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色生香 作者:十二弦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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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色生香 作者:十二弦琴- 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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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志远讲的兴致勃勃,梵音听的兴高采烈,可拉着车的驴不干了!
  人多、物重不提,关键是天不亮就出门,驴还没吃上第一顿草料,累的四蹄儿发软,不肯发力了。
  赶车的小子鞭子使劲儿的抽,驴也来了脾气,干叫就是不走。
  杨志远与梵音下了车,吩咐道:“去给弄点儿草,带着饮一饮水,车上还有馍,给拿上两块喂喂,你若是饿了,也拿点儿吃,咱们歇一歇再走。”
  “三老爷,怎么能给畜生吃那么好的?跟人的吃食一样了!”小子不太高兴,觉得杨志远糟蹋粮食。
  “光想驴儿跑,不想驴儿吃饱怎么行?别看它是个畜生,可没有你赶车可以,没有它拉车,咱们三个能抬动一车的东西走着去县城吗?它若真的饿出了毛病,给咱们三个撩在此处走不了怎么办?如今它才是最主要的,快喂!”
  杨志远的语气严厉了些,小子尽管仍有不服,可也只得这么去做。
  梵音在一旁捂着肚子笑,杨志远走过来道:“这是为人处世的道理,怀柳,你要记得清楚,有舍才有得,吝啬是过不上好日子的。”
  “女儿记得了。”梵音干脆的应答,让杨志远很满意,踌躇半晌,他的神色微微复杂。
  “其实为父的心中也很矛盾,希望你跟在我身边,可跟在我身边或许要受很多委屈,吃很多苦,我刚刚入职,要在县衙忙的昏天黑地,难免会顾忌不上你,不过我会尽力让你过上好日子的,”说到此,杨志远顿一下,补言道:
  “会把你之前吃过的苦头都补回来,尽力去做一个好父亲,怀柳,给为父一点儿时间,好吗?”
  “父亲……”梵音咬着嘴唇,心里说不出的无味繁杂,眼圈里已经有隐约的泪花。
  她是冒充他的女儿,可他是一个尽职的父亲,虽然真实真言她暂时还不能说,可她乐意做这个人的女儿,发自内心的尊他为自己的父亲。
  “父亲,我会照料好自己,也会照顾你!”梵音很认真,可她这一副小模样逗笑了杨志远,“好,为父等着你的照顾,日子,还是得熬一熬啊……”
  梵音没明白他最后一句话的意思。
  “三老爷,能走啦!”赶车的小子已经喂好了驴。
  父女二人笑呵呵的又上了车,杨志远的故事便又开始讲了起来。
  庆城县是齐国东北部的一个重要之地,此地再向北百里,乃是齐国与燕国的交界。
  此地土壤肥沃,乃是重要的粮草种植区域,也可说是整个东北部的命脉。多年前齐国与燕国交战大捷,此地被封为“瑞祥宝地”。
  虽然是产粮之地,但因离边境近,燕国的客商也与此地互通,除却兵器、生铁等物之外,日常生活所用的物件都可进行交易,尽管齐国的前几代帝王下过禁令,这一代帝王也没有颁布开通交易的圣旨,但已两三百年过去,与燕国的商品交易已经成为了朝中默认的潜规则了。
  所以庆城县的百姓很富足,但城门查验身份的凭证也格外的严。
  杨志远父女及赶车的三人,外加那一头驴被截在了门口。
  “……这是我的凭证,此次离城乃是归家接女儿,这一位是老家的人,赶车送我父女二人来城内。”杨志远客客气气,守城门的看到杨志远的凭证,不由得多打量了他几眼,“是上一科的进士大人?”
  “正是。”杨志远仍然很谦虚。
  “是要来我们县衙任职的主薄大人?”守卫忍不住又问。
  杨志远的谦虚更重,“正是。”
  “开门,放人!”守卫脸上没有对杨志远有太多的尊重,“不过您只能带一人进城,这是昨天县太爷下的令。”
  “这是为何?”杨志远有些为难了,守卫一脸苦涩,唠叨着:“主簿大人,我们也不乐意这样,可谁知道前阵子说燕国来了什么奸细,如今连通商都给禁了,莫说是您了,就是县太爷的家眷都不能违例,您就劳劳神,自己赶着驴车进去吧?”
