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顾长青终于满足了，他砸吧砸吧嘴评论道，“其实不好喝。”
白若臻哼了一声，“那你还抢你儿子的口粮。”
顾长青嘿嘿直笑，拿脑袋在她胸口蹭了蹭，“是他们抢我媳妇的。”
“嗯。”白若臻有些困了，说完就迷迷糊糊又睡了。
可青壮年顾长青睡不着呀，只能自己动手解决。
到了周末顾长青休息，便带着李秋兰坐车去了蓬莱，先去纺织厂找了顾小梨让顾小梨带路，顾小梨本来不想去的，可又觉得不去对不住她家主子，便免为其带的和两人去了李修明一家下放改造的许家埠村。
许家埠村大多数人家姓许，以前的时候也是个大家族，到了近些年村里才陆续有了一些外姓人，当然，外姓人很少，而李家一家子是来劳动改造的，生活可想而知。
顾小梨先带着他们坐车去了这边的镇上，然后从镇上又走了二十里地到了许家埠村。
许家埠村靠着山，村里说实话穷的厉害。到了村口李秋兰看着这边的环境，眼泪顿时就掉了下来，下河村她是去过的，虽然是乡下可靠着大海能出海打鱼还能种地收粮食，条件可比这边好太多了。她一面替自己闺女庆幸，一面又替自己父母和兄长感到难受，这么多年可受了多少苦啊。
顾小梨叹了口气说，“婶子，这边的条件就是不好，所以有不少下放的人都在这边，李修明他们一家日子的确过的也不好，您有个心理准备。”
第142章
李秋兰嗯了一声，心里的难过谁都不能明白。
这时有人挑着粪从路口走过，李秋兰愣了一声，接着喊道，“大哥。”
那人听见声音一顿，抬头朝这边看来，接着呆在原地。
“妈？”顾长青看向那人，“那是舅舅？”
李秋兰的眼泪瞬间就下来了，她捂着嘴嗯了一声，接着抬脚就朝那边走去。
顾长青和顾小梨对视一眼，顾小梨点头，“那就是李修明的父亲了。”
李秋兰到了李秋轩一米的地方站住，她简直不能相信眼前身形枯槁带着一副眼镜的男人会是她的兄长。
“哥。”李秋兰叫了一声，紧走两步上前握住李秋轩的手。
李秋轩挣扎两下，呐呐道，“秋兰？”
李秋兰哽咽着嗯了一声，“是我。爸妈呢？”
李秋轩哦了一声，“在前面。”他顿了顿，“修明和我们说了，不过你不该过来。”
李秋兰摇头，“你们在这里我怎么可能不来。我想见见爸妈。”
“舅舅好。”顾长青和顾小梨到了跟前喊了一声舅舅。
李秋轩先看了顾小梨一眼叹了口气然后点点头，“这是你儿子立强？”
李秋兰擦擦眼泪，摇头，“这是我女婿顾长青，旁边的是他妹妹。”
“这么巧。”李秋轩应了声，“既然来了，我大你去看看爸妈吧。”说着挑着扁担往前走去。
顾长青上前道，“舅舅，我帮您挑。”
李秋轩拒绝道，“不行，这是国家对我们的惩罚，我必须自己完成。”
“我是晚辈，晚辈帮长辈干活理所应当，就是国家也是要讲究孝道的。”顾长青说。
“不。”李秋轩正色道，“我不能给别人留下话柄。”
顾长青见他坚持只能松开手，“那请舅舅带路。”
李秋轩在前面带陆，李秋兰等三人在后面跟着，走了不出五百米到了一处地里，地里有个粪池，此时正有七八个人正在艰难的把大粪倒入粪池里。
隔着老远，顾长青便知道那些人里面年轻人没几个，他没想到的是这改造居然是让曾经的那些知识分子什么的来这挑大粪，看李秋轩的模样，这些年该是都这么过来的，可顾长青却仍觉得不对劲，为啥大冬天的也要让这些人在这儿？现在村里各家都有一点自留地，各家那点大粪大多都藏到自家自留地里了，能挑到这里的能有多少？也用不着天天挑吧？
