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沈如茵答应一声,勉力坐直身子。
宁扶清将她放开,低头查看她的伤口。
伤处肌肤已经溃烂,辨不出原本模样,但可以确定并非毒蛇所咬。
他站起身提起她放在自己背上,“抱紧。”
感觉到自己一颠一颠的,她两只手绕在他脖子前互相抓紧,迷迷糊糊问:“去哪儿?”
“下山。”
“哦。”
她隐约觉得自己似乎忘了什么事,却没有力气多想,又咬了一下舌头,附在他耳边轻轻道:“我还醒着,你别急。”
眼前的人没有回话,她却觉得自己好像颠得更厉害了。
作者有话要说: 恩……今天说点啥……
日常给我家男主表个白吧hhh
宁扶清:别指望用这个来弥补你将我雪藏二十几章的罪过。
我:……是是是,我的错……
推个歌:
Winky诗 … 《风华》
特别喜欢班长作的曲子,感觉比别家的古风味儿都要浓一些,这一首纯音听着特别舒服,潺潺流水般的感觉。
看文的时候听歌就和看电视吃零食一样超级享受233333
突然发现这首曲子名字和我第一章的章节名一样hhh
第43章 清创
再后来的情况; 沈如茵便知道得不甚分明了。
她只觉得眼前一会儿全是白色,一会儿全是绿色; 搞得她晕头转向,索性闭上眼睛,任由宁扶清折腾。
也不知晕睡了多久,睁开眼时; 首先见到爬满了蛛丝的房梁。
她动了一下手指,微微侧头; 屋子里空无一人。
安静地躺了一会儿,才看见一名妇人端着一只碗走进来。
妇人发现她醒了,疾步走至床前俯身问道:“你醒了?”
不等她回答; 妇人又将她扶起; 碗沿抵在她唇边,“先喝药。”
沈如茵低头看着那有着好几个缺口的碗; 和碗里黑乎乎有些粘稠的汤药,犹豫片刻,双手接过道了声谢,仰头将药倒进嘴里。
——苦死了!
妇人见她喝完,满意地拿回碗; 拍了拍布裙; 在床边坐下; 拉着沈如茵的手笑道:“姑娘生得这般好看,是从县里来的吧?”
说着,她抚着沈如茵的手背; 羡慕道:“姑娘的夫君待你真好,想必在家中也舍不得叫你干粗活。”
沈如茵低着头,回握住妇人那只粗糙的手,“他不是我夫君。”
妇人一愣,“可是……”又好似想到什么,局促地笑了两声,“嗨,瞧我,真是多嘴!”
言罢她轻轻抽出自己的手在被子上拍了拍,起身道:“你好好休息着,他们在蒸布呢。”
沈如茵还想问蒸什么布,却见妇人匆匆出了门,一刻也不愿意多待的模样。
呆怔片刻,她无奈地笑笑,掀起被子查看腿上的伤。
左腿上原先用来包扎的布料已经取下,看伤口的模样似乎有些发炎。右腿的伤口明明不算疼,范围也很小,可那一小块面积已腐烂得十分严重,甚至看不清原本究竟伤在哪儿。
她叹了口气,盖上被子,躺下来还未闭上眼睛,宁扶清便与一陌生男子走了进来。
他手上拿着几块还在冒热汽的白布和一只碗,男子手上拿着一小坛酒和两把小刀。
宁扶清手臂上多了几条新伤,脸色阴沉,一副风雨欲来的模样。
那男子跟在他身后碎碎念:“乌丛两山是边境线,原本就鲜有人往,自然会长些奇奇怪怪的草木,如今只有这个法子,殿下您也不能强人所难啊……”
宁扶清一言不发,沉默得像块寒冰,男子看他一眼,浑身抖了抖,遂闭上嘴。
方才看见自己的伤口,沈如茵就已经猜到会是这个结果了。好歹她也在现代生活了许多年,外伤腐烂需要清创的常识,她也是知道的。
只是古代没有麻醉药,大概——会很疼。
她抓着被子,认命地叹了一口气。
疼也没办法,总比死了好。
宁扶清行至床边,一双眼睛盯着她,好似要将她看出个窟窿。
良久,他伸手掀开被子,冷声道:“出去。”
沈如茵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那名男子,想着这句“出去”应当不是对自己说的。
那男子也是迷惑地将屋子里三个人看了个遍,才反应过来地惊呼了一声,“殿下您要自己来?这可不成!您一个人……”他揣摩着宁扶清的脸色,当机立断地变了口风,“属下立刻出去。”
屋子里只剩下他们两人,宁扶清看了看床边柜子上厚厚的灰尘,嫌弃地皱了皱眉,将手中白布递给她,“自己拿着。”
沈如茵撑着坐起来,正欲乖巧地接过来,又听见他开口:“谁叫你坐起来了?躺回去。”
沈如茵:“……”
好吧,她躺回去。
他看她一眼,提起那坛酒,拆了封送到她嘴边,“喝一点。”
顿了顿,他又道:“多喝点。”
沈如茵不大情愿,“这个太辣了……”
他的眼神冷淡地瞥来,“你是愿意辣,还是愿意疼?”
