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着水溪进去,冯妈妈的脸色更冷了些,翠巧原本想问两句,可见冯妈妈那般冷漠狠戾的眼神瞪着水溪,她不问也知道了。
想必是水溪又做了什么贴近四爷的事,让冯妈妈知道了。
这会儿也是故意想给她难堪,让四奶奶心中有个底。
水溪进了屋瞧瞧的把药放在了桌上,梵音以为是翠巧,直接道:“帮我把床头的糖块儿拿来,这个药实在太苦了。”
水溪一怔,连忙去床头找,可惜是翠巧放的,她根本找不到在什么地界。
“四奶奶,是在床头的格子里?”水溪轻声的问,梵音才缓过神,意识到是换了人,看到是水溪,她也有些发愣,这个丫头可是好些天没露面了,都快把她这个人给忘了。
“就在第三格里。”梵音指挥着,水溪也很快就找到了。
梵音把药喝完,随后就塞了口中一块糖,水溪要把药碗拿走,梵音却拽住她,“这么急着干活儿干嘛?坐这儿说说话。”
“奴、奴婢嘴笨。”水溪仍旧站在那里不敢坐。
梵音上下打量了她一会儿,“听说你前儿个身子不舒服,这两天可好了?用不用找个大夫来瞧瞧?”
水溪一怔,连连摇头,“不用不用,奴婢没什么的,只是……只是有点儿头疼。”其实是伤心的不敢出门。
梵音瞧着她尴尬的神色,也有些奇怪,“若是不舒服就歇两天,院子里终归也没什么事,冬天了,要多注意着点儿。”
“多谢四奶奶关心,奴婢都知道了。”水溪只想答完了话赶紧走。
梵音看她半晌,豁然问道:“你小日子是哪一天的?”
水溪吓的腿一软,惊愕的看着梵音道:“四奶奶,奴婢什么都没做,真的什么都没做!”
第二百三十章 乱投医
“什么都没做?”梵音被水溪的惊慌也弄糊涂了,“那你想做什么?”
水溪惊的双腿一软,跪在地上连连磕头,“四奶奶饶过奴婢,奴婢一心伺候您,真的什么都没做,您不信,您不信可以问春草,可以问翠巧姐姐,冯妈妈也能知道,奴婢真的、真的是什么都没做!”
“你这是说什么呢,稀里糊涂的,行了,先下去吧。”梵音的脸色很沉,可她刚一说完,水溪好似蹦起来一样,跑着就出了屋子。
梵音只觉得莫名其妙,看着从外进来的冯妈妈,梵音问着水溪,“那丫头怎么了?病了两天怎么跟吓着了似的?”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心里头有鬼呗。”冯妈妈没直接挑明了,“不过四奶奶问她小日子干什么?”不会是要让水溪当通房?她不是坚决不同意这事儿么?
“是彩云这些天小日子不舒坦,我寻思问问她的日子,让她来替彩云两天,这样彩云也能歇一歇,不然就翠巧自个儿一个人,彩云还不忍心让她全都把活儿揽过去。”
梵音想的很正常,不过冯妈妈就嘴角抽搐了,只感慨那个水溪道行太浅,闹的心虚有鬼,不然就这样的主子,岂不是好糊弄的很?
冯妈妈也知道梵音向来体恤下人,但这事儿没法劝,对下人好、下人对她也一心一意,唯独就怕有水溪这种另有外心的丫鬟,若是她知道了,心里会有多伤呢?
冯妈妈想了许久都没有把那日的事告诉梵音,四奶奶和四爷的关系刚刚又近了一步,哪能拿这种事来恶心四奶奶。
恶人还是她来当……
冯妈妈与梵音又絮絮叨叨说了点儿院子里的事,梵音喝完药也迷迷糊糊的又睡去了,趁着钟行俨不在这几天,她一定要好好的把身子恢复过来,现在摸着自己胳膊都觉得是酸的。
梵音躺下,翠巧就在外屋守着,冯妈妈出了内间,问着道:“看到水溪跑到哪儿去了?”
