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颜宗翰听得一怔,道:“可有探明?”
那名少将道:“已经确认。”
高庆裔又问道:“那对方还留了多少人马?”
“据探子来报,西夏此番从横山至少撤出了两万多精锐,最多只留下了不到一万的士兵驻守横山以北。”
完颜宗翰听罢与一干将士相互瞧了一眼,目光中都闪烁着茫然。
这横山羌部乃是西夏的王牌精锐。因为西夏一直以来的敌人都是大宋,故此将这支王牌军安排在与宋的交接处。
在完颜宗望第一次进攻西夏的时候,西夏就有意将靠近大宋这边的军队转移到云州边界防守,显然就是防止完颜宗翰突袭,这是必须的,因为完颜宗翰极有可能出兵,然而,此时战争已经进入白热化了,西夏竟然突然撤出这里大部分精锐,这太令人摸不着头脑了。
完颜宗翰手下的大将可不会相信。西夏此番撤兵是因为没有将完颜宗翰放在眼里。
高庆裔若有所思道:“看来西夏在前线战事吃紧,故此只能调集横山羌部前去救援。”
大将挞懒突然道:“都统,这可是我们的大好机会,如今西夏后方空虚,我们可乘虚而入,前后夹击兴庆府,到时西夏必亡。”
另一员大将萧庆也道:“二太子和右监军进攻受阻,并非是实力不济,而是受困于贺兰山和黄河。若想要攻破这两道天险,实在是太困难了,即便攻破,想必也是付出惨重的代价。如果我们从云内州出兵,便可绕过这两道防线,直取兴庆府,亦或者先取夏州。再取兴庆府,到时西夏首尾难顾,便可一举消灭西夏。”
一干将士纷纷点头赞成。他们早就迫不及待了。
唯独高庆裔摇头道:“不可,不可,此举万万不可。你们说的倒是轻松,可是你们想过为何西夏敢于撤兵,还有,你们难道忘记,我们一直按兵不动的原因吗?”
萧庆道:“高先生指的是南朝?”
高庆裔点头道:“你可不要忘记,南朝在浑源县屯以重兵把守,离我们云州只是相隔一条桑乾河,如果我们出兵,云州必定空虚,万一南朝出兵偷袭,一旦云州有失,那我们后路被断,可能全军覆没。”
萧庆道:“南朝怎有此胆量,而且我们还与他们有云桑之盟的协定,在讨伐西夏战事上面,他们也公开承否认西夏独立,他们凭什么出兵,退一万步说,即便他们来攻,我们也无须惧怕。”
挞懒附和道:“万一这只是西夏将计就计,用的空城计,那我们岂不是白白失去了这一个进攻的大好机会。换作我是西夏国主,面对大军压境,也极有可能冒此风险,从后方调兵前去援救,这合情合理,并非一定就是阴谋诡计。”
高庆裔道:“话虽如此,但是我们不得不防,众所周知,南朝人诡计多端,说不定这就是他们与西夏演的一出戏,诱使我们入瓮。总之,都统,此举万万不可,否则,云州危矣。”
完颜宗翰皱了皱眉道:“我原以为我不出一兵一卒,也能震慑西夏,让他们有所忌惮,必须分兵把守,从而减少宗望、希尹他们的压力,但是如今西夏收拢防线,将东边的精锐全部调往前线,这会给宗望他们带来不小的阻力,使他们更难再进一步,要是越往下拖,对于我们越发不利。对了,南朝那边最近有何动静?”
萧庆道:“回都统的话,南朝那边只是凭着这商人偷偷往西夏运送粮食,另外,刚刚听到消息,他们今年的军演安排在了太原府,不过我想,他是故意震慑我们和西夏,让我们不要越界。”
另一位谋士补充道:“哦,最近南朝朝廷还派了那厨子去莱州,与平州的四太子交涉他们船队失踪一事,除此之外,并没有任何动静。”
完颜宗翰一听到“厨子”二字,立刻道:“宗弼是如何回应那厨子的?”
