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细妹听到这个消息时,只觉得出了心中一口恶气,恨恨的说了一句该。
当时要不是叶蓁蓁执意坚持,豁出性命据理力争,只怕这位钱知府真的想要将李教授被杀害一事栽赃给许攸宁呢,那到时许攸宁还能有命在?想必以前这样的事钱知府也没有少做。对于这样的人,叶细妹觉得老天爷早就该收了去,也省得危害到旁人。
所以当时她一高兴,就将蔡正业,孙元忠,还有其他的好些个衙役,包括牢里的那些个牢头都请到她的小饭馆里来吃了一顿饭。
许攸宁的事也要多谢他们。论起来许攸宁在牢里那两天可是一点儿苦头都没有吃,要不是有这些人照应着,能有这么好的事?于情于理都该请他们吃顿饭的。
而且,跟这些人搞好关系总是不会错的,至少这嘉宁府里的地痞泼皮都不敢来搅扰他们。
这些人也是有眼色的,现在看到许攸宁考中了头名解元,晓得他以后肯定会是个做大事的,竟然凑了份子钱叫蔡正业拿过来,说是贺喜。
叶细妹也不好推辞,便收下了。想了想,许攸宁这考上举人确实是件大喜事,这两三年她在这嘉宁府认得的这些人也都很好,索性挑了个日子,办了一场筵席,请相熟的人都过来吃了顿饭。
纵然要花费些银钱,但叶细妹想得通透,这钱死守在手里它也就是个疙瘩,只有花出去了才是钱。而且,这钱没有了可以再赚,但这些高兴的事错过了可就再没有这样的好心情了。
等到这些事都做完,叶细妹就开始和许攸宁,叶蓁蓁商议往后的去向。
许攸宁现在既然中了举,年后二月就该到京城会试了。那后面只能两条路,第一是许攸宁先独自一人上京会试,等会试放榜之后,若中了,再来接叶细妹,叶蓁蓁和元宵进京,若没有中,再回嘉宁府来,准备下一次的会试。
至于另外一条路,就是一家子随着许攸宁都上京去。
第一条路的好处是许攸宁一个人上京,花费要少一些,叶细妹他们留在嘉宁府,守着小饭馆,每日还可挣些银钱,坏处就是,一家子要分离好几个月。毕竟嘉宁府离着京城有好些路,这一来一回的可不要好些时日?
至于第二条路,好处是一家子不用分离,坏处显然也不用说,一家子都上京去,银钱上面的花费自然较第一条路要多上许多。
作者有话要说: 这时间线拉的咋样哈哈哈?一晃眼一年又过去了,蓁妹都要十五及笄了。
第129章 安谧
叶细妹在这件事上原本还很犹豫; 所以一时半会儿的也没有决定下来。倒是许攸宁一些儿犹豫都没有; 立时就说道:“我们一家人一起去京城。”
叶细妹抬眼看他。
下个月便是他二十岁的生辰了。青年长身玉立; 眉眼间虽然还是一如既往的清隽温雅,但这几年经过了这么多的事; 他看着较以往越发的稳重沉静起来。
想来他既然会这样说; 心中自然有他的思量。
便点头笑道:“行; 那咱们现在就收拾收拾; 挑个宜出行的吉日,咱们一家子就一块儿去京城。”
这样也好,一家子可以不用分离; 也省得她和叶蓁蓁几个月间的惦念。