“还能跑哪儿去?应当是回了罩房了,”翠巧也知道水溪的心思,“四奶奶那么一问,可是把她胆子快吓破了,其实四奶奶哪会有那份心?都是关心下人,她这么做……实在是太寒人心了。”
“该明白的事也要让她懂。”冯妈妈嘴角轻撇,“这不过是第一个,往后说不准还有第二个、第三个,四爷若是出征大胜而归,往上巴结的不知会有多少人,送银子的,送器物的,还有送女人的,四奶奶早晚都得面对这种事,只是如今事儿还没出,犯不上让她心里头膈应,我先去训那丫头两句,看她长不长记性吧。”
翠巧点了点头,“妈妈考虑的周全,若有什么事用我的,您尽管说。”
冯妈妈对翠巧的态度很满意,只点点头便出了门。
翠巧又低头绣了两下手中的荷叶,心思不静,索性先扔去了一边儿。
抬头看看内间,梵音睡的格外香甜,翠巧便拿了针线笸箩进了内间,还是在这里守着更安心一点儿……
冯妈妈如何训的水溪,谁都不知道具体的细节,冯妈妈也没有对外人讲,只是自那以后,水溪连病的三天,终归还是冯妈妈亲自去看她一回,她才病愈出来干活儿。
谁都知道她不是真的病,而是有什么事,可冯妈妈眼神一瞪、眉毛一竖,没有一个敢再多嘴的。
梵音这三天也是吃了睡、睡了吃,终归是把身子缓过来些,眼睛也能睁的大了点儿,心情不错,她也有心回娘家去看看。
与冯妈妈商量过,便吩咐门外的小厮去杨家传了个话,沈玉娘连忙回信说在家等着她。
梵音乐滋滋的带着人奔向杨府,可她刚一出门,田氏也带着个身边儿最伶俐的丫鬟和妈妈离开钟府,她们要去的地方则更隐秘些,因为她是要奔去找钱夫人。
三天前,田氏又给钱夫人送了信,可这一次消息却石沉大海,连个回音都没有。
田氏是真的恼火了,她从来没有想到过自己会被人这样的无视不搭理,这比上一次钱夫人直接拒绝了她更要难受。
昨儿晚上她二嫂又来哭闹,说是田家的两个男人已经被移交大理寺去审讯,若是再不想办法找人去救,恐怕就真的要审判下大狱了!
田氏吓的一宿都没睡好,故而今天决定亲自去找钱夫人。
若是她不肯露面,那就在门口一直等,就不信钱夫人一辈子都不出家门了!
田氏匆匆的赶去了左侍郎府,命人进去通报,门房却说钱夫人今儿不在家,田氏以为她是躲在屋子里不出门,便在大门口闹开了。
钱府也是怕丢面子的府邸,一见田氏在大门口撒泼起来,立即去钱夫人的院子里告诉管事妈妈。
管事妈妈出来哄劝了几句,田氏插腰冷笑着道:“你们夫人如今厉害了,不但是刑部左侍郎夫人,还是越王府郡主的姨母,更是要有个宇文侯府出身的外甥女婿,前儿个巴巴的请我来,如今我有事去求,却连面儿都不肯露了,我倒是要问问,她还知不知道‘情分’二字怎么写,以往读的那些个书都吞了狗肚子里去了!”
田氏撒起泼来不管不顾,虽也明白点儿小算计,可心无城府,总能够被人看的透透的。
管事妈妈连忙上前劝着道:“钟三奶奶这可是冤枉了我们夫人啊,夫人今儿一早就出去了,若您不信,带着您进府里瞧一圈?她今儿是得了宇文公子相邀去喝茶,也是夫人求着这位公子,是为了我们府上小少爷入书院的事!”
“谁?宇文信?她跟宇文信在一起?”田氏耳朵一竖,心中却是紧张起来,她想求钱夫人帮忙,不就是要请她与越王府的郡主说上两句客套话,把自己两个哥哥的罪给减免了,现在都不求保住官,只求他们能保住命就不错了!
可她现在居然与宇文信在一起,那可是钟家最大的仇敌了!