  “这可是你们县衙的大人!”赶车的小子不高兴,他跟着来可是想混上一顿好饭,更是进城逛一逛的……
  “不许无礼。”杨志远没有生气,反倒还有些喜悦,“怀柳,给他一点儿盘缠回去,这个驴车咱们留下。”
  “是。”梵音早已经将杨志飞给的银子包袱缠在了身上,摸了一块儿小银锭,扔给了他,“自己吃吃喝喝的慢慢走吧。”
  小子很不悦,可好歹有一两银子的赏钱,他也不得再抱怨,也没兴趣再巴结杨志远,拿了银子灰溜溜的走了。
  梵音很高兴,因为又昧下了一辆驴车。
  城门大开,杨志远也不顾身份,独自坐在前面赶车,梵音扣上了一顶草帽,不让人见到她秃头的模样。
  主簿大人……梵音心里默默的想着刚刚守卫说起的官职,可她对这些事不懂,只得在杨志远背后悄悄问,“父亲,主簿是多大的官儿?”
  “九品。”杨志远的声音很淡,好像是飘荡的微风,吹进梵音的耳朵里,让她不由得吐了舌头,合着自己这位爹是个九品芝麻官,怪不得刚刚的守卫是那一副模样。
  “您不是杨家村的第一位进士吗?”梵音打算刨根问底儿。
  杨志远道:“不仅是杨家村,整个庆城县,为父的成绩都能排进前十。”
  “那您为什么官儿这么小?”梵音挠了头,杨志远的回答让她哑口无言,“因为没钱、也没有当官的爹。”
  杨志远似对此也有些介怀,补了一句道:“为父会兢兢业业任职、踏踏实实为百姓造福,还是有可能升官的。”
  “城内好热闹!”梵音岔开了话题,父女二人都不再开口。
  尽管县太爷下了禁令,更是严格审查进出庆城的人口,但城内依旧是喜气洋洋,卖糖人的,吹画的,描字算命的比比皆是,更有卖炊饼、肉馅包子、削面拉面的在街边表演,甚是热闹。
  梵音一路上都在看热闹,直到杨志远忽然叫停了驴车,她才收回心神。
  “怀柳,你数一数,咱们身上一共有多少银子?”杨志远忽然这样问。
  梵音有些惊讶,“现在就要数吗?”
  “是的,现在就要数。”
  梵音低头把包袱里的银子闷头数一遍,“大伯一共给了五十两银子,算上刚才给赶车的小子的,一共是五十一两,村里的人也零零散散给了铜钱儿盘缠,应该能凑得上一贯钱。”
  杨志远有些挠头,嘴里嘀咕着:“不够啊。”
  “什么不够?”梵音盯着他,杨志远的脸上现出了几分羞涩,“银子不够咱们赁房子的。”
  “不会吧?城里的房子这么贵吗?”梵音拍拍包裹,“可是这么多钱呢!”
  “其实,父亲身上没有银子。”杨志远的脸有些红,“为数不多的银子都在回杨家村时给你祖母买了礼了。”
  梵音没有开口,一双圆眼睛很认真的盯着他。
  “而且不单是没有钱,还有些……外债要还。”杨志远的声音如蚊吟般弱小。
  “要、要还多少?”梵音的声音发颤,把银子搂的更紧,好像这沉甸甸的银子一阵风就没了。
  “也就是七八十两,八九十两银子……为父能够科考得中,用心读书,还都靠这一户好心的人家资助,供父亲吃喝用度还有衣食住行,如今有了功名,自当要还给人家。”杨志远认真的挺起腰板,“要不……咱们先去吃上一顿好的?”
  梵音拍拍自己的脸,瞠目结舌的张大了嘴,合着她是认了一个欠了外债的九品芝麻官当爹,这是什么命啊!

  第二十二章  这是债

  梵音终于明白杨志远为何说她素面做的好吃、心中有底了,因为要还债。
  梵音也明白他说日子还要熬一熬是为什么了,因为即便把父女二人兜里的银子都还给债主也不够,仍然背着债啊!