叶细妹是个说做就做的人,立刻就去找林氏借了一本历日拿回来让许攸宁看最近宜出行的日子是哪天。
已经是十月中旬了,嘉宁府到京城还很有些路,他们得早些启程。等到了京城安置下来; 还要让许攸宁好好用功,准备年后二月的会试才行。
而且现在就去京城也有好处; 路上留出来的时间宽裕些,也免得过了年再启程; 路上紧赶慢赶的; 若是误了会试的日子可怎么好。
许攸宁翻看了一番历日,告诉叶细妹最近的宜出行的日子是十月二十五。叶细妹听了,便定下就这日一家子启程上京。
说着,还了历日回去,就开始想着要带哪些东西上京。
最后一番想下来; 觉得还是轻装上路比较好。这些年中置办下来的那些东西,能卖的卖了,卖不掉便送给林氏等相熟的人。
小饭馆也盘了出去,也跟周边四邻,以及蔡正业,孙元忠等人告别了。
转眼便到了十月二十四这日,叶细妹一早儿的就给元宵洗漱好,在屋里哄他睡觉。
元宵很喜欢和叶蓁蓁一块儿玩,刚刚就跟叶蓁蓁在玩拍手掌的游戏,玩的很高兴,一时就不肯睡。看到叶蓁蓁在屋里,就伸着小手一直叫她姐姐,意思是叫她再来跟他一块儿玩。
两岁半的小孩儿已经会开口说话了,虽然在说其他的话上面口齿还不是特别清晰,但在叫姐姐的时候却很清楚。可见元宵心里有多喜欢叶蓁蓁。
叶蓁蓁见她在这里元宵便不肯睡,便小声的对叶细妹打了个招呼,然后轻手轻脚的走出房门。还将房门带上了。
她不在屋里,想必元宵一会儿就会被叶细妹哄睡,而她也正好趁着这时间在屋里屋外走一走。
她是个念旧的人。这处跨院虽然小,也老旧,但算下来他们一家子在这里住了两三年了。元宵也是在这里出生的,现在一旦要离开这里,她心里还是很舍不得的。
就将堂屋里放着的油灯点亮,看着桌椅,想想以往他们一家人都围坐在这里吃饭。再看看四面墙壁,有一处地方还被元宵调皮的拿了毛笔在上面胡乱的画了好些黑色线条。
正看着,就听到吱呀一声开门轻响,转过头看时,就看到许攸宁正从他屋里走出来。
走过来就握住了她的手,问:“明日还要早起搭船赶路,你怎么还不睡?”
叶蓁蓁就回道:“元宵还没有睡,一直闹腾着要跟我玩儿。我就先出来待一会儿,等娘将他哄睡了我再回屋睡。”
许攸宁听了,暗地里磨了磨牙。
元宵这小子,可真是越来越黏着叶蓁蓁了。但凡他醒着,就在叶蓁蓁身边转悠。经常要她抱不说,见天儿的还喜欢亲她。
许攸宁就觉得,自己抱叶蓁蓁和亲叶蓁蓁的次数都没有元宵多。关键是这小子看到他和叶蓁蓁在一块的时候还经常会双手推他,叫他,你久(走),你久,快久,不让他和叶蓁蓁在一起。
所以这会儿听叶蓁蓁提到元宵,许攸宁就很不高兴的伸臂抱住叶蓁蓁,头搁在她的肩上,闷闷的说道:“你不要太宠着元宵。他是男孩子,不能养的太娇气,也不能太黏人。”
叶蓁蓁怎么会不明白他的心思?当下笑得不能自制:“元宵才多大,你连他的醋都吃啊?”
还笑话他:“以前也没见你这样,怎么现在就成了个醋坛子?”
