都换人了,咱们这一个小家算得上什么?”田氏顿一下,凑近梵 音嘘声道:“我看小殿下对缘儿好像很有兴致,刚刚他去逗弄了半天,看的 兴致勃勃的,都不看钟丞一眼,盯着小缘儿不放,他不会是有什么别的想法 吧?”
“三嫂你想什么呢?他纵使即将登基,也才不过是个七岁的孩子而已, 懂得什么?”
梵音自己说完,似也有点儿心虚,“就算皇家出身的孩子都懂得更多, 也……也不至于懂这么多吧?不至于吧?”
“钟将军,你为何不肯相信我说的以武强国?我真的需要你的帮忙!”
陈金吾的脸色有些焦急,他没想到自己与钟行俨、钟行奇说出心中的想 法,却被两个人嘲笑的很厉害,而且明确的表示了不可信。
他虽然只是个七岁的孩子,可也是一诺千金,绝对不会反悔的!
“为国效力是钟家历来的家训,这件事已不用小殿下再多说,以武强国 、以文强国不是您现在随意想想就能定下的,不要因前一日骑马冲锋、挥刀 役使千军蒙蔽了您的心。”
钟行俨见陈金吾仍旧不苟同,补言道:“老百姓想过的是和平安定的生 活,不是被奴役和恐惧的生活,大臣们也不希望如此,望小殿下三思。”
“好吧,那我再想想。”
陈金吾没有反驳,脸上微露出的羞涩也表示出他的确被钟行俨揭穿了心 思,他承认自己仍旧挂念着那一日冲战的兴奋……
“不过,钟家的功是要表彰的,待我登基之后,一定要封赏,那个…… 您想要什么官?什么爵位?”
陈金吾的提问让钟行俨忍不住发笑,“您这话若传出去,外人还以为我 挟持了小殿下,准备夺取江山呢。”
“那是我说错了。”陈金吾撕了半天的嘴,也觉得自己问出的话实在唐 突,他知道自己不再是个孩子,往后所说的每一句话都会被人精心的思索。
为何觉得这么累呢?
陈金吾之前的好心气荡然全无,想要留下吃饭和见一见梵音,门外便有 急报回禀,两位丞相大人有急事求见。
原本那两个人就要陈金吾打压钟家,陈金吾实在是不敢把他们召到钟家 门里来问事,只能气鼓鼓的带着人回宫。
钟行俨送走了他,钟行奇在一旁道:“你还真打算让他压制武将,听那 群老不死的话?”
“他是个有主意的人,不能拿他当小孩子。”钟行俨长舒口气,“咱们 也趁此机会轻松轻松,待他的登基大典过后一切安稳了,咱们再拜一次祖祠 吧。”
钟行奇咬了咬牙,只回答了一个字:“好!”
陈金吾回宫的一路上都在撅着嘴,很是不爽。
他原本好心好意的来钟府有意拉拢,可孰知钟行俨的话让他有种被鄙视 的感觉。
这种感觉很不好,虽然他也知道钟行俨所说是正确的,可他是发自内心 的想要与钟家交好,也是为了他们夫妇曾救自己一命的情分。
难道这也有错吗?
陈金吾眉头皱着,坐在马车里越想越生气,索性召唤了王公公:“你帮 我参谋参谋,封钟家什么爵位合适?”
“哎哟小殿下哟,这等事哪能问老奴呢,您即便要问,也应该问礼部…
“问他们?他们一定又与我说要打压钟家,我不打压,我要抬举钟家。 ”陈金吾不容王公公说完,没好气道:“以前你不是最喜欢为我父皇出主意 吗?现在怎么不吭声了?”
王公公被噎的不知说什么才好,眼珠子乱转半晌,提道:“小殿下问, 那老奴就胡说了,说不对您可别怪罪,最高也只能封世袭的国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