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上加霜,连敬文公主 都没能劝得住。”
“我终于明白敬文公主上一次与我的话是何意了。”梵音想到那一日敬文公主歇斯底里的咆哮,钟行俨的不耐烦,想必都是因为荣国公府的亲事吧 ?
再美好的崇敬与青睐,只要一掺杂上权力交易,怎么看上去就这样的不 堪呢?
想到吴灵珠,梵音忽然觉得她是个很可怜的人,自幼被打上了这样的标 签,堂堂的公府出身的嫡亲孙小姐居然与自己这样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丫头同 做平妻,是委屈了她吧?
梵音突然很想哈哈大笑,笑个歇斯底里,笑个痛快,可她却咧不开这张 嘴,因为她的心底很难过,不知道该如何形容。
“我心里也己经有数了,其实这件事根本与伯爷和您没有关系,是太子 殿下对四爷生疑,想要把控住他而己。”梵音想到大年三十时胡忠的到来, 以及钟行俨的那些话,“这件事我会尊重他的选择,但我不会接受与人同做 平妻,若要吴灵珠进门也可以,无论是和离的文书还是休书,我都接着。”
“怀柳,你这又是何必……”钟氏看到她那般认真,知道她不是开玩笑 的,“咱们之间的情分,可不是荣国公府能比得了的。”
梵音摇摇头,“我能理解,但我不能接受,抱歉。”起了身,梵音很想 即刻便回家,因为她的脑子己经乱成一团,甚至眼前发黑,好似要晕厥过去 一般。
钟氏把她拽住,半晌才道:“真的没有商量的余地吗? ”
第二百九十四章 心痛
梵音隐隐约约清醒时,就听到了耳边响起的声音。
她没有睁开眼睛,因为正在喋喋不休争吵的两个人正是钟氏和钟行俨。
想到自己今天与钟氏的摊牌,梵音也觉得“和离”二字过重,闭着眼睛 竖起耳朵倾听姐弟二人的对话,她也在想办法如何应对。
若是能一直不面对该有多好?
钟氏要求她默认吴灵珠进门的事,梵音只觉得自己心底很痛,但光是痛 分毫无用,她要听钟行俨对待这件事的态度,那才是她最关心的事。
若是他也允诺吴灵珠进门,那自己还有什么可坚持的?
放弃虽然痛,总比浑浑噩噩过一辈子要好……
钟行俨与钟氏二人说话的声音很低,却都充满了怒意。
“这件事我早已经告诉过你不要大动干戈,你怎么还特意把她叫来,而 且说出那样的话? ”钟行俨的声音急切焦躁,尽管在刻意压低,却也能够听 出他心中狂躁。
“你倒是把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给我啊?这件事连敬文公主都已经束手 无策,昨日伯爷回来说,连皇上都允了这件事,还能怎么办?怀柳是个女人 ,我来与她说,总比你去说要好,我也没想到她的反应会这么大
钟氏的情绪也很复杂,有愧疚,有无奈,“难道,你还能因为这件事就 不肯任将出征了?你总要为钟家……”
“我为钟家可以豁出去这条命,但我绝不为钟家委曲求全去娶那样一个 女人,我的女人只有杨怀柳,只有她!”钟行俨的咆哮让钟氏连忙安抚,“ 现在怎么办?怀柳有了身子,想必他们也不会再逼迫你了。”
“我自有办法……”
钟行俨的话梵音没有再听进去。
有了身子?
是在说她怀孕了吗?
梵音摸摸自己的肚子,仔细回想这阵子身体的变化,好似除却这几天情 绪不太好之外,她也没有恶心呕吐的反应,小日子……好似还真的晚来了, 但她向来不准时,也没太上心。
有了孩子,钟行俨与荣国公府的事会罢休吧?梵音的心底反而更沉,用 有了孩子的事来打破这样一个联姻并不是她愿意的。
她期望他的真心实意,而不是因为孩子……
心里乱七八糟的想了许久,外面响起了脚步声,梵音也没有再闭上眼睛 装睡,望过去,正是钟行俨在门口小心翼翼的看过来。
看到梵音醒了,钟行俨一个箭步窜过来,脸上嬉笑的趴在床边,抚摸着 她的头发,“妞,知道吗?你有了,咱们有孩子了!”
