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车营可是配有大量的军医官,可以这么说,续航能力非常强,因为阵中有足够的空间给予士兵治疗,所以每一个营都配两名军医官,十名助手,从这也可以看出,大宋是拿出了家底,没有再藏着掖着。
很快,一名军医官带着两名助手就过来了,先取箭头,再将箭矢取出来,这一拔,折可求着实忍不住了,大叫一声,鲜血直流。
军医官瞧了眼伤口,面带愁色,但并未做声,而是赶紧帮折可求包扎好。
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听得一个哭喊声,“爹爹,爹爹。”
来人正是折可求的小儿子,折彦野,他一上来,就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哭道:“爹爹,大哥他…………。”
折可求面色一紧,顾不得疼痛,坐起身来,道:“文儿他怎么呢?”
“大哥他阵亡了。”
折彦野虽然七尺男儿,这丧兄之疼,还是让他嚎啕大哭起来。
折可求听得身子晃动了几下,眼中闪过一抹悲痛,但随即就怒声喝道:“你哭什么,我们折家男儿生来就注定要战死沙场,你的几个叔叔好,你的祖辈,哪一个不是战死沙场,这是我们折家的宿命,文儿是好样的,你也应该向你大哥学习。还不收起你这懦弱的样子,不要在这里丢人现眼,还不快去带领弟兄作战。”
折彦野见老子发怒了,又发现折可求也受了重伤,不敢多言,抹了把脸,起身就离开了。
话虽如此,但折可求毕竟是一个人,丧子之疼让他的心犹如刀割一般,其疼痛远胜于箭伤。一丝雾气从眼中冒起,可是此时绝不是悲痛的时候,一名少将突然奔跑过来,急切道:“大将军,我们被敌人包围了。”
“什么?”
折可求眉头一皱,作势就要起身,可是左肩突然传来一阵巨疼,让他的脸庞都扭曲了,差点没有再摔倒下去。幸亏周边将士扶住他。
站起之后,折可求一把推开身边的将士,大步迈向中间最高的战车。
那军医官急忙上前拦住道:“大将军有伤在身,不可妄动………。”
折可求不等他说完就道:“谁若阻我迎战。军法处置。”
这军医官可不是刘云熙,敢跟皇帝刚正面,一听这话,只能让开。边上一员大将见这军医面色有异,上前低声问道:“军医官,我们大将军的伤………。”
那军医官叹道:“箭头有毒。虽然此毒不能立即毙命,但若不及时治疗,到时神仙也难救。”
那将军道:“那你可有办法?”
军医官摇摇头道:“我只能想办法阻止毒气攻心,但是却无力治愈,恐怕这世上也就二人能够救大将军。”
“谁?”
“就是枢密使的夫人,刘十娘,还有刘十娘的师父,怪九郎,可是他们都远在京城,这远水救不了近火,而且,如今………。”
说到这里,他戈然而止,如今都被包围了,即便刘云熙在附近,也无法过来援救。
不仅如此,折可求也没有空去照顾自己的伤势,因为战争还在继续,而他又是统帅,这皇上委任他做云中路的统帅,可见是非常器重他,也可以说对于他们折家的信任,他不能有辱折家的门风,而统帅对于军队而言,就是精神的支柱,就是一支军队的灵魂,他必须要让士兵们看到自己还安然无恙。
折可求登上中间那一辆总指挥车,帅旗一竖,士兵们见统帅安好,军心立刻稳定了下来。
折可求拿着千里眼,朝四周扫去,只见金军已经将他们团团包围,但是金军也不敢冲阵,只是在外围厮杀。
这也是金军一贯的伎俩,在对抗步兵的时候,一旦包围了步兵,那么金军就会采用削皮战术,一层一层的往里面削,如此一来,那么中心的步军就无法攻击骑兵,等于金军一直都是以多打少,迟早有一刻,会将步兵磨损殆尽的。
