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门外。”
“快让绿荷娘进来
梵音急切的朝门外喊着,绿荷娘便匆匆进门,立即笑着先给梵音行了礼 ,见梵音一脸急问的模样,绿荷娘也知道不能再多说废话耽搁正事,立即便 把宋安成传来的话说了:
“……老奴听着传话来的小子说,方家的下人向官老爷交待,方家那一 年起火的时候,方夫人就已经没了,一直停尸在小房子里,人啊,早都臭了
梵音听绿荷娘在屋里讲着方家的事,钟行廉得知这个消息后便立即冲出 了钟家,拜访几位相识的御史,商议弹劾方青垣的事情。
这个人他一直都在想方设法的弄死他,因为他看到了自己与宇文信相聚 ,只是钟行廉一直都没有找到这个机会,却没有想到宇文信率先为他铺了这 一条路。
孝雅郡主突然赏赐物件给方夫人,更是逼迫她亲自出面来领赏谢恩,不 就是明摆着的吗?
否则谁会知道方夫人早已经过世,而方青垣隐瞒自己正妻过世的消息, 没有上奏朝廷丧妻守丧半年,举丧不报杖四十,流放两千里。
钟行廉并没有急迫的去思考宇文信为何要这么做,他现在就要全力的整 死这个人,一定要他死!
梵音听绿荷娘把事情讲完,忍不住唏嘘很久,心里也实在不知道该说什 么才好。
“……您是不知道,方家的下人说,当时方夫人过世,家中所有下人都 知道,但方县令的家奴都是死契,更是威胁他们若敢说出去便立即杖毙打死
绿荷娘哀叹一声,“都是做下人的,胆子本来就小,何况即便心有不甘 ,又能去哪里告状?自家老爷就是县太爷,只能忍着这件事一直都不说,老 奴如今想起来都觉得浑身鸡皮疙瘩一层,实在太可怕了,太可怕了!人心怎 能这样狠呢?”
冯妈妈摸摸自己的手臂,更关注的看向自家四奶奶。
老婆子听了都觉得浑身毛骨悚然,别把这位还有着身孕的主子给吓到。
原本冯妈妈是不允绿荷娘说的,但四奶奶要知道的越详细越好,她拦也 没拦住,好在见四奶奶的模样没有被吓到,不然她这颗心都快跳出来了。
梵音并没有害怕,而是觉得心里很酸。
虽然方夫人刻薄刁冷,但好歹她应当是个活着的人吧?
如今就这样突然不明不白的没了,而且还没有被安葬土中,而是被方青 垣那么摆在……想到这里,梵音不敢再想,否则脑中钩织出影像,她就觉得 心中绞痛一般的难受。
那可是与他同床共枕几十年的女人,方青垣怎么能有这样狠的心?
想到自家那个男人,不也是心狠么?离开这么久居然一个消息都没传回 来,都是白眼狼!
梵音的思维与方家的话题飘离了很远,绿荷娘说着说着就见四奶奶发起 了呆,索性闭严了嘴在一直的等着,冯妈妈仍旧担心,见四奶奶很久不说话 ,忍不住过去轻唤,“四奶奶?四奶奶?”
“嗯?哦,我没事。”梵音放下心中的怨怼,把思绪又转了回来,“出 了这样的事情的确让人惊的不敢信,唉,这到底是图个什么呢?”
“还能图什么?当然是图名和利!”
绿荷娘见梵音又开了口,马上又开始说起来,“有些人啊就瞧不得自己 的日子过的不如以前更好,天天吃肉突然开始吃素,就觉得旁人都瞧不起, 出门都要拿肉皮抹抹嘴,其实谁那么无聊去看他笑话?就是心虚,自己与自 己过不去。”
梵音被绿荷娘说笑了,“您如今的日子过的也好了,是不是嫉妒您的人 也开始多起来?”
绿荷娘很是扬眉吐气,带着点儿傲娇的谢恩,“那也是靠四奶奶的提拔 和恩典,否则老奴一家子哪能过上现在的好日子?都是您心善仁慈。”
“这件事与咱们无关,索性听听就罢,院子里也不要胡乱的传,只等着 看最后是个什么结果吧。”梵音突然想起了方静之,他若是知道这件事的话 ,会是怎么样呢?
