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奇石假山里的路可真是千回百转,若非九皇子好心引路,恐怕我要走出来怕是要等天黑。”覃韵想着方才那兜兜转转的石径小路,心中莫名有些后怕起来,那么僻静的地方,若是出了什么事……
“是啊,多亏了贵人相助呢。”覃晴跟着应和了一声,心中却想,那奇石堆里的路本来可没这么难走,还是不言朔折腾的,说来这个言朔也真是奇怪,这是给她下马威还是给她长记性?好让她时时刻刻记得她还有个“同类”吗?
去他个同类!
“妹妹我们快走吧,还是回二伯母身边好。”覃韵道。
“嗯。”覃晴随口应了一声,同覃晴向前走去,目光扫过周围的景物,此地偏僻,方才她们同皇子在一起倒不会有人看到,不过就算看到也不没事,她同覃韵都非孤身一人,也有正当理由。
心下微松,覃晴便同覃韵回了温氏的身边,原本她还想带着覃韵在这园中瞎撞撞,没准就遇到几个上一世听说过的口碑品性好的,尚未婚娶的少年才俊给覃韵过过眼,如今叫言朔一吓唬,还是老实待在温氏身边的好。
可温氏意在给覃子懿寻媳妇儿自然是往小姐姑娘堆里头扎,覃晴和覃韵一日跟下来,倒也零星见着几个公子,却都非良人。
一日下来,覃晴的心中不由很是挫败,有些垂头丧脑地跟着温氏回了宁国公府,倒是覃子懿,温氏给她挑中了好几个姑娘,当日回去就在私底下派人出去打听了。
“唉……”
一日的劳心劳力,覃晴老早便洗漱了睡下,暗道覃韵缘分未到,又叹温氏瞎忙活,按照她上一世的记忆,可是对未来嫂嫂十分清楚,那可是个和覃子懿旗鼓相当的练家子,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单手就能将覃子懿给捏扁了,只是……
覃晴又叹了一口,算着日子那嫂嫂是在老太爷咽气的前一个月进的门,那么离覃子懿遇见她也不远了吧……
又要赶快把覃韵嫁出去,覃子懿娶媳妇儿也不能耽搁,覃晴觉着,自己重生后要管的事情还真是有点多,这样想着,便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只是梦里竟然看到了言朔那个家伙……
………………
日子飞快,转眼就是六月初,是大姑娘进宫的日子,几乎阖府的人都挤到了府门前相送,大夫人的眼中含泪拉着大姑娘的手欲言又止,却叫大姑娘冷冷一把甩开,头也不回地上了宫里派来的马车里,看着那马车缓缓远去,覃晴的心中亦涌上一些惆怅。
宫里的大覃妃多年无所出,用美貌换来的地位岌岌可危,于是老太爷便又送了大姑娘进去,一则给大覃妃添一个帮手,二则,则是送了一个生育的工具进去。
覃晴不太记得大姑娘进宫最后有没有生下孩子,倒是依稀记得她也同她一样流过一个孩子,可便是生下过孩子又怎么样,宫里有皇后坐镇,以宁国公府最后的下场,那孩子生下来恐怕也活不久。
目送马车没了影子,挤在府门外的人开始急冲冲地往回走,这大姑娘的事情了了,下面便是老太爷的六十大寿,宁国公做寿,亦是一件了不得的大事呢!
