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开两个醉汉的笔录，简宁越看越头疼，他们的描述比唐妃的还模糊，案发时月黑风高，路上只有两盏昏暗的路灯，两个醉汉又喝得醉眼朦胧，只看出那凶手是个高壮的男人，其他描述，两人的笔录还有相互矛盾的地方，这其中还不一定有多少想象的成分呢。
“林探长，能确定这不是连环案件吗？”粗略翻了下其他资料，好像和这起抢劫案都没关系，简宁只好把希望寄予在林方毅身上。敢抢劫杀人的，一般都是惯犯熟手，如果他还犯过别的案，没准能找出其他目击人，综合大伙的描述，就能更准确定位凶手的长相。
“咱这里的治安还不错，抢劫案件很少发生，这还是两年来发生的唯一一起抢劫杀人案呢。”说起治安，林方毅一脸骄傲，他和其他几个警局的探长带头夜里巡逻，大大降低了本地犯罪率。不过这也仅限于内城，城郊的犯罪率依然很高，有的人神秘失踪好几年，想来早被人害了，连尸体藏到哪都找不到。
“可是仅靠这种描述，根本确定不了凶手的样貌，随便画一画都能画出几十张完全不同的脸。”简宁实话实说，计辰点头附和，他见识过简宁画人像的过程，知道每个细节都务必详细才行。
“你说的问题我也知道，”林方毅无奈地叹气，“所以警局请过好几位画师，都没能留住人，咱们这行就是这种，除非目击者正好认识凶手，不然谁能准确说出凶手长什么样啊！所以咱只能根据大伙提供的线索画个轮廓，如果每次都能确定凶手的样貌，那就没有破不了的案子了。”
简宁一听肩膀就垮了，她就说怎么警局出价比唐家三小姐还高，敢情这活真不是人能干的。运气好画的像了吧，凶手抓到算探长和警员的功劳，抓不到人吧，就怪他们画师画的人像失真。
早知如此，她就不接这份儿活了。
“简小姐不要有心理压力，”林方毅一眼看透简宁的小心思，生怕这位娇滴滴的姑娘也被吓跑了，赶紧安慰着，“每次画图我会派人把提供线索的人请到警局来配合你，只要目击人说像，就成了。”
“这个有嫌疑人？”计辰把最下面的档案放在办公桌上，林方毅伸脖一看，这是个入室盗窃案，虽然凶手没抓到，但邻里邻居的反应，作案的肯定是后街胡同的王四。
“这个王四是个惯偷，几进宫了，孙家失窃后，有人说东西肯定是王四偷的。我带人去他家却没找到人，这都好几天了，王四也没回家，应该是做贼心虚跑了。”
“先画这个吧。”计辰把档案交给简宁，简宁高兴了，王四在后街胡同住了二十多年，周围邻居都认识他，想画出他的样子是最简单的。
林方毅吩咐人去请邻居的工夫给计辰和简宁安排了个住处，就在警局后身的院子里，是栋二层小楼，一楼是警员的临时休息室，配了个小小的厨房，立面有新鲜的食材，谁值班的时候饿了就自个儿弄一口。二楼是装杂物的，林方毅派人把二楼收拾干净，正好两间屋，俩人一人一间。
离吃饭还有段时间，简宁决定先见见王四的邻居们，根据大伙七嘴八舌的叙述，简宁飞快地画图，半个小时，离最近的小伙子看简宁的眼神跟看神仙似的：“太像了，这就是王四本人啊！”
其他人见了也纷纷说像，简宁美滋滋地看抱着肩膀站在身后充当保镖的计辰，如果每张画像都能如此迅速地搞定，那他们很快就能收钱回家了。
林方毅开完会，出来就看简宁和计辰靠在窗户边的桌上聊天喝茶，好奇地凑过去，正看到王四的画像，左看右看，不由伸出大拇指：“简小姐的画功出神入化啊！”
“小意思小意思！”简宁故作谦虚地摆手，眼睛却一个劲儿瞟街对面的饭馆。林方毅可是探长，一看就懂了，立刻邀请两人去对面饭馆用餐。简宁和计辰互看一眼，两人也不客套，跟着林方毅去大吃特吃。