那边挑粪的几人看见李秋轩带了人过来，不由讨论道，“不会是公社又来人批。斗咱们吧？”
李默生远远看了眼，忽然怔住，然后伸手拉了拉林秀娟的袖子，“老婆子，你瞅瞅那是不是秋兰？”
林秀娟抬头去看，顿时就哭了，“是秋兰，是咱们家秋兰。”
“就是你们失去联系多年的女儿？”
“怎么这么多年都没联系你们啊？”
“唉，不过能来看看你们也比我们的儿女强啊。”
“就是，起码儿子跟着你们来了。”
这些话林秀娟都听不见了，眼睛一直盯着那几个人到了跟前。
可林秀娟看到顾小梨的时候叹了声气，“你这孩子咋又来了，不是和你说了不要来了吗，对你影响不好。”
顾小梨看了眼李秋兰道，“我是和我婶子来的。”
而李秋兰看着自己苍老的父母早就哭了，她噗通一声跪在满是积雪的地里，“爸，妈，女儿不孝。”
李默生和林秀娟吓了一跳赶紧去扶她，“快起来快起来。”
李秋兰不肯起来，哭道，“女儿要是早点找到你们就好了。”
“秋兰，先起来说话，地上凉，”李秋轩把扁担放下，“被人看见不好。”
李秋兰抬头看了眼面前的老人愣了愣然后站起来，“是了，是我的错。”
“老李，你们说说话，我们给你们看着点。”
“就是，闺女能记得你就好。”
李默生和林秀娟对这些老伙计的好意领了，往旁边走了走，“我听修明说了，但是，你不该来的。”
李秋兰哭道，“我哪能不来，以前是我的错，我既然找到你们又怎么可能不来。”
那边顾长青和顾小梨看着一家团聚不禁叹了口气，于是便找李秋轩打听情况。李秋轩觉得没什么好隐瞒的，便把这边的情况跟顾长青说了，顾长青这才知道这些改造的人过的是什么日子。
眼瞅着到了中午，这边干活的人也纷纷停下准备回去吃东西，李默生夫妻挨不住李秋兰的哀求，打算带她回去看看，顾长青自然跟着。
顾小梨默不作声的跟在后面，对顾长青说，“他们这边太欺负人了，这些老人大冬天的还得打扫猪圈，隔两天还得挨家挨户挑大粪，太辛苦了。”
顾长青嗯了一声，心里却琢磨着找找关系看能不能照顾照顾这些老人。
思索间，众人到了老人们住的地方，顾长青看着眼前破旧的茅屋愣住，就烟城冬天时常下雪，他都怀疑两场雪下来这茅屋都能塌了。
李秋兰跟着父母进了一间茅屋，看到里面到处漏风的情形眼泪又掉了下来。
“哭啥，这算啥，人都在这些都不算啥。”李默生笑了笑，对林秀娟道，“老婆子，去烧点热水给闺女喝。”
顾长青站在外面，觉得进屋也比外面暖和不了多少，而老人们身上穿的衣服却并不厚实。
看来还得弄点棉袄过来。
李秋兰和父母还有兄长说这话，一会儿李修明和一个中年女人从外面进来，李修明看见顾小梨先是一愣，接着抿了抿嘴和女人进了屋。
没一会儿李秋兰也出来了，眼睛明显肿着，对顾长青说，“我们先回去吧。”
李默生夫妻还有李秋轩夫妻在后面，脸上都带着家人重逢后的笑意，李默生看了眼顾长青道，“年轻人你好。”
“外公好。”顾长青喊了一声。
李默生笑了笑，“好，好孩子。”
下午李默生他们还得继续干活，顾长青等人也不能久留，顾小梨跟在顾长青后面回头看了眼李修明抿了抿唇没说话，快步跟着顾长青走了出去。
“唉。”等人都走了，李默生叹了口气，“还不如不来呢，要是再把秋兰也搭进来可咋办。”
“不会。”李修明说。
李默生没听清，“什么？”
李修明抬头看向爷爷，说，“顾家在烟城认识的人不少，姑姑只是来看看咱们不会有问题。而且，”他顿了顿压低声音说，“顾大哥说这样的日子不会太远，让咱们安心等待，保养好身体，会有好的那一天。”