覃晴不禁抬头望了一眼宁国公府那高不可攀的门楣,有道是盛极必衰,可使劲折腾吧。
………………
夏日炎炎,蝉声阵阵,逼人的日头叫人出不了屋去,覃晴躲在屋子里用着冰碗子,却仍是难消暑热。
“姑娘,可不能再用冰碗了……”浅夏看着覃晴又是一碗冰碗下肚,不由得提醒道。
覃晴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双手抱着犹残留一些凉意的空碗,真想抱进怀里去,这热天最是难熬了,冬日还能烧炉子用汤婆子,这夏天也就靠着冰碗了。
“浅夏,你说今年咱去哪儿避暑好呢?”覃晴靠在桌子上,热得一点劲儿也提不起来。
“三个月后是老太爷的大寿,恐怕今年是不会去城外的别院了。”浅夏道。
覃晴不由得叹了一口,宁国公府财大势大,与皇家一般都是有专门避暑的园子的,往年最热的时候国公府的人都是在哪儿度过的,可是今年恐怕不行了。
覃晴不由得心中一阵烦躁,道:“浅春怎么还没回来,叫她弄桶井水来屋里放着去暑气怎么就弄不来了。”
浅夏解释道:“这天热的,恐怕其他院子的人也都忙着打水吧。”
“宁国公府又不止一口井……”
覃晴的话音未落,便见浅春匆匆进了屋子,脸上跑得通红。
“做什么?被鬼追了?”覃晴瞥了她一眼,凉凉道。
浅春顺了口气,道:“回……回姑娘的话,虞侯府上门给府里的公子说亲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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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在本坑,当年糕苦苦等待,终于有了第一个留言,年糕我就发了红包……望眼欲穿中……
☆、避暑
什么?
覃晴闻言,倏地就站了起来:“说亲,给哪个公子谁说亲?”
一面问着,覃晴的新汇总一面飞速回忆这上一世关于虞侯府的事情,好像虞侯夫人是个手段极辣的人物,不仅放纵给儿子纳了好几房姨娘,最后还做主叫儿子休妻!
“是府里的嫡次子,说是上回在颐园里看重四姑娘品性温和,是以特派了人过来想早早订下来呢。”浅春道。
四姑娘?覃瑜?
覃晴霎时就冷静了下来,坐回凳子上淡淡道:“怎么样,老太君同意了吗?”
“没有,老太君以四姑娘还小的缘故推了回去。”浅春道。
“嗤。”覃晴不由冷笑了一声,覃瑜也是还没及笄的年纪,这上边还有二姑娘三姑娘明晃晃地摆在哪儿,竟然直接掠了过去,不就是看中了她嫡女的身份?
这虞侯府也真是好笑,竟这般踩庶女的脸面,摆明了那虞侯夫人看不起庶女的态度。
“姑娘……”浅夏有些忧心地看向覃晴,她们可是知道的,这六姑娘正在给二姑娘的亲事筹谋,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主子做的事总是有道理的不是吗。
“反正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别问上门来才是好呢。”覃晴的语意淡淡,眸光却是微幽,说来这不管覃韵的姻缘如何,想要成亲都要先到老太君那里去说,得老太君肯放人才成。
可是到底是宁国公府的姑娘,不论之前老太君如何对四房视而不见,但这亲事恐怕也由不得四房自己做主,若如今天对覃瑜一般拒了,旁人妾室没有办法的……她之前总是想着给覃韵找一户好人家,却是忽略了老太君那一关。
她总是带着覃韵出去露脸,恐怕有些不太妥当了。
“走,跟我去梧桐院。”
虞侯府来问覃瑜亲事的事情四房那里恐怕也是知道了,她得去看看覃韵去,那些高门贵族不识货其实对她们来说反而是件好事,可别叫覃韵看的气馁了。
外头的日头晒,可覃晴却是一瞬间不怎么在乎了,呼哧呼哧到了梧桐院,方进门就看见里头箱子包袱地正在收拾东西。
“二姐姐,你们这是要做什么?”覃晴看着那些开了的柜子还有正在整理的衣物,问道。
“六妹妹,你怎么来了?”覃韵从一只正在收拾的箱子后面走过来,笑道,“我这儿正乱着呢,你可小心了别磕着碰着。”
“你们这是要做什么?搬家么?”覃晴拉住覃韵的手问道。
“老太爷就要大寿了,我正跟我娘收拾东西,要往寺里头去给老太爷祈福呢!”覃韵道。
“祈福?去寺里?”覃晴的心中忽然升起一种不大好的预感,“要去多久?”
“三个月。”覃韵道。
“什么!”覃晴闻言,握着覃韵的手倏然一紧,道:“这是谁的意思?这太欺负人了,我去和她们说去!”
