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多久,马上就可以设计出来。”梵音嘴角的坏笑没隐藏住,“这等男人的事就是钟公子经手了,他定能设计的好!”
钟氏侧头看了梵音一眼,“这等事你倒是跟他很合手,这主意谁出的?”
梵音本想马上回答是钟行俨,可钟氏那认真的目光让她也不敢说谎,支支吾吾道:“是商量出来的……”
钟氏拍拍她的手,也没有再继续的追问,梵音终归是个姑娘,这种主意承认了,对她也没什么好处。
“你们这两个机灵鬼,手段可够毒的。”钟氏笑着发感慨,梵音在一旁杵着脸,“这也是为了爹和二姑奶奶,再说了,二姑奶奶终归是个女人,容不得他们这样肆意的泼脏水,就看看她们张家的脸皮到底有多厚!”
梵音的话让钟氏心里很是五味繁杂。
若是没有杨志远和沈玉娘的事,杨怀柳这丫头还真是个合适入钟家门的人,瞧着性子温婉,惹急了也是刚烈的女子,能撑得住台面。
自从怀远大将军过世,如今的钟家也四分五裂。
钟行俨还有两个庶兄整日耀武扬威的闹分家,这小子整天躲着不露面,也是不想在这时候闹出笑话,毕竟他很快就要到守孝之期,能够出仕任职了。
想着自己的弟弟,钟氏又多看了梵音几眼,梵音弄不明白钟氏在想什么,只觉得她满是心事,可又不知该如何开口去问。
伯府大大小小的都是事,莫看钟氏是伯夫人,后宅里的姨娘侍妾也是一堆,即便不敢惹钟氏,天天瞧着也是堵心劲儿。
梵音惦记着沈玉娘,不免道:“二姑奶奶歇好了没?我去看看她?”
“去吧,也劝劝她,她那个人就是心慈性子软,按说一个小门户的人还敢这样欺负伯府的姑奶奶,旁人哪容得了?可她始终以寡居之人来拘禁自己,其实就是自己找苦吃。”钟氏说的很直白,让丫鬟为梵音领路,更是叮嘱着:“给她再拿一件披风来,太阳落山便是寒了,别冻着。”
“是!”丫鬟匆匆去取,梵音披好之后又对钟氏道谢,随后便往沈玉娘的小院行去。
梁妈妈看出钟氏的心思,脸上也有遗憾,“这事儿您还是别多想了,即便您提出来,舅公子也不见得会点头应了,他心底还惦记着守孝期满便去西北军中,压根儿就不想在京城呆。”
“他的心思我明白,父亲过世快三年了,之前的那些部将老了老、伤的伤,还有一些也另投靠他方,能够再跟随他的寥寥无几,他去西北想要撑得起来还是需要打仗,可打仗是那么容易的事么?那可是拿命在拼,稍一不注意就有危险。”
钟氏沉叹口气,“我也是跟着瞎操心,算了,管好自家的事得了,那个臭小子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我也管不着!”
这话不知钟氏说过多少遍,梁妈妈分毫不上心,“您还是惦记着二姑奶奶的亲事为好,那才是个大喜事!”
“是,这个喜事定要踏踏实实的办好,杨志远这个姑爷,我要定了!”钟氏在那方连连感慨,梵音正在往沈玉娘的小院里走。
沈玉娘也已经起了身,正在净面,听见婆子们通传梵音来了,她便笑着在门口等着。
“瞧着你脸上也露出笑了,这我可是放心了。”梵音也去净了一把手,“听说今儿我爹那一番话把您给说的哭成泪人儿?还没听过,再给我学学?”
梵音故意的调侃,让沈玉娘脸色通红,“这个小妮子,越发的没了规矩,这等事哪能学给你听?这是想嫁人想疯了?天天惦记着别人的事了。”
“还没进家门呢就想撵我走啊?没门!”梵音坐在一旁,也看出沈玉娘脸上的彷徨忐忑,她守寡这么多年却被张家那样的污蔑,显然是心底有火的。
可她更多应该是伤感,是对自己未来的不知所措。
“张家的事您也别往心里去,钟行俨说了,定会把这件事办的妥当了,您心里最好只想着喜事,那些腌臜恶心人,少看一眼是一眼,少听一句是一句,谁敢往您这里乱传话就给打出去,就要再当主母了,也得厉害着点儿!”
