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汉子应了一声,随即声音一变,道:“崔济,你害了我,我要你血债血偿!”
“这……”崔济不敢置信地盯着他,怎么杜阳的声音从他嘴里传了出来,难道刚才也是他在说?
裴虔诚笑道:“他才是真正会口技的那个人,我可没那本事,刚才说话的一直是他,我不过是张口装装样子罢了,如何,装得还像吗?”说着,他又摇头道:“严格来说,应该是他们,还有另外一个口技者,不过是在对面。”
崔济眼皮不断抽搐着,“刚才……就是利用两名口技者配合,令我们听起来忽左忽右,就像鬼魂在说话一样。”
“不错,崔永忠找的没有错,就是那两间屋子,可惜他没找到我,就以为是自己弄错了,要不然这计划怕是难以如此顺利;崔永忠一走,我就他从利用一早挖好的洞,从隔壁钻了过来。”
崔济咬牙切齿地道:“你好卑鄙!”
“论卑鄙,我可是远远不及你!”杜如晦走到他身前,徐徐道:“我知你生性多疑又谨慎,所以布下一明一暗两计,一旦你揭开了明面上的计谋,就会以为自己赢了,从而放下防备,而我再趁此机会刺激,就可能逼你说出真话,事实证明,这一步,我走对了。”
裴虔诚嘿嘿笑道:“你该感到荣幸了,为了定你的罪,我们可是连郑公夫妇还有兄长都给绑来了,要是你刚才没说那些话,我与杜老弟可真是麻烦了。”
他们二人在今日一早,利用有郑阳身故真相的纸条将郑氏夫妇引出郑府,然后悄悄绑来此处,安置在柜子中,裴虔通也是一样,毕竟郑氏夫妇与此事有着太过直接的利害关系,他们的证词不够有力,但裴虔通就不同了,他是彻彻底底的局外于,在这件事中,犹如一个中间人,他所说的话,比在场任何一个人都要有份量。
崔济知道,自己这次是真的逃不掉了,他眼看着就要娶晋阳公主,成为当朝驸马爷,转眼……却要什么都没有了,他满脸怨恨地盯了杜如晦,“你不是口口声声说兄弟如手足吗,为什么却一定要将我逼上绝路,为什么要毁掉我辛苦得来的一切?”
杜如晦面无表情地道:“从你害死郑阳的那一刻起,我们就不再是兄弟,而是……仇人!”
崔济满面怨恨地道:“郑阳郑阳,说来说去就是因为这个死人,若不是他,我何至于走到这一步,他根本……就不该活着!”
“啪!”郑父拼尽全身力气,狠狠一掌掴在崔济脸上,“不该活着的人是你,我郑家与你崔家也算是世交,我亦视你为亲子侄,你却杀了阳儿,我……”他颤颤指着崔济,咬牙道:“就算拼了我这条老命,也绝不会放过你!”
崔济“呸”地吐出一口血沫,当中还有一颗牙,想来是被郑父给打掉的,冷笑道:“由始至终,我都没有说我杀了郑阳,只说他不自量力,活该死!”那一掌,虽然痛,却也让他想出了保命的法子。
“你!”郑父气得浑身发抖,确实,虽然崔济之前的话很过份,但确实没有承认过是他杀了郑阳。
裴虔诚冷声道:“你虽没有亲口承认,但所说的每一句话,无不在暗示你就是那个杀人凶手。”
“暗示?”崔济摇头道:“不,一直以来都是你们的猜测,杀人乃为大罪,必得人证物证具在,如今只凭你们空口之言,就想定我的罪,呵呵,就算是合你们两家之力也休想。”说着,他又将目光转向杜如晦,“还有你,可曾想过,若今日我娶不成公主,她克夫之名可就算坐实了,以后怕是再也嫁不出去了,要做一辈子的老姑婆!”
杜如晦冷眸盯着他,“就算公主一辈子嫁不出去,也好过嫁你这个人面兽心的家伙。”说着,他朝郑父拱手道:“郑公,时辰不早了,不如我们现在就押他进宫面圣吧?”