终于明白他是在把酒当麻醉药使,沈如茵微微抬头喝了几大口。
辣味铺天盖地地涌来,从口腔到鼻腔,再至食管、肠胃,搅得她掉下几滴眼泪。
然而那人还是没什么反应,放下酒坛,将她的右腿提起来放在床边,转身拿了一只小刀,头也不抬道:“闭眼。”
沈如茵闭上眼睛,烈酒带来的醉意发挥了一些效果,让她微微昏沉。
腿上的手迟迟没有动静,她觉得宁扶清可能还是有些紧张,想了想,她轻声笑道:“你有没有觉得,我伤得特别对称?”
宁扶清垂眼,“什么时候了还能说笑,谁教你这般逞强的。”
她脱口而出:“没谁教我啊!”想想觉得不对,她又道:“我没逞强啊,确实很对称嘛你看!”
他没有回话,闭上眼凝神一瞬,再睁开眼时手起刀落!
剧痛袭来,她一口牙齿几乎要被自己咬碎,额间冷汗涔涔,疼得晕了过去。
宁扶清将那把鲜血淋漓的小刀放在一旁,手指颤抖,端起那只碗将药草敷上,又从她手中扯过那几块白布细心包扎。
小腿上生生凹下一小块,他安静地看了许久,才小心地将那只腿放回,为她盖好被子。
站起身掖了掖她颈边棉被,他俯下身,出神地凝视眼前这张脸。
女孩脸色惨白,嘴唇干裂,额间碎发湿透,眉毛还皱在一起。
他伸手将那双眉抚平,低头吻在她眉心。
“是很对称。”他闭上眼睛,微不可闻地叹气,“傻姑娘。”
走出屋子,那男子还等在门口。
宁扶清看了一眼在院子里喂鸡的妇人,“我的事情,你同她讲过?”
男子一惊,连忙后退行礼,“属下没有!”
他回头看看自己的妻子,咽了咽口水为难道:“她就是一个乡野妇人,殿下您……”
“我没打算将她如何。”宁扶清截住男子的话,“此番是我麻烦了你,我走之后,不会再有人来打扰你。既然答应了让你离开,我便不会食言。”
他回头遥遥望着屋内那人,淡淡道:“你的医术生疏不少。”
男子赧然,头垂得更低,“属下惭愧。”
“也罢。”宁扶清将药碗和小刀递给他,“只是这屋子着实该清扫一番,好歹也曾是军中之人,说出去叫人笑话。”
男子应下了,眼看着宁扶清似乎要走,急忙唤住他:“您要去哪儿?”
“你熬的那药……” 宁扶清止住脚步,“我去摘几个蜜橘。”
“可您的伤……”
“小伤,无妨。”
目送宁扶清的背影远去,男子掂了掂手中的两件东西,摇头长叹。
沈如茵醒来时正看见宁扶清站在她床边,一手端着药碗,一手拿着两个小橘子。
“起来喝药。”
想到先前那碗苦得要命的药,沈如茵忍不住瘪嘴,“怎么又喝药啊……”
宁扶清面色如霜,“你喝不喝?”
