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高怜心微微一楞,马上摇了摇头,轻启朱唇时眼里已经没了之前的彷徨:“这件圣旨很是奇怪,从外表来看是崭新如初,但若想那些慢毒见效的话之前肯定得浸泡许多年,而且那下毒之人得手段奇高才能致毒性如此猛烈,但外表没有异像又不生异味,可以说光这一件圣旨需要耗费的时日就不少。”
“毒么,果然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最有用。”杨存嘲笑着,并不是说自己不屑,只是不会而已。不过想来自己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似乎也该多学学这种手段,以后干起坏事才能得心应手。
高怜心深吸了口大气,压下了骨髓里平头百姓的那种尊敬与惶恐,这才徐徐说道:“这里面的毒很复杂,就我所知的最少有数十种,每一样都是让人闻风丧胆的剧毒,白信石,葫蔓藤,马钱子,柳叶桃一样都不少不说,甚至有许多剧毒还是我现在分辨不出来的。这人用毒的手段之高,简直让人毛骨悚然。”
“帝王之家,出手果然不是凡物。”杨存眯上了眼,似是嘲讽般的笑了一下。
“这些毒遇肤渗汗而入,入体后很难察觉。”高怜心眼看杨存的面色阴沉,声音也小了下来:“不管那人的手段再高,但这上边的毒药也只能这样害人,时间短时毒性尚浅很难发觉,只是时间长了毒性加大,各种剧毒在体内慢慢累积,一点点的折损人体的天元。时间一长到时百毒齐发,恐怕神仙也难救了。”
“果然好心计。”杨存顿时有些恼了,还皇恩浩荡呢,这一切从开始的时候就是个阴谋。
空白圣旨,这对于臣下而言是何等的恩宠。哪个当臣子的有了这样的荣誉真的能安心的放置一旁供奉起来,虚荣心作祟肯定是日夜把玩爱不释手,整日在兴奋与忐忑之间猜测着到底有何圣意。
皇家就是窥准了这种心理才会赐下所谓的密旨或者空白圣旨,在你感恩戴德的时候却不知不觉的身中剧毒,那种时候兴奋紧张,血液的循环和心脏跳动的速度都会加快,让毒的渗入在你不知不觉间更加的快速。
这样的算计是何等的狠毒,简直让人防不胜防。难为老皇帝了,原来那夜将自己接到惊外赐这圣旨就是要避人耳目啊。皇家机关算计可谓是步步为营,如此暗地里的迫害也着实难为他们了,这种杀人不见血的圣旨不知道是思索了多少个日夜才想出来的。想到这,杨存直感觉毛骨悚然,人心啊,杀人的不是这带毒的圣旨,而是人心的险恶,只是恶毒至此着实没人能想到,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帝王心术,未免太丧心病狂了。
第448章 惨胜而归(上)
快到腊月了,京城到处张灯结彩显得极是热闹。
过往的百姓们在寒风中瑟瑟颤抖,到了这年关的时候开销加大,不少的小贩不得不放弃了回家团聚的机会,满大街的吆喝着只为能多赚几分养家活口的银子。
京城的生活日复一日,每日似乎都有新的事情发生,可眼一闭一天过去又被遗忘。对于寻常的百姓而言朝廷上的事离他们太远了,远得只能算是茶余饭后的谈资,根本影响不到他们只为了温饱的生活。
