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王殿下脸上阴晴不定,说不上是何打算。
许久,殿下才说道:“本王相信她说的与我母妃来自同一地方,但是兄妹之说……”
他犹豫着,有些说不下去。其实这么多天来,他一直在逃避这个问题。
这么多年了,有关凉妃的身世能查的他早查了!甚至手都伸到西梁去了,可也是一无所获。
就冲着那首莲花赋!香儿的身世与他母妃的身世必然是有所关联的。
“她若真是本王妹妹……那本王之前……”他叹了口气,无奈道。
“殿下的妹妹成了郡王妃,那秦梁晋大三角的关系等同亲上加亲。于公于私,都是好事一件啊!”蒙羲笑道,笑声中不免带着些调侃的味道。
昭王殿下却似接受不了他的玩笑,严肃道:“不管她是不是本王的妹妹,都不能让她这么快成为王妃。一但正式封妃事态便难逆转了!”
“可是慕容烟现在已经在筹备大婚的事了,殿下打算如何阻止?”蒙羲问这话时,内心还是有些许担忧的。
虽说他与殿下有着共事的原则,但与澹台香这许久接触下来也早已像朋友般。
若是像以前,殿下是当真痴迷她,抢过来好好疼爱也无妨了。
可是如今明知二人不可能了,再去拆散她与慕容烟……这有些残忍了。
昭王闭上了眼睛,显得有些疲惫。
许久后,他说道:“明日回京康吧。”
……
蒙羲了解殿下,他既然打定了主意要破坏这桩婚事,就一定有了计划。
而此刻却又突然回京康,便是已然布下暗线了。
……
夜色已深,躺在床上两个人却因太过兴奋,而久久睡不下。
“香儿,你想他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慕容烟像个天真的孩子一样问道。
她侧卧着看着他,烛光下他的眼睛极其明亮且透着童真。
“那你想要男孩儿还是女孩儿?”她反问道。
慕容烟将右手穿过她的长发,将她往自己跟前儿揽了揽,碰着她的鼻尖儿,带着微微笑意却诚恳无比的说道:“只要是你生的,男孩儿女孩儿本王都喜欢。”
“切,这么快就开始在我面前自称本王了!”她嗲道,顺势翻了他一个白眼儿。
他干脆将她的嘴唇轻咬住,挑衅的轻摩着。
她挣脱,怒道:“慕容烟!现在不许那样了!”
“放心,我怎么舍得冒这种险。”他宠溺的笑,然后捊了捊她的头发,“只是亲亲你,没有别的打算……”
他这话令她感觉安全无比,所以她便有些放肆的使起小坏来!
她伸手轻抚着他的脸颊,然后是脖颈,然后是顺着滑向后背……
坏坏的笑道:“奴婢如此……王爷当真忍得住?”
刚刚还埋怨他自称本王,现下就一口一个奴婢,还故意以如此诱惑的声音……
小妖精,她果真是放肆了。
慕容烟抓住她的手,给她塞回了被窝里。
然后一转身吹熄了蜡烛,淡定的说道:
“夜深了,睡吧。”
……
☆、大婚
经过半个月的张罗; 各方已是筹备的有了眉目。
自打澹台香搬来清风苑,慕容烟就极少把秘卫们叫来自己房里议公事了。
这会儿; 四大护卫又在密道的暗室中像慕容烟禀报近日的动作。
青龙率先回禀道这阵子招兵买马的进展:“禀报郡王爷,兵马已按您的指令凑齐了数量,买主身份也保持神秘; 只说是招募的雇佣兵,现在尽数集结在城外的黄林山上,没人起疑。”
白虎接着禀报密道打通的情况:“禀报郡王爷,新王府通往蒙将军临府的最后一小段秘道业已打通!出口就掩藏在他们偏院儿的枯井旁; 不易被发现。”
玄武也回禀兵器的进展:“禀报郡王爷; 汀罗的所有的铁匠都被我们强行征集到了一处废院子里,动静闹的挺大。那处废院子是特意买来的以前蒙将军名下的院子。两千套兵器也已打造的差不多了!且监工的有事儿没事儿就给他们透一句大家都是给昭王殿下办事……”
最后朱雀也悠悠说道:“禀报郡王爷; 县令府的三个家丁业已收为我们所用。并按您指示的没有刑罚上为难他们,只是设计让他们欠了笔银子,最后他们自己求过来的。”
慕容烟听完这一通禀报; 嘴上露出淡然的笑意; 如此; 便大事可期了。
……
已然恢复了记忆的恭叔子昼,这日又在太守府外徘徊。
不知为何,自打慕容烟成了郡王; 这道门便格外难进了!通禀也不批,混也混不进去。
他只得每日像这样在门口守望,心想着总有一日能碰上香儿出府。
可是十多日下来,太守府每日出出进进的好不热闹!可就是不见澹台香出来。
他今日也不怕暴漏什么的; 决定拦个下人问问。
恰巧这会儿,有两个跟着马车回来的婢女说说笑笑的从马车上下来,整理着马车内一应布匹。
那些布匹皆是喜庆颜色,他便故作好奇的随口搭讪道:“太守府里这是有喜事?”
