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妍先去冰箱里拿了瓶果汁，将吸管插入，一面喝着，一面低着头借微弱的光线往楼上走。
越往上走，光线越暗，直至走上了三楼，几乎就是视野都模模糊糊了。
然而，走廊里以前都是灯火通明的。
程妍慢慢地喝了口果汁，站在楼梯口，不往前走了。
她的房门口坐着个人，依稀只能看见些模糊的轮廓，一点猩红在他的指尖亮着，她闻到了有些浓的烟草味，不是一两根烟就可以造成的味道。
所以，他……等了多久？
想起了戚泽那天在她房里的恐怖气场，程妍又咽了口果汁，他还是没开口，也没动，她就也没动，只是慢吞吞地开了口：“戚泽，你挡着路了。”
静了片刻，那团模糊的轮廓渐渐动了，站起来，朝她走来，烟味也越来越浓郁。
“啪”地一声，在黑暗里格外清晰，是他按开了壁灯，一束雪白的光芒斜斜地照过来，他的脸色清癯而苍白，眼眸很深，墨般漆黑，看着她。
他又向她走近了一步，同时更近的是如影随形的压迫感。
身后是楼梯，没法儿往后退，程妍只能挺直脊背，望着他，眉尖微蹙，语带嫌弃：“别靠这么近，我不喜欢这味道。”
戚泽黑眸紧盯着她，下颚收紧，透出几分锐利的气场。
生、生气了吗？
被他的目光给盯得有些紧张，程妍绷着脸维持人设，努力仰头和他对视着，脖颈纤长白皙，睫毛微微颤着，瞪着一双清澈干净的双眸。
像是明明害怕得瑟瑟发抖还要装模作样的兔子。
戚泽忽然笑了，下一瞬，却猛地拉了她一把，将她按在了墙上，男孩年轻温热的身体贴近，带起几分难以言说的燥热感。
她手里的果汁掉在了地上，汁液溅在了她裸着的小腿上，有些冰凉黏糊。
他抬起她的下巴，以一种像是要接吻的亲密姿势凑近她，声音喑哑，意味不明：“妍妍，十八岁生日快乐啊。”
“说完了？”程妍语气冷淡，“那么请你离我远一点！”
戚泽的手指抚过她垂落颊边的长发，轻轻柔柔地抚弄着，语气漫不经心：“妍妍，你不能这么不讲理，我让你离我远一点的时候，你有没有听进去？”
程妍的唇微微张了张，最终还是没能说什么。
是她倒追的戚泽，戚泽起初对她非常冷漠，不止一次地让她远离他。
她……一次也没听过。
看她无话可说的样子，戚泽笑了，低头凑近她，眼眸深邃，一字字地说：“所以，凭什么我就得听你的？”
程妍似乎不耐：“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戚泽凝视着她的眼睛，语气淡了下来：“我等你，只是想要和你说一句……”他的语气变柔，“妍妍，生日快乐。”
程妍有些愕然，他松开了她。
戚泽从兜里拿出了一个盒子，包装精美，递到了她的面前。
她不用看也能猜到里面是什么，书里有提过一笔，在男女主结婚很久以后，女主在柜子的最深处看见了这个盒子，里面是一串漂亮的水晶项链，挂着极美的弯月吊坠。
女主问：“这是谁的？”
男主只笑着淡淡说：“不记得了。”
其实，他并不是不记得，只是真的放下了，那串项链是还没分手之前，他辛辛苦苦打工了一个月赚到的五千元买的，打算作为生日礼物送给喜欢的女孩。
只是分手以后，项链就彻底地被尘封了，一次也没有送出去过。
程妍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倒宁愿他对她更凶一点、坏一点，也比他这样要好。
见她似乎在发呆，戚泽就打开了盒子，取出了里面的项链，声音略带了些紧张，却又故作淡然：“随便买的，喜欢的话就戴上吧，不喜欢就……”