这三个月过去,老太爷的大寿就过了,这分明是嫌弃四房,不想让四房留在府里给老太爷过寿的意思,平日里不闻不问也就罢了,竟还还这般明目张胆地排挤,简直直是欺人太甚。
“六妹妹。”覃韵握紧了覃晴的手,看着她染上了怒火的眸子道,“是老太君的意思。”
“祖……祖母……”覃晴的心中哐当一下,老太君的意思。
“我和你们一起去。”覃晴道。
“那怎么行,”覃韵笑着怕了拍覃晴的手,“你要留下来给老太爷过寿的,而且……”
而且老太君也不会同意。
“那不管,我自有办法,寿宴之前回来就是了,而且这天这么热,我正愁没地方避暑去呢。”覃晴算是想好了,反正这夏日炎炎的她也不想留在府中随时待命与人斗法,不如就出去一段时日,自她重生以来,可还没清净过呢。
说着覃晴便带着浅春浅夏回去了。
三日后,四房静悄悄地乘着一辆青蓬小马车离开宁国公府去鼎云寺为老太爷祈福,只隔了两日,二房的院中便突然传出六姑娘被暑热逼得病倒的消息,登时便惊动了在屋里头捻着佛珠子的老太君。
“哎哟,你这可怎么的好!可请了大夫没有?那大夫怎么说?这是怎么一回事,这下边的人都是怎么伺候的!”
老太君急冲冲地赶到二房的院子一看,瞧着躺在床上双颊红的不正常的覃晴,急得连声问道,又看着站在一边的温氏,心下一急不由便问责道:“你这当娘的是怎么当的,我好好的六儿怎么就成这样了!”
“媳妇儿也不想啊……”温氏也不知道覃晴这是怎么回事,明明早上还好好的,她不过出去了一趟便病倒了,还病得这么急。
“回老太君的话,”站在角落里的浅夏壮着胆出来回话,道:“已经看过大夫了,说是中了暑气,恐怕……恐怕……”
“恐怕什么,你倒是说!”老太君手中沉香木的拐杖在地上重重一拄,道。
顶着上头的冲天怒气,浅夏的手心里早已汗湿,但仍是硬着头皮道:“说是短时间内怕是……怕是不得好。”
“什么?”温氏闻言,也不由得便了声调,转过身去趴在覃晴的床边就红了眼,“我的晴晴啊,这可怎么办啊……”
老太君听着温氏那哭哭啼啼的声音只觉吵得脑仁疼,但念在这是二房的正妻,又生了嫡子嫡女的份上又不能苛责太多,皱了眉看着浅夏沉声问道:“可有说怎么治不曾?”
浅夏的后背也已叫冷汗浸湿,低着头道:“大夫已经开了药,但说是这些日子暑气太热的缘故,恐怕不容易好,而且姑娘的身子本来就弱,大夫说还是要换一处清凉的所在才得好。”
“清凉的所在?”老太君不由得沉吟。
“那就送去避暑的园子吧。”温氏也听了清楚,下意识便想起了城外避暑的园子。
“不行,”老太君一口否决,“那园子离京太远,而且六儿一个姑娘孤零零在哪儿成什么体统。”
温氏抹了把眼泪,“那就去城外的庄子里吧,哪儿也凉快。”
“更不行!”老太君简直是用恶狠狠的眼神瞪了温氏一眼,“府里要办寿宴,庄子里真是乱的时候,你叫六儿怎么待!”
温氏叫老太君一瞪,混沌的脑子才清明了一下,也是想抽自己一巴掌,呸呸呸,叫覃晴孤零零得往庄子里休养,不知道的还以为六姑娘叫贬出去的,而且庄子里也乱,哪里能让他们二房娇生惯养的嫡女随便过去。
“不如,就去山上的寺里休养吧?”温氏的脑中突然灵光一现,想起这几日覃晴天天在她耳边念叨说府里暑气太重要往山上寺里去的话。
“咱府里一年可给鼎云寺捐不少香油钱呢,而且四弟妹不是正好在那里,咱们覃晴过去也好有个照应。”
老太君闻言,敛了眸光不言,沉吟了半晌,回过头去看了覃晴一眼,只见覃晴的不正常得潮红着,眉头紧紧拧着,额头上还有细密的冷汗,便是闭着眼,眉宇间也甚是痛苦的模样。
老太君的眉心也是紧蹙,连着看了覃晴半晌,方才叹了一口气道:“那好吧,收拾收拾,送六儿上鼎云寺去休养些时日。”
语毕,起身便拄着沉香杖走了。
温氏在覃晴的床边又流了两滴泪,照顾了一会儿,可心中担着思虑,亦回了房。
待人都走光的时候,浅夏轻轻扯了扯覃晴的袖子,“姑娘……”
“嗯。”覃晴哼了一声,睁开眼来连忙坐起身去解衣衫,“可热死我了!”
