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诩张了张嘴,有些说不出话来,对凌巴这番话除了无语还是无语,干脆当他没说过、自己也没听到,转而道:“这百家争鸣,贯穿了整个战国时期,不管是从思想、还是从所有的战争发展,各国的崛起、衰落败亡,究根起来,和这百家之术,大多脱不了干系,或者这百家本身的势力,并没有多么恐怖,但其影响力确实惊人,在这时期内的许多事件,背后也都有着他们的影子。说起来,这战国争雄的历史,其实也就是百家鸣唱、思想纷纭、甚至是互相攻坚的一段历史。”
凌巴点点头,但对于贾诩说出这番话的目的,还是一头雾水,他的所谓“一个故事”,难道指的就是这个?
只听贾诩还在接着道:“都知道,在百家争鸣之后,第一个隆重登场独占鳌头的,其实是法家,其发源,在于两人——一个是始皇帝,另一个便是法家韩非。始皇帝行政严苛,手段更是严厉,令行禁止绝非虚言;韩非取百家之道,审时度势,堪破天下大趋,而成法家之酷,正合其心意。法家思想,所谓统御天下,在乎三点,若将天下比作马车,那么其统御手段,便是马鞭,酷吏刑法,便是手中马缰,而君王霸主之势,便是前行之马。马无鞭而不行,无缰而脱奔,马车无马,则不谓马车,此三者,乃缺一而不可得。制御天下之术,在乎势,君王之势,在乎民心敬畏。而民心之首,则在于思想之制。正如道家所言,一国之君,以一人一骑一车之势力,若想统御万民唯有依天子之势,弱万民志,愚其思想,附于政治。于是,始皇帝大刀阔斧,百家争鸣之后,独尊法家,或可见道家学术穿chā其间,皆因道家玄妙,能通天、以长生之利yòu之,天下莫有能抵制者,便是千古一帝,也不例外。之后更是有始皇帝一言,秦律一出,苛政猛于虎、万民齐悲乎。当是时,焚书坑儒,焚的是除了法家之外的百家经典,坑的,自然便是那儒生。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法家与儒家结成生死之敌,二者之间,成了一个不死不休的局面。”
贾诩的话中,凌巴能够听得懂大概的意思,不过他很受不了这家伙一副穷酸秀才的文人样子连说起话来,都是文绉绉的,让他感觉很是不适应。
说起来,从来到了这个世界到现在,凌巴还真没有碰到过一个正经的文人名士对他说这么多的话,诸葛珪算是其中比较符合的了,但他很少开口,属于那种比较实际的行动派,而且就像凌巴想得,能够教的出诸葛瑾、诸葛亮那种儿子的人,思想上其实还是很放得开的,而对于凌巴,在言辞间也会多有考虑,一般不会用这种方式说出来。
其实贾诩之所以会这么说,一来是确实有些jī动忘形了——虽然这点让凌巴很是疑huò:你丫的jī动个什么劲儿,那都是黄沙掩埋里的历史了,又不管你的事情?二来呢,也是因为凌巴之前那番话的表现,着实让他有些震动,对凌巴立刻就刮目相看了,此时这么说话,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更不会考虑凌巴是否能够接收得了。
当然了,虽然有些吃力,但凌巴还是能够完整懂得贾诩的意思的,不得不说,学生时代里面学的一些文言的底子,还是有些用的,更何况在他所生存的“世界”里,许多人其实也经常是用这种方式说话,他也并不觉得稀奇。
听懂了贾诩的意思,凌巴心里面却多了几分凝重,他感觉,贾诩所说的,似乎才正进入正题但是就现在所知道的猜测来看,似乎接下去,不会是什么好事情,事情越变越复杂,这是他没有料到的。
“继续说……”见贾诩突然停了下来,凌巴还以为他是在等自己回神,其实早在贾诩重新开始讲的时候,他就已经完全回过神来了,此时是在一心二用,边在脑海里转着自己的念头,一边也在继续听着贾诩“讲故事”。
贾诩苦笑一声,瞪了他一眼,凌巴好似才反应过来——丫的,讲了那么久,口都要干了,也不能够这么不“人道”吧?想着,他赶紧大声叫唤吩咐了一声外面随时候命的火影卫送水进来,就直接在这炕席中间的桌子上,烧起水来,然后茶具备好,只等水沸。
没等多久,沸腾的水便出壶了,泡了壶热茶,两个人各自倒了一杯,轻抿一口,慰解渴意,贾诩tiǎn了tiǎn嘴chún,然后在凌巴夹杂着好奇、期待和鼓励的奇怪目光下接着道:“始皇帝时期,不过是儒家和法家的第一次正式jiāo锋。很明显,这一次的jiāo锋,儒家败了,败得很惨,若非孔仲尼之下三千弟子,各有其分支一脉流传,而使得始皇帝之能,也无法赶尽杀绝、斩草除根,恐怕这儒家,还真就这么断了。”“至于同时期的其他各家,道家虽不如法家,但也颇受晚年的始皇帝倚重;墨家随着始皇横扫**、建立大秦之后,已经是封mén归隐,而随着墨mén归隐,也再不见其消息,便是焚书坑儒之时,墨家被毁经典,也是最少的一个,受到打击自然也很xiǎo不提;兵家和法家,实际上是相伴相生、相辅相成的存在,就是始皇帝,也多有倚重兵家之处,所以自然也很少受到影响;真正影响大的,还是其他如纵横家,在战国时期奔走最为频繁,也最为为始皇帝所不能容,利用完了之后便一脚踢开,是再正常不过之事。”
“说到底,始皇帝所谓焚书坑儒,针对最深的,还是儒家,儒家经孔子创立,孟轲、荀况时期各自发展出两只支脉,但荀况支脉,几乎完全轶失,就是孟轲一脉,也十不存一,后来的儒学,其实更多是残缺不全的,甚至到了武帝时期,那便是董仲舒的儒学。而同样的,在武帝时候,正是这儒家,与那法家的第二次jiāo锋!”
