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太后扶起了儿子,心疼的说:“都晌午了,还光顾着批折子不肯吃饭,朝政虽然重要,可身子也同样轻视不得啊。”
南宫逸看了看沙漏,道:“时辰还早,在晚些也使得的。”
莫太后道:“还早?这都什么时候了,再不吃,都快晌午了,太医说过,用餐要有规律,每餐都按时才好,说起来,还是你身边每个细心体贴的人儿照料,要是身边儿有个知疼知热的人儿就好了!”
南宫逸知道太后这是在借机敲打采薇,轻笑一声说:“母后多虑了,儿子身边儿已经有知疼知热的人儿了,只是今儿她不在,儿子吃不下饭!”
南宫逸这是在明晃晃的维护采薇,告诉莫太后采薇在他的心里有多重要,提醒她不要乱来,可莫太后听闻儿子为那女人忤逆她、对抗她,心中更加气恼,也更加下定了要废黜了采薇的决心!
她坐在炕沿儿上,对儿子说:“母后已经着人把午膳给带来了,就算是她不在,你也得看在母后为你亲自送膳的份儿上,也多少吃点儿。”
南宫逸沉默着,深深的看了莫太后一会儿,道:“既然母后执意让儿子吃,儿子恭敬不如从命了……”
外间
镂空雕花南海黄花梨圆桌上,太后带来的午膳已经被摆了上来,十几道菜,荤素搭配,色香味儿俱全,都是南宫逸爱吃的,还有一壶他爱喝的花雕酒。
莫太后和南宫逸坐了下来,早有小太监端着金盆、皂角、毛巾等物过来服侍他们洗手。
莫太后看着男几个小太监,皱了皱眉头,说:“怎么让太监来服侍你洗手?这不是该让宫女做的吗?”
南宫逸一面净了手,一面不紧不慢的说:“皇后不喜欢儿子被宫女服侍,儿子舍不得她不开心。”说着,已经洗完了手,拿毛巾擦拭后,又将那条毛巾递还给了小太监。
莫太后被南宫逸的话气得直咬着牙,一阵冷笑后,也洗完了手,开始跟儿子一起用膳。
皇家用餐的规矩很多,第一条便是食不言,因此,母子二人一直都默默的吃着,偶尔,小太监上前,为南宫逸斟上一杯花雕酒,再默默的退到后边去。
莫太后的性子冷淡,二十多年来,除了鼓励儿子励精图治,嘱咐他如何躲避锦贵妃的迫害,从来没跟儿子说些家长里短的体己话,因此,两人在一起时,也常陷入无话可说的尴尬中,这会儿,两个人就一声不响的吃着、喝着,偶尔用眼神交流一下。
莫太后的眼神复杂,神秘莫测,南宫逸的眼神中则带了几分嘲讽和玩世不恭,看得莫皇后一阵阵的心虚,要不是她废黜采薇的决心坚定,这会儿多半都被儿子看得撑不住了…。
这样默默的吃了小半天,南宫逸的动作忽然慢了起来,他撑着额头,轻轻的晃了晃,道:“母后,儿子有些倦了,您且自己吃着……儿子进去……歪一会儿……”
莫皇后情知是药劲儿上来了,急忙放下手中的筷子,关切的说:“快进去吧,不要管母后了,快,你们过来扶着皇上……”
几个承乾宫小太监上前,七手八脚的扶着南宫逸进到寝殿里边儿去了,莫太后向陈尚喜使了个眼色,陈尚喜快速的出去了……
一炷香的功夫,一乘四人担着的肩舆在承乾宫门口停了下来,李瑞珠怀着激动的心情,从肩舆上下来,举步踏入了这座令她心驰神往的宫殿。
承乾宫是南宫逸亲自监督修缮的,作为他准备再此渡过一生的巢穴,他将这座宫殿修葺的华丽无比,三进的宫苑,富丽堂皇,宛若仙境,宫殿内曲廊环绕,假山怪石林立,广种奇花异草,满苑生香。
她一行走,一行看着,看得她嫉火中烧,恨不得把这承乾宫的女主人抓过来,将她碎尸万段,挫骨扬灰才好……
进入寝殿,莫太后已经等在那儿了,她略显紧张的说:“快进去吧,他已经睡着了,待会儿要小心些,千万别处什么纰漏才好。”
李瑞珠含羞垂着头,轻轻地“嗯”了一声。
莫太后回头,对芍药说:“快带李姑娘进去吧……”
芍药福了福身,对李瑞珠道:“李姑娘,请随奴婢过来。”
说完,她在前面引路,带着李瑞珠直奔皇上皇后所住的东暖阁。
暖阁还是大婚那天的装扮,阁门前吊着一对儿双喜字儿的大宫灯,鎏金色的大红门上有沾金粉的双喜字,刺得李瑞珠的双眼发红,恨不等将这大红的宫灯撤下来踩碎,再把那双喜字的大门付之一炬。
这些本该属于她的东西,都被穆采薇给占尽先机了!