浅夏和浅春亦伸手帮忙,没多久便从覃晴那看色单薄的裙衫中褪出一件贴身的小夹袄来。
“哎哟,我的亲娘……”覃晴抬手擦了擦脖子上的汗,整件单衣都已叫汗水给浸得半透。
为的装病装得像那么回事,覃晴可是下了狠手,本就是怕热的身子,硬是在大热天的捂着夹袄躺了半天,真真是想叫放进了蒸笼似的,都要熟了。
浅夏收了夹袄,道:“水已经备好了,姑娘快去洗洗吧。”
“大夫那里的银子可给足了,可别露了底。”覃晴一面擦着汗往屏风后的浴桶走去,一面问道。
“给足了,姑娘可放心吧,绝不会在老太君那里露了底的。”浅夏道。
“那就好。”覃晴舒了一口气,整个人都叫捂得没了力气,将衣服一脱便进了浴桶中,拿着巾帕擦了擦手臂,问道:“可打听清楚没有,三哥哥那里可出了什么事儿?”
要说这回装病成功,还得谢谢覃子懿那里又出了状况,叫温氏火急火燎地赶去了,给了覃晴充分发挥的时间。
浅春将花瓣洒进水里,道:“回姑娘的话,奴婢问了夫人身边的柳琴姐姐,说是三公子将一只癞□□丢进了平阳侯府二姑娘的马车里,将人家姑娘吓得花容失色了呢。”
“噗嗤!”覃晴不由得笑出了声,那平阳侯府的二姑娘正是温氏想定给覃子懿的媳妇儿,却不想覃子懿竟先下手为强,出了这样的损招来,这么着,这事儿肯定是黄了,难怪温氏这么着急地赶去。
“改明儿我可得好好谢谢我那三哥哥,”覃晴掬了一碰花瓣,笑道,“行了,浅夏留下伺候吧,浅春去收拾东西,我们明天就去二姐姐哪儿。”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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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朔夜闯
晨风清爽,第二日一大早,覃晴便以休养为名带着人去了鼎云寺,一辆青灰色华盖的小马车后跟着一亮青蓬马车,极是低调地出了城。
至鼎云寺,覃晴先到了后山的一座清净的院子里安顿,虽说已是做了到了极简便,可到底是二房的嫡女,跟来侍候的人不光有浅春浅夏,还有二房温氏指派下来的仆妇小厮并老太君遣派过来的婆子,前前后后分派开来,俨然就是将这鼎云寺后山的院子拾掇成了一处二房在外头的别院。
这二房的亲信也就罢了,覃晴可是不想叫“闲杂人等”前后晃荡,便早已拿了银钱打点,将不想见着的人发配地远远的,近身的人依旧只有浅春浅夏。
“外头可收拾好了?”覃晴躺在榻上,手中拿了本书闲闲看着。
“应当差不多了。”浅夏回道,“晚膳也已经备好了。”
覃晴将书一拢,闭上眼睛叹了一口气,扶着浅夏坐起身来,绕过那蜀锦绣凤穿牡丹的四屏楠木折屏,只见这本因朴素简洁的禅房中已是半分瞧不出佛寺的清苦禅意来,团花栽绒地毯上是清一色的酸枝木家具,高脚花几、绣墩、八角嵌螺钿的桌子,还有一张镶铜镜的梳妆台与挂了素色纱帐的黄花梨月洞架子床隐隐绰绰在水晶珠帘后头。
浅春早已将晚膳摆妥,看着那一桌的素鸡素鸭伴青菜豆腐,道:“姑娘,这寺中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