第358章、初露(中)
深宫之中,若论及居住宫殿,就要分为皇帝的寝宫、**众嫔妃寝宫,还有就是那些个奴才啊、shì婢啊什么的的居处。
这当中,皇帝寝宫自然是最富丽豪华规模也是最大的内部最舒适的,总之基本上什么都是“最”;其次便是那些妃嫔们的寝宫了,而且除了太后、皇后之外,其他的妃嫔则都是按照各自受宠程度不同来区别大xiǎo好差的,当然了,有些年岁较xiǎo的皇子公主什么的,则是直接与其母亲同住,而一般的代嫁公主,也会居住在宫中,只是到了一定年龄,也就直接分了一个独立宫殿居住,而皇子待遇自然不同,到了一定年龄,有了封职,差不多就是搬出皇宫独立的时候了,这说不上好坏,其实还是好处大于坏处的。刘宏这里就比较特殊了,他自己的寝宫自不用说,还有**中董太后、何皇后的寝宫,接下来便是王美人、李美人等妃嫔住处;而皇子公主中,刘辩自然是和其母何皇后同住,刘协和刘yàn则与王美人同住,刘宏的儿子nv儿都还相当未成年,所以不论是独立宫殿还是外出独立,都还没有到时间;而比较例外的存在,恐怕还是独居东华苑的明月公主了,不过她很受刘宏宠幸,也没人敢说什么。
剩下最多的,自然便是那些奴婢们的居所,他们的居住宫殿普遍比较低矮,当然待遇也差的许多,但因为人多,这分布也比较广泛,论其规模,加起来自然还要胜于前三者。
不过一般来说,这些地方都是各自隔离开来,尤其是主子们与奴婢们的,除非是那些贴身shì候的奴婢,否则都是相隔甚远,毕竟彼此身份的差距,也注定了他们不可能有着除了正常的主仆、服shì与被服shì的关系之外,还有其他的关系。
但那也只能够是“一般”、常理,而显然,刘宏并不是一个会以常理来出牌的君主,虽然在这个世界现实中碰到的这个,和凌巴“印象里”的昏君形象有那么些差别,但他对于张让等人的宠幸,还真的是有些……不可理喻,不至于到真的“称让为其父、忠为其母”的程度,但就说这两人、还有另外一些“十常shì”之流居住的位置,是这深宫之中可以说最靠近刘宏寝宫的,甚至比那些个嫔妃什么的还要离得近得多,就是用步行的,之间路程也不过片刻就能够抵达,由此可见,刘宏对其二人的看重,可见一斑。
想必,即便是如今洛阳风头正盛、颇受宠幸还即将成为刘宏妹夫、最受其宠幸的皇妹明月公主夫婿的凌巴凌子卫,在刘宏心里的分量,或许还不如张让、赵忠和蹇硕他们来得重,其中固然有和他们相处的时间久了,比较有“感情”的缘故,但更重要的,恐怕还是如凌巴所想的,他们的身份的问题。
古往今来,不少的帝王、包括那些昏君,为什么很多时候对于自己身边内shì的宠幸程度要明显高于外臣?除了平时相处亲近,恐怕也少不了心理因素,在心里面,那些外臣,他们首先是完整的男人,这一点上,已经成为了能够取自己而代之的先决条件了,至于其他的,比如说实力,比如说才能什么的,其实反而是次要的;然后相对的,则是那些内shì天xìng生理上的缺陷,使得他们很多时候就是皇帝心中的“不可能敌人”,他们要登上极致之位,显然身体因素就是永远也过不去的一关,虽然往往这种“不可能敌人”反而还会成为对皇权最大的威胁,而他们通常用的手段,便是控制傀儡,毕竟他们要当皇帝,阻力的确不是一般的大,搞一个好控制的傀儡,自己独掌大权,这才是“正道”。
实际上,也不知道具体是从什么时候的,但几乎已经成为了一个定律的规矩,那便是为人君者,最基本的那几项:首先,不能为nv人——当然这项被某个姓武的nv人打破了,但那是几百年后的事情了,现在么,可没有人能够挑战和承受这种冒天下之大不韪的危险的;除此之外,还非得要是男人,一个完完整整、正常的男人,在这一点上,自然也就排除了那些非男非nv的太监群体们了,其实作为皇帝对他们的戒心比较少,其中未必没有这方面的原因,而且就算是雄才大略如秦皇汉武、英明神武如开元玄宗,都无可避免心理上的这一点,比如大秦的赵高,汉武时候的黄mén内监,以及玄宗时候的高力士,他们本身都是属于“残疾男人”这一列,但他们在的时候,莫不是某方面位高权重的存在,而也因此,后来造成了些不xiǎo的麻烦;当然了,这还是明君的,若是昏君时候的,比如说那魏忠贤,那就更不用提了。
