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夫人一定不反对,月娥姑娘就不用说了,那是赵老爷和夫人的宝贝疙瘩,您再带上林姑娘,那就是往赵府里塞银子,能反对才怪了!”
冯妈妈也乐意梵音多与赵家来往,毕竟她是赵府出来的妈妈。
梵音点了点头,心中也有了定数,拿来了账册和嫁妆单子,看着翠巧道:“银子有多少,现在有数了吗?”
“您嫁妆中的现银一共是三百八十两,珠钗首饰一共三盒子,银钗十八根,鎏金钗十五根,纯金钗二十四根,这是没算上红蓝宝和珍珠的步摇簪子,衣料布匹一共三十六匹,锦纱布麻都有,奴婢还没能分个清楚,其它的摆件器物也没法估价了。”
翠巧说的已经很是清楚,梵音摸摸额头,问着冯妈妈,“三百八十两现银,在京中能租赁到什么模样的商铺?我有心做个素斋楼,这银子够用吗?”
“若是个小馆子定是够用的,素斋楼起码要修整的够精美,三百八十两恐怕不够。”冯妈妈见梵音要把嫁妆银子都拿出来,心底也有些急,“四奶奶,这事儿说起来是钟家四房的事,您把嫁妆银子都拿出来,四爷脸上恐怕也不好看吧?”
冯妈妈说的含蓄,哪里是不好看?分明是在说钟行俨就这么抠门?
梵音苦笑,“您以前也不是没听过他的破名声,旁日就一个人神出鬼没的,我问过他府中是否每个院子每月四十两例银,您猜他怎么说?”
梵音问过后,便摆出钟行俨回答时的那副毫不在意的模样,“他说,我怎么知道?”
冯妈妈一个大白眼翻上了天,“那他花的银子从那儿来?”
“他说没银子了就去府中的库里拿,拿完就走。”梵音的回答让翠巧忍不住笑,冯妈妈也没心思再说什么埋怨的话,自家的这位爷的确不怎么靠谱,“您不找伯夫人商量下?”
“是要商量,不过这件事我也打算就用我的嫁妆银子办,免得那两位嫂子知道了,又开始往我的身上拿错儿,我自己嫁妆银子开的铺子,她们想管也管不着!”
梵音的打算,冯妈妈很是赞成,“还是四奶奶打算的精细,那两位奶奶可都不是省油的灯。”
“咱们还是算算弄个什么样的素斋楼,再找两个懂行的人帮忙打探下大概要花多少银子,然后我再去找月娥和林红钰要钱!”
梵音的表情很无辜,“都说日子越过越好,可我自从跟着父亲出来就从没断过算计银子,嫁人还嫁了这么个不着调的,什么命啊!”
“怎么着?缺银子了吗?我去库里给媳妇儿拿点儿?”
钟行俨的声音从门外飘进来,梵音和冯妈妈等人都是一怔,等了半天才看到钟行俨进门。
梵音揪着他的耳朵左右上下看了半晌,“离那么远你都能听清楚我们的话?你有顺风耳啊?下次说你坏话可得小心点儿了!”
第二百一十三章 药
钟行俨为梵音带回来两个消息,梵音听过后是又喜悦又伤感。
喜悦的是张县尉与张夫人虽然要回庆城县,但张文擎决定留下来,钟行俨这一次要出征他有心跟随,当年因张县尉过往的恩怨,张文擎武举失利,这么多年他始终无法解开这个心结。
亦或许只有战场上才能彻底的放开心境,实现他多年的梦想。
伤感的是吾难师太已经定于后日去法乐寺后山的尼姑庵静修,要彻底的离开杨家了。
梵音虽然早就知道吾难师太的打算,可真的听入耳中,她的心里还是涌起酸楚,始终笑不起来。
“别撅着嘴了,后天我陪你去送吾难师太上山。”钟行俨知道她对吾难师太的感情有多深,“要是你舍不得,就在山上陪着师傅住几天也行,不过时间可不能太久,不然我就去把尼姑庵给烧了!”