“姑娘,快进去吧!”
鎏金的大门被芍药打开了,她低声催促着。
李瑞珠抬眸,向暖阁里扫了一眼,却见那暖阁里奢华无比,富丽堂皇,墙壁都是用红漆及银殊桐油髹饰的,到处芬香扑鼻;缀明珠以为帘,琢青玉以为几;香檀为床,镶以珊瑚;红罗为帐,饰以翡翠;锦衾绣枕,皆有织金龙凤。
榻上,还伏着那个她朝思暮想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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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6章 回门儿
李瑞珠激动而又兴奋的走了进去,缓缓的走到榻边。
一靠近,就闻到了熟悉的龙涎香味儿,很好闻!
虽然男人脸朝里趴着,墨发散乱的掩住了办了侧颜,但那颀长的身躯,熟悉的龙涎香味儿,都无一不在证明,他,就是当今的圣上南宫逸,她心心念念,爱了多年的男人!
榻上的男人似乎睡得并不很沉,李瑞珠到了他的榻边,刚伸出手去想摸他的脸,他忽然的动了一下,吓得李瑞珠急忙缩回手,闪到了一边儿去!
这会儿若是被他忽然醒了,看到了她,就什么都完了。
想到这儿,她顾不上羞耻与矜持,一咬牙,弯腰钻到了男人睡觉的龙榻下面,并暗自打定主意,等她做了皇后,一定得杀了落雪和拓拓灭口,不然,未来皇后钻皇上榻底的事儿若传出去,多丢人啊!
没多久,外面再次传来了开门的声音,这一次进来的,正是她刚刚打算杀掉灭口的两个女人。
拓拓带着落雪进来后,没有忙着施蛊,而是先在屋里巡视了一圈儿,被屋里的富丽奢华惊艳了一下,但很快就把目光锁定在了男人睡觉的塌下。
为了得到*蛊,南宫玉已经派人将莫太后的打算告诉了她,她早就知道了李瑞珠已经藏在这间屋子里。
因此,锁定李瑞珠所在的位置后,她提步缓缓的向那榻边走去。
榻下,李瑞珠的心砰砰砰的乱跳着,眼看着那条色彩艳丽的花裙裙边儿离她越来越近。这会儿,她所担心的不是拓拓已经发现了她,而是拓拓会不会突然施蛊,抢占了先机。
落雪也跟李瑞珠的想法一样,她戒备十足,紧紧的跟在拓拓公主的身后儿,眼睛一瞬不瞬的望着她,唯恐她突然放出蛊虫来。
拓拓走到了榻边,停下了脚步,忽然一弯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飞快的向榻下一弹,几颗黑黑的、小小的、芝麻似的东西,从她的袖口中飞出,直射到榻下。
躲在榻下的李瑞珠忽觉身上一阵微痛,却不知发生了什么。
由于榻下光线昏暗,她并未看见那芝麻似的小黑东西飞进来,还以为是自己在榻下趴了太久,身子不舒服。
落雪自幼修炼内家功夫,视力过人,虽然只是短短的一瞬间,她却看得分明,拓拓公主刚才弹出的,不是*蛊的蛊虫,而是几只虱子。
拓拓不会用几只寻常的虱子来对付李瑞珠,多半用的,是被养成蛊虫的虱子蛊。
她居然带了别的蛊虫在身上,落雪的眼神一凛,顿生一种不祥的预感……
果然,拓拓施完蛊,转过身对落雪阴测测的笑起来。
“虽然莫太后没看清你是个什么货色,但本公主却看得很真切,凭你一个下贱的宫女,也敢肖想皇帝陛下,算计本公主,来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真真是自寻死路!”