鱼肚白刚露的时候,城西的容王府却是大门紧闭,往日该很是热闹的王府此刻却显得有几分的压抑。门口数十顺天府的高手战战兢兢的守侯在寒风之中,这些人个个都是风尘仆仆,和王府门口的熟人交谈时无不是面露苦笑。
王府里的主院内,容王闭着眼满面的沉痛,眉头紧皱混身颤抖,却是不发一言。
“王爷,请节哀。”刘品阳跪在他面前头也不敢抬,此时他的面色也是有些阴沉,尽管还说着劝慰的话,可他的面色比容王好不到哪去。
院外,一众下人个个擦着眼泪一脸的神伤,来来回回的忙碌着为那具熟悉的尸体整理着惨不忍睹的仪容。那具尸体身上的伤痕累累可谓是触目惊心,而且时间久远的关系哪怕是在寒冬时候都有些溃烂,寻常人一看不吐已经算不错了。
尸身的容貌上没多少的表情,但光看身上的伤痕已经难以想象他死去时的痛苦。
“难为你了。”容王老眼发红却闪着凶光,沉默了许久后看着眼前亦是疲惫不堪的刘品阳,嘶声说:“这次顺天府的西南之行确实不易,随你们去的兄弟死伤过半,于我们来说是个不小的损失啊。”
“是啊,可惜了陆兄他……”刘品阳说到这的时候声一哽,虽是咬着牙但却是眼眶发红。
在铜仁等待了那么久,有些左设令麾下幸存的人马已经回来了八九成,不过等来等去却是没有陆昂的消息。按理说顺天府的人身手都极是高强,陆昂更是有五丹在身,只要不碰上大规模的围剿杀出一条血路也不是难事。
刘品阳命人四处查探了好一阵,从西南方向隐约传来了不好的消息,苗家的追杀得到了很大的收获,似乎是斩杀了一个很大的官一雪前耻。
这样的消息瞬间让留守铜仁的刘品阳崩溃了,尽管知道苗家的追杀铺天盖地很是可怕,可没想到身手高强的陆昂却会折损在那。要知道这二十多年来他身居左设令的高位,风风雨雨经历多少,九死一生的场面也不在少数,没想到他居然会客死西南。
西南一战,顺天府倾巢而出的一千多高手回来的却不足五百,而且大多还是有伤在身极是凄惨。这一趟差使虽然京城内有眼线得到消息的人不少,但多是捕风捉影之说,其真实的险恶程度却难以想象。
“品阳,带着兄弟们下去休息。”容王闭目沉思,良久后叹息一声:“这次我顺天府折损过大,马上命各地的暗线抽调好手来京,网络各地的人杰才俊,务必在最快的时间内把顺天府所有的空缺补上。”
“是。”刘品阳犹豫了一下,还是抱着拳说:“王爷,属下想举荐二人。”
“谁?”容王满面的悲痛,但还是诧异的睁开了眼。刘品阳贵为一人之下的右设令,他的性子虽然淡漠但也有几分的高傲,能入得了他法眼的定是杰出的人才。
“一位是叙洲衙门的师爷,另一位就是叙洲知府张百林。”刘品阳赶紧把西南的遭遇说出,其中张百林在情急时欺骗了成国公府调集小船的事更是重中之重。
“这家伙,有胆识。”容王听完微微一楞,马上抬手说:“带来吧,于公而言此二人忠于朝廷自当嘉奖。于私而言他助你们逃出生天又夺回了沁宏的尸身,于我容王府和顺天府而言都是大功一件,有着极大的恩德。”
“进来吧。”刘品阳朝外说了一声。
师爷换洗了一身新衣服,进来时有些拘谨,战战兢兢的跪地行礼:“草民拜见王爷。”
“怎么只有一位师爷。”容王听称呼就能听出对方的身份,左右一看有些诧异:“不是说叙洲知府张百林也来了么?人呢?”