虽说宇文信即将就是越王府的女婿,可田氏压根儿就没往他的身上去联想,如今看来,这会不会是钱夫人故意做的套子让她钻?
田氏也不是傻子,该看明白的事她也能瞧个明白。
可是如今田家的两个哥哥恐怕连命都保不住,她的心底也没了那么多的城府,想的却是格外简单。
反正去找的是钱夫人,关宇文信什么事?
真惹急了,老娘连他一起骂!
问清楚钱夫人去了哪个酒楼,田氏上了马车就走。
管事妈妈看着离去的马车嘴角微微一笑,夫人果真料的不错,这位钟三奶奶还真是个亟不可待的性子,明知是个圈套还要往里钻……
只是不知道宇文公子到底要让钟三奶奶帮他干什么事?
田氏一路奔去了钱夫人和宇文信所在的酒楼,她问清楚所在的雅间,却没有直接的冲进去。
派人在隔壁的雅间定了个位子,田氏便带着丫鬟婆子们进去了,让婆子去隔壁见钱夫人,把钱夫人给请过来,她是绝对不会见宇文信的。
不仅是为了避嫌,也是为了省省眼睛,免得厌恶的骂起人来。
婆子过去半晌回来,撩起帘子把钱夫人给请进来,钱夫人一露面就看到田氏那一张揪成了一团的脸,笑着哄劝道:“哟哟,这是怎么了?脸都快皱成麻花团了。”
“你这就是明知故问,你还能不知道我是为了什么?冲到你们家里去,说是你来了这里,我也只能跟着过来了,说白了不过就是你去向越王府郡主递个话罢了,一个侍女,我两个哥哥无论是哪个收了房不就得了?还惹出这么大的阵仗来,人都已经给压到了大理寺,这……这不是要人命嘛!”
田氏絮絮叨叨,钱夫人连忙摇头,“你这是求人?”
“对你来说岂不是简单的很?”田氏故意的装傻,钱夫人冷笑一声,“你也太瞧得起我了,你自个儿心里明镜的很,人都给押去了大理寺,还能是简简单单的事?若真只是越王府郡主那里一句话的事,我也就帮了,可如今牵扯出来不知多少腌臜事,就是郡主都已经说不上话了。”
“那、那请郡主出面说两句话,大理寺的人也不会跟着落井下石了。”田氏脸色焦急难堪,恨不能哭出来,“谁家的事不是越查越多?哪个就能那么干净的?若是真的查起你家来,比我们家的事更恶心都有可能。”
“你这张嘴,真的想给你撕了,怎么说着说着扯到我的身上来了,呸呸呸!”钱夫人朝着一旁吐半晌,田氏也豁出去了,“反正你给想办法,不然我就天天赖了你府上去!”
“我帮不上你,但有个人能帮上你,就怕你不肯答应。”钱夫人故弄玄虚的话让田氏一怔,“你不会说是隔壁的宇文侯府的人吧?那不可能,钟家绝对不沾宇文侯府的人!”
“钟三奶奶也不必拒绝的这般强硬。”门口忽然传进来一个说话的声音,帘子一撂,宇文信踏步进来。
田氏起身就要撵,却被钱夫人给当即摁在那里,厉声道:
“你想不想让你两个哥哥留住命了?”
田氏呆滞在那里,有些不知所措了……
第二百三十一章 交易
对于田氏来说,宇文信这个人可以算作是仇人,但这是以钟家的角度而论。
她承认自己有事会争抢夺利,会惦记钟家的银子地位,但她并不是那种混蛋到可以肆意的勾搭外人来占钟家的便宜。
她向来是瞧不起把家给卖了的人,她觉得那样的人简直畜生不如,砍了都不稀罕。
可如今轮到她自己面对这样的场景,她突然迷茫了。
一个是仇人,一个是自己两个哥哥的命,她就能舍掉哥哥的命也要保住自己不与宇文侯府勾结的清白?
田氏的脑子混乱不堪,一时缕不出个头绪来。
她呆呆的坐在座位上,目光狠呆呆的看着宇文信,看着眼前这个温文尔雅的男子喝着茶在抿嘴微笑,可她却知道这个人是宇文侯府中最阴险毒辣的人。
为什么她没有了拒绝的底气呢?