梵音气鼓鼓的小模样让沈玉娘笑了,“就你是个厉害的!”
“起码不挨欺负。”梵音的话让沈玉娘沉默了,半晌才道:
“是否受欺负也要看嫁了什么样的男人,两情相悦、相敬如宾自然是好,若是花天酒地、奢靡胡乱的那种人,不用他欺负,自己的心就已经没了。”
“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这话也是对的。”沈玉娘看着梵音,“我败了一次,如今是有些怕,就不知将来的日子对我来说会是怎样。”
梵音想要张口为父亲说好话,可她也知道这等话说出来等于废话。
一切都要看往后的日子过成什么样,那是需要个人去品的,她无能为力。
可自己将来的日子会过成什么样呢?
梵音摇了摇头,一切随缘吧!
第一百七十六章 嫁的比我强
后续的事情自当由钟行俨一手安排,梵音只是静观事情的发展。
只是她没想到,钟行俨的下手会那般的狠,直接让张家的大姑爷在幽香院里醉成了疯子,在香阁中与两名姑娘缠绵之时没关门,而且还大呼大叫。
听到的人不少,据说看到的人也大有人在。
于是第二天,钟行俨便拿了弹劾的折子直接找上了他,两条路:
御史递折子上奏,看宇文侯肯不肯保他;
其一,让张家承认错误,并且写出一张改嫁文书给沈玉娘,而且要痛陈自家的不是,写的不好还不行。
其二,张家的大姑爷哪还有心与钟行俨谈条件?他要赌的不是宇文侯会否救他,而是钟行俨会不会利用他之后仍旧把折子上奏,那他可就是彻彻底底的完蛋了!
“……钟爷,您得保证我让张家给了改嫁文书,您的折子一定不上奏!”张家大姑爷王顺发咬牙切齿,“否则宁肯是个死,我也决不妥协!”
“有本事你现在就吞了耗子药,你有这胆子么?”钟行俨的嘲讽让王顺发面色僵滞,此时但凡提到个“死”字他就浑身发抖,更是气火攻心,“此事就是您设计的,何必这样挖苦我?”
“你有什么证据说是我设计的?那幽香院的姑娘不是我为你挑的,那门是你自己要求开着的,可不是我去给你开的,啧啧啧,还有那畏缩的叫床声是你嘴里喊出来的,可不是我逼着你……”
钟行俨没等说完,王顺发的腿当即就跪了地上,并不是他向钟行俨求饶,而是纯粹吓的腿软。
虽然捕风捉影的知道自己做出的糗事,可还没有任何一个人这样直白的告诉他,那一晚他到底疯狂到什么程度。
钟行俨拿短短的几句话可谓是在王顺发的心里插了一把刀,不用钟行俨再多说,抹着额头渗出来的冷汗点头道:“我这就让张家写文书,这就写!”
“那你就去吧,我就在这儿等着!”钟行俨指了指一旁的计时香,“给你两个时辰的时间,如若你两个时辰没拿来文书,也不用你自己想后果,我这就把弹劾的奏折送去督察院,即便你这时候去找宇文侯求情拦了折子……”钟行俨抖抖自己的手,“小爷不嫌费事,我还会再写,写完就直接送入宫中太子殿下的手中,即便你还有本事拦下,我就再写,直接送入皇上的炼丹房里去!”
钟行俨的笑容很狡黠,却让王顺发感觉到恐惧。
“你信不信我能做出这样的事?”钟行俨的调侃让王顺发连连点头,“我信!我绝对信!”
“信的话你还不快滚去张家拿文书?”
钟行俨豁然一声吼,吓的王顺发连滚带爬的离开了房间,嘶哑的喊着下人备车,当即就跑去了张家。
如若是别人的话,王顺发亦或许会动一动脑子想个什么法子拖延此事,毕竟让张家闹事是宇文信的吩咐,他不敢不从,可如今事涉到他,他也只能认栽,换做别人亦或许宇文侯府出面说合两句便罢,但这件事是钟行俨亲自出面,那可是个混不吝的角色,王顺发还真没胆子跟他讨价还价。
一路冲到张家,王顺发抓过自己的媳妇儿便道:“快让你家兄弟写改嫁文书,快!”
