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就算你说的是假的,我也乐意帮你。谁让你继母曹氏是静怡那个…咳咳,静怡娘娘的姐姐呢?”
华鑫仔细打量她几眼,发现她确实没有往心里去,这才放下心来,正要说话,就听见昭宁露出一个有些诡谲的笑容:“不过你骗了我,须得想个法子来补偿我才是…”她笑眯眯地道:“除了女学,我每月还有五日经史子集的课程,你跟我一同上吧。”
……
华鑫得了昭宁的允诺,心情大好,她兴奋地跟陀螺似的在屋里转了几圈,却又难免有点紧张,这可是她目前为止搞出的最大一段阴谋诡计了,甚至还牵扯到皇上和皇后,她左思右想,还是决定去问问谢怀源这样做是否不妥。
两人院子之间有暗道连着,想要见面倒也方便的很,她往自己手上呸呸两声,用力挪开了那乌木书柜,提着油灯就走进了密道。然而之后发生的事让华鑫明白了一个道理——没事不要乱闯别人的卧室!
此时已经是夜色已经深浓,谢怀源的屋子里点了灯,有些过于明亮的光彩被羊皮灯罩挡住,透出几许粉腻的色泽。他抬起雪白玉如的双足,身子缓缓地沉到了硕大的木桶里,水汽氤氲,水温适宜。忽然,一阵机括之音连连响动,他微微皱起眉头,看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华鑫一边拍身上的灰,一边郁闷道;“怎么这么多灰尘,你该请个人好好打扫打扫了…你…”她一边说一边抬起头,然后就如遭雷劈,呆立在原地。
谢怀源泡在木桶里,黑发随着水波起伏,如同墨色的水藻一般,他整个人隐藏在薄薄的水汽,只有一双眸子仍然冷漠澄澈,越发深邃。黑发隐约覆盖着的,是玉雕一般的肩膀,修长有力的手臂随意搭在木桶边缘上,然后是莹白却充满力量感的胸膛,再往下…
华鑫狠狠地掐了一下自己的手,才勉强回过神了,看着他正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只眸子里隐隐闪过一丝笑意——可惜她没有察觉到。两人一个表情惊恐,一个面无表情地对视了一会儿,还是谢怀源先开口了:“你找我为了何事?”
华鑫看着水中仙一般的谢怀源,早把来得目地忘到三十三天外了,结结巴巴地道:“就是…来看看…看看…”
谢怀源沉默了一下,语调有些诡异地道:“看看?”然后默不作声地看了木桶一眼。
华鑫苦逼脸道:“我错了,我忘了要干啥啊啊啊!”上次说他胃寒的毛病都被横眉冷对了好几天,这回连人家洗澡都看了,会不会被直接灭口?
谢怀源沉吟片刻,慢慢道:“你把我的衣服取来。”看华鑫已经被震撼的找不到东南西北的样子,他心情稍好,指点道:“左边的檀木衣架上。”
华鑫动了动僵硬的脖子,果然看见衣架上挂着一件白色的长衣——但只有一件。她颤巍巍地把衣服取下来,递给谢怀源,然后抖着嗓子问道:“就这一件?”
谢怀源斜眼看她,居然悠悠地道;“你希望我在你面前一件件穿好?”
华鑫脸上一烫,尼桑居然在调戏她?这一定是她的错觉。她不敢再废话,嘴闭紧跟河蚌似的,把脸撇开慢慢地走过去,把衣裳递给他。
谢怀源瞧她这模样有趣,心里猛地浮现一个诡异的念头来,伸出去的手微微用力,华鑫重心不稳,一头就栽进他的木桶里,那木桶极大,容纳两个人也绰绰有余,她倒着在水里扑腾了一会儿,被谢怀源拽着后领子拎了出来。
华鑫一抹脸上的水,下意识地就要跳出去,结果穿着绣鞋的脚一打滑,整个人跌坐在木桶里。
气氛陡然沉默下来,好像空气都停止了流动。她表情僵硬地强迫自己把视线固定在尼桑的脸上,然后面如死灰地捂脸道:“你杀了我吧。”
犯了这么大的事大反派一定会要了她的命的啊啊啊啊!