“好!”在郑父的言语下,众人押着崔济走了出来,等在外面的崔永忠看到这一幕,满面诧异,待得反应过来后,连忙上前道:“你们要对我家公子做什么?”因为郑父与裴虔通在场,他不敢过份放肆。
“我们要押他去面见圣上。”裴虔诚话音刚落,崔永忠便道:“不行,我家公子是何身份,岂是你们说押就押的,更何况今日是我家公子迎娶公主的大好日子,你们立刻放开!”
第两百七十七章 害人害己
郑父冷笑道:“好啊,崔家是越来越能耐了,区区一个护卫,就敢如此喝斥本公。”说到此处,他一脚踹在崔永忠身上,厉喝道:“你算哪门子东西,连你家老爷在我面前也是客客气气,你居然敢喝斥命令我,找死不成?!”
郑父身份高高在上,远非一个崔永忠所能抗衡的,故而他不敢生气,更不敢反驳,只忍着痛低头道:“属下也不想郑公与我家老爷伤了和气。”
“和气?”郑父嗤笑一声,漠然道:“早在这个兔崽子害死我阳儿的时候,就已经彻底伤尽了,从今日起,我郑家世世代代与你们崔家誓不两立!”说完这句话,他一把踢开崔永忠,带着杜如晦等人行去,虽崔家护卫不少,但任谁也不敢阻拦。
望着他们离去的身影,崔永忠用力一跺脚,撒腿往崔府奔去,眼下这种情况,迎亲是不可能了,设法保住公子的命才是最要紧的事。
且说长生殿中,如意与吉祥站在殿门边焦急地张望着外面,无奈她们盼望的那个人迟迟不曾出现。
吉祥急切地道:“吉时都已经过了,驸马爷怎么还不来?”
如意无奈地道:“可不是吗,误了吉时还怎么拜堂,我刚才让人去宫门处看,说是驸马根本就还没入宫,是不是昨夜里喝多了,连今日要迎娶公主的事情都给忘了。”
“这可是人生大事,哪里会忘,就算他真的忘了,崔家上下也不会忘记。”说到此处,吉祥眼皮一跳,脱口道:“崔公子该不会是突然反悔,不想迎娶公主了吧?”话音未落,如意已是轻拍了一下她的嘴,斥道:“大喜的日子,不许胡说!”
吉祥也觉得自己这话说得过了,连忙朝地上吐了口气,拍着自己嘴巴道:“有口无心,有口无心,可千万别成真。”
如意瞪了她一眼道:“崔公子那般爱公主,怎么可能会反悔,应该是途中出了什么事,以致他不能按时进宫。”说着,她唤过一人道:“你再去宫门口看看,要是驸马爷入宫,就立刻来告诉我。”
宫人正要离去,一人匆匆奔了进来,一边跑一边道:“驸马进宫了,进宫了。”
听得这话,如意二人顿时放下了心中大石,道:“进宫就好,我这就去让公主准备。”
宫人拉住她,喘了口气道:“先别去告诉公主。”
如意疑惑地道:“为什么?”
“因为……因为驸马爷不是一人进宫。”听得这话,吉祥顿时笑道:“驸马肯定要带几个人一道入宫迎接公主,这不是都知道吗?”
“不是。”宫人喘匀了气,急急道:“驸马他是被郑公还有杜公子他们押进宫的,我看他们往乾元殿去了,应该是去见陛下,他们……”
吉祥听得一头雾水,抬手道:“慢着,你说什么,杜公子我知道,怎么郑公也进宫了,还有你说是押进宫的?”
宫人点头道:“我刚刚看到的时候也不敢相信,但这确实是千真万确的,郑公、杜公子、裴大人,他们一起押了驸马爷去乾元殿,应该是出了什么大事,否则不会这样。”
如意急道:“他们……他们到底在弄什么,押了驸马爷还怎么成亲,今日可是公主大喜的日子啊。”说着,她对宫人道:“你可有问过是为什么?”