方青垣已经恨死了宇文信,发自内心的恨他!
看着四壁漆黑发霉的墙,看着面前粗如拇指的铁栏杆,他对这个环境是 多么的熟悉,可惜今时今日,被关押进大牢的人就是他!
当初为何不出卖掉宇文胜,跟随宇文信呢?可现在后悔还有用处吗?
当初不把那个女人的死讯报出来,是因为宇文侯正在提拔他,更是因为 宇文杰烧毁了自己的家心存愧疚。
若是为那个死女人停仕半年,宇文侯早已经把自己忘至脑后,自己怎么 可能再得到起复的机会?
只可惜,他完全没想到宇文信下手这么狠辣这么准,难道是自己家人走 漏了风声?
方青垣在心底不停的想着这件事,他很期望自己能够再有一次机会,他 很希望宇文信现在出现在自己面前,若是那样的话,他可能还能保命!
只要保住这条命,他就不信自己没有东山再起的一日。
目光紧紧的盯着铁栏外,眼睛都快瞪出来,只可惜一连过了七日,他期 待的人都没有出现。
才七日,方青垣便己落魄的骨瘦如柴,发髻凌乱,脸上苍白无血色,与 之前好似两个人。
只是他的那一双不甘的目光更明亮起来,好似饥饿的狼,发出精良贼兮 的光芒,让周围的囚犯都不敢再看他。
远处忽然响起了一阵脚步声。
方青垣立即冲到栏杆处朝那边望去,听着缓缓的脚步和牢头的问候,他 恨不得竖着耳朵听,若是牢头口中问好的人是宇文信,那他就能出去了!
听着脚步声逐渐的靠近,他目光中的血色越重,待来人到了他的面前, 方青垣惊的嘴都合不上,很快便转而愤怒的咆哮:
“杨志远!杨志远你来干什么?你来看我的笑话吗?你之前就是个村夫 ,你凭什么来笑话我?你凭什么?”
杨志远对他的怒骂并没有什么表情,手中拎着一瓶酒,食盒中更有格外 丰富的菜,坐在地上,与方青垣隔着铁栏对坐,把酒菜一一摆好,“我是来 为你送行的。”
“你、你说什么?”方青垣看着面前的鸡鸭鱼肉,“送、送行?”
杨志远肯定的点头,“是的,就是为你送行,今日一早太子殿下对刑部 下令,罚你四十棍杖,越王殿下上奏要加刑,因你行为恶劣,虚情假意蒙骗 多人,四十杖升至八十杖,重罚以儆效尤,太子殿下应允,明日一早行刑。
杨志远的声音很平静,“十杖可皮开肉绽,二十杖血流成河,你觉得八 十杖的话,你还能留下一口气么?”
方青垣惊呆的望着杨志远,满脸都是不敢置信的怀疑。
杨志远淡笑,“我从不说谎,这件事你比任何人都清楚。”
“你不要高兴的太早,你的女儿根本就是假的,根本就不是你杨志远的 种,你有什么可牛气的?”方青垣突然爆笑,“你毒辣无耻,让一个冒名顶 替你女儿的人嫁到钟府,然后你借机爬上高位,你才是最阴险的人!”
杨志远的笑容收敛起来,“清者自清,浊者自污,怪不得你会混到今日 的地步,都是你咎由自取,吃过这一顿饭,上路吧。”
起身,杨志远离开了大牢。
方青垣怒目瞪着面前的酒肉饭菜,流下了两行泪,怒吼咆哮:“我不想 死,我不想死!”
第三百三十三章 他回来了
方青垣第二日太阳升起时被被拉出大牢行刑,莫说八十杖,八杖没有打 完,他便已经断了气。
并不是行刑者下手太狠,更多是因为他煎熬几日,早已经身体透支,粗 若手臂的棍杖挥下,不疼死也已经吓死了。
梵音听得方青垣的死讯后也唏嘘不宁,让宋安成多多关注方静之归来的 消息,她便又缓上些日,待自己的身体调理好不再吐的天昏地暗时,回娘家 探望自己刚刚出世的弟弟。
沈玉娘见到梵音归来,兴奋的不得了,拽着梵音在自己的屋子里便不松 手,絮絮叨叨说个不停。
看到一旁娇小的人儿,梵音不时的逗逗他,“谢天谢地,长的还是像娘 多一些,若是像爹的话,哪能这么漂亮?给姐姐笑一个?”