当然,此刻的金军是被迫采取这种战略,因为方才的冲阵,损失惨重,里面的战车一环扣一环,战马虽勇,但也不能把战车冲垮,所以不管你怎么冲,阵型是不会散的,而且四面八方都是敌人,进去就是早死,完颜昌方才采用半月阵型,就没有打算冲阵,而是要包围这一只宋军。
明白金军的战略意图后,折可求立刻下达命令,车阵里面的士兵全部就地停下休息,赶紧吃喝拉撒,又从中抽调部分弓箭手前去四边救援。
既然这围困战术是金军惯用的伎俩,那么宗泽在构思这一套战术时,肯定有所防备,要破这一招,首先要沉住气来,一定不能慌,然后利用远程武器击杀敌人,我有战车作为依托,你也不敢冲进来,只能在外面射箭,那就比射箭呗。
双方开始了最为刺激的对射。
一支支箭矢在两军中间织起一张密集的大网,可见,这箭根本就没有停过。
金兵灵动,能够躲闪,但是宋军也不赖,有战车遮挡。
一个时辰过后,折可求再度下达命令,开始轮换,将中间的士兵调去前线作战,将前线士兵撤回中间休息。
如此一轮换,宋军将士的心开始变得平和下来,被围困的士兵,最忌心浮气躁,故此折可求才采取了这种轮换制,反正金兵也不敢冲进来。
而刚刚去到外圈的士兵,那都是吃饱了,喝足了,有的是精神。上来就是一阵猛射。
这比就是耐心呀,金兵原本以为宋军在如此高强度的作战下,已经是强弩之末了,毕竟宋兵身体素质还是差一些,但是没曾想到,这些宋兵反而更加凶猛了,箭射的比他们还快,就跟打了兴奋剂一样。
更为关键的是,这宋军的箭就跟不要钱似得,好像永远都射不完。在密集的箭雨下,金军是一寸都没有进,因为这种围杀战术你得不断得缩小包围圈,如今这包围圈反倒是越打越大了,主要还是敌军的暴雨梨花箭太tm恐怖了,又不需要人力去拉弓,点饶引线,就是百箭齐发,躲都没有地方躲。而且你不知道宋军将会朝哪里发,什么时候发,这引线一点,箭就出去了。太快了,金军也是死伤惨重。
这越往下打,宋军反而变得越发沉稳,金军倒是沉不住气了。干脆一点,冲进去与宋军决战算了。
高庆裔见这一招也未能奏效,又见这太阳已经落山了。天也黑下来了,这不自不觉中都打了一天,继续打下去,也很难收获战果了,于是吩咐下去,鸣金收兵。
倒还别说,女真人听到这鸣金之声,纷纷都松了口气,他们马上征战无数,还就没有打过这么疲惫的战,太憋屈了,就在那里射箭,一点兴奋感都没有,倒是宋军显得比他们兴奋多了,毕竟是在战车里面,很有安全感,于是也没有恋战,草草退去。
折可求见金兵退走,总算是松了口气,这口气一松,伤口的疼痛立刻让他浑身都颤抖起来,不禁又想起长子阵亡,悲痛难忍,一口鲜血喷出。
“大将军………。”
折可求手一抬,道:“我没事,你们吩咐士兵就地安营,打扫战场,好好休息一日,明日继续进军。”
就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充分的展现出重剑无锋这四个字,我不需要考虑敌人在哪里,或者在干什么,我只管我自己,敌人要战便战,不战就不战,我也不会去追你们,反正我的目标就只有一个,那就是云州城。
金兵退走之后,宋军士兵立刻开始打扫战场,军医官开始忙碌了起来,抓紧时间治疗伤员,而工兵团则是修复战车,只见他们从战车上面取下来的羽箭,都是一捆一捆的,堆砌如山,射了几个时辰,得有多少箭,可想而知呀,古有诸葛亮草船借箭,今有折可求战车借箭。
不仅如此,因为战斗的范围几乎都在车阵附近,毕竟这车阵始终没有移动过,那么射出去的箭矢肯定也是在这宋军的射程范围内,故此,金军不敢来捡,这可就便宜了宋军,弄了半天,这箭矢不但没有少,反而增多了,这越打箭越多,古往今来,也就这一支奇葩了。
不过鏖战一日,宋、金两边都折损了数千人,伤亡惨重,但是如此一来,宋军的军粮就变得更加充足了,这可是豪华军团,伙食不是一般军队能比的,都是罐头、泡面、大饼之类的,因为是车队吗,所以随身携带的粮食,远比其他军队要多得多。