“瞧你这话说的!”梵音伸着手指狠狠的戳了他额头一下,钟行俨搂着她不松手,“反正我做的出来。”
“不陪师傅住了,早晚也有分开的一天,师傅喜欢清静的生活,当初若不是因为我,她也不会在杨家久留的。”梵音长舒口气,脑袋依靠在钟行俨的肩膀上,“只是觉得她若还在杨家,时而能回去看看她,可若是她去了法乐寺的山上,恐怕再想见面就不容易了。”
“那有什么不容易的?你不是想开个素斋铺子?直接开了法乐寺的山上去,法乐寺和尚的素斋做的要多难吃有多难吃,去那里的也多数都乃拜佛听讲经的香客,在那里开素斋也合时宜,而且只赚不亏。”
钟行俨的奸笑让梵音也心中一动,“那里是随便开馆子的地儿吗?想的倒是美。”
“有什么不行的?”钟行俨的目光中的奸诈毫不隐藏,凑着梵音耳边嘘声道:“若是那个老和尚不肯答应,你就在山下开素斋馆子,看他到时候怎么办!”
“那不是让吾难师太很难堪?”梵音想到静一大师曾帮助过师傅,这么坑害老法师,不太合适吧?
钟行俨嘴角轻动,满是不屑的笑容,“当初你上山去找吾难师太,他也没告诉你一声,连面儿都不见,法乐寺差点儿让宇文信给烧了,他也没提前通知大姐一声,差点儿让那么多人葬身火海,什么一切因缘天定,都是扯淡,事儿就这么定了。”
钟行俨眯缝着的双眼充满了狡诈的阴险,梵音看着心底一愣,“你可真坏。”
“媳妇儿都说我坏了,那我就坏到底,恶人还是我来做,明儿我就去找几个靠谱的厨子来,你把手艺逐渐的教上一两道。”钟行俨撸胳膊挽袖子的架势很足,“爷先给他玩一个送饭上山!”
梵音想了半天才明白这家伙要做什么,虽然觉得他够坏,可心底还真觉得这是个不错的招数。
只是用在静一大师的身上,仍旧不忍。
可又想时而能见吾难师太,又想素斋馆子赚钱,这两样目的彻底的击垮了她对静一大师的那一份怜悯,于是也就由着钟行俨去办了。
田氏从钱夫人那里回来就一直都在等着钟行奇,更是派人去告诉钟行奇早些回来。
可钟行奇临近酉时末刻才归,田氏都快急上了房。
“什么事啊大惊小怪的,还派人到军需处去找我?”钟行奇知道田氏接了钱夫人的帖子,不屑的嘲讽着:“怎么着?是不是钱夫人又说了什么话,鼓捣的你心痒痒了?”
田氏的心事被戳穿,脸上火辣辣的赤热,仍旧不肯服软的道:“我还不是听了点儿消息要告诉你?你个没良心的。”
“行了,有什么快说,今儿累的骨头都要散了。”钟行奇褪去衣裳往床上一坐,丫鬟端来了洗脚水,田氏把丫鬟打发下去,亲自蹲下为钟行奇洗脚,嘴上说着今儿与钱夫人见面的事:
“……我心里也明白她打的是什么主意,但话也要分着听,她今儿倒是无意中说出皇上对这次战事很看重,我说你也不妨跟老四争一争?凭什么好事都要让着他?若是能在这次战事中得个功,咱们将来也不用非得指望着钟家二字过日子了!”
“少他妈的放屁,不指望钟家指望什么?老子就姓这个钟字,难道还改了姓不成?”钟行奇眉头皱紧,推开田氏的手,自己一个人擦拭着脚,警告道:
“我可告诉你,我堂堂正正的一个爷们儿,就算要争,那也是与老四光明正大的争,你别总背后玩什么鬼花活,今儿要分家明儿要分家的,分什么分?分了的话钟家还是钟家了吗?”
“那都是二嫂撺掇的,与我有什么关系?”田氏身子一扭,满心的不乐意。
钟行奇冷哼道:“都不是什么好饼。”
“就你是好人,整天后院的几个小蹄子把你心勾搭的痒痒的,早就不知道魂儿都飞了哪儿去,还在这里拿我说嘴,我呸!”田氏翘着二郎腿在一旁继续骂,“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这辈子跟了你,我倒了大霉了!”
“这又说到哪儿去了!”