梵音微微点头,“刚才听到你与大姑奶奶说话,已经知道了。”
“你听见了? ”钟行俨的脸色一僵,随后道:“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辜负你,这件事让我来处理,好吗?”
“你已经订下出征的日子了? ”梵音没有再提荣国公府,“你为何不告 诉我?”
钟行俨一拍脑门,“对不起,我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说。”
“这么重要的事情,你觉得让我从其他人的口中得知,我会有多么的难
堪?”
梵音的抱怨一开口,索性全都说了出来,“我信你,可你却不肯把这些 实情告诉我,所有人都知道,唯独我还被蒙在鼓里,就像个傻子,像个什么 都不知道的傻子。”
“抱歉,这件事是我做的不对。”钟行俨的低声细语让梵音微微摇头,
“那你现在能够告诉我,你有什么打算?”
“我不会让荣国公府得逞。”钟行俨的回答虽果断,梵音看着他,摸摸 自己的肚子,“若是我没有身孕,你还会答应的这么干脆吗?”
“我仍是这个答案。”
“那为何早上时,你却不肯告诉我呢?”
梵音的质疑让钟行俨惊呆在原地,翕着嘴不知道如何回答,只是目光始 终不肯离开梵音的脸。
“我很累了,咱们回家吧。”梵音紧紧的咬着嘴唇,她心底对钟行俨的 确有些失望,难道与自己辩驳两句就那么难吗?还是因为他被问的哑口无言 ,直戳心中的痛点?
梵音忽然不知道自己腹中的孩子出现的时机是否恰当,若是再晚一些得 知这个消息,事态又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钟行俨默然的扶着她起身,随后走到门口去吩咐宋安成备车。
钟氏并没有再露面,而是派了梁妈妈过来服侍梵音,大包小裹的又为梵 音添了许多物件,说是关心也好,愧疚的赔罪也罢,终归一直到车上装不下 了才罢休。
梁妈妈喋喋不休的嘱咐,梵音听的格外认真,因是第一次有身孕,她也 需格外的注意才好,突然心底盼着早些回钟府,那里有冯妈妈在,她可以安 安心心的养胎。
不管怎样,腹中的孩子,她仍旧盼望着出生。
扶着梵音上了马车,梁妈妈看着远处在与宋安成说话的钟行俨,想要说 些什么,却又欲言又止。
“梁妈妈不必这样遮掩,您也可以告诉大姑奶奶,我心里一点儿怨怼都 没有,真的,当初她对我父女的恩典,我永生不忘。”梵音的话让梁妈妈点 了头,“您的话老奴一定转达,只是老奴要说的是四爷。”
梵音不想再听,可她又不能驳了梁妈妈,只能沉默不语的看着她。
“四爷把荣国公府给砸了,他对您的心啊,无人可比。”梁妈妈为她盖 上了一条毡毯,“四奶奶,有些事还是能容就容,您也要顾忌自己的名声。
“砸,砸了?”梵音惊愕的看着梁妈妈追问,“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是上午的事。”梁妈妈还想再说,远处钟行俨已经走了过来,她也只 能闭上嘴不再多说。
梵音微微笑了一下,算作对梁妈妈的回应,梁妈妈撂下了车帘子,又与 钟行俨唠叨了几句路上应当注意的事,便只等候着马车前行。
梵音想到他砸了荣国公府的事,还有她刚刚与钟行俨的对话……是自己 刻薄了吗?
对于“名声”两个字,梵音并不在意,她自幼到大什么名声都有了,难 道还在意这种事吗?
她在意的就是钟行俨的心,只是没想到他会因自己把荣国公府给砸了, 想必是早上听了自己的话才做出这样的事吧?
为什么听到这个消息心底有点儿窃喜和高兴呢?
梵音听着钟行俨吩咐启程,她拽起了车帘子,“先停一下。”
宋安成听到四奶奶的吩咐立即把马车停下,钟行俨下了马,走过来轻声 道:“怎么了?”
