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有有,就压在我床底下的箱子里,你去找找。淡啊,没要到钱你就让你方伯伯把我拉出医院,咱们不治了。”林栓柱老泪纵横,悔不当初。
林淡摆摆手,什么话都没说。她下楼给老爷子买了早餐,盯着他打完针,教他怎么摁铃叫护士,这才走了。
躺在一旁的那位中年女人和年轻男子听了一耳朵八卦,等林淡走后才对林栓柱说道:“你这个老头真是糊涂,存折怎么能让外人拿着。这世道,谁还会把兜里的钱往外掏?你孙女才多大,瘦瘦小小的,满十二岁了没,她惹得起人家一家人吗?我看你们这个亏是吃定了。”
第375章 村霸、校霸、学霸2
原主是个机灵的,平时以这样那样的名义从林栓柱兜里掏了一些钱,时时刻刻带在身上,不过加起来也只有二百八十块,远不够交治疗费,所以她昨天就没吭声。如今林淡要回村,这笔钱刚好拿来当路费。
林淡风尘仆仆地回到六星村时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村子里热闹得很,来来往往全是人,仿佛过年了一样,路边还停着七八辆越野车,都是中高档品牌,这是来了大人物了。
林淡没功夫去打听这些事,径直朝自家走去,却见隔壁的周家大门敞开,竟是被村民围得水泄不通,还有几个穿着同款夹克衫的中年男人站在外面的田埂上抽烟,夹克衫的背后标注着XX电视台的字样。
林淡眸光微闪,当即便抓了一名路过的小孩,问道:“周家怎么了?”
她是村里有名的野孩子,那小孩不敢惹她,当即便道:“省里电视台来人了,说是要在咱们村拍一个电视,还带了三个人来,准备住在周放哥家。听说周放哥要去省里住了,认省里的有钱人当爹妈,也就周放哥才会有这样的福气。”周放样貌清秀,成绩优异,气质又和善,村里的孩子都很喜欢他,竟是一点嫉妒的情绪都没有。
林淡放开那孩子的衣领,把他打发走了,自己则站在周家门外,认真聆听村里人的议论。过了一会儿她便什么都知道了,原来这个摄制组要录制一档名叫《变形记》的综艺节目,模式很简单,就是让城里的孩子和偏远农村的孩子交换三个月,让城里的孩子吃吃苦头,农村的孩子尝尝甜头,完了再换回来。
当然,这换回来也是有条件的,城里的孩子若是受不了农村的生活,想提前回家,就得凭借自己的劳动挣够五千块,钱什么时候交给了摄制组,他们就能什么时候回家。
不过自节目开播以来,在三个月内挣到五千块的城里孩子一个都没有。他们一不是明星,可以刷脸;二没有生存技能,干不了活,又能上哪儿挣够这五千块?所以他们唯一的途经就是老老实实地待在农村,受够三个月的折磨,完了脱胎换骨变成社会主义接班人。
这就是《变形记》的由来,至于那些农村孩子会不会被城市的浮华迷了眼、失了心,谁在乎?
获取足够的信息后,林淡就回家了,从林栓柱的床底下拖出一口樟木箱子,翻了老半天才翻出一个泛黄的账本。两年前的账目林淡直接略过,挑着最近两年的收支情况看了看:今天为焦晓娥买了几件衣服花了多少多少,明天给周放和周翠翠买了两个新书包花了多少多少,还有周家的种子钱、两个孩子的零用钱、买农药的钱、买化肥的钱……零零总总加起来有八千多,再加上存折里的钱,竟是赔进去一万多。
一万多对城里人来说是个小数目,但是对靠天吃饭的乡里人而言却是一笔巨款。林栓柱一年的收入也才两三千,要不然他评不上国家贫困户,家里的开销再加上孙女的学费、补课费、伙食费等等,临到年末能存个几百块都算是好得了。
但焦晓娥家却不一样,她儿子每个月都能寄一两千块钱回来,日子过得比林家好到哪儿去了,但她就是要占这个便宜,你拿她有什么办法?