那谋士道:“据说四太子没有搭理那厨子,除非南朝拿出证据来,否则想要入境调查,是不可能的事,而那厨子几番想派人前去上京直接与陛下交涉,但是均被四太子拦截了下来,现在高丽、南朝还在与平州交涉,希望能够进入营州调查。”
完颜宗翰听得若有所思,过了一会儿。他突然道:“此次西征乃是我和宗望苦苦争取而来的,若是不能达到目的,今后想要再度出兵,恐怕就非常困难了,朝中的保守派一定会全力阻止我们,而且,宗望临行前,曾与我说过,我们的年纪都已经不小了,这可能是我们最后一次统兵了。我想宗望也是想用尽最后一口气,消除一切的威胁,奠定我大金的霸业,故此,此战只能取胜,不能失败,如今胜败只在一线之间,不容我们再考虑了,我决定亲自统兵。从云内州进攻河套地区。”
高庆裔一听,顿时急了,急忙起身道:“都统,此举不可呀。否则,我们将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还请都统三思。”
这要是别人,完颜宗翰估计就让人拖出去了。但是高庆裔是他的心腹,二人亦师亦友亦主仆,关系非常好。笑道:“先生之意,我十分明白,但是此时已经不容我们多想了,中原有句话说的非常好,当断不断,必受其乱,我会留一万士兵给先生,还请先生务必帮我镇守住云州,另外,我还会奏请陛下,从黄龙府调兵前来。先生请放心,我此去,无须多少时日,便可消灭西夏。”
一万士兵?
高庆裔听得都快要抓狂了,云州面对的可是大宋最精锐的部队,而且还是兵力原本就是他们的一倍了,现在只给他一万士兵,这还打个p啊,正欲张口,完颜宗翰却先一步说道:“此事我意已决,不容再议,否则,休怪我军法无情。”
这大军出战在即,最忌讳的就是帐下将士意见不统一,分析这,分析那的,这会令军心不稳。
高庆裔当然明白这个道理,他见完颜宗翰已经决定了,心中唯有一叹,暗道,看来我只有以此残生回报都统的知遇之恩。
。。。。。。。
。。。。。。。
燕山府。
在宗泽居住的后堂内,只见人头攒动,一目望去,非得吓得人死,几乎大宋的大将全部集中于此,老将有宗泽、种师中、张叔夜、刘韐,这刘韐就是岳飞第一个伯乐,云桑之盟过后,岳飞立刻向李奇推荐刘韐,李奇又奏请赵楷,于是赵楷任命刘韐中山经略使,镇守中山,而后又入总参谋部。
大将有折可求、折可存、韩世忠、张浚、关胜等人。
年轻一辈的小将,有岳飞、傅选、王贵、折颜质、杨再兴、董先,种洌。
可谓是人才济济啊!
其中谋士甚少,因为宋朝推崇的是儒将,为将者,要能文能武,不像三国时期,文武是分开的,像岳飞、宗泽、张叔夜、折可求等人,都是文武兼并,这种人才能堪当统帅。
要是再加上吴玠、吴璘、岳翻、牛皋、张宪等人那真就齐全了,不过这个整容已经足够豪华了,不管是谁看到他们都坐在这里,都一定知道要发生大事了。
然而,他们个个脸上都绽放着兴奋之色,显然他们已经知道此番来燕山府的目的了,似乎也没有别的目的能够让他们这些人共聚一堂。
不一会儿,只见门外走进二人来,前面那个面目清秀,不留胡须,干干净净的,后面一人则是非常随意,一缕长发从额头上掉落下来,似乎除了装逼,再无用处,当然,也有可能这个人是一个比较前卫的人。
“末将(下官)参见枢密使。”
别看此人年纪轻轻,才而立之年,但是这一干大将见到此人进来后,纷纷起身行礼,无不恭敬。
此人自然就是李奇,而他时身后那位样貌平平的当然就是不屑一切的马桥。
李奇拱手一一回礼,又与一干大将寒暄了几句,稍稍打趣了岳飞、董先等人几句,当然,他可不敢打趣宗泽、种师中这些老将,弄得大伙哈哈大笑,李奇不喜欢太严肃的气氛,他这一来整个气氛就变得非常轻松,等到寒暄完后,李奇这才来到上座,目光左右扫动,笑道:“都到齐了吧?”