刘品阳叹息了一声,这才把在河道边和张百林失散的消息告诉了容王。早晨归来时容王伤心过度没办法和他说那么多,这时他已经定下心了,刘品阳才能如实的秉报,将西南一行的情况事无巨细的说出。
“我家大人,恐怕凶多吉少了。”师爷在一旁已经泣不成声了:“那里是苗人的天下,苗人是断不会放过他的。而且我家大人还骗了成国公府的旧部,眼下在西南就连汉人都不会放过他,大人这次……”
容王听完沉吟,眉头紧皱着。刘品阳大气都不敢出,在一旁等待着容王的决定。因为事情在最后的关头又牵涉到了杨家,极易惹来杨家的敌视。眼下哪怕是张百林于容王府有恩,但以顺天府的做风很有可能将他们灭口从而撇清关系。
“安排师爷在我们顺天府就职吧。”良久以后,容王紧皱的眉头微微的松开:“品阳,既是你的恩人那他在京城的吃住用度就由你来安排,我们顺天府的考核不经吏部,不过官品上的事也得为他安排好,暂时赐他个八品从官吧。”
“是。”刘品阳恭敬的答应了一声,这时才算松了一口大气,还好,王爷在这丧子之痛时已经不想再造杀孽了。
“至于叙洲知府张百林嘛。”容王思索了一下,这才说:“命我们的人四下查找,有他消息的话就请来京城。身为一介文官却如此有勇有谋,到京之时本王要重用他,以报他忠于朝廷的拳拳臣心。”
“属下明白。”刘品阳不敢多言。“下去吧。”容王又闭上了眼,满面都是掩饰不住的痛苦。不忍去看院外已经被穿戴得很是得体的儿子,不忍再承受这种切肤撕心之痛,这一切对于他来说已经是无法承受的打击。哪怕是再看上一眼,也无法忍住浑浊的老泪。
第449章 惨胜而归(下)
西南归来的兵马需要休整,和王府告辞一声后就离开了。顺天府的差事还有其他的衙司在办,尽管人手有些不足但这些人一路赶来已经没多少精力去加班了,刘品阳经过这次九死一生的经历也知道体恤部下,当下就命人全部回去休息,明日再回府内报道。
城外一处生意人聚居的宅院,本来荒废了许久不过今日被打扫得很是干净。府内有几个老妈妈正忙活着打扫卫生,外边雇来的婆子干起活来很是勤快,只是一天的光景就把这收拾一新了。
院子不大,不过也比一般的人家强。主厅内,火炉上温着一壶烧酒,桌上摆着几盘简单的菜肴。刘品阳闷头牛饮了一杯后,这才叹着大气道:“师爷,这杯是替活着的兄弟谢你们的,这里是我的一处别院,您要不嫌弃的话就先在这住下吧,等京城还有好宅子再为你另择佳处。”
“不用不用,这挺好的。”师爷受宠若惊,赶紧把酒喝下后大力的拍着胸脯。
“我命人去买了些丫鬟过来伺候。”刘品阳又大饮了一口,这才嘶着声说:“有看上的直接讨房妾吧,京城人情淡漠是非炎凉,哪怕是官场上都没半点人情味。有个家有个娘们总比孤身一人强,有了孩子更好,最少还有个惦记。”
“是啊,今儿大难不死,是得好好过日子了。”师爷粘着酒杯,心有余悸的说了一声。
“你怎么知道的?”刘品阳眼神一眯,眼前的师爷看出容王有过杀机?他可不是那么机灵的人,一介平头百姓怎么可能有那样敏锐的洞察力。
“我家大人说的。”师爷不知道是不是喝多了,小心翼翼的看了刘品阳一眼后,讪笑着说:“张大人说过,这朝廷里大官个个爱惜羽毛,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作风,每个衙门都有自己的风格。所谓的八面玲珑就是见人说鬼话,见鬼说人话,知道自己该做的就好了。”
“那他是如何评价我顺天府的。”刘品阳倒来兴致了,虽然心里清楚张百林是个明白人,但他那种被贬到西南的小官也有这等眼界,这倒是叫人称奇。
“这,有些话不好听。”师爷尴尬的挠了挠头,似乎是感觉自己话有点多了。
“说吧,好听话我们也没听过。”刘品阳顿时是哈哈的一乐,举起酒杯说:“张大人是刘某这一辈子少见的聪明人,我倒想听听他的话不好到什么程度。”
“这,不好吧。”师爷还是战战兢兢,欲言又止。
“没事,但说无妨。”刘品阳劝慰道:“师爷,西南一役我们可谓是一起出生入死,想杀人灭口就不必等到回京城之时,眼下你还怕刘某过河拆桥么。刘某别无他意,张大人的勇谋双佳刘某也是佩服,心里早已视他为生死知己,不过是酒后之言还有什么可避讳的,师爷就直言吧。”