“刚才那个？”李默生惊讶问道。
李修明点头，“嗯，现在应该说是我表妹夫了。”
“那你和那个姑娘。。。。。”李秋轩道，“也就是你表妹夫的妹妹，你打算怎么办？”
李修明有些落寞，“不知道，在咱们家还这样的时候我不会和她好连累她的，如果她有了对她好的人我祝福她，如果还是王强那样的人，我依然会破坏。”
“何必呢。”李秋轩摇头。
李修明认真的看着他爸说，“很有必要。”
李秋轩一愣，似乎看到了二十多年前自己妹妹坚持嫁给一个小工人时候的情形，也是这么认真这么倔强。
离开的三人一路上都没有说话，李秋兰还沉浸在父母相见的情景里，顾小梨脑子里还晃着那日来蓬莱时李修明问她要是他们家平反了她愿不愿意嫁的事情。
到了镇上三人坐了车往蓬莱县城去，顾小梨还得上班，顾长青便和李秋兰坐上回烟城的车，顾长青对李秋兰道，“找到了就好办了，妈，不用担心。”
“啊？”李秋兰一愣。
顾长青道，“我以前没说过，我认识革委会的一个主任。”
李秋兰顿时惊讶的看向他。
“妈，回去再说。”顾长青安抚的笑了笑。
李秋兰终于露出笑模样，点头道，“好。”
李秋兰心急如焚，到了家就问顾长青。
两人进了屋，白若臻看他们，“见到了吗？”
李秋兰着急问路上说的事，应了声催问，“小顾，你说说。”
顾长青端着茶缸子喝了口水，说，“我认识革委会的主任，虽然说解除头上的帽子很困难，但是给与一定帮助应该是可以的。”
那也不错啊，李秋兰满脸喜色，“这我知道，摘帽子没那么容易，但是这么冷的天住在那样的屋里连件棉袄和棉裤都没有，他们年纪也大了，能送点棉衣进去也行啊。”
顾长青嗯了一声，“明天我就去问问。”
这年头有钱能使鬼推磨，他手上有的是好东西，就算是革委会的主任也一定有需求。
这下不光李秋兰催他了，就连白若臻和邱兰英也一起催他。
顾长青当晚就拿了一些人参鹿茸等物怀里还揣了一块手表就去了革委会主任家里。
回来便说成了，“等过几天主任便以学校缺少知识分子为由让那些老家伙去学校教书，虽然不给发工资也没其他补贴属于义务劳动，可好歹是在屋里，总比出去挑大粪要强了。另外他还跟我透露省里现在有消息，有些被打成黑五类的人个别已经恢复原职，他作为革委会主任也不想和这些人闹僵，所以他会想办法改善一下这些人的住宿条件，不过咱们提前送些，棉衣过去应该是没问题的。”
顾长青带回来的消息太过珍贵，李秋兰满是激动，打算着第二天就去百货商店买棉花买布给老人做棉衣棉裤。
白若臻叹了口气把家里存着的棉花和布料都拿了出来，说，“用这些吧，现在棉花不好买，不过为了以防万一，我觉得做好以后最好打些破补丁上去，越破越好。”
李秋兰一想也是，对自己的闺女也没矫情，当下就收下棉花和布料，当夜便开始动手做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啦啦啦啦，今天我要参加妹妹的婚礼，北方的冬天天寒地冻，冷死个人了
第143章
如今家里有三个女人，而且都会做针线活，早晚开工，第二天傍晚的时候就赶制出了两身棉衣棉裤，至于被褥，顾长青直接从外面带来一些现成的，李秋兰很感激，第三天的时候就在顾长青的陪伴下给自己父母送去了棉衣棉裤还有被褥。
其他老人羡慕坏了，他们咋就没有这么好的闺女呢。
可惜不管是李秋兰还是顾长青没有能力帮助更多的人，只能在力所能及的范围里照顾自己的亲人了。