梵音看着他,“车上有一些凉。”
“还需要毡毯? ”钟行俨左右看看,把身上的大氅拖了下来递进屋内, “把这个披上,比毯子要暖和些。”
“天气也冷,你脱下来还去骑马,这怎能行。”梵音虽然仍旧绷着脸, 可她声音轻柔,钟行俨脸上也多了喜,“我没事,我总不能让媳妇儿凉着。
“四爷,您还骑马干什么,坐马车。”宋安成在不停的使着眼色,钟行 ,脸色一僵,反倒有些怯手怯尾,害怕梵音拒绝。
梵音倒是没有说话,往车里面蹭了蹭,披上钟行俨的大氅不说话。
钟行俨的脸上立即涌起了喜,一步窜上了马车,朝着宋安成道:“慢点 儿驾车,别把我媳妇儿颠坏了!”
“好咧!”
宋安成应和一声,马车便继续前行。
钟行俨一把将梵音拽进了怀里搂着,“地上凉,不如我身上暖,还是坐 我怀里好。”
梵音白了他一眼不说话,钟行俨嘻嘻的赖笑,倒是把她逗的抿了抿嘴。
马车行驶的很慢,两个人贴在一起听着车辕的声音,各自想着心事……
钟行俨摸着她的小手不停的揉搓,揉了半刻钟,倒是把梵音揉的手发疼 ,“别揉了,骨头都要碎了。”
“好好好,我不揉了。”钟行俨看着白嫩手上的红印,突然不说话。
“怎么了?”梵音看着他皱了眉头,钟行俨道:“我现在反倒是不想出 征为将了,就想陪着你。”
梵音的心头一颤,“你是想孩子吧,才不是陪着我。”
“都想。”钟行俨摸摸她的小腹,“想你,也想儿子。”
“什么时候走? ”梵音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反正我不允吴灵珠进门 ,哪怕是个妾都不可能。”
“你放心,这件事我会处理妥当,也会如实的告诉你。”钟行俨的脸上 忽然涌起了股坏笑,“我到了家就写折子请辞,我要陪着媳妇儿生儿子,不 去打仗了。”
“啊? ”梵音瞪大了眼睛,“真的假的。”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他们想要控制钟家,我总不能任由刀割鞭挞, 总要有点儿脾气。”钟行俨目光中的不屑分毫没有遮掩,“不过我倒真的发 自内心的希望皇上能够应允,我真的很想陪在你身边。”
梵音轻咬着嘴唇,“若是我没有身孕,你还会是这个回答吗?”
“我发誓。”钟行俨举起手来朝天道:“若是违心之言,天打五雷轰。
梵音轻笑,“我信你。”
“让我亲一下,我想死你了……”钟行俨撅起嘴来便要把梵音压在身下 ,梵音立即挥起拳头打到一旁,“边儿去,别压了孩子,这才是我的宝。”
钟行俨揉着酸疼的胳膊,再看梵音狡黠的笑,苦涩道:“看来还有熬的 日子了……”
第二百九十五章 她来了
荣国公府虽说是被钟行俨给砸了,不过钟行俨砸的很巧妙,只把门口的 两对儿石狮子的脑袋给敲碎了,连多余的话都没说。
这也不用再多说什么了,明摆着是打荣国公府的脸。
荣国公夫人听到后俩眼一瞪便昏了过去,家中的几位官儿则立即冲到了 宫里去告状。
痞子的腿,文人的嘴,经过他们商议后,更是联谊起朝堂中的其他官员 ,钟行俨便成了无恶不作、恶霸横行的官二代,根本不配做朝廷的大将,必 须要严惩。
一封接一封的折子递上去,还没等过了一晚上,崇化帝的面前就已经放 了三四十个弹劾的奏折。
太子陈泽瑞也很气恼。
因为钟行俨虽然砸的是荣国公府,却是在抽他的脸,因为让钟行俨迎娶 吴灵珠便是他的主意。
陈泽瑞有意把荣国公府的势力收纳麾下,而钟行俨这阵子的作为却让陈 泽瑞很恼火,因为他已经开始越过自己向崇化帝献忠,得知讯息后也根本不 向自己回禀。
钟家是一个极其敏感的钟,无论砸出的是轰鸣钟声,还是轻轻的脆响, 都能够引起朝中众人的猜度揣摩。
所以他才想让吴灵珠入钟家的门,两全其美,他在钟家也有了一只随时 能得消息的手,岂不是很好?
