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妃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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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妃君子- 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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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的弓箭手有八人,双拳难敌四手,莫玉麒不得不护着白慕熙先后退,“殿下,此处危险,殿下与柳大人先走,我等断后。”
  说罢,他抬手一剑挥开了一支羽箭。
  柳行素拉着年幼的小春护在身边,白慕熙蹙眉,“目标是孤,走不了。”
  他伸出手臂,坚毅而沉凝地挡在柳行素和小春的前面。
  作为太子,他绝对犯不着这样,他也承认自己有私心,如果是常人他绝对不会不计生死地挡在他人身前。
  柳行素的眼光有点发直。
  树上一个黑衣人正好抓着一个铁索,从一棵树换到另一棵,柳行素看着他瞄准了小春的胸口,当机立断地拽住了小春的衣袖往回扯,那支箭飞快地擦过小春的右臂,留下火辣辣疼痛的一道箭伤。
  “嘶——”小春呼痛的声音让白慕熙转身,才发觉原来身后的人受伤了。
  “殿下!”
  原来瞄准小春不过是幌子,嗖嗖嗖又是三支箭笔直地射向白慕熙,这群人要的是太子的性命,忠心护主拼杀的护卫赶不过来,眼睁睁看着那三支箭矢飞向白慕熙的胸腹,全是厉害致命的地方。
  柳行素抓着小春,再无力管白慕熙,箭镞飞来的时候,她几乎立刻慌了,很多年都不曾有这种恐慌,就算是死在火海里也没有这么怕过,因为是她选择的,那时候她哀莫大于心死。
  但也许是六年来师父师兄的陪伴,还有那个长相和他太相似的孩子,日日夜夜跟在她身旁,她心里那个关于他的死结在一点一点地放下,她早就不恨他了,不想理他,不想迁怒他,不想招惹他,她知道自己控制不住想对他冷嘲热讽,可却从来没有盼过他死,从来没有。
  白慕熙手里没有格挡的兵刃,只有徒手,以一双血肉手掌将箭打掉了两支,只剩一支险险地擦过了手背,将虎口钻出了一道猩红的血口。
  柳行素余悸未消,小春拉着她的手已经在颤抖。
  “殿下当心!”卫三挥剑赶来便是一招,那树梢上瞄准的弓箭手又搭起了箭,卫三情急之下挥力掷出了剑鞘,坚硬的寒铁正中弓箭手的胸口,那人歪倒在地。
  卫三几个箭步上前,一脚重踩下去,夺了他的弓箭,刷一下射中了另一头的弓箭手,又是连续三支羽箭,箭无虚发。
  但可恨羽箭不多,柳行素从地上捞起一支沾了小春血的箭扔给卫三,卫三手中一抄,又是一箭射出去,有一个弓箭手应声坠地。
  柳行素又拾起了一支落箭,抬手要扔,这时仅剩的两名弓箭手察觉到她是个祸患,不约而同地将箭头对准了她,这两人一个东向站,一个北向站,拉弓力量之大在团伙中也是出类拔萃的。
  一阵闷闷的风声带过,逼到眼前,柳行素的腰被白慕熙的右手搭住扯到了右侧,堪堪避过了北向射来的箭矢,另一支箭便整支穿透了他的胸膛。
  “殿下!”柳行素愣愣地看着为自己挡箭的男人,他被一股余力震出了几步。
  箭头没入了一大截,惨红的血液沿着茶白的对襟绣衫,晕染了大朵大朵的牡丹出来。
  “殿下受伤了!”莫玉麒提剑杀到,解决了两名刺客,从背后托起了白慕熙摇摇欲倒的身体。
  弓箭手见地面的杀手已经死绝,只剩他们俩孤军作战,对视之后,同时从腰间摸出了铁索,猿猴似的荡着树梢远去。卫三的最后几支箭因为射程不够,目标分散,没有命中。
  “殿下!”所有收了兵刃的人都聚拢来了。
  白慕熙满身血污地倒在地上,不省人事,伤口还在汩汩地冒着鲜血。
  “进城找大夫!”