那婢女只当他是个看热闹的闲散路人,并不设防的随口回道:“可不!我们郡王爷要在六日后迎娶王妃了。”
恭叔子昼心下窃喜!这可真是天大的好事儿。
原本还以为自己这回要夺回香儿,势必要得罪慕容烟,以自己这点儿能力那可真是以卵击石了。
可如今他既然要在郡王府迎娶王妃了,那前府这些没有子嗣没有名份的侍婢就要被扫地出门……
这下一来,自己岂不是不用得罪任何人,而将香儿要回来了!
恭叔子昼又急急问道:“那不知新王妃是哪家千金?”
那个没心计的婢女刚想张嘴,就被同伴儿拉扯了下胳膊,然后给她使了个眼色。
然后那个婢女又说道:“这位公子,您要打听事儿不妨找旁人打听吧,我们下人在外面瞎传话会被主子打的。”
说完两人便进到府里去了。
恭叔子昼虽有些失望,但王妃是哪家的也不重要了,眼下最重要的是香儿要离开太守府了!
失身也无妨,原谅她。
在那头自己不也背着她和别人同居了那么久么……这不算啥。
六日后,时日快了。他心想着眼下人见不着不打紧,六日后她就只能来投奔自己了。
那眼下自己在这守株待兔,倒不如回去拾掇下自己的宅子,以后那就是他们二人的爱巢了!
想到这儿,恭叔子昼已是眉开眼笑,转身就往集市上走去。
平日里一个人住,除了偶尔雇人来打扫下,院子里也没什么下人。
但以后是两人生活了,之后还会有孩子,一个,两个,三个……
所以得雇个两个下人了!香儿从穿越到这头儿来,就一直当下人干些伺候人的活儿。等来了这边,要让她享受一下有钱人的日子!
除了雇下人,他要准备的还有很多。家里的一应摆设和用度都要换新!
大到床榻要换大的!衣柜也要加!小到枕头棉被杯子碗筷,都要加,都要换!
这两日,他四下奔波,购置各种器物,饶是忙碌,却是他来这头儿后过的最愉快的日子。
……
今晚婢女们送来了做好的嫁衣,婉婷捧到澹台香跟前,笑吟吟说道:“王妃快试试吧!”
“你改口可真快!”香儿剜了她一眼,笑着回道。
“那是!”婉婷一脸的得瑟,“古话说得好,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婉婷以后也能跟着姑娘沾光过好日子了!”
婉婷这倒是说的大实话,虽然自己主子当王妃后她干的还是伺候人的活儿,但起码以后没人再也嘲讽她是伺候下人的下人了!
伺候王妃……这说出去都分外有面子!
“你……”香儿无可奈何的笑了起来,然后用手指戳了一下婉婷的额头:“同样的意思你就不能用个好听点的话说!你这是把自己比成鸡还是狗?”
婉婷毫不在乎的傻笑,如今就是说她是鸡是狗也没什么大不了!反正心里无比痛快,饭都能比平日里多吃两碗!