“张大人说过。”师爷深吸了口大气,鼓起勇气说:“各路官部,各有所职,朝廷六部都讲点官场上的门面功夫倒不难打交道。唯有这顺天府啊,游离于朝堂之外,不受六部的管辖,个个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主,和他们打交道得分外的小心,这帮人过河拆桥,杀人灭口的事轻车熟路,八字不够硬的话还是别招惹他们为好。”
“好一个张百林。”刘品阳听完先是一楞,随即哈哈的大笑起来:“这话说得好,说得对,真是针针见血又字字歹毒,但老刘我还真没办法否认,精辟啊。”
“刘大人。”师爷又喝了口酒壮胆,这才继续道:“张大人说了,这次办顺天府的差使是拿着人头在贪功劳,因为他们的差使越是危险谨慎,那意味着被灭口的可能性更大。这第一个危险的时候,就是顺天府的人要动手的时候,那时候为了不泄密很容易就被灭口。哪怕是你们得手的话,那也得防着在回京的路上被害,那是第二次。”
“甚至于……”师爷小心翼翼的看了刘品阳的面色,见他依旧满面温笑这才压低了声音说:“张大人估计,回了京也不会有好果子吃,哪怕是刘大人一时心软不动手,容王也不一定能放过我们。这事顺天府虽然全身而退,但却牵连了在西南身陷重围的成国公,容王府到时候难给杨家和镇王一个交代,没准我们到了京城会成替罪的羔羊。”
“这个张百林,成精了。”刘品阳楞了,千想万想,没想到一个郁郁不得志的张百林会把事情看得这么透,而且透得让人毛骨悚然。
“大人,有一言我发自肺腑,但出我口只入你耳,可好?”师爷脸色有些涨红,有着兴奋,也有些忐忑不安。
“说吧,刘某会把它烂在肚子里的。”刘品阳越发的有兴趣。
“张大人说过,他不能来京城。”师爷这才松了口大气,满面钦佩的说:“你们动手的前夜,我与张大人夜饮,他说这话的时候我还云里雾里的。因为他那时说过如果两人一起来的话肯定没好下场,若是我单独前来就会有个锦绣前程,他不能害了我,那夜他说得很是随意似乎有些喝醉了,可直到现在我才想明白他的良苦用心。”
“好个张百林,哈哈。”刘品阳面色阴一阵,晴一阵,良久以后这才举起杯毫饮了一口,笑骂道:“恐怕他比我们还早开遛了,这会不知道在哪享着清福。这家伙,精得和个狐狸一样,老刘我是越来越赏识他了,光是这个脑子就最少能顶我顺天府十个衙司,错了,十个衙司恐怕都抵不过他那颗脑袋。”
是夜,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也不知道是不是为了发泄在西南九死一生的压抑,或是哀痛那么多死去的兄弟的痛苦。这一夜两个人喝得是泥泞大醉,最后那模样可谓是狼狈不堪。师爷钻在桌底下一睡不起,直到天亮才被丫鬟们扶回房间睡觉。一向稳重有度的刘品阳被人抬了出来一路上还呕吐不止,所有人一看都是诧异万分,要知道右设令一向沉稳得很,三十多年来从未有醉酒的时候,这还是他们第一次看到刘品阳喝得如此尽兴,也是如此颓废。
第450章 朝堂多事
容王一年丧两子之事虽然没大肆宣扬,但毕竟各派系都有自己的眼线和探听消息的渠道,尽管顺天府一开始还密不外宣没多久就传遍了京城朝野,消息一出可谓是震惊天下。
先前一子赵沁华,少年时在京城也谓是文才出众,教过他的老师无不啧啧称赞他是状元之才。可没想到风华之貌之时却惨死江南,在剿灭魔门的大案中丧命,死后虽被追封有溢号但那对于活人而言已经不足轻重了。
长子后立次子赵沁宏为世子,这个王子也不是纨绔之辈,立他为继的时候顺理成章倒没多少反对的声音,因为这位王子也是才能卓绝,挑不出半点的毛病。
幼年时师从三朝国师张宝成,十多年的苦修追随据说身手高强不逊色于顺天府成年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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