“我喝我喝!”她乖乖接过碗,咬牙一鼓作气地吞了下去。
宁扶清将橘子递给她,“今年冷得早,橘子不算甜,将就。”
沈如茵一愣,没想到他还能有这样温柔细致的一面,一时间感动得热泪盈眶,谢恩一般捧着那两个圆溜溜的小东西。
剥开橘子刚送进嘴里,她忽然想起一件十分重要的事,还没咽下去便要说话,一下子呛住,引得面红耳赤。
宁扶清皱眉拍着她的背,“急什么。”
“苍苍苍……苍叶!我我我……金华金花!”
她一面口齿不清地嚷嚷,一面伸手进怀里掏东西,却发现自己的衣裳早已换掉,于是抬头求助。
他瞥了一眼她手中的橘子,“你在乎的人,是不是太多了些?”
她摆摆手,呵呵笑道:“不多不多,也就几个。”
那人没什么表情。
她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掀开被子就要跳下床去找,被他冷冷呵住:“乱动什么!”
沈如茵动作一僵,可怜兮兮地看着他,“他们现在去找我了,山里很危险,总得通知他们一下……”
“知道了。”他弯腰从她手中夺走另一个完好的橘子,“看来没那么苦。”
沈如茵:“……”
见他转身,她忙不迭补道:“就是那个小竹筒,像爆竹一样的东西,放出去就成!”
那人本已走了两步,闻言忽然又折身回来将她手里的橘子全部抢去,居高临下地瞧着她,“我自己吃。”
……
……
……
啊啊啊这个人真是小气得令人发指!
宁扶清出去不久便返,她惊讶地问:“这么快?”
“我让阿齐拿到镇子里去放了。”
“镇子里?很远吗?为什么要到那里去?”
“我答应过阿齐,不让别人来打搅他。”
沈如茵半晌没有回音,他抬眼,对上她直勾勾的眼神,略感不自在,“看我做什么?”
“没想到啊没想到,”沈如茵啧啧感叹,“您也有这样善良的时候。”
作者有话要说: 推首歌:
HITA … 《洛阳夜雨》
班长的曲塔姐的音,就一个字美!
第44章 宁扶止
“我不善良; 欠人情而已。”他沉着脸,“你若是精力过盛; 便去帮着干活。”
沈如茵埋怨:“我可是伤员哎,你就不能对我温柔点儿……”
“沈姑娘,”他漠然道,“你话很多。”
“你能不能别沈姑娘沈姑娘地叫啊; 显得特别生分。”
“我们很熟?”
“……当我没说。”
沈如茵缩回被窝,将被子拉起来盖住半张脸; 一双明眸锁住他,“我要睡觉了,你不走站在这儿干吗?”
宁扶清纹丝不动地站在床前; 她觉得自己眼皮抬得有些累; 合眼正欲转个身,忽闻他开口道:“你将我唤作什么?”
“皇……不对。”她拉下被子露出嘴巴; “你想要我怎么叫你?”
“随你。”
他一甩袖子扭头就走,沈如茵忙将他唤住:“叫你清清好不好啊?或者阿清?宁宁?扶清——这个不好听……还是叫清清吧我觉得清清好听又顺口!”
“茵茵?”
他停住脚步,低声将这两个字在嘴里反复念了两遍,回身道:“叫清清,我喜欢。”
“……你认真的?”
沈如茵觉得简直难以置信; 高冷霸气的堂堂三皇子; 竟然真的愿意让自己这样称呼他。
她只是开个玩笑啊!