说罢,曲起第四根手指,做欲弹射状。
落雪大惊失色,她幼时随师父练功时,就听师傅说起过苗疆的蛊术。
蛊是一种古老而神秘的巫术。
在古远的时代,苗疆人居住地在深山,每座深山几乎都被原始森林所覆盖,猛兽毒虫之多,难以想象,甚至有无法抵挡的毒瘴。且苗族人数量过少,女子独行时,一遇外来族群,经常会被欺侮,于是,祖宗便根据生活周边的动植物特点,研究出蛊材,让欺侮本族人者无法得逞,甚至痛苦万分。
随着世间的推移,苗疆人养蛊的技术养不断的在提高,从过去的防身,已经渐渐的演变成了可以用来控制人的心性或者直接杀人。
像拓拓养的虫蛊一类,无论是金蚕蛊、虱子蛊,还是蚂蚁、蚂蝗一类的蛊,都需要养一只蛊王,然后放蛊之时,一般需要将手指弹出,并且有一指、二指、三指、四指的区别。一指二指所放的蛊比较容易治疗,中蛊者很容易康复,比如刚刚给李瑞珠施蛊时,弹起的就是第二根手指。
但三指便比较难治了,若是四指的蛊,便是死蛊,不仅施蛊者无法化解,就是神仙菩萨也解不了。
眼下,拓拓曲起了第四根手指,分明是对她起了杀心,落雪不敢懈怠,纵身向一边儿跃去。
落雪的功夫极高,轻而易举的躲过了拓拓公主的袭击。那两条被弹出的蛊虫扑了个空,落到了地上,扭了扭细长的身子,背上竟然生出一双透明的翅膀,拍着翅膀直奔落雪而来。
拓拓见落雪轻松的躲过,眸中杀机顿显,她曲起四指,‘嗖嗖嗖’的对着落雪又弹了好几下,口中还念念有词的叨咕着一些咒语。
瞬间,十几只带着翅膀的黑虫子,鬼魅般的向落雪扑来,落雪惊得一身冷汗,当下也顾不得抢夺*蛊了,当即拿出驱虫的药粉洒在自己的身上。
得到南宫逸的爱固然重要,可若中了蛊,连命都没有了,就是得到他的爱又有什么用呢?
落雪的驱虫要很管用,那些蛊虫飞射到她的身边儿,闻到了驱虫药的药味儿,当即调转了身子,向拓拓和榻上的男人飞去。
拓拓急忙一跃跳到榻上,护在男人的身边儿,顺手打开了随身带着的一只葫芦。
那葫芦里不知放了什么东西,只闻到一股腥腥的味道,那些蛊虫似乎是嗅到了这种怪味儿,都拍着翅膀,纷纷的钻进了葫芦里。
“呵呵,还挺聪明,知道带驱虫药来保命!”
拓拓嘲讽的笑了一声,从宽大的裙摆下拿出一只描金的盒子。“不过,就算你今天躲过了此劫,来日本公主做了你们大晋的皇后,也照样会要你的命的。”
说着,伸手就要打开那只描金的盒子!
落雪一急,那只盒子里装的,定然就是传说中的*蛊。若那盒子打开了,蛊虫定会以他们二人位宿主,她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思及于此,她果断的一抬手,一只锋利的飞镖射了出去……
拓拓虽然擅长蛊术,但武功却很寻常,跟落雪比较起来相差不止是一节,当落雪带着内力的飞镖射过来的到时候,她还没来得及打开盒子,手腕儿就已经中镖了!
“啊……”
她惨叫一声,捂住了手腕儿,手中的盒子跌落在男人的枕边儿。
落雪如影随形,飞身上前,一大把的驱虫药扬了下来,“想得到皇上,你做梦吧!”