许攸宁哼了一声,一边双唇不安分的亲着她纤细的脖颈,一边含含糊糊的说道:“那不一样。你是我一个人的,只有我才能抱着你,亲你。”
叶蓁蓁原还要笑话他两句,但不提防许攸宁忽然张口含住了她的耳垂。不但吮吸着,甚至还用牙齿轻轻的厮磨着,一时只感觉半边身子都软了下去,那些玩笑的话如何还说得出来。
连推拒许攸宁的手都绵软无力,说出来的话更是轻软娇哼:“你别这样。娘还在屋里呢,仔细待会儿她看到了。”
虽说早在去年九月份的时候因为叶细妹撞见他们两个在一起亲吻的画面,随后许攸宁趁势对叶细妹说出了他们两个人的事,叶细妹当时也同意了,这件事说起来就算是过了明路,两个人在家里完全可以光明正大的在一起,但是叶蓁蓁是个害羞的人,但凡有叶细妹在,她在许攸宁面前依然是规规矩矩的。甚至较以往还要矜持些。
这可就苦了许攸宁了。一度还以为叶蓁蓁这是不喜欢他了,心里一直忐忑不安。直到后来有一次忍无可忍,将她堵在厨房好一通亲吻,情浓的时候百般哄着她,诱逼着她,才终于在她口中听到了喜欢这两个字。
虽然当时叶蓁蓁说的声音极轻,但对于许攸宁而言也是个极大的惊喜。而自那以后,但凡寻着叶细妹不在的间隙,他就会堵着叶蓁蓁索吻。
叶蓁蓁对此只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好气的是他在这件事上怎么就这么热衷呢,就不能收敛一些?好笑的则是,明明在外人看来是极清润守礼的一个人,谁能想到他在她面前还是这般?而且在这件事上他还是个极强势的,最喜欢压制着她,压根就容不得她有半点儿逃脱。
这会儿也是,抱着她坐在椅中,一手牢牢的圈着她的腰,一手按着她的后脑勺,她真的是一点儿法子都没有了。
而且他不亲够就不肯松口。若是叶蓁蓁不愿意,就轻声软语的百般哄着她。叶蓁蓁又是个心软的,被他哄不了几句,也就由得他为所欲为去了。
于是等到许攸宁终于餍足的肯放开叶蓁蓁的时候,叶蓁蓁早就觉得自己的双颊滚烫一片了。
也不好意思开口跟许攸宁说什么话,就窝在他怀里,静静的听着他的心跳声,心里觉得很安谧。
桌上的油灯不晓得什么时候被风给吹熄了,外面空中一轮下弦月,也不甚明亮,倒是满天繁星璀璨。
许攸宁一边抬手轻抚她背,一边轻声的问她:“你不舍得离开这里?”
他是了解她的。刚刚开门看到叶蓁蓁目光眷恋的看着这屋里屋外,就知道她对于明天就要离开这里心里很不舍。
叶蓁蓁在他面前从来就没有隐瞒过什么事。知道隐瞒也隐瞒不了。就在他怀里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许攸宁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才说道:“你以前不是说过,想到外面去看一看?这次我们一起搭船上京,会经过很多州府。我想过了,我们时间充裕,不用急着赶路。若见那些州府好了,我们就在那里下船,游玩两天,如何?”
这还是好几年前在龙塘村的时候叶蓁蓁对他说过的话,没想到他到现在还一直都记着,叶蓁蓁听了,心里也很感动。
就又嗯了一声。然后身子往他的怀里缩了缩,还伸臂环住了他劲瘦的腰身。
在府学读书这两三年,非但君子六艺要学,连刀枪棍棒这些也都有涉及。
对于有的学子而言,只在乎跟举业有关的课程,对于刀枪棍棒这些一点儿都不感兴趣,纵然要学,也只是敷衍。
但许攸宁却学的很认真。特别是在发生了李教授和叶星华被杀害的事之后,他在这上面尤其的刻苦。
于是现在竟然教他学了一身好本领。这次为着一家子要上京的事,还特地去铁匠铺买了一把长剑,就是为了防身和保护一家人用。
习武还有个好处,就是许攸宁虽然穿上衣服的时候看着还是很清瘦温雅的书生模样,但是若脱了衣服,便能看到他身上肌肉紧实,甚至还有很结实的六块腹肌。就连腰身抱起来的时候也会觉得很劲实,让人心里慢慢的都是安全感。
许攸宁垂眼,见她窝在他怀里乖巧的如同一只小奶猫,唇角微微的往上翘了起来,心中也柔软如云。
不过他知道,叶蓁蓁本质上还是个喜欢安稳的人。没有关系,往后他会给她一个家,一个很安稳的,再也不用搬来搬去的家。