宫人无奈地道:“如意姑娘没看到郑公当时的脸色,黑得跟炭似的,谁也不敢去触这个霉头。”
“没用的东西。”如意正自气恼之时,有人来到她们身后,道:“如意姑娘,公主让我来问你们,驸马进宫了没?”
如意咬一咬唇,道:“吉祥,你去乾元殿那边打听打听,我去安抚公主。”
吉祥点头道:“行,驸马被押去乾元殿的事情,你且先别告诉公主。”
“我知道,你快去吧。”待得吉祥离去后,如意走到内殿,韫仪已是换上了一身凤冠霞帔,绣有凤穿牡丹的红帕覆在头上,遮住那张倾城绝世的容颜。
“驸马入宫了吗?”韫仪透过红帕子望着走进来的如意。
如意勉强一笑道:“是,听说已经过了宫门,应该就快到咱们这儿了,公主您再等一会儿。”
沉默片刻,韫仪道:“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如意心中微慌,连忙道:“没什么事,就是过来的路上,有点小意外,所以耽搁了一会儿,其实吉不吉时的不要紧,只要公主与驸马爷相亲相爱就好了。”
韫仪盯着她道:“你什么时候学会对我撒谎了?”
如意不自在地道:“奴婢怎么会撒谎呢,公主您别多想。”
韫仪没有再说什么,而是道:“吉祥呢?”
“奴婢让她去迎接驸马了,很快就回来,公主您饿不饿,奴婢去拿点东西给您垫垫肚子。”
韫仪微一摇头道:“我不饿,你且去外面看着吧。”
见韫仪不再追问,如意暗自松了口气,屈膝退出了内殿,足足等了一个时辰,方才看到吉祥出现,如意连忙迎上去道:“怎么样,是不是没事了,驸马呢?”
吉祥跑得太急,一时说不出话来,只能拼命摇头,看得如意着急,“到底怎么了,你倒是说啊。”
好不容易喘匀了一些,吉祥迫切地道:“不用等了,驸马……驸马他过不来了。”
如意愕然看着她,“过不来?你这是什么意思?”
吉祥摇头道:“你可知郑公子是怎么死了?”
如意不假思索地道:“当然知道,是溺水而亡,整个洛阳城都知道。”
“不是。”吉祥神色凝重地道:“郑公子是被崔公子杀的!”
“啊!”如意骇然捂住嘴,但仍然没能掩住惊呼声,旁边的人也与她一般,满面诧异地盯着吉祥,无法相信她的话。
好一会儿,如意方才颤声道:“你……你确定不是与我说笑?崔公子他怎么可能会杀人,这,这不可能啊!”
吉祥叹了口气道:“这么严重的事情,我怎么可能与你说笑,我听到的时候,也不敢相信,问了好几遍才确定。”
如意定一定神道:“崔公子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第两百七十八章 婚事取消
吉祥嗤笑道:“自然是为了公主与驸马之位了,要不是杜公子起了疑心,从而使计迫他露出原形,谁也想不到温文儒雅的崔公子竟然是这样一个阴险恶毒的小人;知人知面不知心,真是一点都没错。”
如意努力消化着吉祥的话,过了一会儿道:“那现在情况怎么样,崔济可是被陛下处死了?”
“没有。”吉祥摇头道:“虽然有郑公夫妇以及裴大人指证,但崔济一直不曾亲口承认自己杀了郑公子,只说郑公子没资格娶公主一类的话,崔家人就抓着这一点替他求情,令陛下从轻发落,着他在采石场做苦役。”说着,她嗤笑道:“说是做苦役,但谁都知道崔家一定会上下打点,到时候,他依旧是在采石场舒舒服服做他的公子爷,只是不能离开采石场罢了。”
如意难以置信地道:“他可是杀人啊,陛下竟然轻判至此,郑家答应吗?”
吉祥叹了口气道:“郑家当然不答应,可是杀人之罪讲究人证物证俱全,可证据早就被崔济毁得一干二净,杜公子能够将他逼到这一步,已算是极为不容易了,定罪……谈何容易。唯一庆幸的是,公主不必再嫁给这个阴险小人。不过……先是郑公子身故,如今又这样,两次皆未嫁出去,公主不知要被人传成什么样子了。”说到此处,她恼恨地道:“都怪崔济,要不是他贪心不足,妄图娶公主,哪里会弄成这个样子!”
