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了一场。
“哎哟,你这是怎么搞的?几天没见好像换了个人一样,病了?”
莺儿明知故问的关心让水溪心底好一阵感动,握着一杯水还不等喝入口中,就已经浑身颤抖的哭了起来,“我真是笨!我真是蠢!莺姨娘,我把最好的机会都给错过去了,现在什么都没得到,我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上一次我教你主动去找四爷,你没去?”
莺儿的问话,让水溪哭的更凶,“等我想明白,四爷早走了,这几天是我守夜,可四爷回了内间也不出来,即便……即便沐浴洗漱也并不用我们伺候,都是四奶奶,我根本一点儿机会都没有!那天刚想上前去跟四爷说话,孰料彩云睡觉翻了个身,等我缓过神来,四爷早走了。”
莺儿看着她愣半天,心里只谩骂她是个没用的窝囊废,面子上一副怜悯她的模样,无奈的道:“这种事儿都要你自己主动,否则四爷恐怕都不知道你是谁、你叫什么,哪里会在四奶奶面前替你说话?”
“四爷知道我叫水溪。”水溪连忙反驳,“其实那天四爷回来,也冲着我笑了,只可惜我怕彩云发现,错过去了。”
“这个还是要怪你,为何要留着其他人陪你一同守夜?连二奶奶房里守夜的丫鬟也只有一个,四奶奶偏用两个?”
莺儿的训话让水溪咬着嘴唇,一副不甘心,“四奶奶也曾说过不用留守夜的,是翠巧和彩云不肯,偏要留下……莺姨娘,在这个府里我也只有你一个能说话的,你帮我想想办法,我可怎么办才好?今儿四奶奶居然找了府里丫鬟的婆娘去说话,他们家有一个儿子与我正同岁,我怕……我怕四奶奶是要把我给出去!”
绿荷娘的突然到来不得不让水溪多心,梵音向来很少问家生奴才的事,何况绿荷只是个粗使丫鬟,她平时都很少能见着面,今儿突然找来绿荷的娘,一定是冯妈妈说了什么!
水溪的话让莺儿也不得不在心里斟酌半晌,想到方氏的逼迫和威胁,她心里也痛恨不已,可是这件事二爷已经说了要二奶奶盯着,若是办不妥,恐怕二奶奶又会把罪过赖在自己身上。
她刚成为姨娘还不稳当,莺儿也知道自己要想办法稳稳位子才能站得住脚。
“其实,我还有别的办法,就是怕你狠不下心。”
莺儿突然说这么一句让水溪好似得了救命草,抓着莺儿便道:“你说你说,我都听你的,如今我是没了辙,若是四奶奶偏要给我嫁出去,我还不如死了!”
莺儿看她半晌,随后给自己的小丫鬟使了眼色,小丫鬟去柜子里拿出来一个小盒子递过来,莺儿把小盒子放在桌上,“这个是熏香,你再见四爷的时候,就穿上用这个香熏过的衣裳,千万要记得,一定要你自己守夜的时候用。”
“这……这是什么?”水溪很是惊诧,她也根本没有听过这么下作的物件。
莺儿抓着她的手道:“这是能让四爷迷上你的物件!”
“不行不行,这个东西用出来的话,四爷还不打死我?”水溪吓的站起来就要跑,莺儿一把将她拦住,目光凶狠的道:“你不用就等着四奶奶把你嫁给个穷人家吃苦受罪吧!”
水溪的身子一震,浑身上下僵硬不堪,傻傻在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绿荷娘这一会儿已经讲了小半个时辰府中事,冯妈妈随口提了一句三房死去的姨娘,绿荷娘说的畅快,这一会儿也隐瞒不住了,看着梵音道:“这事其实很多府里的老人都知道,那位姨娘其实最早是二房的人,是她勾搭了三爷,二爷为此还对三爷很是不爽,是二奶奶和莺儿做的手脚!”
“这是怎么回事?”冯妈妈忍不住追问,绿荷娘不屑的撇了撇嘴,“用的那种下作手段,老奴都没脸提,嫌臊的慌!”