“这丫头,小心你父亲在外面听见。”沈玉娘说着,不免朝门外的方向 看去,杨志远对怀柳这个女儿有多疼爱,她是最清楚的,若是听了这话,定 是要念叨许久。
梵音笑眯眯的道:“爹不在,他听不见的。”
“方家的事你知道了? ”沈玉娘哀叹几声,“方青垣死的那一天,你父 亲喝的烂醉如泥,别看是仇家,可他口中一直都在念叨着当初刚刚上任为一 县主簿时的情景。”
“爹是个心善之人,总念着方青垣的好处,或许他也不愿意把方青垣想 成一个十恶不赦的人,毕竟曾经共事。”梵音的脑中也回想起刚刚跟父亲到 庆城县时的样子,心里也格外不舒坦。
“事情已经过去,谁都无法挽回,倒是方静之那个孩子太可怜了,你父 亲这些时日都在盯着他的情况。”沈玉娘提到方静之,梵音不免多问了几句
“他已经回京了?”
沈玉娘点头,“应该是在路上,再有些时日也快到了,他也不过是个孩 子,能不能承受得住这样的打击啊?唉!”
“肯定承受不住,他那颗玻璃心……”梵音想到方静之的样子就觉得他 实在可悲。
怎么什么烂事都能遇上呢?
原本好好的一个家,全都被方县令给毁了。
沈玉娘也觉得这个话题说出来不合适,斟酌半晌又转到钟行俨身上,“ 姑爷还没有消息?”
“他?谁知道他到底死哪儿去了,这个混蛋,臭男人!”
原本就因方家的时微有伤感,再提钟行俨,梵音心里的火就往外蹿,认 认真真的骂了起来,“前几日我把王文武特意叫到身边,让他仔仔细细的为 我分析下钟行俨这个混蛋的状况,可王文武说,他们只是定期向钟行俨传去 京城的消息,对钟行俨的状况却一无所知!”
梵音越说越火大,“而且王文武还说,按照现在的情况来看,第一批的 军备和粮食物资早已经就不够用了,可是……可是他与军需也断了联络,钟 家的二爷就是想送粮草军备都不知应该去何处,您说他这到底是玩的什么把 戏?”
沈玉娘也没想到不过是随意一问,却招来梵音这一通牢骚。
不过憋在心里的话还是说出来更好,斟酌片刻,沈玉娘安慰道:“姑爷 是个聪明人,年幼时就被怀远大将军带去战场,早已经历练出来,没有传回 消息,一定是有很重要的原因。”
沈玉娘把梵音胖乎乎的小手窝在自己手里,“当初他能排除万难娶你回 家,心里怎能不惦记着?你在这里嘀嘀咕咕的骂他,其实心里也是在想他, 对吧?
“还是平心静气慢慢的等,你现在可不是一个人,肚子里还有一个呢。
梵音被说的小脸俏红,看向一旁的弟弟,转了话题,“父亲给起名字了 吗?”
“杨恒文,恒心静气,文江学海,所以命名为恒文。”沈玉娘似对这个 名字很满意,“小名儿还没有,不妨就让你这个做姐姐的给起个?”
“我若是起的不好,爹还不得追着吃了我。”梵音缩缩脖子,“不过瞧 她又胖又可爱的,像个面团子,就叫小团团好了。”
沈玉娘倒吸一口冷气,嘴角抽了好几下,还真有些后悔让这位姑奶奶起 名了。
好歹是个男娃子,叫团团?
梵音没注意到沈玉娘的表情,怎么琢磨都觉得自己这个乳名起的好,走 到杨恒文的身边,轻碰他的小脸,“团团?小团团?”