第130章 进京
次日一家人便去渡口搭船上京。
如许攸宁所说; 因为他们预留出来的时间宽裕; 所以也并不急着赶路。遇到知名的州县; 一家子便下船游玩个两三日。随后或是继续搭船赶路,又或是雇了车马; 一路慢行。
中间虽然到那不太平的地界时; 也有遇到过拦路抢劫的强人之类的事发生; 但许攸宁仗着一身好功夫; 将他们一家人都护得好好儿的,也只是有惊无险罢了。
这般等到他们到了京城之后,竟已然过了除夕; 近正月十五元宵节了。
这一路这般游玩下来,好处是一家子都看过了以往没有看过的景致,眼界和心胸都开阔了不少,坏处则是一家子手头好不容易积攒下来的那些银钱都用得差不多了。到京之后竟然连想赁个屋子的钱都没有; 只能借住在京城里的一处寺庙里面。
每年都会有考生上京应试,其中不乏家境贫寒; 赁不起屋,住不起客栈的; 便借住在寺庙中。甚至有些进京述职的官员为表清白; 也会在寺庙中借住一段时日。长此以往,一些寺庙特地拿了些厢房出来租赁给这些人居住。
不过虽然说是租赁,但出家人慈悲为怀,这赁金收的还是很低的。见有些学子没钱付赁金,甚至也有不收取的时候。
自然; 有的学子心里过意不去,便会帮着寺里抄写经书,以抵房钱。
现在因为一家子手里确实没有余钱了,许攸宁便去一位大师手里接了佛经回来抄写。因为还要准备下个月的会试,他还要攻书,是以日夜不得歇息。
叶蓁蓁见了自然心疼。虽然也有帮着许攸宁一块儿抄写佛经,但到底是杯水车薪,并不能帮到他多少。
又见叶细妹和元宵也住在这地方不大的寺庙厢房里面。甚至还因为叶细妹和自己都是女人,寺庙里面又多是僧人和学子,出去不便,镇日只能待坐在厢房里面,她心里就渐渐的有了一个计较。
这一日她便拉了许攸宁到一个僻静所在,悄悄的跟他说话。
“哥哥。”
虽然他们两个人之间的关系早就得到了叶细妹的同意,年前在路上的时候叶细妹甚至还主动的提过,说年后三月叶蓁蓁就及笄了,他们两个人可以成亲了,但是叶蓁蓁还是习惯叫许攸宁哥哥,这几年也一直没有变化。
现在她从怀中掏了一只用绸子包着的布包出来,打开来看时,便见是那只赤金点翠的蝶恋花簪子和那副白玉绞丝手镯。
许攸宁一见她拿出这两件东西来,就知道她要做什么。于是不等她将接下来的话说出口,就先说道:“不行。这是你的东西,你要自己好好留着。”
叶蓁蓁笑:“留着干什么啊?又不能吃又不能喝的,反倒让我提心吊胆的,生怕哪一日被人偷了或是抢了。”
见许攸宁还要说话,叶蓁蓁忙说道:“哥哥,你听我说,在我心里,我们才是一家人,我从来没有想过有朝一日要去找我自己的亲生爹娘,所以这些东西留在我身上还有什么用呢?咱们现在一家人好好儿的才是最重要的。可是我见你现在每天要看书,还要抄写经书,娘镇日只能在厢房里面不能出门,元宵镇日吃素,我心里怎么能好?我心里不好,难道你心里就能好?既然如此,还不如将这些东西拿到当铺里面去当了。换了银子,咱们到外面去赁两间屋子居住。这样你不用每日辛苦抄写经书,娘和元宵也自在,岂不好?若不然,守着这两样东西,咱们一家人还过这样的日子,有什么意思?”
许攸宁垂眼不言语。
从理智上来说,他明白叶蓁蓁说的这番话是对的。但是从情感上来说,他觉得自己很没用,都不能养活自己一家人,反倒要让叶蓁蓁拿着这些东西出去当。
而且就算要当东西过活,那也应该让他拿自己的那些东西去当。
两个人早就心有灵犀了,所以叶蓁蓁现在也很明白他心里在想什么。
就伸臂抱住他的腰,然后抬头看他,说道:“哥,你已经很厉害了,真的。要不是有你,这一路上我和娘,还有元宵他们哪里还能有命在?还能见过这么多以前没有看到过的景致,现在还能平安到京城?你就是咱们家的顶梁柱,没有你我们肯定不成的。而且,你也不要想着拿你的那些东西去当了换钱。虽然我不知道你的身世到底是怎么样的,但说个不好听的,肯定比我的身世要凶险。你的那些东西若拿出去当了,万一被你当年的仇家发现,咱们就不是穷困的事了,而是还有没有命的事。难道你想看到那样的事发生?我就不一样了。虽然我也不知道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