“我还是叫阿清吧; 这个好一点。”
她觉得在心里意淫一下“清清”这个名字是可以的,但真要对着这块冰山叫出这个称呼——难以下口。
“随你,”宁扶清面上带了一丝笑意; “我这个名字真是取得极好。”
“其实……我觉得宁扶眠的名字最好听。”
“我的最好。”
他不容置喙地肯定自己,随后从容地推门离开。
沈如茵尚自在脑子里回忆这几个皇子的名字,最后下定结论,果然还是宁扶眠这个名字比较好听,思罢她心满意足地沉入梦乡。
第二日清晨,阿齐从镇里回来,说是苍叶已经到了。
沈如茵这才知道阿齐昨日一夜未归,顿时很是内疚。
宁扶清看她一眼,对阿齐道:“改日我会遣人给你送些东西到镇里,届时你记得去领。”
阿齐受宠若惊地连连道谢,看向沈如茵,冲她做了个鬼脸。
而某人此时未曾注意到有何异样,天真地认为宁扶清对待属下很是不错。
想到苍叶尚在等她,沈如茵待在屋子里如坐针毡,最终成功地烦得宁扶清妥协,叫阿齐借了辆牛车载他们。
如她所猜,不仅是苍叶,胭影果然也带了几个人一道。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她有些面熟,却一时之下想不起来是谁的人。
那人穿了一身白衣,头发梳得一丝不苟,金冠上的花纹繁杂细致。其眉眼清淡,气质也清淡,一双桃花眼清澈如水,脸廓柔和,仍是少年模样,身上还散发着一股浓浓的书卷气。
看清那人腰间玉佩之后,便是不用想,她也猜到来者的身份了——
宁扶止。
苍叶看见她,连忙上前察看她身上的伤口,确认已无什么大碍之后长松了一口气,“若姑娘有个什么好歹,属下真是无法向先生交代。”
闻言宁扶清微微挑眉,“向他交代什么?”
苍叶愣住,“这……”
“身为属下,莫要逾矩。”
宁扶清的声音里好似带着冰渣子,冻得沈如茵浑身一颤,讨好地笑道:“他们于我,不仅仅是属下。”
“哦?还有什么?”他眼光扫过她,面色冷淡。
面对他这样的态度,沈如茵不知为何忽然有些恼,正色看向他认真道:“你是高高在上的三殿下,于你而言,属下千千万,自然也不会将谁放在心里。可于我而言,他们都是在我最无助时陪伴我走下去的亲人与挚友。”
宁扶清平静地看了她许久,才开口道:“照你想的做。”
沈如茵一时没能明白他为何说出这样的话,只是心里没来由地发紧。
她好像说错什么话了……
可他似乎并没有在意自己说错的部分,反而关注到了另一个地方。
待他们说罢,宁扶止才上前来对着宁扶清作了一揖,恭敬道:“兄长。”
宁扶清倒是没什么反应,只淡淡应了声“恩”,便从他身侧走过。
传言宁扶止与宁扶清不和,可如今看来,怎么感觉只是宁扶清单方面冷淡?
沈如茵瞥了宁扶止一眼,也不好与他多做接触,被苍叶扶着跟在宁扶清身后。
走了几步,宁扶清正要上马,忽闻宁扶止大声道:“兄长您为何总不愿信我?”
他当街便这般大吼,引来行人纷纷注目。
沈如茵心想,他一定也是积怨已久,否则身为皇子,无论如何不至于做出此种行为。
宁扶清一手牵着缰绳,未曾回头,“我只信耳闻目睹。”
“可耳闻目睹也未必就是事实!”宁扶止站在原地嘶吼,像个被抛弃的孩子,“为何这许多年来您总是偏执己见?”
宁扶清翻身上马,在马背上冷冷回睹,“回营。”
宁扶止还要说什么,被沈如茵一巴掌打在肩上,“这里是说话的地方么?先回去。”
这位先前也不知被什么冲昏了头脑的四皇子终于幡然醒悟,一拍脑袋道:“是我糊涂了,妹妹教训的是。”
沈如茵:“……”
这些人怎么一个二个都能一眼就认出自己啊!他们的脑子都长成了过目不忘的么!
她看着宁扶止行动迟钝的背影,顿时觉得自己以前认为他睿智实在是眼瞎。
这孩子——简直就是个孩子!
宁扶清将她提上马坐在他身前时,她尚在回忆宁扶胤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