第二百四十四章 讲故事
水溪拿了那装有熏香的小盒子便匆匆的跑回了四房的院子,动作快的莺儿根本就没有反应过来,待她和小丫鬟想要再拦水溪时,水溪已经离开了院子,没有了踪影。
莺儿不屑的撇撇嘴,“烂泥扶不上墙的东西……”
“莺姨娘,她会用吧?小半盒子都拿走了。”小丫鬟想起刚刚没有告诉水溪该如何熏香,按说不会用错的,可水溪的状况却说不准。
莺儿皱着眉,“也没法再追到四房院子去了,四奶奶这阵子一定会盯她很紧,咱们太亲近了反而惹怀疑,若是今儿没出什么事,明天一早你再过去叮嘱下。”
小丫鬟点了头,连忙去把剩下的熏香放到一个隐蔽的地方。
梵音和冯妈妈等人还在听绿荷娘讲着钟府的事,翠巧和彩云听的是格外惊奇,但梵音却是越来心越沉,冯妈妈没有什么感觉,她对这些大府邸里的芝麻谷子事已经听过不知多少,早已经不惊不喜。
“老夫人脾气好,只可惜大爷过世对她也是个打击,两位太姨娘接连有了二爷、三爷,老夫人本是打算挂在自己的名下养,可惜大将军不肯,后来有大姑奶奶劝着,才又有了四爷,大将军很高兴,但老夫人仍旧时而挂念早年夭折的大爷,所以即便大爷那时还没过六岁,钟家也给他留了名分和牌位。”
绿荷娘始终没提二奶奶和莺儿当时是如何用的手段,让三爷收了那个已经死去的姨娘,反而讲起了老一辈的故事。
梵音也没在意,仍旧认真的听着,彩云更为好奇,追问着:“那两位太姨娘如今也都不在了?”
“早就不在了,二爷的生母在生下他之后便体弱,一直都没有缓回来,三爷的生母是在大将军过世以后便也一病不起,跟着去了。”
绿荷娘说到这里苦笑一声,“过世的人,老奴也不能再多讲究什么,当初跟着老夫人的人,连老奴这种粗使婆子都给撵回了家,那位太姨娘的脾气厉害的很呢。”
梵音点了点头,怪不得钟行俨一直都不愿意回家,常年在外蹭吃蹭喝的,依照绿荷娘所说,现在她入了钟家的门恐怕还是赶上了好时候,若是还有太姨娘在……她的日子恐怕没这么轻巧呢。
“老奴知道更多的都是老夫人的事,老夫人过世,就被撵回家了,绿荷是个有福气的,能跟着四奶奶,如今老奴也只盼着大儿子也能有个出息,他今年已经十七了,是个大小伙子有力气着呢,也会赶车会骑马的,若是他也有了着落,老奴做梦都能笑醒了。”
绿荷娘巴结的笑,梵音也知道她今儿来也是想要差事。
只是梵音并不打算现在就把绿荷一家子都给召进来,人也要逐渐的观察仔细了才能放心的用。
若是还要揣着心眼儿去用人,那还不如不用。
“我身边儿倒是还缺一个跑腿儿的,若是绿荷娘您不嫌弃,不妨让你儿子先来试试?”梵音没有给具体的差事,绿荷娘也不计较,连忙起身要给梵音磕头。
梵音扶起了她,“是个说不上台面的差事,您不至于这样的客气,说到底也是我这里缺人手,若是有您瞧着能用着放心的姑娘,也不妨为我介绍几个,能教出绿荷这样的丫头来,我对您的眼光还是放心的。”
“多谢四奶奶了,老奴回去马上就为您选!”绿荷娘兴高采烈,也看出是发自内心的高兴。
梵音给翠巧使了个眼色,翠巧便去小格子里拿了一份赏人用的物件,塞给了绿荷娘。
绿荷娘拿了物件硬是给梵音磕了三个头,少了奉承巴结,多了几分实意的道:“四奶奶莫误会老奴说话不中听,老奴今儿一见您,就觉得您最像老夫人,与您唠这一下晌就更觉得像了,老夫人和您都一样良善宽厚,四爷一定疼您!”