大把的驱虫药纷纷扬扬的落下来,撒在了拓拓的身上,也撒在了沉睡着的男人的身上,连刚刚从床底下爬出来的李瑞珠的身上,都落上了药粉……
李瑞珠爬了出来,什么千金小姐的范儿一点儿都没有了,她披头散发,面容扭曲狰狞,一双手不停的抓着自己的身体。
“这是怎么回事儿,好痒啊……呃……好痒啊,快传太医来…。”
落雪唯恐天下不乱的说:“李小姐,刚刚拓拓公主给您下了虱子蛊,现在您的身子里大概到处都是虱子了。”
李瑞珠一听自己中了蛊,顿时万念俱焚的嘶喊起来:“你这恶毒的妖女,我跟你拼了!”
说着,扑倒榻上去跟拓拓拼命。
拓拓被落雪的飞镖射穿了手腕儿,正疼得龇牙咧嘴,痛不欲生,见李瑞珠扑过来撕打她,当下也顾不得睡在榻上的男人。连踢带踹的跟她打到了一起。
她的手腕儿受了伤,没法跟李瑞珠用手打,只好曲起腿,用脚猛踹。
李瑞珠被她踹得近不了身,恰好看到皇上的枕边儿有一只描金的瓷盒,也顾不得盒子是做什么用的,捞起盒子对着拓拓的头狠命的砸去。
“砰!”
描金的瓷盒被狠狠的砸到了拓拓公主的头上,砰的一声响。
拓拓公主尖叫一声,抬手捂住了被砸出血的地方,李瑞珠趁机猛扑过去,又抓又挠,嘴里还大声骂着:“妖女,我跟你拼了……”
两人扭着厮打在一起,谁都没有注意到那只跌落的盒子已经被砸开,一抹金色的光芒闪过,从中飞出一大一小两只金光闪闪的东西,蜜蜂似的,在室内展翅飞翔,又似两朵淡青色的云团儿被金光笼罩,又美丽,又带着一种近乎于狰狞的邪异。
“*蛊!”
落雪一惊!
眼中露出贪婪的惊喜,如今屋里的几个人都被撒了驱虫粉,这两只蛊虫谁都不会咬,落雪对此感到很满意。
她拿出一只袋子,想要将这两只宝贵的蛊虫捉起来,只要她捉住这两只蛊虫,在杀了李瑞珠和拓拓灭口,日后她自有机会让皇上中她的蛊。
只是,那两只看似渺小的蛊虫却极其厉害,只在屋里旋了一圈儿,就闪电般的向屋子后面的净房飞去,速度快得连落雪都望尘莫及。
净房里
南宫逸坐在采薇的对面儿,俊美的脸上阴云密布,脸色很不好看。
采薇握着他的大掌,柔声安慰说:“逸,你就别生气了,她们这不是没得逞吗?咱们坐在这儿听她们狗咬狗不是很有趣吗?”
南宫逸的脸色依旧很不好,他沉声说:“我只是没想到母后会这么糊涂,竟想要用蛊术来控制我的人生,真是让我我……失望了……”
正说着,两只金光闪闪的虫子忽然飞了进来。
采薇惊道:“咦?这是什么东西?”
南宫逸先是一怔,随即大惊起身,一掌向那两只虫子打过去。
男人都内功深厚,掌风如排山倒海一般席卷过来,衣袂飘动间,净房里的毛巾、澡豆、香胰子、玫瑰花瓣儿等物一起都飞起来,向那两只小虫子飞去。
那小虫子却毫无畏惧,居然穿破了男人的掌风,如一道金色的闪电一般,袭到了采薇的脖子上。
“嘶——”
采薇的脖子一痛,像被针扎了一下似的,令她忍不住呻吟了一声。
再看时,一只金色的小蜜蜂已经滑落在地上,没有了生命。
“薇儿,怎么了?”
南宫逸见采薇被虫子咬到了,脖子上还留了一条血线,顿时惊慌不已,抢上来查看她的伤势。
分神的瞬间,那只略大一点的蛊虫忽然落到了他的后劲上,狠狠的咬了下去,随即,南宫逸的后颈上开出了一朵鲜艳的血花,奢丽非常。
南宫逸一痛,捂住了脖子。
抬手间,那只大一点儿的蛊虫完成了自己的使命,找到了宿主,也滑落在地,迅速的死去了。
采薇看着地上一大一小两只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