“有了简小姐的帮助，相信我们警局一定能多多破案。”林方毅举起一杯红酒，简宁刚想接，被计辰抢过来。计辰面无表情看林方毅一眼，仰脖干了。
“计先生好酒量！”林方毅抚掌大笑，又给计辰倒了一杯，两人半开玩笑半较劲地对饮。简宁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闷头消灭满桌的美食。
三人吃完饭回到警局，王四的画像已经大规模打印，贴到内城的大街小巷，只要王四还在城里，就一定能把他找出来。
嘱咐两人早些休息，林方毅下班回家，简宁和计辰无聊，在警局附近的街道上瞎溜达。街道两侧有不少本地特色的小吃，简宁边看边吞口水，可口袋里只有软妹币，计辰也有点后悔把钱都买了烧鸡，不过系统给的钱不多，省着花也买不了多少东西。
“要是能和系统换点零花钱就好了。”简宁低着脑袋延街踢着小石子，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举着一串香喷喷的烤肉跑过去，香味飘出老远，简宁没出息地咽咽口水。
“要不我们自行解决？”瞄着擦身而过的某有钱人，计辰眼里冒着狼光，简宁一愣，后知后觉抱住计辰从口袋里拿出来的手——他们是来帮助警局破案的，可不是来制造偷窃案件的！
“算了算了，咱别逛了，先回去吧。”看计辰还在瞄周围人的钱包，简宁满脸黑线拉着他往回走，转过一条街，拉拉扯扯的两个人差点和别人撞上，简宁点头哈腰地跟那个戴着大帽子的男人道歉，男人压着帽檐看她一眼，转身快步走了。
简宁挠挠头，无辜地看计辰一眼，计辰也凝视着男人渐行渐远的背影，都觉得这人给他们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
第二天一早，简宁早早起床，在食堂吃完早餐，开始一天的忙碌。抢劫杀人案的两个目击者被请到警局，简宁详细询问之后开始画画，两个醉汉恭恭敬敬看着，时不时提出修改意见，可两人记得的样子本来就不太一样，吵了半天也没统一。简宁被吵得头晕眼花，气得一摔笔，让他俩商量明白再跟她说。
“简小姐辛苦了。”林方毅端着杯热茶来到院里，简宁转回身，林方毅把茶杯递过去。
“他们看到那人身上带血，心里肯定特别害怕，”简宁喝了杯茶，火气下去不少，“所以他们会自动把看到的人想象成凶神恶煞，结果就是即使让凶手站在他们眼前，他们也未必能认出来。”
简宁记得不少警匪剧里都有类似的情节，目击者有时能给警方提供有用的线索，但有时候也可能因为恐惧，扭曲了凶手的实际长相，给警方办案造成很多不必要的麻烦。简宁认为里面那俩争吵不休的醉汉就是这样，她就算根据他们的描述画出凶手的长相，也可能和真人相差十万八千里。
“可现在除了他俩，我们再没有任何线索了。”林方毅顺手摘下一片叶子把玩，凶案现场一点有用线索都没留下，只能判断凶手是个被受害人高壮的男人，一刀将死者徐大旺毙命。
“线索是找出来的，不是等出来的。”计辰刚下楼就看到林方毅勾搭简宁，脸瞬间黑了。不管他生活的时空还是简宁的世界，警方面对凶案都会不遗余力找线索抓凶手，这使得他看林方毅更加不顺眼。科技落后不是破不了案的借口，古时候那些神探就是最好的证明！
“计先生说的有道理，”林方毅像是没听出计辰话里的挑衅，对着他微微一笑，“画像有简小姐就可以了，计先生若是无事，不妨跟着我们去找线索如何？”
计辰挑眉，这是赤果果的挑衅啊！
“如果林探长不嫌我多事，我很乐意奉陪。”计辰变态地笑笑，既然如此，他就破个案给某人看看。如此想着，计辰看了简宁一眼。