  莫玉麒还没太慌乱,命人将殿下抬上马车,另外留下两人收拾残局,小春手臂受了点伤,但赶车还是不成问题,柳行素一直守在白慕熙的身边,车平稳而疾速地驶入随州。
  随州城的大户不少,百姓的生活也算安定,虽然不算富足,但杏林中的高手也不乏。
  到了医馆,白慕熙的脸色几乎已经白得透明了,干涸的血在伤口处凝成了块,柳行素不敢贸然拔剑,满头大汗地在车上替他暂时堵住了伤口沁血。
  幸好人已经到了医馆。
  白慕熙被送入医馆客房的时候,柳行素几乎是两脚脱力地瘫坐在灼热的正庭地面上,小春的伤口草草地包扎了一下,她咬了咬唇,走道柳行素身前蹲下:“大人,你是不是还在……”
  “小春,欠了人是要还的,他救我一命,我的心就乱了。很乱。”以前的救命之恩她用别的还了,后来便一直都是他欠了她,可是现在——情债不必还,她即便是恨,也不需要感情的施舍,可命不一样,她又结结实实地欠了他一大笔债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主角光环降落,木樨记得领取哈~
关于两人的武力值问题,其实都不咋地。木樨是太子,骑射功夫是肯定要学的,不过学得不怎么精,潺潺是抚远将军的独女,刀枪棍棒也会耍,但多年只顾读书,其他的荒废了,另外又是个女人,天生力气不怎么大,综上,其实潺潺还要弱鸡一些……

  ☆、第24章 人比黄花瘦

  柳行素和小春候在病房外头,大夫在里边忙活了一个时辰,柳行素亲眼看到一盆血水从里屋端出来,头有些发昏。
  跟着那留下收拾残局的两个护卫回来了,手里用绳困了一个有一息尚存的杀手,卫六拔剑就要上去砍人,被莫玉麒飞出来的一柄匕首打断了,卫六大怒,“说,谁派你们来刺杀殿下的?”
  那人的面巾早已被挑下,嘴角挂着一串红,冷厉的面容附着了一层讽刺的笑容,对卫六的质问不屑一顾。
  卫六是个急脾气,没想到这人是个硬骨头,剑刃架在他的脖子上,低吼:“你说是不说!”
  那人咬住了舌头,莫玉麒抢上前两步,掐住他的脖子,将手里的汗巾塞到他嘴里。
  “想必是个死士,这种人,一般人训练不出来。”莫玉麒恼火他们暗下杀手,但当务之急还是殿下的伤势要紧。
  卫六和莫玉麒不知该怎么处置他,忽听得身后传来一个中气不足的声音,“交给我审问罢。先将人绑在木头桩子上。”
  见过张勃审案,她也有牛刀小试的心思了。
  莫玉麒便遵照吩咐将人拉到了柴房捆了起来。
  柳行素没有立即跟着他走,病房的门被推开,老大夫用汗巾子摸着脸上豆大的汗珠,憔悴不整地走了出来,因为眼睛不眨地睁开太久,刺痛的眼白里掺了几缕血丝。
  “大夫!”所有人瞬息间围了上去。
  老大夫看了眼这群写满忧心的年轻人,挥了挥手,“淡定,淡定,幸得有人止血先包扎了一下。”
  一句话令人安下心之后,熟料他又板起了脸孔,“但是包扎得也太丑了!还是失了很多血!要再晚来一炷香的时间就没命了!”
  众人面面相觑,不约而同地望向柳行素。
  她本人对救死扶伤这种事十分不在行,有些窘迫,“那,他是不是没事了?”
  “死不了!”老大夫点点头,“先静养着休息两个时辰,等晚饭时间,人醒了就吃饭,没醒就……继续饿着吧。”
  “也不知道最近吃了些什么,身子骨怪差的!”老大夫嘀咕了一句,袖手穿过了落英如雪的庭院。
  殷红的朱槿花在水光粼粼的尽头闪烁,碧色的潭水上浮起氤氲的水雾,暗香幽渺。
  几个护卫推推搡搡,争着谁去做饭,几个大老爷们是习武出身的,本来就男子气概重,不爱下厨,结果没一个做饭能吃的,柳行素也不行,最后小春请缨,去了厨房。
  莫玉麒惊讶小春这么小年纪的少年就会下厨了,当年他这个年纪的时候,还在泥巴堆里打木桩子,除了练功什么也不会,上回她搬不动沙袋,他还戏谑了一句来着,顷刻间风水轮流转,该轮到小春大展拳脚了。
  太子殿下在荆州吃的全是施粥后留的那点稀粥,回上京的路上吃的又是粗粮馍馍,又是淋雨又是暴晒的,太子殿下这么金贵的身子骨自然熬不住。柳行素觉得他金贵,却又觉得他傻,荆州的时候李博望那么想巴结他,他也不干,这次还替她挡箭,一点没把自己当太子了?