“扔掉吗？”她淡淡接着他的话。
戚泽一愣，神色微变，盯着她。
程妍轻轻笑了，很随意地拿过他手里的项链，神色似带轻视地打量，瞥他一眼，声音里带了笑意：“果然是随便买的啊，你也已经是程家的少爷了，怎么还这么穷酸？这种地摊货也好意思拿来送我？”
戚泽看着她唇角的笑，清纯漂亮，吐出的词语却字字诛心，他的表情渐渐变得冰冷。
“你不要，就还我。”他伸出手，心也似乎冷得发疼。
程妍“哦”了一声，做出要还给他的样子，却又手腕一转，干脆利落地将项链抛到了楼下，她淡淡笑着，对上戚泽变得铁青的脸色，说：“对不起啊，不过送出来的东西怎么可以收回呢，所以，我就替你处理掉了，这绝对是它最好的归宿。”
戚泽目光发冷，盯着她，一个字也没说，又像是气得说不出话。
程妍抿了抿唇，别开脸，绕过他往前走。
“程妍！”背后传来他没有一丝温度的声音。
她脚步一顿，没有回头。
“你是不是没有心？”他语气淡到极致。
程妍沉默了片刻，回头看他一眼，讥讽一笑：“对啊，你才发现么，所以，别喜欢我了，我们之间不会有任何结果。”
戚泽没有再说话。
他黑眸沉沉，看着她头也不回地消失在了房门之后，如那夜一样，毫无留恋、绝情冷酷地将他留在原地。
他站了很久，想了很久。
最后的选择是转身，下楼，在微弱的光线里，趴在地上找了很久，终于在墙边的装饰树叶上，找到了那条闪着光的水晶项链。
他将月亮挂坠紧紧握在手心，弯弯的月亮划破了他的掌心，很疼，就像她给人的感觉一样。
他紧紧抿着唇，神色阴沉冷漠，冷笑一声。
为什么她就非将他逼到这种地步呢？
那么，也不能怪他。
第22章 豪门里的迷人假千金（二十一）
可能是昨晚喝了冰冻的果汁；原主身体娇弱受不得寒，她第二天起来的时候就有些身体乏力；照镜子的时候；还被面色苍白的自己吓了一跳。
所以；她又躺回了床上；想多睡一会儿。
芳姨来请她下楼吃早饭的时候，她就说不饿不想吃；芳姨见她脸色不好；娇娇柔柔地团在被窝里；就应了一声转身出去了。
程妍睡得昏昏沉沉的时候，感觉好像有一只冰凉的手贴上了她的额头；身边也好像坐着一个人。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她坐起来；窗外的阳光灿烂地洒进来，风吹起了淡绿色的纱帘；光影也跟着如水般波动。
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
程妍摸了摸额头；有些发愣。
芳姨端着午饭进来了，带笑地说：“小姐醒了？我给你熬了热粥；你感冒了；得吃清淡点儿，还好没发烧；不然还得去医院才行。”
程妍忍不住问：“芳姨；之前是你在房间里吗？”
芳姨下意识就想否认；但又想起了少年声音淡漠的嘱咐，她就含糊着笑说：“是啊，小姐，快来喝粥吧，吃完了好吃药的。”
程妍若有所思地看她一眼，没说话。
——
程向阳一夜没归，连姜婉之和程峰也一大早就出了门，中午也不回来，所以吃午饭的时候就只有她和戚泽两个人。
两个人面对面坐着，一个字也没说，甚至连对视一眼也没有。
戚泽脸色平静，沉默地吃完了，起身上楼。
程妍看着他的背影，有些欣慰，他这是总算放下了？
看来她昨晚的演技还是很炸裂的。
生日宴要到晚上才会开始，程妍吃了药也好些了，就窝在楼下的沙发里看了会儿电视，时间差不多了以后，她就回了房间去换赴宴的礼服。
下楼的时候，她就看见戚泽站在楼下，也已经换了衣服，愈发显得英挺修长，外套里的衬衣雪白，浅灰色的长裤，精致又整洁。