林淡没跟焦晓娥打过照面,但是从对方的一言一行却可以判断,这是一个没脸没皮的人,想从她手里掏钱那是绝不可能的。你若是跟她吵得凶了,她往地上一躺,捂着胸口叫疼,你能咋样?
林淡瞥了窗外一眼,心里却半点不慌,把账本卷起来藏在衣服里便出去了。她站在周家外面等,不出半小时,电视台的人就来撵人了,让乡亲们配合他们的工作,不要进入拍摄范围,还叫来村长维持秩序。村长一发话,看热闹的人就都散了,林淡是个孩子,倒也没谁去管她。
又过了十几分钟,看热闹的人更少了一些,林淡的视野也开阔了。透过周家的大铁门,她看见三名少年坐在堂屋里,正与焦晓娥、周放、周翠翠说话,常年在外打工的周存志竟然也回来了,不断往桌上摆放糖果、点心等物。
三名少年都背对着林淡,看不见长相,其中一个体格非常高大,坐在椅子上都比站着的周翠翠高出半个脑袋,目测足有一米八几,另外两名少年稍矮一点,其中一个很瘦弱,另一个却圆滚滚的。三人的服装看似普通,实则都是定制款,市面上根本买不到,是特供的,料子是真好,不起皱又柔软,还贴近自然。
林淡只扫一眼就能从服装上判断他们的家庭情况,也不知这种技能是从哪儿来的。不过她并未深想,而是弯腰捡了几块石头,往后退几步,然后一个冲刺就攀上了周家的墙头,把石头砸在周家的窗户上。
几人聊得好好的,忽然听见外面传来哐当哐当的响声,原是西厢房的玻璃窗全都被打破了。
林淡也没跑,而是坐在墙头上,眸光沉沉地盯着焦晓娥等人。
周存志正要开骂,发现打破自家窗户的人是林淡,而摄制组已经把摄像机对准那个野丫头,大有请她下来沟通的意思,当即便把怒火吞了回去。看来焦晓娥干的那些事他也是清楚的。
林淡有恃无恐地跳下墙头,不紧不慢地回了家。而周存志则笑着对摄制组说道:“嗐,我当是谁呢,原是村里的野丫头,从小没爹没妈,缺教养,整天招猫逗狗,喜欢惹事。不用管她,她就是想凑个热闹。”
原主整天不着家,皮肤晒得比炭还黑,身材又精瘦精瘦的,看上去的确像个野丫头。摄制组的拍摄重点是三位小少爷和周家的两个孩子,便忘了这段插曲。却没料过了十分钟不到,有人站在周家门外喊道:“存志,存志,你快去看看吧,林淡把你家的菜全都拔了!”
“咋回事?”焦晓娥急了,连忙冲出大门,站在平场上往远处看。
只见几百米外的田坎上停放着一辆独轮车,背着一个巨大背篓的林淡正把周家田地里的茄子、西红柿、辣椒、白菜、莲花白等蔬菜连根拔起,往背篓和车里堆。
很多村民站在田坎边看热闹,却没人阻止。
焦晓娥很看重自家地里的产出,连连推搡着儿子:“快去看看,让那个小杂,野丫头别拔了!哎呀,那可都是我辛辛苦苦种下的啊!”
听了她的话,附近的村民撇撇嘴,表情很是不屑,却也没说什么。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的,犯不着去得罪人。
周存志无法,只能急匆匆地跑进地里,想去拽林淡的胳膊,却见她挥舞着镰刀砍过来,连眼睛都不眨一下,更没有丝毫的犹豫或停顿。所幸周存志及时把手缩了回来,不然一条胳膊就断了。
林淡一刀砍在一棵莲花白上,却也没收势,顺手又砍了几刀,直把那棵菜砍得稀巴烂才站起来,眸光沉沉地盯着周存志,眼里黑是黑、白是白,没有半点惧怕和感情。
像她这个年纪的孩子,正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时候,而且杀了人还不用负刑事责任,当天抓当天就放,你能拿她怎样?真把人惹急了,她能跟你拼命,而电视台正在上面拍着,自家孩子大好的机会也没了,当真是得不偿失。
想到这里,周存志不免露出妥协的表情,低声道:“你想怎样?”