华鑫可是记得很清楚,原书里有个胡羯女子想要为了刺杀他,决定以身为剑,先把大反派勾搭到手,结果她不过是跳舞时有意无意拂过他的手背,就被砍了一双皓腕扔了出去。虽说当时他看出她心存不轨,才下了狠手,但华鑫现在犯的事也比碰一下手严重得多,相比之下,华鑫完胜!
她正闭眼等死,就听见‘哗啦啦’一阵水声,谢怀源不知道什么时候披好长衣,走出桶外道:“还不睁眼?“
华鑫哆哆嗦嗦地放下手,哭丧着脸道:“我错了。”
谢怀源‘哦’了一声,又看了她湿透的春衫一眼,迟疑道:“你先起来。”说着犹豫了一下,伸手把她打横抱了出来。
华鑫受了连番惊吓,浑身湿透,一落地就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谢怀源微微皱眉,有点为自己刚才的促狭心思后悔,从床上拿了一床锦被把她牢牢裹住,道:“有什么事明日再说,我先送你回去。”
华鑫的三魂七魄还没尽数归位,木木地点点头,任由谢怀源半揽着她,沿着暗道一路走了回去。两人住的院子本就只隔了一堵墙,不过片刻就到,华鑫一进屋就看见大力面色焦急地在屋里走来走去,看见她时才松了一口气。
接着她的表情又古怪起来,上下打量着浑身湿透的华鑫,又看了看谢怀源,用一种‘你们城里人真会玩’目光对着二人行注目礼。
谢怀源眉毛一扬:“去厨房取一碗姜汤来。”大力立刻收回目光,屁都不敢放一个地走了。
华鑫默默地看了一眼谢怀源,他从侧门走入隔壁暖阁回避,华鑫以最快速度换好衣服,就看见谢怀源步履悠然地走了进来。
华鑫“……”怎么这么巧。想着想着,她又打了几个喷嚏,然后眼睛瞅着暗道所在:“您是不是先回去?”
谢怀源听到她的敬语觉得莫名刺耳,因此反而坐了下来,淡淡道:“我等你喝完姜汤。”
华鑫很忧郁,等到大力把姜汤端了上来,她立刻一口喝干,然后继续用眼神下着逐客令。谢怀源斜她一眼,他难得关心人,被关心那人却还不领情,因此语气有些不快地道:“你早些休息。”然后抬步走了。
华鑫大松了一口气,四仰八叉地做青蛙状躺在床上,然后又翻来覆去地烙煎饼,回想着今日之事,迷迷糊糊地进入梦乡,可脑海里浮现的尽是一些旖旎的影像——却都是谢怀源今日华艳又禁|欲的美人出浴图。
她心里本能地觉得不对,一时间却无论如何也醒不过来。朦胧中,一个修长身影立在她床头,手指摩挲着她的后颈,动作轻缓温柔。
华鑫分不清那是谁,只觉得意识虽然模糊,却煞是安心满足,迷糊中却听到轻轻一声叹息,带着些无奈和烦躁,也隐约含了几分不知如何是好的柔情。
看来,今晚睡不好的不止她一人了…
☆、第27章 一个有志向的丫鬟
华鑫的易安院里今日热闹非凡,一件一件贵重的古玩陪嫁,各色水玉凤钗,红宝头面,流觞一般的织锦,积年的名家字画,流水似的运到她的院子里,有不少大小丫鬟都借口过来帮忙,或者‘一不小心’路过,围在院子周围想要开开眼,直到大管事来赶,这才一哄而散。
华鑫看着那成箱成箱的贵重物件,心里砰砰直跳,一阵眼花缭乱。
话说昭宁回去之后,立刻把华鑫在谢府的境况添油加醋的说了一番,直说的皇上皇后身边伺候的几个宫女太监都抹起了眼泪,但是皇后娘娘用帕子摁着泛红的眼角,对着皇上来了一句:“若是青阳还在,郁陶这孩子也不至于如此。”
皇上一听这话就怒了,青阳就算不在,但郁陶还在啊,豆包也是干粮啊,你一个继母扣着皇家女的假装不放是几个意思?据说皇上当时就拍着桌子隔空骂了谢必谦一番,连曹氏也捎带上了挨了几句‘毒妇’‘蛇蝎妇人’‘无德无行’之类的话,然后负责传旨的太监一字不漏的转给谢老爹。