林方毅看看简宁，再看看计辰，饶有兴致地摸着小胡子，这俩人，真有意思。
☆、第015章
计辰被林方毅带走逐一重返案发现场，简宁揉揉额角，回办公室继续听两个醉汉讨论犯罪嫌疑人是方脸还是鞋拔子脸。她画像的时候，有警员去把另两个案子的相关证人带到警局，简宁画累了就和他们讨论下其他案件的嫌疑人，看是否有清楚点的描述。
余下两个案子一个发生在城郊，也是抢劫案，被抢人受了轻伤，包扎之后来警局报案，提供凶手的样貌特点。另一起是舞女被杀案，需要简宁画出当晚带走舞女的人的画像，这人不见得是凶手，但很可能是最后见过死者的人，所以想破案必须先找到这个神秘男人。
抢劫案的受害人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很内向，坐在角落里捧着警员倒的茶，没人问就不说话。舞女被杀案来的是一群好舞女交好的舞女歌女，莺莺燕燕一大群，吵得简宁一个头两个大。
“那晚你们都看到那个男人了吗？”让两个醉汉再内部讨论下，简宁硬着头皮来到一群舞女中间，这群姑娘有的打扮朴素，大部分浓妆艳抹，不同香水香粉的味道呛得简宁直咳嗽。
“我们都见了！”七八个姑娘抢着说话，乱哄哄的，整个办公室都听不见别的声音了。负责陪简宁的警员看不下去，赶紧过来镇场，背着手扯着嗓子喊了几声，总算让她们都闭嘴了。
“我明白你们都想找出凶手替姐妹报仇，”看姑娘们眼睛红了，简宁有点心软，语气也软了，“所以你们要一个个把你们记得的细节告诉我，我会尽量画出男人的画像。”
舞女们对视一眼，年纪最大的姑娘用手绢抹抹眼角，率先开口：“那晚早些时候，我们在台上表演，那男人就在下面坐着，所以我们都见过那个男人。”
简宁高兴了，看来这幅画像很快就能画出来了。
“那男人整晚都坐在角落里，位置很不起眼，本来姐妹很少注意那边，不过那男人带了个大大的帽子，遮住大半张脸，我们都好奇他能不能看到我们，所以就多看了他几眼，后来他要带阿桃走，我们都挤着想看看他到底长什么样，可他始终没摘下帽子。”
“那男人穿着打扮一看就是有钱人，出手大方得很，我记得阿桃同意跟他走的时候，他一甩手就给了一百块！”
简宁默默换算了下，一百块相当于她的一万块，确实是个出手大方的主儿。
按舞女们的描述，男人从来到走就没摘过帽子，更没抬过头，因此见过他的人很多，却没人知道他长什么样。简宁无语，这不跟没说一样么！
郁闷归郁闷，画像还是要画的，简宁吩咐人把画架搬到这边，按照描述画图。因为看不清男人的脸，简宁决定给这位画个全身像，也许从衣着，身形上也能找到些线索呢。
……
虽然不久前刚发生过命案，案发现场附近依然人来人往，计辰看看徐大旺沉尸的位置，再看看周围的建筑和道路走向，模拟着那晚案发的经过。林方毅靠在墙角，叼着进口香烟看热闹，这里不算僻静，有线索也早被破坏了。案发时是深夜，他带着人把周围检查一遍，什么都没找到。
“白天人山人海，晚上怎么会一个人都没有？”计辰看到林方毅那一脸没事人的样儿就火大，虽然他答应来协助破案，但主要负责人还是探长大人吧？那副巴不得破不了案的德性摆给谁看啊！
“这条路连接了两个区，上班上学逛街的人都得从这里通过，不过你也看到了，这里路灯少，天黑之后没人愿意从这里走，所以除了下班晚的，晚上都没人往这走。徐大旺被害那天是周六，所以连个下夜班的都没有，能有两个喝醉酒的醉汉已经是我们运气好了。”
计辰边听边四处打量，街道附近有几栋两层楼建筑，应该是店铺，不过本地店铺关门早，除了饭馆，大多一到晚饭时间就关门休息了，也就是说入夜之后，这条街就成了作案的最佳地点。