钟行奇吧嗒两下嘴,对于女人,他也有点儿心虚,“行了啊,这事儿我自己心里有数,你也少搭理那什么钱夫人,她也没好心眼儿,如今是钟家起复的关键时期,不许节外生枝。”
“我又没想毁了你们钟家,不过是想让你比老四更强,得的功绩更高,受的赏更大!”田氏手中的帕子都要搅和碎了,“我还能有什么心思?”
“知道你是好心,这个事别操心了,好吧?”钟行奇拽着她就进了被窝,躺在床上呼噜声马上奏响。
田氏仍旧心有不甘,只盘算着用什么办法能够让老四抢不过自己男人。
难道要在老四媳妇儿的身上下手?
田氏虽然心思翻滚,但接连几天她也没做出什么举动来,只是每天去找方氏聊一会儿天,吆喝着院子里的丫鬟婆子们干活,再骂上几句后院的两位姨娘,这一天的日子也就过去了。
梵音这几天都没能得着钟行俨的影儿,早上未醒他就已经走了,晚间半夜上了床,他才鬼鬼祟祟的回来,进了被窝便会把梵音给弄醒,随即缠绵一番,梵音身心力疲,也不等问他点儿事就已经睡了过去,等醒来时,床边儿又是空的。
天天咒骂着这个坏家伙儿,也不把事情透点儿风给自己,梵音已经习惯了醒来就朝着床边捶两拳,今儿一早仍旧照例进行,可小拳头捶过去,却是软乎乎的?
小手被攥住拉进另外一个被窝里,梵音转过身就被钟行俨抱了怀中。
“你今儿怎么没走?”梵音推不开他的胳膊,只能仰着头看他,“每日早出晚归的,搞什么名堂?那件事怎么样了?你也不与我说一说,弄的我怪心急的。”
“你急什么?”钟行俨的大手顺势摸上了她的小屁股,梵音拍两巴掌却打不走,“到底怎么样了?”
“今儿不是要陪你去送吾难师太嘛,而且张县尉一家也是今日走。”钟行俨两只手乱窜,梵音急忙捂住自己的小肉团,“不许乱动,今儿要出门的。”
“怕什么,我不过是……摸摸,亲亲。”钟行俨的呼吸加沉,身下那一根硬邦邦的东西也开始蠢蠢欲动起来。
梵音往前躲着,很是认真的道:“你别来啊,今儿我还要上山去呢!”
“我背你。”
“讨厌。”梵音趁机立即从被子里钻出去,叽里咕噜的先下了床,趁钟行俨还没动手过来抓她,立即朝门口喊着,“彩云啊,翠巧啊,早饭啊!”
钟行俨躺在床上看她那副模样就笑,“先放过你,等晚上的。”
“今儿要多陪师傅一会儿,晚上也没空搭理你。”梵音径自的穿好衣裳,彩云和翠巧也进来开始收拾屋子。
水溪端上来了早饭,春草跟随着还有一碗药。
梵音忍着苦咽下肚,钟行俨一边儿吃着早饭一边儿说起了这几日的进展。
“那个老和尚的确是不肯同意直接把素斋楼开在法乐寺内,我这几天也找人在那边探了位子,索性开在镜泊湖那里,风景也美,从法乐寺上香后走下来就是镜泊湖,若是有闲情玩乐的,还能在那里住上一天。”
“镜泊湖……”梵音想到那个地方,脑中忽然蹦出了宇文信的影子。当初他在那里的话让梵音吓的丢了魂儿,也正是从那时开始,她安稳的生活被彻底打破。
钟行俨看她分了神,逗弄道:“想谁呢?”
“反正不是想你。”梵音用帕子擦擦关满苦药的嘴,“可镜泊湖不是也算作法乐寺内的景观吗?”
钟行俨抽抽鼻子,“有本事那老和尚就让人把我盖的素斋楼拆了!不过……嘿嘿,我总有办法让他也默认答应的。”
“又在这里卖关子。”梵音不再理他,用过饭后便跟随钟行俨离开钟府,奔着杨家而去。
田氏听着丫鬟婆子的回报,不由冷哼一声,“老四还真护着那个丫头,当成宝贝疙瘩一样的宠着,若是老夫人在的话,哪有她这么舒畅的日子过!”