香儿摸了摸那嫁衣,这面料和绣工当真是无可挑剔。那凤凰神鸟缠绵在牡丹花间,神圣又大气。
她将那衣裳拎起,然后双手提着观赏一番,这可真是件珍品!王妃的嫁衣,若是流传到她原本的世界,应该是珍藏进历史博物馆里吧……
想着这些,她突然觉得自己是这天下最幸福的女人。
她将衣服轻轻披在身上,还没有配好里衣和相应的首饰,便已是艳丽四射,盛气凌人!
婉婷在一旁已是看傻了眼,止不住的惊呼道:“王妃您也太美了!”
香儿笑着,带着一抹娇羞。
慕容烟,你当真要兑现那时许下的有尊严的洞房花烛夜……
只是……她摸了摸自己的小腹,虽还没有明显的隆起,却已是有了做母亲的感觉。
便心下笑道,慕容烟啊,如今,你也只能说一句娘子早些休息吧……
婉婷在一旁看着姑娘莫名其妙的一个人傻笑,心中欣慰无比。她和香儿在乎的都不是一个王妃的头衔,而是这种被光明正大的认可和肯定的满足感。
“婉婷,你收拾收拾东西,我们今晚搬回瑞园儿去住。”香儿吩咐道。
婉婷不免惊讶,好好的这是又怎么了?
“姑娘!啊不……王妃,为何又要搬回去啊?”
香儿一脸淡然,“没什么,在我们家乡有个习俗,大婚前三日,新郎和新媳妇是不宜见面的。会丧失新鲜感。”
婉婷听到这些才镇定下来,原来只是个习俗而已。可是这太多余了吧,都同房这么久了……
但她自然不敢说什么,只好勤快的应道:“那行,奴婢这就去收拾!不过王妃别急着搬,瑞园儿那边自上回充当加工那个喷泉的作坊后,还没彻底收拾出来,奴婢这就找人去收拾下。”
说完,婉婷便出去了。
香儿闩上门,将衣服全部换下,将那嫁衣一层一层仔细的穿在身上,然后立在铜镜前久久的端详着,脸上笑意更甚。
……
昭王殿下果真带着蒙羲离开了汀罗。
路上蒙羲禁不住不安的问道:“殿下可还打算阻止郡王爷与澹台姑娘的大婚?”
他内心是盼望着殿下放弃这念头的,纵然不因着与澹台香那点儿交情,他也担忧昭王与慕容烟正面杠上的后果。无疑是两敗俱伤。
可是离开后的一切让他不得不起疑。殿下来汀罗时那浩浩荡荡的侍卫队伍,如今要走了却是少了一半!
昭王似是有些防范的看着他,冷笑道:“怎么,你希望本王放弃?”
“殿下的决定下官自然不敢干涉,只是身为挚友又免不得要规劝殿下适可而止。慕容烟这人……”
“行了!”
蒙羲的话尚未说完便被昭王强势打断了,显然他已令殿下极为不悦。他不便再言语,但内心却是明了殿下的意图。
若是智取,断不会安排这么多人,而且留下的多为死侍!看来殿下这次是当真按耐不住,想要硬夺了。
这么想来,殿下之所以急着回京康也是为了避嫌吧。留下些个死士,到时即便有一两个活口被捕,也不会有出卖主子的担忧。
只是这次不同于往常,哪怕昭王强抢一百个民女也没人能将他怎样。可是抢个郡王的王妃?更何况这位郡王身体里还流着一半儿北晋皇室的血液!
他忧心忡忡的看着殿下的背影,于公于私这次自己都不该视而不见。
待蒙羲与昭王殿下同桌用过晚饭后,他说道:“殿下,疾行了一日已有几匹马坚持不住了,下官去马厩看一眼。”
“恩,你去吧。若是马儿坚持不下去,就干脆高价征几匹换掉。”
……
蒙羲来到马厩,喂马的正是他的一个亲随。
蒙羲先是若无其事的走上前去,然后四看探查了圈儿,才说道:“你拿着这封信,立马送去太守府,切记!一定亲手交给澹台香。”
那亲随瞪大着眼睛,有点儿迷糊,但看着将军一脸急切便赶忙接过那封信,应道:“知道了将军!”
