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菜的味道，前所未有的鲜美。
她也给他斟酒，有时举杯，陪他小酌。
温热的酒下去，人也暖和了。
冬天的寒意，不知不觉地在消散。
两个人，前所未有的亲昵，一如最最要好的情人。
蓝玉致亲自收拾了碗筷，请他在厅里坐了，泡一杯芬芳的热茶，恭敬地端到他的手里。
“葡先生，古人说以茶谢罪，这杯茶，我谢谢你。”
谢他没有如古代的富翁，抓住红杏出墙的小妾，一怒浸了猪笼。他好歹算得大度，用温雅一点的话说，是有成人之美的君子之风。比如张斌，就会更加为他卖命。
葡勒端了茶盏，并不喝。
“葡先生，我需要一些金叶子，一匹马。你知道，不是灰影骑士，这马太招摇了，会被很多人认出来，或者觊觎，我只需要一匹普通马即可。当然，我已经准备好了，不劳驾你费心，只是告知你一下而已。”
他放下了茶盏，看着她脸颊上的一丝红痕，是石宣英昨夜扔金叶子刮伤的。
“你出去，也许更危险，任何男人都是不可靠的！在这里，至少，没有任何人再敢来骚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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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放下了茶盏，看着她脸颊上的一丝红痕，是石宣英昨夜扔金叶子刮伤的。
“你出去，也许更危险，你知道宣英！在这里，至少，没有任何人再敢来骚扰你。”
他说了一个——“再”字！
昨夜的一切，他知道。
其实，以前也是知道的，却一直放纵。
不然，石宣英再是大胆，又怎敢随便挑逗父王的女人？
都是他放纵的结果。
直到今日，才说出明确的目的——考验过了，然后，让自己选择——
他说得非常漂亮——把自己的赏赐，当作她人的选择。
“葡先生，谢谢，你够给我面子了。”
他的气息忽然急了一下：“玉致，你知道，不是给面子……你没得选择了！已经没有任何选择了！”
她并不回答。
“玉致，你不要冲动，女人，在气头上，总是失去理智的。走或者不走，你考虑三天！一定要认真地考虑三天！如果三天后，你还是决定要走，到时，我一定答应你。”
她坚决地摇头：“我早就考虑好了。”
真的决定了，心里就轻松了。
前半截的遭遇，如一本小说，如一个女主角的命运。那时，她是刻意的。因为遇到了机会，所以，刻意地，一如世界上每一个贫穷的女孩子，都希望自己是喜宝。
借助一个好的开始，一个命运的转变，让自己，从此变成公主。这样的捷径，比在年轻男人那里好走。
年轻的，稍微有钱的男人，要求太多了，孝顺他的父母，听他的话，温纯，妩媚，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甚至还要是黑色的长直发——
老男人的要求，其实低得多。
至少，不必去和婆婆争斗。
但是，事实上，开头相似，结局，却转了很大一个弯儿。
她才明白，这是古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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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老男人和年轻女人之间的结局，都是不一样的。不止是因为，葡勒，其实他算不得太老。
据说，默多克都打算和邓文迪离婚了。
只是，80多岁的杨振宁呢？他会不会和三十岁的翁帆离婚？
自己来了这个世界，至少，应该去走走看看，了解一下彼时的风土人情，说不定，还能趁乱，找到什么发财的门道呢。
后半生的命运，她希望自己掌握，而非是言情里的女主角。
她站起来，靴子踩在地板上，踢踏踢踏的声音。
“葡先生，我告诉过你，小时候，我很穷，经常偷别人的东西吃，对吧？”
他不解其意，只是眼里露出怜悯之色。
“后来，我稍大，已经偷偷在旁边的武术学校训练得健步如飞了。虽然不是武林高手，但是，跑起路来，一般大人都追不上我。这时，我还是只能偷包子吃，因为我没钱。但是，每一次，那些小贩都能追上我，打我一耳光，或者擂我一拳，或者吐一口吐沫……因为总之是一条街上的，算得乡里乡亲，他们不会下太重的手，不会打死人……”
葡勒的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是的，先生，我是故意的。我偷了他们的包子，我亏欠了他们，但是，他们揍了我，一个包子一耳光，这就扯平了！我从小到大，没有亏欠过任何人！”
她呵呵地笑，眉宇间露出一丝狡黠：“先生，我伺候你，给你做饭、泡茶，讲故事。你也享受了年轻女人给予你的照顾，享受了她叽叽喳喳如宠物一般的诉说，甚至，将她的秽行公诸于众。你有什么损失呢？从今以后，我们各不相欠，对吧！”
他微微闭了闭眼睛，看不出什么的表情，声音十分奇怪，甚至微微沙哑：“玉致，你考虑三天，好不好？就三天！”