娃子不搭理她。
梵音继续碰,娃子还是不搭理她。
心里有些不甘,刚要再伸手,杨恒文小嘴一张,哇哇开始哭上了。
奶娘立即过来看了看,“小主子尿了。”一句话说完,立即有几位妈妈 过来洗屁屁的,擦香粉的,换尿布的,换小裤子的,一通忙乎完,杨恒文又 闷头开睡,根本不理睬一旁看成傻子似的梵音。
沈玉娘见她在发呆,召唤道:“怀柳?想什么呢? ”想到自己的小儿子 不答应那个名字,沈玉娘心底微有窃喜。
梵音半晌才缓回神,“原来小孩子是这样的。”
“当然是这样,等你自己生了,就彻底的都懂了。”
沈玉娘满心都是当娘的喜悦,目光又开始盯着杨恒文看不停。
梵音并没有在她的屋子里停留太久,沈玉娘还没出月子,太劳累了身子 也受不得。
让沈玉娘小寐片刻,梵音便出了屋,想要到书房与父亲聊一聊,却听到 书房内正有说话的声音。
“杨提举,方公子今早已经回来了,我去告诉了他事情的起因,也依照 您的吩咐安慰了几句,他也只是点头不说话,去方青垣与方夫人的墓前守灵 了。吏部允了他丁忧的折子,三年守孝,他恐怕也要苦熬了。”
“方家已经被查没了,银子也都被上缴国库了,你也别明面上给他银子 ,那个孩子心事重肯定不会要的,看看他想什么办法挣钱,然后找一些门路 和渠道,多给他一些,唉。”
杨志远的声音很感慨,“也是个命苦的孩子啊,可惜了,实在可惜了。
“他毕竟有功名在身,即便想找挣银子的路子,恐怕也会选择做教书先 生,不妨帮他找几位正想求先生的人家,让他们先找上方公子,也免得方公 子颜面上下不来台,还要自己去想辙挣银子,您看这样可好?”
此人的提议立即让杨志远很高兴,“你的想法很好,就这么办了,教书 育人终归不会辱了他的功名,他自幼也是锦衣玉食过日子的,恐怕也想不出 来什么挣银子的法子,还是主动有人找他为好。”
“那就这么定了。”
“你现在就去办这件事吧,拜托给你了杨志远送此人出门,刚打开 书房的门,就看到梵音扶着腰挺着大肚子站在门口。
屋中人也惊愕的呆滞一下,见杨志远没有吭声,便快步的绕行,离开了 杨家。
父女二人对视了片刻,杨志远有些怨怼的开了口,“怀柳,怎能随意的
“偷听是吧?我就是偷听了,若是让父亲不悦我道歉,不过方静之他人 在哪里? ”梵音直接把杨志远要教训的话都封死,直接问方静之的下落,这 让杨志远格外犹豫。
方静之是什么人?之前他苦苦追求自己的女儿,自己是最清楚、也是最 不支持的人。
可如今怀柳大着肚子,还问起他在何处,自己这个当爹的怎么能说?
何况钟行俨还出征在外,若是被外人看到,很容易惹出是非麻烦,口舌 是非是最让人受不得的,更何况一个孕妇了?
“他的事情我会安排好,你就不用操心了,怀柳,你还是要好生的养好 自己的身体,这样为父才能放心啊。”杨志远苦口婆心,梵音却没有这么痛 快的答应,“我知道您是为我好,但我也只是想帮他,没有别的意思。”
“难道你还信不过为父吗? ”杨志远冷下来脸,“听话,姑爷此时不在 ,你一言一行都被外人看着,哪能随意的乱见外客?”
“我不见他。”
“那也不行。”杨志远拒绝的很果断,“你无论说什么,我都不会告诉 你的,看完你弟弟了吧?那就快些回家去,天色也不早了,还是养好身子重 要,知道了吗?”
梵音被说的立即撇嘴,眼泪汪汪的看着杨志远。
杨志远琢磨半晌,也觉得自己的话说的有些重,缓和下来安抚道:“乖 女儿,为父也是惦记你的身体,可不是凶你,啊? ”
“这就回了。”梵音无精打采,没有了来时的精气神,倒是让杨志远也 有些担心,“要不然为父送你回去?”
“不用了,宋安成驾车,您还有什么不放心的。”梵音缓缓的转过身, 一边走一边哀怨的嘀咕着,“果真是重男轻女,有了儿子就要把我这个做女 儿的撵走,爹实在太狠心了……”
杨志远无奈的摇头感叹,一直都跟着梵音行到大门口,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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