“托您吉言了。”梵音没有再多说,缓步看着绿荷娘出门。
翠巧去送绿荷娘,冯妈妈摇了摇头,“绿荷娘别看大大咧咧的样子,心里都有谱着呢。”
“能在老夫人院子里当差的,定不是一般人。”梵音笑着道:“不过今儿找了她也是对的,好歹咱们也能推断出二房三房私底下的关系并非那么亲密了,只是绿荷娘不肯说那位死去的姨娘。”
“那种腌臜手段也不敢在您的跟前提,不过她既然骂出来,四奶奶您也得多关注下,防着点儿,四爷虽心里只有您,可他终归是个男人……”
冯妈妈没法再细说,梵音也只点了点头,当做对她提议的肯定。
“您让绿荷娘帮着找人,是想拢一拢当初被赶出钟府的家生子?”冯妈妈换了话题,梵音也没有否定,“确切的说,我是想找回从老夫人院子里被赶出去的,这些人好歹不会被二房三房轻易的收买,即便是能被收买,价钱也不会低了。”
冯妈妈笑着道:“以前赵夫人说您虽看似和善大度,其实是最精明的,如今老奴也是瞧出来了,您是跟着好人学好人,跟着恶人也能学恶手段。”
“这可怪不得我,我拿好心去对恶人,那岂不是我吃饱了撑的?以德报怨的事,我还没那么大的胸怀,也做不出来。”梵音自嘲的讽刺,让冯妈妈也捂嘴笑的很欢畅。
春草神色凝重的从外面进了屋,冯妈妈脸上的笑容也收敛起来,梵音找个由头把其他人都打发出去,春草才关上了门,低声道:“奴婢刚才回去送东西,水溪却在里面关着门半天才打开,奴婢进屋去就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儿,后来才感觉好像是气味儿不对,看她慌慌张张的样子,奴婢也没多问,放下东西就回来了。”
“气味儿?”梵音对这些实在不懂,只能看向了冯妈妈,冯妈妈的脸上多了股厌恶的猜忌,“老奴会盯着她,这件事四奶奶就甭操心了,若是连那等腌臜手段都用的出,这个丫头彻底的不能留了!”
梵音还想再问,冯妈妈皱着眉,“现在这事儿还没搞清楚,四奶奶若知道了也是污了耳朵,黑脸还是老奴来当,等事情都收拾完了再回禀给您,若是她没有那个胆子做不出恶心事来,您也就甭听这些恶心事。”
冯妈妈向来把人的三六九等分的很清晰,对于她来说,除却钟行俨,梵音就是院子里最大的主子,恶心的下作手段主子们还是能少知道就少知道,下流的恶心事听多了,对主子是不宜的。
梵音早就明白冯妈妈的脾气,对她自然理解,“那这件事就拜托给冯妈妈了,不管她用什么手段,反正您盯着就是,我也不操那份心,但是我有心要把这件事揭了,就要牵扯上三房,所以等那丫头真的做出恶心事来,您就把她派去给三奶奶传个话,我会写封信让她送去。”
冯妈妈听了她的话也当即点头,“那就都听四奶奶的。”
梵音立即到书桌出铺开纸张,研磨润笔,半晌才提笔写下了一个字。
用信封封好,也涂上了封信的蜡,梵音递给了冯妈妈之后,便对这件事不再多问。
冯妈妈拿了信便带着春草出门,翠巧在一旁听了半晌,怕梵音误解冯妈妈刚才的强势,劝着道:“冯妈妈也是为了您好,那些手段太下作,也是怕您心里生气。”
“这个我知道,你放心吧。”梵音用手指轻抚着眉头,慢悠悠的道:“刚刚绿荷娘说及的莺儿和二奶奶用了手段把丫头塞给了三爷,虽然她没把事情说清楚,但显然手段也格外的恶心恶劣,恐怕这一次教水溪的也不会是什么好法子,不然冯妈妈也不会那么紧张。”
“绿荷娘也是大院出来的奴婢,曾经跟着老夫人的,显然也是厌恶那些野法子的。”翠巧是当初方夫人要送给杨志远当姨娘的,这些手段她曾听妈妈们灌输过,想起来都觉得脸红。
梵音没有注意到翠巧脸色的变换,只是轻声的念叨着:“只是可惜那个丫头了,好好的日子为何就不能好好的过?给四爷当姨娘就那么舒坦?”