林淡一手拿刀,一手拿着账本,徐徐道:“把你妈这两年吃了我家的都吐出来,不然我很乐意去电视台的人面前说一说她勾搭老头子的丰功伟绩。一万六,今天晚上我就要拿到钱,你家的水稻是我爷爷种的,自行车是我爷爷买的,电视、冰箱、洗衣机,都是我爷爷出的钱,你得给我送回来。你要是不干,全国人民都会知道你家的好事。”
周存志恨不得把刀抢过来,直接把林淡给剁了,却碍于电视台的人还在拍,不得不妥协。
“你等着,我晚上就把东西送去你家。”他咬牙切齿地说道。与儿子的前程比起来,这点损失真的不算什么,听说这次来的三个孩子都大有背景,儿子要去的那户人家更是富贵得不得了,即有权又有势,还爱做慈善,非常乐于资助家庭困难又懂得上进的孩子,早年还收养了一个小姑娘,如今好好地养在家里,过得是千金大小姐的日子。
他儿子不比任何人差,没准投了那家人的眼缘,也被收养了呢?所以他现在必须忍。
林淡这才把账本收起来,淡淡道:“你可以走了。”完了继续拔菜。这些蔬菜都是林栓柱种的,买种子的钱也是他出的,没道理便宜了周家人。
周存志见她一刀割掉一棵莲花白,一手扯掉一株西红柿,大有把菜地一网打尽的意思,当真气得要吐血。可他除了摆出一张宽和的笑脸还能干什么?所幸他跑得快,而摄像师扛着机器,落后了他太多,没把两人的交涉拍进电视里。要知道,这些节目组为了收视率什么噱头都敢炒,发现周家闹出这样的丑事,肯定不会替他们遮掩,说不定还会把那三个少年领到别家去住,那他的划算就全部落空了。
周存志细细思量了一番,发现自己除了打落牙齿和血吞,竟然没有别的办法。林家的野丫头真是好样的,等以后节目拍完了,看他怎么收拾她!
第376章 村霸、校霸、学霸3
林淡从从容容地把周家地里的菜全都拔了,有藤的砍藤,有根的除根,一片叶子都没给周家留。许多村民站在田埂上看热闹,对她指指点点、嘻嘻哈哈的,却没人下来阻止。
周存志不敢去拦林淡,站在一旁干看着脸上又挂不住,只好对跟拍摄影师说:“走吧,没事了,这孩子家里困难,经常来我家摘菜,没什么。”
摄制组的人心存疑虑,却也没追究,毕竟两人只是说了几句话,神态都很平和,又没打起来,为了这点事耽误正常的拍摄实在是不划算。一行人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那三位少年也站在田埂上看了一场热闹,百无聊赖的脸终于露出一点兴味的表情。
打头那名少年个子很高,头发剪成短而有型的板寸,剑眉入鬓,星目璀璨,鼻若悬胆,当真俊美得很。站在他左边的少年身体很瘦弱,长相偏阴柔,却也同样俊美,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看上去很斯文;站在他右边的少年皮肤十分白腻,身材圆滚滚的,眼睛却也不小,鼻子翘翘,嘴巴红红,竟然胖得十分可爱。
他们伸长脖子看热闹,表情似笑非笑。
焦晓娥气得直跺脚,连声让林淡别拔了,却又不敢肆意谩骂。要知道,若是摄制组不在,她什么难听话都能骂出来。原主的父母还在世时,她就经常背地里说林家是绝户。原主的父母死了,她又说原主是克父克母的天煞孤星,不准她从自家门口过路。谁若是得罪了她,她能堵在别人家门口骂足一整天,你吃饭她还跑进来摔你的碗,简直是六星村的一大作精。
周放和周翠翠一左一右地拉着奶奶的胳膊,生怕她跑下去跟林淡干架,那样他们家就丢人丢大发了。周放牙齿咬得紧紧的,告诉自己一定要忍,周翠翠却红了眼眶,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