  父女俩对视片刻,见到杨志远脸上复杂难言的模样,梵音不由得先开了口:
  “既然咱们的银子还不够给父亲还债的,不妨先留一点点?”
  梵音竖起小手指比划着,他们总要吃饭、穿衣、而且杨志远刚任职,应酬交际避免不了,这些都需要银子。
  杨志远凑近梵音,表情格外认真,“为父已经想好了,既然有五十两银子,那就五十两都先还了去,剩下的一吊钱,咱们省一省,花些日子也没问题,为父的俸禄有五石五斗,中午县衙还管一顿饭,若晚间归家晚,还能在县衙再吃一顿,所以这五石五斗足够你我二人的吃食,还可以省出一些换了钱,慢慢积攒,再把债还了……”
  杨志远在那里说着,梵音的心里早已经算明白了。
  根据杨家村的粮价来算,一石米要三百文钱,十斗米算一石的重量,五石五斗米就是一千六百五十钱,合计起来不到二两银子。
  按照她自己的计数方式,一石米是一百二十多斤粮食,若杨志远三餐都在县衙蹭饭的话,她自己一个人还真吃不了多少。其余的四石五斗米自可换了银子,用于家中的衣、住、行。
  还有租赁房屋居住的银子……
  梵音叹了口气,依照这样精打细算的来看,一个月能存下一两银子都是多说,若赶上杨志远需要应酬同僚,那恐怕一文银子都剩不下还得倒搭。
  什么时候能还清剩下的银子啊?
  梵音抿着小嘴,看着杨志远仍然闷头细算忍不住苦笑一下,算计过日子的事,根本就不是男人的活儿啊!
  “哎呦,这不是杨先生吗?您怎么在这儿站着不进去?我们家老爷和小姐都等了您很久啦!”
  一个中年妇女从角门出来,看她笑灿的模样显然是与杨志远熟识。
  杨志远的笑容很苦涩,恭恭敬敬的回礼,“刚刚赶到此地,正想要进去拜见陈老爷,”说罢,杨志远侧身介绍:“牛妈,这是我的女儿怀柳,怀柳,叫人。”
  “牛妈好。”梵音热情的打了招呼,可见这位牛妈豁然瞪大眼睛,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跑过来,围着梵音上下左右看了个遍。
  “这……这真的是您女儿?”牛妈脸上的惊诧之色仍未褪去。
  杨志远认真的点头,“是,就是我的女儿。”
  牛妈脸上露出些遗憾和为难,“那……那先进去吧,我这就去告诉小姐,不,告诉老爷。”
  “有劳您了。”杨志远又是拱手恭送,梵音看牛妈一步三回头,犹犹豫豫的模样甚是奇怪,“这是谁?好奇怪的人啊。”
  杨志远抿了下嘴,“债主的家仆。”
  “她们不知道您有女儿?”梵音刨根问底儿,杨志远也没有隐瞒,“曾经说过有家眷,但多年没有回杨家村,你与你娘也没有露过面,他们不信罢了。”
  “为什么不信?”梵音依旧不放弃。
  杨志远看着她,见她眼眸中闪烁的目光带有一丝誓不罢休的味道,踌躇半晌回了句,“你还小,不懂这其中的事。”
  “是这家的小姐喜欢您?”梵音这一说,让杨志远长大了嘴巴,那一副“你怎么知道”的话不用说,都写在脸上。
  梵音嘟了嘟嘴,“这也没什么奇怪的啊,八九十两银子那都是富足的大户人家了,能这样慷慨的支援父亲科考,定是有所图的,说是图您将来官运亨通、鹏程万里,那还不如直接就给县太爷送点儿银子捞实惠更快,能这么不计较钱财去支持的,也就只有情字了。”
  杨志远瞬间便是满脸通红,好像是刷了红漆一般!
  他一个而立之年的大男人,被自己十岁的闺女揭了底,怎能不尴尬?
  “你这丫头,还跟随吾难师太念佛那么久,怎么什么都懂得?想的事情都这样的鬼……鬼精。”
  杨志远的轻声训斥带着心虚,梵音嘿嘿一笑,“父亲,我虽是剃度念经,不见得就什么都不懂啊?您还是想想这情债怎么还吧!”