王家的大姑奶奶张氏也已经知道自己男人闹出的糗事,之所以王顺发到张家找她,也是因为张氏气的回了娘家,不回王府。原本以为自己男人是求自己回家的,可谁知开口就让她兄弟写文书?
当初不让张家给忠奉伯府改嫁文书的就是王顺发,如今让写文书的还是他,还真当张家是条狗,能够随意的喝斥了?
“你个死鬼居然冲过来就让写文书?放屁!我告诉你,那件事你不给我说清楚的话,家我不回,这文书我也让兄弟绝对不写!”张氏没有了分毫的端庄大度,一脸泼妇模样。
王顺发气的脑仁生疼,“我跟你解释个屁!你不去,我自己去!”
“你给我回来……”张氏说话间就上前去拉扯,王顺发哪里有时间管她?推了一把,将张氏推搡在地,脑袋更是磕在了桌角流了血。
张氏摸到一手的红气急败坏,冲上去便跟王顺发厮打起来。
这还是夫妻二人头一次动了手,王顺发早已经被钟行俨给欺负的憋一肚子火,这会儿张氏冲过来便打,他的手也痒的寻到了发泄的地方。
二人一顿厮打,自当是张氏身上的伤更重。
王顺发不顾自己被撕烂了的衣裳,直接到张家后宅去找张家的老大,逼着他把文书写了之后,更是告诫道:“好好管管你那个大姐,若是她再没完没了不依不饶,老子就休妻!”
王顺发拿了文书便往回赶,张家老大也吓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这会儿丫鬟们来告诉他,大姑奶奶被大姑爷给打了,张家老大吓的连忙过去,去了便开始数落自己大姐不懂事。
张氏本来就哭着寻死觅活,再听自己弟弟这几句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指着他便是骂。
张家老大也不知道该如何劝,最终道:“我姐夫可说了,你若再闹就休妻!”
“嗷!”一声惨叫,张氏惊的呆滞片刻,随后就像被扎破的球,混身上下再没有了哭闹的勇气……
张家的惨事暂且不提,王顺发匆匆赶回去把改嫁文书给了钟行俨,钟行俨仔细阅读过一遍之后便嘲笑几声,随后离开。
王顺发长叹一声,本以为此事能够让他歇一会儿喘口气,但就在钟行俨出门之后没一炷香的功夫,王府便被一群官兵包围,督察院的弹劾都已经省了,如今是刑部直接拿人,直接关入大牢等候处置。
王顺发气急败坏的大嚷钟行俨是骗子,钟行俨糊弄人。
但这等话已经是分毫作用没有,他已经成了过街的耗子,老百姓闲着也是闲着,自家吃不了的臭鸡蛋和酸鱼汤可劲儿的往囚车上喷,王顺发早已经被熏的昏了过去。
钟行俨把改嫁文书拿回忠奉伯府之时,钟氏正在给梵音说着这件事。
“……说起来这法子是不错,想必那小子也能顺顺当当的把改嫁文书给拿到手,可这主意是你跟着出的?”钟氏忍不住把这件事问出口。
那幽香院、那酒里下的药、那温香软玉的不关门……
这可都不应该是个丫头想出来的主意!
梵音被说的脸色“腾”的就红了,连忙解释着:“我哪有这心思?之前只是那王顺发有个外室,让张家大姑奶奶知道后闹一闹,谁知道他、他直接给弄了那种地界去!”
梵音满心的埋怨却也说不出口,这钟行俨的手段是很奏效,但也太黑了!
关键是还牵扯到了她的身上,钟氏可是知道这件事也有她的主意,如今闹出来,她在钟氏心目中的温婉形象可瞬间崩塌了!
钟氏瞧着梵音脸上的苦,仔细想想这也的确不像姑娘家能想出来的主意。
“反正不管怎样,改嫁文书是拿来了,那王顺发出了事,张家恐怕也会被牵扯进来,之前那仙风道骨的臭牌坊也立不住了,玉娘的事也算就这么定下了。”钟氏不再提刚刚的疑问,可梵音心底却落了阴影,钟氏不会是怕卷了脸面不肯再问了吧?
那她的解释都成了废话?