个子高大的少年冲两名同伴挤了挤眼睛,似在说这丫头挺好玩,然后便在导演的催促下回了周家,继续进行拍摄。
周存志爬上田埂,附在焦晓娥耳边说了一句话,这才将平静下来的老娘拽回家门。
林淡知道周家人不会拦自己,于是越发从容,拔完了所有秧苗和植株,又拿起锄头把丝瓜藤连根铲了,这才开始把植株上的西红柿、辣椒、茄子等蔬菜一个一个摘下来,放进独轮车里。
“廖叔,您家不是收蔬菜吗?我今儿把这些菜全都卖给您?”林淡看向站在田埂上的一名中年男人。
男人有些犹豫,她便继续道:“这两亩地都是我爷爷种的,种子也是我爷爷买的,我爷爷因为他家焦晓娥摔成了重伤,他家一毛钱都不愿出,我不得拿这些东西抵债?您放心,现在轮不到周存志找我的麻烦。”话落扬起下颌,示意中年男人去看停靠在村口的那些越野车。
中年男人不再犹豫,忙道:“你等着,我回家拿秤。”他一般都是晚上收菜,趁着夜色运进城,早上就可以卖,那时候的菜最新鲜。林淡也是赶巧了,他正愁今天收的菜量不够呢。
林淡颔首道:“欸,我就在这儿等您。”
中年男人很快就带着一家老小过来了,帮着把蔬果都摘了,一一过称算钱。等天擦黑的时候,林淡兜里多了几百块,周家地里却只剩下一些烂杆子烂藤蔓。
村里人谁不知道焦晓娥和林栓柱那点猫腻?自然不会觉得林淡的举止过分。人家为你摔断了腿,大半年都干不了活,你赔点医药费怎么了?况且电视台的人要在你家拍戏,付给你的酬劳至少得有几万块吧?你还在乎这点小钱?
不过经此一事,林淡这个野丫头的名声又更上了一层楼,大家看见她推着小车背着背篓走过,连忙闪到路边,根本不敢惹她。
林淡压根不管别人怎么看自己,农村不比城市,法制和道德在大多数人心里都是一个模糊的概念,他们只注重穿衣吃饭、传宗接代,所有的一切都是野蛮生长,如果手段不够强硬,一个孤儿根本没法活下去。
回到家后,林淡把车子和背篓锁进杂房,转身又去了自家菜地,在一旁的粪池里舀了两桶粪水,找了个乌漆墨黑的小水沟猫着。
农村的菜地两旁都会建有一个个粪池,方便农民就近给自家菜地施肥,讲究一点的人家会给粪池盖个棚子,不讲究的直接敞着,弄得四周臭气熏天。有洁癖的人在农村是活不下去的,但林淡却适应良好。她似乎在更脏更乱的地方待过,脑子里偶尔会闪现满地腐尸的画面。
正当她努力去追索那些记忆碎片时,一阵脚步声传来,同时,她家的田坎上出现了一个干瘦的身影。那人左右看看,然后跳下地,开始砍白菜,一边砍一边骂骂咧咧,听声音却是焦晓娥。
林淡一点都不惊讶,更确切的说她等的就是焦晓娥。虽然她没与这人相处过,但从原主的记忆中她却看透了对方的性格特点。这人心眼比针尖还小,原主瞪她一眼她都能逮着机会甩原主几耳光,晚上还跑去找林栓柱告状,硬是撺掇林栓柱去打原主,试问今天林淡闹了这么一出,让她损失了两亩地的菜钱,她能甘心?
她没什么见识,找不到更好的法子报复林淡,晚上肯定会来祸害林家的菜地,林淡哪能让她好过?
林淡不喜欢惹事,却也不怕事,趁焦晓娥砍得认真,当即就拎着粪桶跳上田坎,兜头兜脑往焦晓娥脑袋上浇。原主是个野孩子,身体素质非常好,林淡一来就发现自己可以练内功,当下便在丹田内凝聚了一丝真气,力气不是一般得大。
一桶粪水少说也有几十斤,她提起来却不费吹灰之力,手腕一抬一翻,焦晓娥就成了一个粪水人,而她却干干净净的,完了提着另一桶粪水到了周家,直接隔着栅栏铁门泼到了周家院子里。
不远处是焦晓娥凄厉的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