  若是杨志远真的续弦娶了这家的小姐,那这近百两银子的债是不是就不用还了?
  梵音心中暗自腹诽,可又上下打量了杨志远,觉得这样想好似有些坑爹……
  被自己闺女看的浑身上下的毛孔都透着颤惊,杨志远苦笑着冷哼三声,连忙牵着驴往前走,又走了百十米的距离,一个小门推开,是一个简陋的小院,这应该就是杨志远常年居住之地了。
  梵音不再多想那些事情,跟着杨志远将驴车上的书籍杂物都搬下来收拾好。
  一间大屋,还有一个五六平米的小杂屋和一个没有锅碗瓢盆的小厨房,梵音决定把杂屋收拾好,她就住在那里。
  杨志远坚持他睡杂屋,把大屋让给梵音,“……为父平日里都在县衙,若忙起来,是否来得及回家都说不准,大屋你来住,小屋我来住。”
  梵音与他争抢半天,最终杨志远以父亲的辈分把她的抗议给打压回去。
  他是个有责任的父亲……梵音虽然嘟着嘴,但心中能体验到父女的温馨感觉。
  不等父女二人说一说闲话,屋外有了响声。
  “杨先生,我能进来吗?”
  一个轻柔的声音。
  梵音笑眯眯的看向杨志远,眉头挑动几下,示意问是否那位红颜知己?
  杨志远瞪她一眼,正声道:“请进。”
  门被轻轻的推开,梵音目光探去……
  轻柔的声音与眼前的女人实在是成反比啊,那丰硕的身姿,快能把杨志远也给装下了!
  梵音觉得自己很渺小,也很有危机感,因为这个女人看她的目光带着恨意。
  “陈小姐。”杨志远站得离她很远,女人上前一步,杨志远便退后一步,她再上前一步,杨志远退后两步。
  杨志远靠墙了,那个女人还要往前走,梵音跑过去挡在杨志远的前面,“父亲,这位姐姐是谁呀?”梵音故意把此女与自己拉成平辈。
  女人的嘴角轻抽,可这么小的孩子与她叫姐姐,也着实是抬举她,她也没理由发火。
  “杨先生这次是特意带了女儿一起回来的?不知您的妻子在何处?也让我都见一见,与您相处这般久了,才知道您果真是有家眷的。”陈小姐声音带着幽怨,一双眼睛里都快滴出了水。
  梵音撇了撇嘴,心中默默腹诽,若只听声音不看脸,或许对这位陈小姐还真有怜爱尤物之心,可再与这张脸搭配上……怪不得刚刚自己这位父亲叹气又叹气,若是个美女子,他应该就答应续弦再娶了吧?
  杨志远不知该如何回答,只是点了点头,梵音很乖巧的上前道:
  “这位姐姐,我刚跟父亲来,什么都不懂,家里也没有能坐着的地方,等都收拾妥当,再让父亲请您过来用饭。”
  这句话明摆着是撵人,可这个女人压根儿不搭理梵音,依旧默默的看着杨志远。
  屋内很尴尬……梵音也不知该怎么办了。
  门外有几声轻咳,进来几个人,站在首位的是一个年约五旬的男人。
  “父亲。”
  “陈老爷。”
  杨志远与陈小姐一同问候此人,梵音就看到陈小姐回眸时的那副痴情模样,异口同声是否也被理解为心有灵犀了?
  陈老爷点了点头,随即目光落在了梵音的身上。
  “陈老爷好。”梵音上前行了礼,她没有摘帽子,倒是让陈老爷涌起几分不悦。
  “刚刚听牛妈说你回来了,就过来看一看,果真是出乎我们的意料啊。”陈老爷的话说的很含蓄,明摆着是对梵音的突然出现表示难以接受。
  杨志远上前道:
  “刚刚还想将东西放下后去拜见陈老爷,未想到您先登门,这是我的疏忽怠慢了,此子乃是我的女儿怀柳,这一次归家才知吾妻已过世多年,故而将遗女一同带来城内,辜负了吾妻的情意,若再至女儿不顾,我也不必再谈什么为民造福、任一位堂堂正正的父母官了。”
  杨志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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