“听说四奶奶近期正在喝药。”
婆子的提点让田氏心中一动,喃喃道:“喝药,她喝药……
第二百一十四章 送别
杨家今儿虽没有宾朋满座的热闹,但摆了两桌宴席却显得格外温馨。
都是熟人了,男席与女席之间也就是随意挡了个屏风,说话也好、动作也罢全都能听清、看清,这也是为了吾难师太的身份,不然连这一道东西也不会加。
沈玉娘与吾难师太、张夫人正说着话,王妈妈就进门来笑着回道:
“老爷、夫人,姑奶奶和姑爷回来了!”
杨志远下意识的就问着:“今儿没骑马吧?”
“上一次姑爷都让伯夫人给骂成那个样子了,哪还敢带着姑奶奶骑马啊!这一次两个人是都坐马车来了。”王妈妈看着自家老爷绷紧的心彻底的松下来,也忍不住笑起来,“老爷心里还是最惦记着姑奶奶了!”
“自己的女儿,怎能不惦记着?”杨志远对此分毫不隐瞒,二胖一抬屁股就冲了出去,“我去迎怀柳姐和姐夫!”
胖墩墩的身子朝外跑,还差点儿在路上磕绊个狗啃屎,正了正身子回头朝屋内笑了下,随后又急忙往院子外面跑。
“这孩子!”张县尉连连摇头,目光却跟随到二胖的影子消失才收回来。
这两日他的心也格外的纠结难受,二胖离开他就罢了,如今连张文擎也要留在京城,他和张夫人就要老两口子弄辆破车灰溜溜的回那庆城县,心里始终很抑郁。
才短短的几日功夫,发鬓已经又冒出些许白发,好似一层冬霜,让张文擎看到也觉得这一举动对父母的打击有些大。
“爹,若是能够出征挣了功,我就回家去孝敬您和娘,不会在京中久留的!”
“少说这种没出息的话!回什么家?那个破地方现在除了贪官就是流氓,哪有一个好鸟?不许回!”张县尉的斥骂让张文擎低下了头,看着儿子的模样,张县尉叹口气道:
“别总惦记着家里,你媳妇儿和孩子,我和你娘会给照看好了,等你挣个军功回了京,也安稳了,就把那娘俩儿接到京中,我和你娘也就放心了,京中锻炼人,这才多短的日子,你弟弟都能出息了。”
“文擎,你爹说的也有道理,不过你现在可不是想这些事的时候,先把杂念头都放下,只想着如何打好仗、如何安定下来,啊?”
杨志远的劝慰让张文擎连连点头。
而这一会儿,钟行俨也进了屋,二胖在后面与梵音慢悠悠的走着,嘴里还叽里呱啦的说着话,二人嘻嘻哈哈的样子让张县尉脸上尴尬。
看着钟行俨进了门,张县尉指着二胖便是骂:“这臭小子,不懂规矩也不重身份!”
“张伯父不用这么要求他,从小就跟着怀柳一起长大的,跟亲弟弟一样,哪有那么多规矩身份的,何况我也当这是自己弟弟对待,他能哄着怀柳高兴就行,别的事没那么多忌讳的,我也不是酸了吧唧的文……人啊,是不是?”
钟行俨差点儿顺口道出“文人”二字,可见自己老丈人的眼光一厉,连忙拿起酒壶就给张县尉倒酒,“喝酒,喝酒……”
张县尉对钟行俨还是有分客套,二胖去的书院是钟行俨给找的,如今大儿子从军也要依靠着他,也难以让张县尉能发自内心的抬起头来与钟行俨平等对话。
梵音进了门就给张县尉行了礼,随后小跑着就去了里面那一桌,搂着吾难师太便开始撒娇起来。
嬉笑怨怼声缕缕传来,特别是梵音畅快的笑,让钟行俨也跟着偶尔插上两句,逗的众人更是笑个不停。
张文擎一直都在沉默着,他当年是因为父亲不同意的原因,没能与怀柳提亲,可他的心中也一直明白,怀柳的心中只当他是个哥哥。
之前张文擎不能明白,为何怀柳对他无心,亦或者他都对这件事很懵懂不明,他到底差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