她断然拒绝：“绝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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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就这一夜！至少，考虑这一个夜晚！”
她微微迟疑了一下：“当然！我不喜半夜三更赶路。你知道，外面还是很冷的。葡先生，你放心，我要等太阳升起来再走。”
他缓缓走出去。
某一刻，蓝玉致觉得他的脚步有些蹒跚。
也许，他真的是个老年人？
门关上了，是他关上的。
很长一段时间，他都站在门口。
这一生，他从未如此站在一个女人的门口徘徊，甚至不曾在任何人门口徘徊！
屋里没有任何的动静。
蓝玉致瘫坐在椅子上。被剪掉了羽毛的鸟儿，在乱世里无法飞翔。葡勒说得很准，他把自己看透了，自己不敢走。
因为，石宣英等着。
石宣英，是货真价实的报复，如等着一个敌人。
这和葡勒，是完全不同的。
除了石宣英，还有数不清的敌人，
但是，当身子躺在温暖的床铺上时，那懦弱的血液，又活了，瞬间沸腾了，无所畏惧的。
她在晨曦初明里牵了马，心里是雀跃的。
你挑着担，我牵着马。
不过，自己不是唐僧，没有三个神通广大的徒弟护驾，一切，都得亲力亲为。
城门大开，她畅行无阻。
马踢踏踢踏地跑出去。
忽然听得一个熟悉的声音：“玉致……”
第一次——不曾带着毒辣。
她不敢置信，却无动于衷。
石宣英的声音十分急切：“玉致，如果你肯跟着我，我答应，不报复你，也不凌虐你……你知道，其实，一直都是你在凌虐我……你想要什么，我就会给你什么……”
她哈哈大笑，一鞭子挥下去，“石宣英，你真是个贱人！”
男人犯起贱来，比女人更加可怕。
马鞭落下，马的四蹄扬起，她没有任何犹豫，大步跑走了。
石宣英没有追赶，她忽然明白，他绝不敢再追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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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羊……小羊……”
石宣英的喊声传来，但是没有追赶，她忽然明白，他绝不敢再追来了。
葡勒，想必已经给他下了死命令。
终于摆脱了这变态的父子二人。
从此，才真正是一个新的世界了。
前面，阳光升起，但是，没有春暖花开，放眼看去，一切都是苍黄的。
冬日，没有任何生命力的冬日。
她停下来辨别方向。
这一路上，已经有了大致的叛乱，北方是葡勒一家独大，但是依旧战乱频繁，五胡纵横，没有一处是净土。她的理想目标当然是往南走。
南方的汉族政权下，苟安一隅，至少，还能寻觅一方可以吃饭的土地。
坐骑是一匹毛色混杂的黑马，看起来倒是挺彪悍，但是，一上路，便发现跟之前的爪黄飞电，灰影骑士，有着质的区别。
她反而不急着赶路，一路慢悠悠的，想先看看这个时代的风景。
一路虽然萧条隐现，但也见得一些人家，休养生息，初具规模。
这是葡勒统辖范围内，颁布了一些法令，增加户籍和人口。
到得第四日，终于看到一座寺庙。
修建在半山腰上，有些年代了，呈现出一种灰色，厚重的气息。
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
那是一个笃信佛教的年代，无论南北，和尚尼姑，都是较好的生存之道。相当于一门职业了。
蓝玉致穿一套彼时便于行走的男人裤装，只有靴子还是自己的。
站在山脚下往上看，香火还算得旺盛，不时有善男信女出没。
直到夕阳西下，她才牵了马，信步进去。
一长发须眉的老僧：“施主，今日要关门了，明日请早吧。”
“大和尚，我途经此地，想借宿一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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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和尚，我途经此地，想借宿一晚。”
随喜功德，放了一点碎银子在功德箱里。
老和尚见这香火钱，点点头：“施主，请去西厢。”
西厢空旷，原是为了便于大富人家做水陆道场的。
木屋子外面是一壁山崖，三五颗松树。环境也还颇为雅致。
一路上，茅舍店家，总是怕遇到孙二娘之类做人肉包子的，所以从不曾安寝，这一日到了寺庙，但觉安全，蓝玉致累极，草草吃了点斋饭，倒头便睡。
到夜半，听得冬日的老鸦呱呱地叫得人心惶惶。
蓝玉致蓦然睁开眼睛，黑夜里，看带红外线的探险款手表，才凌晨两点半。
她再也睡不着，悄然起身。
外面果然人影绰绰。
她一惊，靠在门缝里，不敢起身。
随即，就看到巨大的火把，一阵马蹄声，马上，一个中等身高的胖子趾高气昂，挥舞着一把大刀：“滚出来，统统都给我滚出来。”
蓝玉致一惊，西厢记里，孙飞虎几万大军压境，为的是抢绝世的美人崔莺莺。
自己形单影只，籍籍无名，而且是男装，也无人能发现自己身份，该不会是冲着自己来的吧？