  正常情境下,应该是将她推出去作箭靶子啊!
  弄得她怪内疚的。
  白慕熙醒来的时候,已是傍晚时候,暮光淡淡,层云如莲,桃色的夕照纷繁地涂抹在半支起的轩窗上,似有若无的药香里杂了血腥气。他知道,血是自己的。
  侧过目光,只见屋子里的陈设极为简单,白瓷瓶里摆着新鲜的柳枝,夏花热烈,飘了几朵粉嫣的花瓣入内,陌生的情境让他有点不适,他不耐烦地皱了皱眉头,要动身,然而胸口一阵剧烈的撕扯的疼痛感让他一瞬间脑中几乎空白,滴着汗躺倒了回去。
  适逢柳行素端着粥饭进来,见此情景将东西搁在了梅花小几上,“殿下别动。”
  他要碰一碰伤口,也被她握住了手腕,柳行素坐到他身旁,“伤口会崩开,暂时先别动,大夫嘱咐了,殿下这伤不休息半个月是没法赶路的。”
  他的脸色白得几乎透明,平静地反问:“你不是急着回上京么?怎么愿意等半个月?”
  “殿下说得我这么无情无义,真教人伤心。”柳行素歪着脑袋叹息。
  白慕熙微微一哂,“难不成还是冤枉你了?”
  柳行素薄怒,“那就当我没有情义吧,我和小春就两个人,回京路上还不是砧板上的鱼肉,待宰的羔羊?跟着殿下,至少还有几个打手罢。”
  要是被莫玉麒听见他们被人称为“打手”,估计要翻脸。
  白慕熙压了压唇。
  好像这样才是她。
  只是,手腕上搭住自己的这只手可真细,比女子还细。
  柳行素见他盯着自己的手,才想起来,忙将他的胳膊撒开了,手轻捷地绕到他的颈后,将他稍稍托起来,左手往里又拿了个枕头,将他垫高了点,“殿下一天没进食了,想必饿了。”
  不得不说小春的厨艺还是拿得出手的,这一碗青菜肉粥咸淡相宜,很是可口,柳行素捧起紫砂粥碗,舀了一勺送到他的唇边。
  白慕熙静静地看着她,也不张嘴。
  柳行素咧嘴,“我好看?”
  他哼了一声,“孤只是中箭,手没废。”
  也成,幸亏太子殿下心高气傲,也省得她那热脸贴人家的冷屁股,省得服侍他,柳行素在贺兰山无拘无束惯了,二十年来最难堪的日子,就是嫁入东宫后依照那些礼法规矩,把自己磨得半点气性不剩的半年。
  就算是那时候,她也是守空房得多,几乎不怎么服侍过别人,柳行素自觉得自己对这些也做不好,将粥碗塞给他也毫不客气。
  白慕熙修长的手指,漂亮得在不染血污后,变得如玉般光滑润泽,他稍稍侧过头,就能看到一旁的木凳子上,一盆微红的血水里,浸湿了一条帕子,正好那朵木樨图腾翻了上来。
  他看了个分明。
  这是上次他给她擦手却被她拿去擦了鼻涕的丝帛。
  原来她还留着,一报还一报,被她用来给自己止血了。
  他不动,不吃饭,目光有些异样,柳行素顺着他的视线,看到了那条脏污的丝绢,以为他生气了,有点窘迫地辩解:“我当时找不到东西了,你别小气,大不了我洗干净,洗不干净就扔了,你堂堂大周储君,这种东西要多少有多少,就不计较了吧?”