李家本来还担心这些东西会惹来村里干部的不满，不想一连多天过去都没有事，后来李修明才得知是顾长青找了革委会的人，不然他们可真不放心的。
李秋兰在白若臻家里住了一个多月，等白若臻出了月子的时候也该回省城了，毕竟已经进了腊月，家里只有白建生和几个孩子她心里也不放心，她舍不得父母和兄嫂，可她的家她也依然挂念。
临走时顾长青和白若臻再三保证会时常看望李家人，李秋兰这才压下不舍离开了烟城。
白若臻出了月子，饺子和豆包两兄弟也白嫩起来，白若臻的母乳虽然不够喝，但有顾长青买的超贵牌奶粉加持，俩小家伙的脸跟气吹的是的胖了起来。
邱兰英和顾二婶一人抱着一个喂奶粉，白若臻这个亲妈都插不上手。王军也凑热闹，白天的时候就带花生过来玩，一直到了临近小年，一家人才收拾东西准备回下河村过年。
可惜的是顾长青到了年底反而忙碌起来，不能和他们一起回去。
回到下河村，村里过年的气氛已经浓厚了，村民们劳累了一年，攒了点钱纷纷去省城买棉花买布料或者买些糖果准备过年。
不过这些都不用白若臻操心，因为顾二婶也一起回了下河村，所以白若臻每天的任务仍旧是喂孩子，其他的事情比如孩子的衣服什么的都有人代劳。
搬来白若臻挺不好意思，然而顾二婶却坚决不让她插手，导致她想干都没的干。
刚过小年顾小梨也放假回来了，白若臻仔细看了她的神色，觉得她现在看起来比之前好多了，她自己猜测可能和李修明有关。
李修明是她表哥，而且为人也不错，若是李修明和小梨真的成了，白若臻其实还是挺高兴的，不过她也不想让自己的喜欢干扰的小梨，她希望小梨能做出最好的选择。
顾小梨也不出门，每天就呆在家里帮忙带孩子，她尤其的喜欢豆包，因为相比起来饺子看上去比较严肃，而豆包却天生爱笑是的，眼睛弯弯的好看极了。
只是没想到的是顾小梨刚回家提亲的人便上门了。
顾小梨坐在白若臻的屋里听着堂屋里说笑的声音皱眉道，“真烦人。”
“有啥好烦人的。”白若臻说着利落的拿了纸尿裤伸进被窝里给豆包换了，“你也不小了，找婆家很正常的吗。”
顾小梨撅撅嘴，“结婚有啥好的还得生孩子。”她抬头看了眼白若臻见她脸上挂着浅浅的笑意不由问道，“你后悔生孩子吗？”
白若臻哭笑不得，“后悔还能塞回去吗？”
“也是。”顾小梨叹了口气，“我看你生孩子是真的吓到了，要是你有个什么万一。。。。。。我觉得我会跟着你去第二回。”
“呸呸，别胡说八道的。”白若臻训她，“咱们都是老天爷厚爱的人，肯定会长命百岁。”
顾小梨咧嘴笑了笑，“嗯，你肯定能长命百岁的。”
说着她顿了顿，“可我真的害怕生孩子了。”
“你现在想这些太早了。”白若臻白了她一眼，“连对象都没有就考虑结婚的事，也不嫌害臊。”
顾小梨躺在炕上逗豆包，“以后我就把豆包当儿子了。豆包，以后给姑姑养老哈。”
白若臻拍她手说，“想要儿子自己生去。”
顾小梨顿时瘪了嘴，“不想生，太痛苦了，我还是别生孩子的好。”
白若臻笑了笑没说话，结婚之前她也没想到自己会生孩子，可结了婚看到李爱红家的孩子再看王军怀了孩子，她就迫不及待的想怀孩子。现在如愿以偿孩子都生出来了，虽然生的过程很痛苦，可这么时间过去，她几乎都要忘了当时是怎么痛的，只记得很痛难以忍受的痛，可真的让她再选择一次，她还是会选择生孩子。
无关疼痛，无关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