他话应刚落,突然外面响起一个洪亮的声音,“还差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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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八百零四章决战之心
当这个声音响起时,堂内所有人都显得大惊失色,仿佛都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要知道这里坐着的可都是大宋军政的顶梁柱,能让他们大惊失色的事情还真不多。
话音未落时,就见一个容貌英俊的男子走了进来,一身儒装,风度翩翩,是一个美男子。
你可以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但是不能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当宗泽等人见到来人时,纷纷睁大双眼,呆若木鸡。
“皇………皇上。”
不知是谁颤颤抖抖吐出两个字来。
这两字一出,所有人为之一怔,听得唰唰唰的声音,众人急忙起身迎上,行大礼道:“微臣参见皇上。”
来人可不是别人,而是大宋皇帝,赵楷。
“诸位爱卿快快免礼。”
赵楷急忙上前,扶起宗泽、种师中两位老将军,又向其他人说道。
其余人纷纷站起,可脸上尽是迷茫之色,更多是震惊,这皇上怎么会跑到这里来,这太不可思议了,不过,他们可不敢乱开口,面前这人可不是别人,而是皇上。
不过有一人除外,这人便是李奇,他开口问道:“皇上,你怎么来了?”
赵楷笑呵呵道:“朕在之前,已经预料到你们见到朕会是怎样一副神情,但是朕没有料到你会问这句话。”
李奇非常随意道:“皇上误会了,微臣其实是帮他们问的。”
“你呀!”
赵楷哈哈一笑,指了指李奇,又朝着众人道:“我知道各位爱卿都对朕到此感到十分震惊,但其实诸位爱卿不必如此,这十分正常,因为此战关乎我大宋之霸业,就是这么简单。”
张叔夜急忙道:“皇上。若是与金国开战,燕山府将会变得十分危险,皇上龙体要紧,不应来此。”
“危险?”赵楷风轻云淡道:“此战若败,即便朕躲到交趾郡去,也不见得能有多安全,此战若胜,朕在这里同样安全,所以危险与否,不在乎朕身处何处。而是你们能否帮朕打赢这一场仗。”
这一句话让众人无话可说。
赵楷又笑道:“不来也已经来了,你们总不会把朕赶走吧。”
“臣等不敢。”
“很好!”
赵楷点点头,又向李奇道:“朕没有来晚吧。”
李奇道:“皇上来的刚刚好。”
“那就好。”
赵楷堂而皇之坐在了原本属于李奇的位子上,而李奇则是另外搬来一把椅子,放在了赵楷身边。
赵楷手一伸道:“诸位爱卿请入座吧。”
“微臣遵命。”
等到一干人入座后,赵楷倒也没有急于谈正事,而是向宗泽、种师中等人关心道:“几位老将军,身体可还好?”
种师中恭敬答道:“蒙皇上挂念,老臣一切都好。”
张叔夜、宗泽也纷纷表示自己身体算是比较硬朗。
“很好。很好,几位老将军乃是我大宋的顶梁柱,你们身体健康,就是大宋之福啊!”