  他的眼眸沉静,“我说了,给你了,就是你的,要怎么处置,都随你。”
  “哦。”柳行素将木盆端了起来,“那殿下您慢用,下官我先去查查幕后黑手去了。”
  黑漆漆的柴房因为门被推开泄露了夕阳的余晖,被鞭打得遍体鳞伤的刺客,正虚脱地靠着木桩闭着眼喘气,柳行素同样端了一碗肉粥过来,不过他的待遇没有太子殿下好,刺客被绑了,她可不愿意喂饭,何况这人嘴里还塞着布条,这碗粥不过就是让一个饥饿的人多一个陈述罪状的理由罢了。
  这都是跟着张勃大人学的。
  柳行素将喷香的米粥摆在他的脚下,他的双手被反剪,嘴里塞着布条,眼睛蒙着玄绫,她伸手在粥上拂了拂,让香味钻到他的鼻子里去,视觉丧失,又被打了这么久,饿了这么久,相信他已经处于极度疲惫的状态。
  柳行素见到他仰了仰脖子,似乎在挣扎,淡淡一笑,“你告诉我,是谁指使你害太子殿下。”
  虽然他不能说话,可他也没有说话的意思,柳行素便不取下他的布条了,漫不经意地坐到他对面,“不是我不给你时间,粥冷了,就不好喝了。”
  “他们将你的手脚分开绑着,如果你老实招认,我现在替你解开手上的绳子,若是我们大周太子平安无事,我就让你也平安无事,你看怎么样?”
  见他有要张口的意思了,柳行素伸手,替他将嘴里塞的布条取了出来,他凶恶地虎吼一声:“他死了?”
  柳行素被吓到了,诧异地反问:“他可是哪里得罪你了?”
  “看样子是他命大,我今日没杀成他。”他也是骨头硬,又要咬舌自尽。
  柳行素掐他的下颌,但是她的手劲儿比不过莫玉麒,他还是将舌头咬出了血,柳行素索性将他的下巴掐住扔到一旁,“睿王派你来的?”
  对方显然一愣,怔怔地抬起头来。
  柳行素更确定了心底的疑惑,审查一十三名贪官,最大的受害者就是白慕熙的手足兄弟,他蛰伏这么多年,始终留在灵州带兵,隔贺兰山与突厥对峙,暗中招兵买马。当年几位师兄就提点过,除了太子,睿王是最有资格继承大位的人,这么多年韬光养晦,图谋不在小。
  上次她说了,白慕熙还不信。
  柳行素脸色冰凉地起身,“现在你可以自杀了 ,我已经知道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继续发糖,么么哒~

  ☆、第25章 夜深花睡去

  刺客立即咬舌自尽了。
  死得干净利落。
  柳行素有点懊恼,一脚踢翻了盛放肉粥的碗。
  莫玉麒听到动静,压着长剑冲进门,见刺客靠在柱子上已经没有声息了,忙探指压在他的颈动脉上,已经没有了跳动。
  “死了?”莫玉麒收手,“柳大人,他临死前说了什么没有?”
  “什么都没说。”
  而且死得蹊跷,她怀疑是睿王人马,但也只是猜测,这个杀手到底是被拆穿了畏罪自杀,还是——
  刻意移祸江东,想掩盖些真相?
  柳行素叹了口气,“找块草苫子将人裹了扔到乱葬岗去吧。”
  夏夜起了蝉鸣,庭院里的榴花如一盏一盏火焰般的宫灯,潜于满树绿光之间。柳行素和小春合从井里打了一桶水,烧热了,用木盆盛放好,她捧着一盆水摇摇撞撞地往里走。
  白慕熙已经醒来一次了。
  但这会精神有些恹恹,晚膳时食欲不振,也没用多少饭,门被推出一声“吱呀”的长叹息,她将水盆放在床榻旁,房里点了安神的香,也有驱赶蚊蝇的功效。
  他沉静地,悠悠地凝视过来,“我听卫六说了,他畏罪自杀了?”
  柳行素将帕子捞出来拧干,放到他的额头上,“你别多想,凶手是谁不重要,你把身体养好就行了。”她默了默,抽开了手指,“我不惯欠旁人的,但这次欠了你,你如果有什么想要的,你可以说。”
  “我救你,被你扭曲成这样,也是不值。”他脸色微凉地拗过头。
  “那行吧,殿下不要我报恩,我就当殿下是个九世善人,专门救死扶伤,要报恩的人里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我就心安理得了。”
  谁知他又不高兴了,“薄情寡义。”
  柳行素:“……”
  存心与她过不去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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