谢老爹当即就懵了,立刻找来曹氏,严厉斥责了一番,下死令让她最多一个月之内把嫁妆还给华鑫,曹氏大恨,还不死心地给宫里的静怡夫人递了消息,静怡对这个姐姐倒是极好,二话不说就要见皇上。
结果这次周成帝是实打实生了气,不但不见她,还以约束娘家人不严为由,勒令她在宫里好好思过。静怡夫人自然是有点眼色的,闻言不敢再过多求情,只老老实实地在宫里呆着,曹氏没了靠山,只好老实地把嫁妆如数奉还。
华鑫想到昭宁给自己学静怡夫人最近萎靡之态时一脸嘚瑟的样子,忍不住捂嘴笑了笑。
侍立在她身后的红槿见了这一幕,心中也有些欢喜。反正华鑫已经许诺给她卖身契了,她也就收起其他心思,一心一意地侍奉起华鑫来,如今见她发达,自己这个做奴婢的自然脸上也有光。
倒是白莞看了这些明晃晃的宝贝,个顶个的价值连城,心里不由得暗羡,眼底难免露出几分渴望来,一旁的红槿看见了,暗自皱了皱眉,趁着换班,轻轻扯了扯白莞的袖子,对她打了个眼色。
白莞神色有几分不耐,但还是压着性子跟她回到了暖阁里,皱眉道;“你有何事?”
红槿笑了笑道:“妹妹也见了今日的盛况,觉得如何?”
白莞一怔,不由自主地流露出几分羡慕道;“青阳公主不愧是嫡出的公主,穿的用的,跟那仙宫里的仙妃一样。”
红槿笑笑道:“仅此而已?你竟没看出来小姐的本事?”
白莞眉头一皱,隐约露出几分不屑来:“是么?我还真没看出来。”华鑫平日里要么去宫里上课,要么在屋子里,以遛鸟赏花逗大力为乐,十足的一个闲人,实在看不出有半点有本事的地方,她扬了扬涂了蔻丹的手,挑起眼皮道:“皇上现在念着公主的几分情面,当然要护着她,以后吗…哼哼。”
红槿心里一叹,已经不想再劝说了,但念在二人好歹相识了一段不短的日子,想了想,还是问道:“妹妹觉得,什么样的才叫聪明人?”
白莞一怔,随即道:“自然是像郁喜小姐那样的,伶俐活泼,金荣尊贵,又极得老爷夫人喜欢的。”
红槿不知是怜悯还是讥嘲地看了她一眼,却也懒得说话了。她看了看屋子一角的小小更漏,转身又出去当差了。
白莞看她片刻都不耽误,心里暗笑她胆子小,又抬头看了看窗外,从门的一侧蹑手蹑脚的溜了出去。
谢府的后院圈林而建,清泉穿林而过,松林掩映,是一处景致极好的所在。
白莞左右看了几眼,蹑手蹑脚地走了进去,等了不过片刻,一个头戴金冠,打扮得有些轻浮,面容英俊,却面色苍白的男子走了进来,一把搂住白莞,笑道:“我的心肝…”
白莞一阵激动,反手搂住他的腰道:“二少爷,你可算来了。”
谢怀流嘿嘿笑道:“有美人相邀,自然要来。来,让哥哥好好地看看你,看你到底有多想我,咱们好好地快活一番。”说着就搂着她上下动作起来。
白莞低呼了一声,却微微闭起眼睛,半推半就便从了,这一对儿野鸳鸯光天化日之下,丑态毕露。
她一边曲意逢迎,却一边翘起唇角,红槿的意思她不是不明白,可人往高处走,大少爷看不上他,可跟了二少爷不也不错,不是吗?
……
华鑫在家里吃了个午饭,立刻奔向皇宫,开启了人生第一节经史子集课。
其实这课本是专门给几位皇子开的,顺便还扒拉进去几位伴读,顺道一提,尼桑也是伴读之一。后来皇后突然想到昭宁,觉得这孩子虽然聪明,但性子太野,让她也跟着去听课,好好地磨一磨她的急躁性子,每月只去五次,讲四书五经,正史名着时去旁听,讲国策的时候就可以不必去了。
就是如此,昭宁也痛不欲生,威逼利诱地拖华鑫一起下水,皇后觉得有个人陪着自己宝贝闺女也不错,于是欣然应允。
华鑫坐在轿子里,突然打起帘子,对着轿夫道:“慢些慢些,还早着呢。”昭宁那懒鬼估计午睡还没起来。
华鑫微微侧了侧头道:“你劝过她了?”