“皇上隆恩浩荡。臣等受之有愧。”
赵楷笑了笑,一眼扫去,见这人才济济,心里也是高兴呀。道:“其实朕在来的时候,朝中大臣无不反对,他们反对的理由就跟张老将军所言差不多。但是这一战,朕非得亲自参与不可,当初太宗皇帝就是兵败燕云,以至于饮恨终身,也是我大宋的遗憾,能否收复燕云十六州,是我大宋一直以来的一块心病,朕自上位以来,就一直为此在准备,朕不想为此留下任何遗憾,即便朕也知道朕来此的确有些冒险,但是朕对于这一仗有着十分的信心,故此朕来了。”
非常简单明了,我来这就是就没有想过带走失败。
这皇帝都这么说了,做臣子的还能说什么,齐声道:“臣等愿为皇上肝脑涂地。”
赵楷摇头道:“这一战不是为朕而打,而是大宋,为我中原百姓的尊严而打。”说到这里,他叹了口气,道:“说来也惭愧,自我大宋建国以来,屡屡被北方大国欺凌,不要说百姓了,朕对此也深感失望。犹记当初大汉也同样饱受北方匈奴之祸害,但是汉武大帝三度讨伐匈奴,至此漠南无王庭,扬我中原之威,对此朕神往已久,然而,自唐朝之后,我中原沉寂数百年之久,也是时候再度崛起,朕希望能够在有生之年看到这一刻,愿诸位爱卿能助朕一臂之力,成就中原霸业。”
这一番话寥寥数字,却是让在坐的人无不动容,中原男儿并非没有血性,常年的屈辱求和,早就引起愤愤不满,一颗复仇的心早已经在大宋每个百姓的心中扎下了根,也不是没有争取过,但只怪技不如人啊。
在场无一人答话,因为此时说的天花乱坠,又有何用,他们都憋着一股气,忽觉身上肩负的不禁是江山社稷,更多则是中原大国的尊严,这不仅仅是一场收复河山的战争,更多是一场尊严之战,往日太多的屈辱压笼罩在大宋的上空,特别是在这一方土地上,想要扫除上空的阴霾,唯有打赢这一仗。
赵楷目光扫动,嘴角微微扬起一抹笑意,他要的就是这效果。
李奇虽然也没有开口说话,但是脸上的表情倒是没有什么变化,暗想,看来皇上的口才又进步了许多啊!
赵楷又道:“这似乎是咱们总参谋部第一次会议,对此朕非常期待,你们也不用拘束,畅所欲言便是。”
李奇道:“皇上,宗知府曾与微臣商谈过此事,微臣觉得宗知府的这一套计划可列入国策之中。”
赵楷哦了一声,道:“宗知府快快说来。”
宗泽略显尴尬一笑,这里面论资历和名望,种师中可是最大的,他虽然年纪大,但是功劳不足以服众,故此显得有些尴尬。
李奇一眼就瞧出宗泽心里在想什么,笑道:“宗知府,为帅者,首先要明白‘当仁不让’这四字。”
种师中哈哈一笑,道:“枢密使所言甚是。”
二人一唱一和,宗泽若是再尴尬的话,那就显得有些矫情了,于是又将那一套计划与赵楷说了一遍。
种师中、张叔夜,包括赵楷头听得频频点头。
说罢,赵楷点点头道:“朕原以为能够一举消灭金国,但是听得宗知府之言,方觉有些异想天开了,不错,想要消灭一个国家,而且是一个不弱于我们的国家,这谈何容易,不宜操之过急,朕也十分赞成宗知府之策,尔等以为呢?”
其余将士纷纷点头。
赵楷又道:“凡事开头难,想要夺取这燕云,亦非易事呀,那完颜宗翰身经百战,乃是一代帅才,他帐下士兵,个个都骁勇善战,想要打败他,夺取云州,十分困难啊。”
宗泽道:“皇上,金军厉害,这众人皆知,但是如今我军亦不弱于他们。”
李奇笑呵呵道:“宗知府,但愿你这此言非鼓舞士气之言。”
“枢密使莫要激我,宗某绝非虚言。”宗泽道:“金军强于我军,关键在于马匹,这优势来自先天,不可逆也,但我军也有不可一世的火器,无须惧怕。以往我军常常功败垂成,亦或者被敌军一击即溃,只因一点。”
赵楷道:“哪一点?”
“胆色!”
“胆色?”
赵楷面露诧异之色。
宗泽道:“皇上莫要小瞧这胆色,在战场上,特比是面对北方强敌,首先要有胆,要敢于去进攻,不惧敌人,否则的话,给再多的粮食和武器,那都是送给敌人的。”
种师中稍稍点头道:“步兵面对骑兵,其阵型非常重要,阵型若散,军心慌乱,往往造成惨败的后果,我军饱受其苦啊!”
宗泽道:“种将军说的是,我军常常倍于敌人,若是个个都勇往直前,哪怕是五对其一,也能将敌人消耗殆尽,只是我军惧怕敌人,往往敌人一冲上来,就立刻溃败而逃,而第一个逃跑的几乎是统帅,故此此战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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