但是折可求下命让士兵们尽量少吃罐头、泡面,将那些阵亡的战马烤来吃,因为他并没有兵临城下,也没有消灭敌军主力,那么后续粮食可能一时半会不敢运送过来,他们必须要节省。
这活着的战马都被金军带走了,但是死了的战马全部留下了,而且前面金军主力冲阵,阵亡的战马没有千匹,也有八百匹,这就是非常好的口粮。
宋军将士先是将尸体堆积起来,用大火焚烧,没有办法,尸体太多了,你很难运回去,只能就地焚烧,不过这些人生前是死敌,但死后却融合在一起,但愿他们下辈子不要再做敌人了。
然后又在车阵附近燃气篝火,烤马肉吃,这马肉味道虽然不怎么样,但是没有关系,他们用金刀厨王专门配置的调味料,蘸着吃,也是想当美味。
夜深了,大伙就围在战车旁睡了起来,若是下雨,车上还有帐篷了,这真是移动的营寨。
ps:求月票,求推荐。。。
第一千八百二十二章焦灼
“呜………!”
号角之声,彻底打破了破晓的宁静。
“大将军,敌军开始进攻了。”
这折可求年纪本就不小了,身中箭伤,而且又经历丧子之痛,昨夜好不容易才入睡,可还没有睡一会儿,就被属下那惊慌的声音给吵醒了。
这没有办法,折可求只能拖着沉重的身子,但是完全可以看得出,他已经是强弩之末了,那苍白的脸色如白纸一般,底下的将士见了,心中也是非常担心,真不知道他还能撑得住多久。
因为折可求是直接睡在中间最大那辆指挥车下面的,所以一到上面,就可以指挥将士作战。
来到战车上,折可求拿起千里眼观察敌军,只见这一回来攻的金军并不多,可能也就两三千兵马,也没有像昨天一样,采用包围的战术,而且从西北角进攻,直接冲入宋军的车阵当中。
不过这一路金军也并没有像昨日一样,在车阵中横冲直撞,而是围绕着西北角的车营展开进攻。
“看来金军是想逐个击破我们啊!”
折可求艰难的扯出一丝笑意,低声在身边的指挥使吩咐了几句,其实他也没有力气大声说话了。
那指挥使听罢,立刻往西、北两边挥动旗子,总指挥室的旗子挥动起来,其余指挥使立刻响应,纷纷挥动旗子来。
只见临近西北角的三个车营涌出不少重步兵和长枪兵,他们虽然脱离了战车,但是行动却非常井然有序,而且极具针对性,就是堵住各条要道。
这金军原本是围着西北角的车营猛攻,但是打着打着,发现四周源源不断的宋军涌了出来,因为车站内视线本就有限。所以即便是几百人,但是对于金军的冲击力还是非常大的,宋军凭借周边的战车,开始堵截金军。
在远处的山丘上,高庆裔看到这一幕,是摇头只叹,又向身边的完颜昌道:“对方的车站真是牢不可破,虽然看上去一动不动,但一到阵内,其阵型却是千变化万。而且你们看他们的动员,如此之熟练,想必他们练此战术,也非一日两日了。”
完颜昌点点头道:“你说的不错,要破此车阵,除非投入倍于敌人的兵力,否则的话,很难一举攻破对方,算了。再打下去也只会损兵折将,鸣金收兵吧。”
不到半个时辰,金军就开始鸣金收兵。
其实他们此番进攻,只是再度的试探。观察宋军车阵,以求找到破敌之策,但是看了一会儿,他们发现根本很难凭借自己的铁骑去冲垮车阵。这简直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阵中金军才打了一会儿,已经萌生退意,被宋军射的是呜呼歪哉。因为他们到了车阵中,地方太狭隘了,躲都没有地方躲,一听鸣金之声,立刻撤退。
可是,这车阵其实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
听得一声战马嘶鸣,只见一个金兵突然往前飞了出去,直接一头撞在车身上的木刺中,当场毙命。
绊马索!