芳姨抬头看见她，就说：“小姐，快下来吧，少爷正等着你一起呢。”
程妍提着长长的裙摆，就要下楼的时候，就看见戚泽留给她一个帅气的后脑勺，头也不回地往外走了。
“……”芳姨就解释一句，“可能少爷在外头等你呢。”
可能性不大吧？
程妍不抱什么希望地和芳姨一起走到门口，什么也没有，人没有，连车也没有。
芳姨看了眼小姐的神色，担心她又发脾气，忙安慰说：“可能少爷有很着急的事情要忙，来不及等你了。”
程妍微笑：“没事，这样最好。”
芳姨：“……”
小姐气得都开始说反话了？
程妍也不着急走，男女主的磁场互相很有吸引力，说不定会有美丽的邂逅呢，她就安安心心地在家里呆着等司机回来接她。
——
程向阳昨晚是去江逸家里住的，他脸上有伤不好回去，更重要的是他还没做好面对程妍的心理准备。
她又不会喜欢他，知道了他的心思，很可能就再也不和他亲近，还会拿冰冷厌恶的眼神看着他。
他不想变成那样，所以他得整理好自己的心情，然后就可以不漏破绽地笑着，告诉她，那只是韩过的误会，他喜欢她，只是像哥哥对妹妹一样的喜欢，不可能会有别的感情。
但是，这样的话连想一想都觉得难以启齿，他一直在江逸待到了临近傍晚，才不得不开车径直去了酒店。
心里担心着待会儿见到妍妍，她会是什么态度，程向阳走路的时候就有些心不在焉，在酒店走廊的拐角处，就和一个女孩子撞了个满怀，见她要摔了，他伸手将人拉了一把。
女孩子惊呼着跌进了他怀里，看见他的时候，眼眸瞪圆了：“先生，怎么又是你啊？”
低头看见她的那张脸，程向阳猛地心口一悸，四肢变得僵硬，眼神发愣地盯了她好一会儿，性感喉结滑动着，半晌才说出话来：“你是……白梨吧？”
白梨穿着酒店的黑白制服，腰身纤细，面色微红，望着男人那双迷人又似含情的桃花眼，被他这样搂着腰，男性的气息将她包围，他手臂的肌肉贴着她的腰，她心跳快得要跳出来，软软糯糯地小声说：“先生，你可以先放开我吗？”
程向阳愣了一瞬，松了手：“抱歉。”
他的目光没忍住落在她脸上，有些恍惚，原来那张脸上露出害羞柔软的表情时是这样的，想着，他就忍不住有些期待，如果这样娇羞地站在他面前的人，是妍妍，那么……他一定会忍不住低头吻她。
“先生，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白梨眼里微微闪着光，望着他，声音有些雀跃。
她的眼神，他很熟悉，他交往过的女孩子经常拿这样的眼神看他。
程向阳站直了身体，淡淡的目光掠过了她胸前的牌子。
他没说什么，白梨已经明白了，他是在看她的名字，可是被一个衣着华贵容貌英俊的男人盯着胸口，她觉得脸烫得要烧起来了。
“你在这儿工作？”他问。
白梨小幅度地点了下头，模样有些软糯的可爱，说：“我本来是在厨房帮忙的，但是今天是程家少爷的生日，经理就让我去厅堂帮忙送菜。”
程向阳凝眸看了她会儿，微微皱眉，妍妍不喜欢参加各种宴会，所以认得出她的人也不多，但是今晚妍妍是一定会出现的。
他的脸色有些冷肃起来，如果被人看见她和一个酒店服务生长得一样，她绝对会沦为今晚的笑柄的。
想着，他微笑，温和地问她：“这儿工作很累吧？你想换份儿工作吗？”
白梨惊讶得微微张唇，他这是……关心她吗？
她忙摇头，态度很坚决：“谢谢您的好意，不用给我介绍工作啊，我很喜欢这里，酒店的老板也很好，加班还有很多奖金拿呢。”
说着，白梨就想起自己还得赶去大堂，就忙和他匆匆告别。