说罢,便骑上一匹马往来时的路驶去。
蒙羲在那封信上只写了四个字‘大婚绕道!’,但他知道以香儿的聪慧该是明白事态的严重性。
他如释重负的回到昭王殿下身边。
……
时间一转眼便来到了慕容烟与澹台香的大婚之日。
一早便有喜娘来到瑞园儿交待着大婚的各种事项。
给香儿梳头化妆的乃是大秦宫派下来的女官,尽管槐夫人的身旁有从北晋皇宫里带来的好手,皇上和皇后还是坚持要以对待亲子的规格来完成这场大婚。
凤冠上一对儿凤凰昂扬点缀,一旁是各式玛瑙翡翠镶嵌其上。
凤冠霞帔在这里可不是有钱就可以随便戴的。凤凰乃万鸟之王,依大秦规制只有皇子娶正妃,或是公主出嫁时才可佩戴。
慕容烟虽为郡王,这场大婚却是不输任一个亲王!
这时婉婷急急跑进闺房,大叫道:“喜轿来了!”
澹台香只觉心里一阵紧张!这仪式比真的圆房还让她紧张。
喜娘和婉婷一左一右的搀扶着她起身,迈出门槛,向院子外走去。
……
三日的时间,昭王与蒙羲已然回到了京康。
蒙羲原想先回将军府向家人报声平安,却被殿下要求去昭王宫小住到明日再走。他心中疑惑不解,在昭王宫多住这一日的目的是?
可他无法拒绝,只得跟着殿下一路来到了昭王宫。
……
尔妃早就接到密报殿下今日回宫,所以一早就换了最美最单薄的丝罗裙。
一个婢女急急来报:“禀报侧王妃,殿下回宫了,已进了大门。”
尔妃激动的站起身,拎起裙子就往外迎去。可是当她迎到门口时,却看到昭王殿下与蒙羲一起进来,当下不免有些失落。
“殿下,将军,回来了……”她脸色有些僵硬的给二人见礼,当她一脸柔情望向昭王时,却发现他压根儿没看她一眼!
“行了,下去吧。别没事儿穿成这样到处晃!”
待她退下后,蒙羲跟着殿下来到广宴殿,殿下从腰封中取出一张纸,然后甩在案几下。
蒙羲瞥了一眼,不禁一头冷汗!
这……这不正是他让亲随送去的那封密函。
☆、大婚(中)
蒙羲看着案几上的那封早已拆开的信; 心里终是明白昭王殿下因何要他来昭王宫了。
事实摆在眼前不容他狡辩,是以他也没想再抵赖。
蒙羲从椅子上起来; 绕到殿下的案几前,拱手跪地行了个大礼。这是极其少见的,自打二人有私交后; 昭王从不让他再行大礼。
“殿下,此事蒙羲无可解释。”
“你起来。”昭王先是轻声命令了句,可见蒙羲完全不听,执意跪在地上。
“你给本王起来!”这次昭王几乎是吼出来的。可蒙羲仍旧不为所动; 执拗的一动不动!
“哼!”昭王见他如此便更加来气; 冷言说道:“蒙羲啊蒙羲,本王拿你既当心腹又当挚友!你就是这么回报本王的?”
蒙羲抬起眼皮看了殿下一眼; 他内心是有抱歉的,可脸上却是毫无悔意。
“殿下,蒙羲如此做并非为了慕容烟或澹台香; 蒙羲只是不想殿下与慕容烟交恶; 引来祸端。”
“你意思是怕本王惹麻烦; 就该将心仪之人让出去?”
“殿下,他们相识在前。且不说澹台姑娘所说的身体是真是假,单说殿下认识她时; 她便已是慕容烟的侍婢了,这怎么也算不上是让!”
“你这是胳膊肘往外拐吗!”
“蒙羲不敢!在蒙羲眼中,与他们的那点儿交情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