“怎么样，找到什么线索了？”看计辰眉头紧皱，林方毅笑呵呵凑过来搭着他肩膀，计辰冷飕飕看他一眼，甩开他的胳膊往回走。林方毅摊摊手，不紧不慢在后头跟着，两人一前一后回到警局。
此时，简宁已经根据舞女们的描述画出了男人的全身像，正面背面各一幅，没出外勤的警员们围着指指点点，夸赞简宁不仅人漂亮，画画的水平也是出神入化，比以前请来那些上了年纪的画家还厉害。
“我怎么觉得，这人看着有点像女人呢？”看计辰回来了，简宁赶忙招手让他过去，计辰盯着画像看了半天，点头赞同简宁的判断。这人个头不算矮，穿着黑色长款风衣，看着挺壮实。可那白净的细脖子怎么看怎么违和，比他矮半头的男人脖子也没有这么细的。再看男人背影，两肩很挺，但男人双手插在兜里，显得腰很细，这么一对比，肩膀似乎宽得有点过分了，也许，这人在衣服里加了很厚的垫子。
“就算他女扮男装，看不见脸也找不到他啊！”林方毅摸着小胡子，看计辰和简宁的眼神闪来闪去。他们回来时，所有警员都围着画像竖大拇指，可没人看出这其实是个女人假扮的，身为探长，林方毅感觉自己的面子快丢光了。
“本地高个子女人很常见吗？”计辰看了眼盯着自己两眼放光的众舞女，最后看向林方毅，他们刚从外面回来，走了几圈，计辰也没见到个硬件条件匹配的。
林方毅一愣，摇摇头，锦江本地人身材普遍不高，男人还有些大个头，女人却都很娇小，外来人里有些女子个头高些，但也没达到装扮男人而不被发现的，“她会不会在鞋里加东西了？”
“就算加东西，她本身的身高也不会太矮。”简宁指指画中人修长的小腿，这可是标准的模特小腿长度，就算身材比例失调，这女人也不会低于175，在这个女人普遍不超过一米六的世界，这女人绝对是鹤立鸡群。
“我，我认识个身材差不多的女人。”一上午闷不吭声的抢劫案受害人凑过来看了看，弱弱地举手，“我家后面那条街有个女人就很高，要是换上这么一身，至少有五分像。”
林方毅激动地带着警员，由抢劫案受害人带路，去找那个高个子女人。简宁把那群打算留下看热闹的舞女们请走，靠在座位上喘粗气，计辰贴心地过来帮她捏肩揉太阳穴，顺便瞪着两个企图过来继续提供线索的醉鬼，让他们先消停会。
“希望他们顺利抓到凶手！”抓着计辰的手堂而皇之吃豆腐，简宁贱贱地笑着，两天解决两个案子，进展比她预想的还快，等带路那哥们回来，看他是否记得清抢劫人的长相，争取今天把这张画像也画出来。
“我倒希望别再出其他案子了。”接过简宁递来的苹果咬了口，计辰坐到简宁旁边，两条大长腿搭在办公桌上，懒洋洋的，特性感。
“是啊，早点处理完就能早点回家，网上买的衣服快到了。”简宁抢过计辰的苹果咬了口又塞回到计辰嘴里，笑得一脸花痴。计辰故作生气地瞪她一眼，把她的脸揉成肉包子。
两个醉汉捂脸，画面太暧昧，他们都看不下去了！
“说起来，这人看起来有点眼熟啊！”啃完苹果，计辰拿起桌上简宁画了一半的嫌疑人画像，越看越觉得熟悉。简宁把下巴搭在计辰肩膀上，有气无力地应着，她现在看谁都眼熟，画图画的都魔怔了。
“要不你给他也画个全身像？”看过简宁画全身像，计辰眼前一亮，他总觉得在哪里见过画上的人，但因为醉汉的描述有偏差，所以他也想不起来到底在哪见过，如果有全身像辅助，他没准能想起在哪里见过。假如真由他找出破案的关键线索，就不信那个姓林的还敢继续嚣张！
“画脸都画成这样了，画全身像只会更惨吧！”简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