程向阳皱了下眉，扯住了她的手腕，在她看过来的时候，他拿出了一个用来遮挡脸上伤口的黑色口罩，将它缓缓地戴在了女孩的脸上。
白梨感觉到他专注的目光看着她，修长的手指也抚过了她的脸，他的指尖像是有电流令她浑身发软。
程向阳对上她困惑的眼神，松开了手，忽而笑了，笑得很有纨绔的感觉，漫不经心地说：“今晚的客人很多，小姐长得这么美丽，还是遮起来比较好，不然被人看上了怎么办？”
他夸她美丽，还不想让别人喜欢她？
白梨简直不敢和他对视，低着头，小声说：“好、好的。”
程向阳微微俯身，语气带了分认真，含着笑：“记住，不管发生什么事，看见什么人，也绝对……不许摘下来，你答应我的，嗯？”
白梨满面绯红地“嗯”了一声，小跑着走开了。
——
厅堂里灯火辉煌，宾客如云，衣香鬓影。
林珊瑚站在摆放香槟的桌前，端着一只高脚杯，倒入了红色的酒液，又将一粒白色颗粒放了进去，她轻轻摇晃着酒杯，颗粒很快就融化、散开了。
她是跟着家里长辈一起来的，父亲还叮嘱她一定得和程家小姐打好关系。
她冷笑，谁不知道她只是个假千金，父亲却还要她去讨好一个假千金？
罗雪是陪着她一起来的，她家里只是个小工厂，连被邀请的资格也没有。
她有些紧张：“珊瑚，这样做是不是不太好？戚泽泽会生气的，他怎么可能还会娶你？”
林珊瑚不以为意，眼神有着一抹狂热：“他以前不过是个穷小子而已，哪里会有女孩子会喜欢他，我长得这么漂亮，如果和他上了床，也是他占了便宜，他有什么好生气的？”她恨恨地接着说，“程家真是慈善家么，连一个鸠占鹊巢的便宜女儿也要留着，等我嫁进了程家，第一件事情就是将程妍赶出去！”
“可是……妍妍不是我们的朋友吗？”罗雪小声说。
林珊瑚瞥她一眼，讥讽地说：“朋友？你是傻子么，她只是拿我们当跑腿的而已，我们从来不是她的朋友。”
罗雪还想说什么，林珊瑚就已经不耐烦打断她：“别畏首畏尾的了，待会儿等戚泽喝了药，这么多人他肯定不会声张，我会跟着他回房间，你只要到时候带着他父母和我父母过来就可以了。”
罗雪觉得她是在胡闹，说：“戚泽和你又不熟，他会喝你给的酒？”
“谁说我要亲自送了？”林珊瑚的目光在大堂饶了一圈，正巧有个戴着口罩的女服务生路过。
林珊瑚拦住她，笑了下，将一杯酒递给了她：“你将这杯酒三号桌那边那个长得最帅的人，就说是一位程小姐请他喝的。”
白梨也没多想，她本来就是来帮忙的，帮客人递杯酒也是应该的。
罗雪看着女服务生端着酒朝三号桌过去了，有些怀疑：“他真的会喝吗？”
林珊瑚笑，嘲讽地说：“当然会，从来只有程妍拒绝别人的份儿，你见过哪个男生会舍得拒绝她吗？”她语气发酸，像是嫉妒也像是不屑，“她可是咱们学校所有男生捧在高处的仙女，戚泽难道会例外吗？”
罗雪正想说那可不一定，一转头就瞥见了穿得漂漂亮亮的程妍，她一愣，低声说：“她来了。”
——
程妍刚刚走进门口，就看见戚泽在和一个女孩子说话，两个人靠得很近，女孩子递给了他一杯酒，还扭头看了他一眼，才转身离开。
尽管那个女孩子戴着口罩，她还是能从那双熟悉的眉眼看出来，那就是女主白梨。
她看向戚泽，戚泽还盯着那个女孩子的背影，好半晌，才低头将那杯酒喝光了。
程妍微微挑眉，女主的威力果然不同凡响，连面都还没露，男主好像就已经要神魂颠倒了。
程妍不想和女主撞上，就一个人去了角落里，站在放着食物的桌前吃东西。
没一会儿，身边忽然多了一道修长的黑影，她侧头，就对上了戚泽神情冷漠的脸，只是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