“压抑久了,穷怕了,瞧着身边儿有几个成功的例子,人心也就跟着歪了,其实根本就没看到那些人过的是什么样的苦日子。”
翠巧的哀叹让梵音也反应过来,笑着拍拍她的手,主仆二人也彻底的抛开了这个话题。
水溪在屋子里小心翼翼的摆弄着熏香。
这个东西她从来没有见过,只是听说过要点着了熏衣裳。
原本她对这个东西很恐惧害怕,可心底回想起莺儿说她“没有选择”的话语,她也狠下心来把香点燃,将自己里里外外的衣裳好一通折腾。
只可惜水溪心急,也忘记问莺儿如何弄这物件,熏衣裳的功夫也走了神,倒是把衣裳熏的香气太过浓重。
只庆幸刚刚春草回来时,她也只刚拿出来而已,如今天色也不早,晚上正轮到她守夜,水溪仓促的把衣裳从里到外换个遍,只等稍后四奶奶吃过了晚饭,她就去正房伺候。
想必那时候四爷也该回来了吧?
闻着自己身上的浓郁香气,水溪的思绪飘荡,幻想着晚上与四爷的缠绵,她的心都快飞了……
第二百四十五章 戏
天色渐渐的暗淡下来,西落的太阳只留一线在地平面,橙色的红霞对应着天空朦胧的弯月,日月更替的交集也不过就在这瞬间的一霎那。
梵音此时早已经用过了晚饭,她问过了春草,水溪仍旧在后罩房还没有露面,今晚是翠巧和水溪守夜,水溪昨晚上就告诉翠巧可以回去睡,她一个人守夜就可以。
冯妈妈一直都在院子里张罗着活计,院子中已有几个梵音不想用的人,如今还没有选到替手的,冯妈妈也只能黑脸开吼,争取把那些人的良心都吼回来。
只可惜,有些人的心思已经飘到了天边,再也回不来。
春草回了后罩房时,水溪连忙出了门,连一句话都没有给春草留下。
屋子虽然已经收拾的干干净净,但那股子奇怪的熏香味道仍在,春草闻入鼻中,只觉得心跳加速,脑子有些晕乎乎的,连忙敞开了门窗往外放着空气,她自己则抱着被子去了彩云和翠巧的屋子。
这个屋子,实在是没法呆了……
水溪闷头就往梵音的屋子里走去,冯妈妈正从屋内出来,看到水溪这一身精致出奇的妆点,心里只有冷意,特别是她走近自己时,身上那股子浓浓的香气,让冯妈妈的脸色当场沉了下来。
水溪不敢抬头,仍旧低头往屋里走,冯妈妈则叫住了她,“先等一会儿。”
“冯妈妈有什么事?我还急着去伺候四奶奶。”水溪的语气有些急,旁日里她说话声格外的轻柔舒缓,从没有今天这样的焦躁。
冯妈妈从怀中掏出一封信,“四奶奶要给三奶奶的,你跑一趟吧。”
信被一把塞入水溪的怀里,水溪吓的连忙跳开,险些把信直接扔了地上。
“你干什么?”冯妈妈的语气更厉几分,“我还指使不动你了?你倒是够金贵的,还不快去?”
“翠巧姐姐身子不好,我急着去替换她,妈妈还是再找个人送信吧,绿荷呢?让她跑一趟……”水溪四处瞧看,争取找一个能替代自己的人。
她如今做好了一切的准备,谁知道冯妈妈却让她去给三奶奶送信?
真是万事俱备却突然多个茬头,送信一趟也需要不少的时间,四爷若已经回来了怎么办?那时她就没有中途拦截四爷的可能了!
冯妈妈抱着手臂看着她,“哟,你也开始会挑选人干活儿了啊?要不然我这位子就给了你?你也不睁眼瞧瞧,这院子里还有哪一个不是正手里有活儿都在忙着的,只有你一个,躲了屋里一下午都不见着影,这会儿穿的花枝招展的就出来了,若不是在府里和四奶奶的院子里,我还以为这是在大街上的妖精姐儿呢!”
冯妈妈的讽刺让水溪心底一颤,眼睛里润了泪险些哭出来。
她并不是第一次挨冯妈妈的骂,但却是第一次骂的这么狠!
到底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