“伯夫人,那件事真不是我出的主意!”梵音脸色很难堪。
钟氏一怔,随后笑了起来,“知道啦知道啦,知道不是你出的主意,这丫头,心思还真重。”
“这也是为了我父亲和二姑奶奶的亲事,否则才不会跟钟公子合起伙来想这等主意!”梵音的强硬解释让钟氏又想起自己弟弟的那份心。
可那又能怎样?
沈玉娘的改嫁文书拿到手,她与杨志远的亲事便彻底的定了下来,那臭小子再有这份心思就难上加难!
正是钟氏寻思的功夫,门口通禀,“……舅公子来了!”
门房的话音还没落了地上,钟行俨就已经冲到了正堂之内,见梵音也在,当即笑眯眯的道:“杨怀柳,快去做饭,吃饱了再把文书给你!”
梵音白眼翻天,可为了自己老爹就忍这家伙一回,冷哼一声起了身,直接问梁妈妈小厨房在何处,说出需用的食材,她便到了后面去,根本没与钟行俨说一句话。
钟氏瞧见二人这副模样心里更是酸,看着自己弟弟道:“你就这么确定了?何必不承认你心里有这个丫头?”
钟行俨一怔,撂下正欲喝的水,“我承认。”
“那你有什么想法?”钟氏的脸色更是涩,“他父亲与玉娘很快就要成亲。”
“大姐,再过两个月便到了父亲的忌日,守孝熬三年,我也该到了出仕的时候,如今西夏国蠢蠢欲动,已经有三次在边境挑衅,若再有一次大战,我怎能不出战?出战死不死的还不知道,我何必再拖累个家?”
钟行俨看看手中的改嫁文书,“好男儿志在四方,怎能在此时儿女情长?”
“那你还拦着别人亲近那丫头?”钟氏早已派人打探过二人在一起时的一举一动,自当知道钟行俨整蛊方静之的事。
钟行俨撇了撇嘴,“我钟行俨看上的女人怎能嫁给一个没骨气没担当的男人?要嫁也得嫁个比我强的!”
钟氏嘴角抽搐,自己弟弟的逻辑,实在让她无法苟同。
简直就是冤孽啊!
第一百七十七章 及笄
梵音做了几道素斋,钟行俨吃过之后撩下改嫁文书就走了。
沈玉娘看到改嫁文书上面的字迹,捂着被子嚎啕大哭,吓的梵音在一旁唾沫星子都劝干涸了都不管用。
钟氏也被带的眼泪吧唧,好说歹说的才算劝住了点儿,可沈玉娘依旧眼泪汪汪,那一副模样着实让人可怜。
天色已晚,钟氏没让梵音再回杨家,而是让她在这里陪着沈玉娘,其实也是钟氏自个儿不放心,让梵音劝劝她,好歹将来会成为一家人,提前联络下感情也是好事。
梵音自当明白钟氏的心意,既然劝说无用,她索性就这样默默的陪着,由着沈玉娘自己感伤一番,伤感过了,她才能彻底的忘记过去的日子,重新面对未来的生活。
这就是心底的一个结,是否解开,别人是无法动手的,全都依靠沈玉娘自己。
沈玉娘就那么呆呆的坐在院子里,天气寒冷,妈妈们便送来了毛皮的披风为她围着,周围点上了暖炉。
梵音喷着一个手炉在旁边陪着,虽然身边儿有暖炉护着,但小风飕飕一刮,她还是有些冷。
“……给怀柳取一件大氅来披着,那个更暖和。”沈玉娘觉出梵音的不适,吩咐着身边儿的妈妈。
下人去取,梵音看着她眼角干涸的泪花儿,“哭一次就哭个痛快,明儿天一亮就是新的一天,可不许总挂着泪儿,让人看着多心疼。”
沈玉娘点了点头,“其实这么多年过去也没什么在意的,我也不知为何掉眼泪儿,没有任何的原因,只是心中压抑的好似全都发泄出来,”沈玉娘转头看着梵音,拍拍她的手,“我没事,你放心。”
“我不放心,你可很快就是我的娘了。”梵音挑拣着喜事说,也是为了帮她分散下注意力。
沈玉娘抿嘴微笑,“还做不得准。”
“还有什么不准的?”梵音念叨着:“家里早已经开始筹备喜事,下人不多,要提早准备,后院的正房也要提早布置,即便你不在意,伯夫人可在意的很,这不单是为了伯府的颜面,更是为了你能过的开心,二姑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