只可惜钟行俨始终不肯答应这个条件,尽管他拿忠奉伯出征的事来做交 换,钟行俨仍旧没有一个明确的答复。
而如今,他把荣国公府给砸了,岂不是所有人都要笑话死自己这个太子?
笑的最欢的恐怕就是越王了……
陈泽瑞虽气恼攻心,砸了不知多少物件,而此时敬文公主正在与崇化帝 喝着茶,话题自当逃不过钟行俨。
敬文公主昨晚便已经知道了梵音有身孕的事,当初陈泽瑞让钟行俨娶吴 灵珠,敬文公主的确不愿意,因为梵音嫁给钟行俨,可是她做的媒人。
而后陈泽瑞掰开了揉碎了的讲道理,更说这件事对钟行俨也是一件好事 ,敬文公主才私下找钟行俨来谈,可惜钟行俨个茅坑石头又臭又硬,坚决不 肯,才有敬文公主与梵音训话的事情发生。
“看看这些折子,都是弹劾钟行俨的,你今儿来还是为他说话,嗯?” 崇化帝虽然在笑,可他的话却让敬文公主心颤,装作淡然的模样撒娇道:
“皇兄这话说的可是污蔑了妹妹,妹妹哪有为他说话?这小子也的确是 太猖狂了,居然敢砸荣国公府,依着妹妹说,皇兄索性把他给革职了才好。
“呵呵呵。”崇化帝听到这话笑起来,“你啊,还是向着他,还朕革了 他的职?你瞧瞧吧。”崇化帝从手边拿起一份奏折,仍在了茶案上。
敬文公主一惊,拿起来仔细的看,却是钟行俨自贬求罢官的折子。
“这个臭小子,他疯了吧?”
“他这是在将朕的军,以为朕真的不敢继续的打压钟家?哼!”崇化帝 的冷哼让敬文公主眉头一紧,“皇兄,亦或许他真的不想去参战,而不是拿 此事威胁。”
“为何?”
“因为他的媳妇儿有了身孕。”敬文公主笑了笑,“那才是他心里头的 宝,何况他若是真的答应了荣国公府的嫡孙女进门,您岂不是会对他失望?
崇化帝抬眼看着敬文公主,“你仍旧把他想成他的父亲。”
“妹妹才没有,妹妹也是觉得太子此事做操之过急了。”敬文公主说到 此便不再多言,精心的为崇化帝添茶。
崇化帝沉默的喝了三杯,索性把折子往旁边一扔,“朕是不管喽,看他 们到底能翻出什么风浪。”
“妹妹明儿定了最好的班子,来陪皇兄听戏。”
“好好好……”
荣国公府此时一团糟。
接连上奏的弹劾折子已经不知多少封,荣国公府已经把钟行俨当成了大 敌,只可惜有一个人却不同意,那便是吴灵珠,荣国公夫人醒来后没多久, 就被吴灵珠又给气晕过去。
因为吴灵珠仍旧要求下嫁钟行俨,哪怕是做个妾。
“我就是要嫁给钟行俨,哪怕是做个妾,做个丫鬟,我都要跟着他!” 吴灵珠跪在地上满脸流泪,“我不管,我就是要嫁给他,我死也要跟他!”
“啪!”
荣国公狠狠的一个巴掌抽过去,“丢人,无耻,下贱!”
“凭什么说我丢人?你们当初让我去勾搭钟行俨时怎么不这样说了?” 吴灵珠捂着脸哭嚎着,“让我喜欢上这样的武服,让我从小便知道钟将军与 我有婚约,前些时日还特意的嘱咐我见到钟四奶奶要低声下气的装贤淑,如 今反倒说我无耻丢人?”
“你们才无耻,丢人,下贱!”
“滚,你给我滚,滚出荣国公府,荣国公府里没有你这样的孙女,滚!
”荣国公气的连连呛咳,更是一脚踢向了吴灵珠。
吴灵珠倒在地上眼泪更凶,忍着身上的疼爬起来,气冲冲的朝外跑,“ 我这就走,我再也不回来了!”
“珠儿……”
吴灵珠的母亲严氏在旁边一直都不敢做声,看到女儿挨打也只能忍着哭 ,如今见女儿跑了出去,她才壮起胆子追了两步。
“若是敢去追她,你也滚!”
荣国公在身后的一声怒吼,让严氏停住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