红槿苦笑道:“什么都瞒不过小姐。”
华鑫心里撇撇嘴,白莞那般大的动作,她又不是傻子,稍微一留心就知道了,只是没想到她倒是看得开,还晓得退而求其次。
她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果脯盒子,红槿极有眼色地接过,再帮她用银夹子拈出几块,不让她手沾上糖霜。华鑫赞叹的看了她一眼,然后悠哉地道:“你也不用多管了,她若是运气好,能被二少…二哥给个名分自然是好,若是运气不好…那也是她自己的造化了。”白莞能不能勾搭上谢怀流,跟她实在没有任何关系,因此她也懒得去横加干涉。
又堪堪行了两刻,华鑫被大力扶着下轿,径直走向昭宁住的庄和宫里,发现那懒鬼果然还在午睡,她身边的大丫鬟绿腰给她上茶时,笑得一脸无奈,华鑫也无奈道:“罢了,你也别忙着招呼我了,赶紧伺候你家公主起床便是正经,我不拘去哪里逛逛都行。”
说着就和大力走出了庄和宫,宫中的景致繁盛辉煌,各地山水景象相衬,好似包含了一方小小的乾坤,既有南方建筑的秀美,又有北方建筑的雄浑,都被拢在这一宫之中,又浸在了这融融春意里。
她看着看着入了迷,不知不觉往深处走去,反正皇后和皇上都许她随意出入宫中,她倒也不怕被人抓住错儿。
她正走到一方玲珑小巧地太湖石前,忽然听到低低地惨叫声,声音的主人似乎在哭叫,却又不敢发出声音来,只压抑着声音哭泣,不过片刻,只听‘啪‘地一声,声音的主人痛哼了一声,又哭了起来。
一道清甜婉媚的声音传来,悠然道:“小喜鹊啊,你怎么就是这么不长记性呢?我说了,给琼嫔娘娘准备的八宝如意糕里不放花生,你怎么就是记不住呢?娘娘吃了花生便会浑身肿胀,你到底存的什么心思?”
那小喜鹊低低哭道:“小姐明鉴,奴婢不敢,实在是无人告诉我啊!”
那清甜婉媚的声音陡然一厉,冷声道:“这么说来,倒是我的不是了?”
小喜鹊继续哭道:“不敢,我没有那个意思,没有那个意思啊小姐!那八宝如意糕不是我做的啊!”
站在太湖石后面的华鑫听到‘小喜鹊‘小姐’‘琼嫔‘几个词,跟被人点了穴似的,呆呆地站在原地。
小喜鹊在原书中出现过,也是男主的妹子之一,不过她的戏份不大,所以这不是重点,重点在于,小喜鹊是原书里谢怀源未婚妻的丫鬟,后来在他未婚妻跟了阮梓木之后,也跟男主人偷偷有了那么一段,而恰好,他未婚妻正是琼嫔的嫡出妹妹!
华鑫在原地怔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这两人是谁,心里迷茫了好半天,透过太湖石的洞眼看了看,一个穿着一身石榴红的,睁着一双大大的杏眼,颧骨微微突起,嘴唇削薄的女子,正一脸冷笑地盯着地上疼得在翻滚的丫鬟,身边有几个长相凶蛮的媳妇子高高地举着鞭子。
对于她敢在皇宫里就惩治人这点,看过原书的华鑫一点都不奇怪。未婚妻原名木秀妍,貌美过人,出生于武将之家。这位木小姐开得弓射得箭,上天给她了如此多的优势,所有就稍稍取了一点她的智商以示平衡。
阮梓木初见她时,她闹着要吃一道名为‘活叫驴‘的菜,就是将活驴生生烹食,她便以听活驴的惨叫取乐,甚至还跟人打赌,从镐京塔上泼下沸水金汤,比较看谁烫伤到的人多。
后来她被许给谢怀源为未婚妻,仗着自己身份贵重,整日对谢家之事指手画脚,后来被他嫌恶,阮梓木刚好在此时献上温柔款款的安慰和缠缠绵绵的情意,于是两人就这么勾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