目视一下，这些人不过几百壮汉，穿着都很混乱，没有统一的服饰，显然只是个山大王，绿林大盗之类的，而非正规军。
正在惊疑，只见几十名和尚被推搡着出来，都是青壮年。
马背上的男子，露出一口黄牙，笑得十分狰狞：“本人便是大名鼎鼎的盖山黑虎大王，你们这些秃驴，要么交出一万银两，要么就把你们推出去卖了……”
原来是打劫和尚，不是冲自己来的。
蓝玉致却丝毫也不敢轻松，彼时，盛行贩卖奴隶。每一个大王名下，都希望奴隶和户籍越多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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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什么黑虎大王，显然是看到这庙宇香火还行，就来打秋风了。
日前见过的那个老僧战战兢兢：“施主请原谅则个，小庙寒微，万两白银那是决计没有的，不过，还积攒了三四百两银子，一并都献给大王……”
“三四百两？你打发叫花子呢？老和尚，今天不交出银两，本大王一把火烧光你的庙宇，杀了你的头，将你的徒子徒孙，全部卖去做人肉叉烧包……”
老和尚急得双手合什，只是念阿弥陀佛。
正在这时，只见一个小厮匆匆跑进来：“大王，你看，还有一匹马……”
黑虎大王一看那马，喜道：“老和尚，你这庙里还藏着肥羊？是匹好马，人呢？”
蓝玉致暗道不妙。
四周的路被堵死了，这些人，马上就要追到西厢里来。
石宣英再可怕，但还不至于要人命。但是，这些家伙，马上就要杀人吃了。
“弟兄们，围住……”
一声吆喝，几百人马，团团围住了西厢。
蓝玉致走投无路。
黑虎大王得意洋洋地：“滚出来吧。”
门吱呀一声开了。
“是什么人在此吵吵闹闹？”
黑虎大王定睛一看，门里，出来一个文质彬彬的男子，服侍华贵，腰上还悬一把宝剑，睡眼惺忪，满不在乎：“要银子？就区区一万两？”
区区一万两？
“好家伙，你好大的口气，大蒜吃多了吧？哪里来的大肥羊？”
蓝玉致摸出一把金叶子，在手里抛了一下。
金子，黄澄澄的金子。
好多日子没有见过这样的东西了？
黑虎大王睁大了眼睛。
蓝玉致挥挥手：“你们这样小打小闹的，不成气候。寺庙里都是出家人，哪里有什么油水可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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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虎大王见她穿着华贵，谈吐之间，没有丝毫的怯弱，一时，倒不敢太过嚣张，自忖这肥羊是飞不出去的鸟，大声道：“难道你有什么发财的门道？”
“实不相瞒，我有一张藏宝图。里面有数不清的金银财宝，如果能取得，你们这群人，十辈子也吃穿不愁了。”
“哈哈哈，藏宝图？你骗我是三岁小儿？”
江湖上，一张藏宝图杀遍天下，最后的结局，大家都知道了，也许，不过是某一个剑客的恶作剧——一张草纸而已。
蓝玉致挥舞了一下手臂。手里真的拿着一张纸，上面密密麻麻地画着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黑虎大王的目光瞬间亮起来。
当然不是因为藏宝图。
再不识货的人，也能看到她手臂上玉镯的晶莹透亮——这样的夜晚，玉才发出如此灿烂晶莹的光芒。
尤其是那只挥舞的手，露出一截，嫩藕似的。
他咽了咽口水，忽然发现，这是个女人。
心里的防备，几乎完全去掉了。
“瞧见没有？这玉镯，便是那藏宝图的信物。我知道了，但是人手不够，没法去发掘，所以，正愁没有帮手，大王若是有意的话，我们不妨联手……”
联手？黑虎大王现在最想的是如何牵手。
完全不理睬那小妞儿红唇翻飞。
就算不是什么藏宝图，那个人儿，那镯子，金叶子，也够挥霍一阵子了。
“大王……”
“哈哈哈，联手，本大王给你联手……”
他纵身跳下去，一把就抓住蓝玉致的手。
“大王，何必性急？”
温香软玉，果然是女子，甚至能闻到那股干净的体香。
老和尚一个劲地念叨：“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啊哟……”
一声惨叫划破夜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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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睁大眼睛，忽见黑虎大王肥胖的身躯已经被翻转，背上，重重地踏着一只脚。
众人做梦也想不到，会发生这样的逆转。黑虎大王已经杀猪般地嚎叫起来。
“大王……”
众人涌上来。
蓝玉致一挥手，已经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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