金军骇然不已,纷纷拉住缰绳,这车阵里面竟然还藏有绊马索,关键是拉绊马索的人,都躲在车底下,你想杀都杀不了,不仅如此,一些战车之间还连起了铁链,步兵是可以从容的往底下钻过去,但是骑兵的话…………。
金兵哪里还敢横冲直撞,这绊马索可是骑兵的天敌,关键是金军心中都多了一丝顾虑,天知道下面有没有隐藏绊马索,速度看着就慢了下来,这骑兵速度一旦慢了下来,那就丧失了他们的优势。
这附近车营的指挥开始疯狂的舞动着旗子,宋军在车阵里面是如鱼得水,将进犯的金军团团围住,而且兵力调度刚刚好,不多也不少。
远处的完颜昌、高庆裔看到这一幕,不禁也吓到了,他们以为对方的机动部队已经被自己消灭殆尽了,自己虽不能一举冲垮宋军,但是要走,宋军也拦不住,但是却没有想到,宋军竟然把自己的部队跟困住了。
完颜昌赶紧吩咐在一旁待命的部队前去营救。
这一支前来救援的部队,可不敢念战,杀出一条道路来,立刻就领着骑兵跟着一支部队顺着这条通道赶紧往外面冲,但是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被两边的宋军射的连妈妈都不认识了。
不过没有全军覆没,已经是万幸了。
这折可求身边的将士见始终还是让金军逃出阵中,纷纷感到非常遗憾,倒是折可求看得开,轻轻笑道:“就当给他们一些教训吧。”
“大将军,该用餐了。”
这时候一个护卫端着一碗粥和一些面食就上来了。
折可求摆摆手道:“弟兄们正在浴血奋战,我怎好意思在这里独自用餐,等会我与士兵一块用餐。”
“可是将军你的身体………。”
不等这人将话说完,折可求双目一瞪,这人立刻闭住了嘴。
这也是折可求,要是李奇的话,非得在这里搞马肉烧烤,而且是就地取材,新鲜的很,因为李奇会觉得,这样能够很好的羞辱金军,而且还能够鼓舞士气,你们来攻,唯一的结果,就是为我的烧烤大业提供材料罢了,就是这么简单。
。。。。。。
。。。。。。
金军大帐中。
这一会儿功夫,就损失了五百余人,金军何曾吃过这亏,这一战得出的结论,就是那车阵里面真是去不得,太具有针对性了,里面竟然还有绊马索。
士气非常低落。
完颜昌见将士都愁眉苦脸的,于是道:“各位无须丧气,对方统帅昨日中我毒箭,想必也撑不了多久,虽然我们不能一口气消灭敌人,但是我们还可以围困住敌人,慢慢与他们耗,我就不相信他们带来了一年的粮草来,他们要进攻云州,就必须离开桑乾河,那样的话,我们便可断他们的补给,这越往下拖,对我们越发有利,因为我们的援军已经在路上了。”
“可是想要围住这支车队,我们也必须付出惨重的代价。”
高庆裔说着眉头一皱,道:“其实我想这支车队也并非牢不可破。”
完颜昌急忙道:“军师有何妙策?”
高庆裔道:“车阵最为关键还是在于战车,而非人,一旦他们的士兵没有战车的保护,根本不是我们的对手,所以,我们首先应该办法破坏他们的战车,而非寻找他们的主力决战。”
“但是如何能够破坏他们的战车?”
这宋军的战车可不是那些普普通通的战车,上面又是铜圈,又是铁皮,真是钢铁洪流,有钱也不能这么弄呀,还配有工匠维修,太tm变态了。
高庆裔道:“寻常武器,的确无法伤及分毫,如果我们加入投石车的话,用以巨石破阵,敌军唯一一支骑兵已经被我消灭大半,根本不用惧怕,而且,敌军的车阵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