如意无奈地道:“现在说这些也没用了,咱们还是进去将这件事告诉公主吧,希望公主可以想开一些。”
吉祥正要点头,一道人影伫立在她们身前,“本宫去与韫仪说,你们都留在这里吧。”
听得这个时间,如意等人方才发现萧氏不知何时来了长生殿中,赶紧屈身行礼,“参见皇后娘娘。”
萧氏带着红鲤越过行礼的众人来到内殿,韫仪依旧维持着之前的姿势,一身唯美的大红新衣静坐于床榻边,萧氏走过去缓缓掀起她头上的红巾,露出那张与自己有七八相似的唯美脸庞。
“母后?”韫仪惊讶地看着萧氏,出嫁当日,只有拜过天地方才能有夫君掀起这红帕,意味着从此一生一世,这个规矩,母后不可能不知道,何以……
目光在萧氏脸上停留片刻后,她道:“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其实早在
萧氏忍着眼底的涩意点头,“一个多时辰辰前,杜如晦他们带着崔济来见本宫与你父皇,虽然没有直接的证据,但从郑公还有裴虔通的言语中,可以推断出是崔济杀了郑阳。”
骤听此言,韫仪惊讶地自床榻上站了起来,诧异道:“他?这么说来,郑阳的死不是意外?”
“从来都不是。”萧氏叹息着不久前发生在乾元殿的事情说了一遍,包括郑公等人的指证以及崔家的狡辩还有求情,与吉祥所言相差仿佛,“因为没有十足的证据,再加上崔家之故,你父皇最终没有杀崔济,只将他发落去采石厂做苦役。”
待得平复了心情后,韫仪道:“所以这桩婚事取消了是吗?”
萧氏颔首道:“这次的事,皆是母后不好,没有看清崔济真面目,只以为他一心爱慕于你,再加上家世不错,所以匆匆便为你们定了亲事,幸好没成亲,否则母后可就害了你一辈子。”最后一句话,她说得心有余悸,韫仪是她最疼爱的孩子,一心想要替韫仪找一户好人家,结果却险些着了崔济的当。
韫仪拉了她的手道:“母后不要这么说,儿臣知道母后做得这一切皆是为了儿臣好;再说,人心隔肚皮,又哪是那么容易能看清的。”
她的言语令萧氏安慰,拍一拍手道:“你放心,下一次,母后一定看得仔仔细细,绝不会再出现这样的事情。”
“母后。”韫仪沉默片刻,道:“选驸马的事情,能否过一阵子再说,儿臣现在真的没心情;而且,接连两次大婚都这个样子,儿臣的名声怕是被说得极其难听,又哪里会有好儿郎肯娶儿臣。”
“韫仪……”萧氏待要言语,韫仪已是再次道:“请母后成全。”
见她这样说,萧氏无奈地点头道:“好了,就按你说的,过一阵子再说,正好母后也可以多留你一年半载。”
韫仪松了一口气,笑道:“多谢母后。”
在萧氏离开后不久,杜如晦亦来了长生殿,他一见到韫仪,便长揖一礼,肃然道:“臣识人不清,险些害了公主,还请公主治罪。”
韫仪扶起他道:“你发现崔济杀人,阻止了这场大婚,何罪之有?”
杜如晦内疚地道:“若不是臣当日游说,公主未必会答应这场婚事,所以……臣有罪。”
韫仪摇头:“当初崔济百般伪装,不止骗过了你,也骗过了母后与我,就算没有你,他也会想必办法促成这桩婚事,所以无需自责。”
杜如晦长叹道:“臣总以为自己有些识人之明,却不想原来一直都被人利用,如今想来,恐怕公主克夫之言,也是他传出去的,以此确保不会有人与他争抢公主。”
韫仪摇头道:“为了成为驸马,他也算是机关算尽,可到头来,仍是一场空。”说着,她道:“经此一事,崔家怕是恨死你了,你要小心一些。”
“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