田氏在闷头思忖,钱夫人在一旁劝着道:“有些事你何必那么忌讳?若是依照你的理论,那你连我都不该求了,我还与越王殿下能攀得上亲,你岂不是该把我给骂走撵出去?”
“家事归家事,你男人也不管你娘家的事,你难道自己也不管?女人啊,还是要有娘家撑腰,那才是最亲的人。”钱夫人给田氏倒了一杯茶,笑呵呵的道:
“依着我说啊,就算这事儿不成,你也别白来一趟,听听宇文公子对这事儿怎么看的,你心里也有个谱不是?光听你那两个嫂子瞎嚷嚷,你能知道什么?前几天你来信,我就问过老爷了,可惜老爷什么都不与我说,不然我哪能那么快的就给你回信了?我也是无能为力。”
田氏狠瞪她一眼,钱夫人无奈的叹口气,“我不说了还不成?免得你以为我藏了什么坏心。”
“钟三奶奶也不必惊慌,”宇文信的笑容虽虚假,可他的声音却并不引人反感,“其实两位田大人这一次的事说大可大,说小可小,原本就是逗弄个侍女罢了,孰知被两位御史接连弹劾,把陈年旧账给翻了出来,可孰知正赶上皇上亲理朝事,看到后才勃然大怒,把两位大人给下了大狱,交由大理寺查办。”
“如今皇上年迈,又把朝事交给了太子殿下和越王殿下一同处理,所以我才敢说这件事说小可小了。”
宇文信话一说完,田氏的心中便喜,“由太子殿下负责了?”若是这样的话,她去找钟行奇递上两句话,太子如今还依仗着钟家出征卖命为他争功,他顶多斥责两句,不会让这件事闹大!
宇文信看出田氏的喜色,只是点了点头,“是的,只要越王殿下这一方不再盯着不放,亦或许……您的两位兄长很快就可以放出来了。”
宇文信的话加了一个前提,田氏的脸色立即撂下,狠呆呆道:“你休想威胁我!”
“我有什么可威胁钟三奶奶的?”宇文信笑着道:“我不过是今儿得姨母相邀来喝茶,是您主动来找姨母,我才过来多说一句罢了,若是钟三奶奶觉得我说的都是废话,那我索性不管就是了。”
“别走别走,”钱夫人急忙做戏,把宇文信给拦住,宇文信故作无奈的坐下,钱夫人便与田氏道:
“我说你这个人,明明是你追着撵着来找我,现在反而成了我们要害你,你还讲不讲道理了?”钱夫人冷着脸道:
“我也跟你说实话吧,我们府的老爷已经年岁大了,很快就要休沐离任,我在越王殿下面前是说不上话的,否则还能不帮着你?你那两个哥哥的事也不过就是越王殿下点个头,能难到那儿去?今儿你也赶巧,不妨就让宇文公子帮衬着递个话,你低下头就能救两个人的命,你还死板着干什么?”
田氏要张口驳,却被钱夫人给打断,“你是想说钟家和宇文侯府是仇敌是吧?那我问问你,你男人肯为你两个哥哥出面吗?”
田氏哑口无言,钱夫人趁胜追击,“不肯吧?你现在代表的是田家的姑奶奶,和钟家一点儿关系都没有,你有什么可怕的?若是你男人问起,你也反过来问问他,他若是肯出手的话,还用得着你一个女人慌乱成这样?”
“男人,整天惦记着功名利禄,哪里惦记什么女人的事?更何况是女人娘家事!”
钱夫人的话在田氏的心底划下了一道痕,让她原本坚守的底限已经出现了松动的情况。
宇文信在一旁无奈的摇摇头,“钟三奶奶也不必担心我让您做什么对不起钟家的事,若是您肯帮我一个小忙,我保证您的两个哥哥会完好无损的从大理寺的狱中出来,若是越王殿下开恩,亦或许连官也能保得住……”
“你说什么?官?”田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