宦官的弊端,千年之后早有定论了,但凌巴不认为现在的自己,有那个实力和能力去解决这一点,他也没法huā心思在这方面,实际上,等到中平六年三国luàn世来了之后,什么十常shì、蹇硕之流,都只能够被淹没在历史的洪流里面,连一点水滴都不留下,现在的他,只需要留心不要让内宫出现太大的luàn子;而且他平常和张让等人的接触也并不多,说实话,对他们还真不是多了解,只知道大概在杨彪、王允那些人的眼中,这些显然都是评价极度不好的跳梁xiǎo丑之类的角sè,当然,他们也不会想到,这些跳梁xiǎo丑在“历史”上后来会闹出多么大的luàn子来,而那些也正是如今的凌巴竭力想要避免的,现在就开始做好了各种准备了。
不过凌巴的手,还是伸不到深宫里面来的,不是不想,而是不敢,那样子等于是触动刘宏的逆鳞,虽然刘宏看似对他十分信任,但他知道,那也是局限在一定的界限范围内的,一旦自己做了超出刘宏忍受范围的事情,什么宠幸、什么信任还有什么驸马之类的,全部都可以抛到爪哇国去。
凌巴的行事还是足够xiǎo心了,名气越大、势力越大,他需要考虑的因素反而越多,因为几乎什么东西都是摆在台面上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可能就为自己树立下了多少的敌人,这都是不确定的因素,但肯定会发生的,为此他必须头疼一番,好在他并不是自己一个人,他有自己的智囊团,也有自己的势力足够帮忙分担,不过说起朋友来,到这个世界以后,说实话还真是没有,这种孤家寡人的感觉,真的并不好受,但好在他还有家人的安慰,尤其是眼看着貂蝉的肚子越来越凸显,生命的律动越来越明显,自己血脉里的兴奋也越来越高,他都能够想象等到真的那一天到来,自己一定会一蹦三尺高,自己也总算是在这个世界上,真是留下了自己的痕迹。
当然,凌巴的事暂且不表,这里还有两个人的出现,需要人注意的。
现在是在深宫之中,这两个男人模样,不是刘宏,显然就是两个内shì。而且看其穿戴,身份地位不低,但此时两人对面,却都是一脸的凶狠,像是被谁欠下了五千万没还一样。
其中一个男人开口说话,声音尖细的象是捏着鼻子在讲道:“如今那厮名头可是越来越盛了,咱家看陛下对他越来越倚重,而他对咱们可不是很待见的样子,说不得,会是一个威胁。”
另一个男人闻言冷冷一笑,道:“咱们和他能够有什么过节?不过是利益之争罢了,若他要的话,咱们就是退让一些,又有何难?怕只怕那几个蠢货不肯同意,到时候就坏了大事了。”
第一个男人点头表示认同,“咱家也是担心的这个,可咱们名为领头,对他们的威慑,可没有那么强,这事情,还需要从长计议。”
“从长计议从长计议,莫不是还真地要等到祸难临头了,才计议起来?”另一个男人显然很是不忿,他的口气虽然粗狂些,但也听得出其中尖利,给人听起来很怪的感觉。
“这又能怎么样?如今形势不由人了,也只能够走一步看一步了。不过若是有机会,也该叫人尝尝咱们得厉害,要他们知道咱们不是任人róu捏的软柿子。”
“嗯……”
“好了好了,说说你这次找我来,有什么事情吧?”
“嘿嘿,你可知道我这次出去,碰上了谁了?”
“谁?”
“嘿嘿,你一定想不到的,我这次出去,居然碰上了、他们的人……”
第359章、儒法之争(中)
“相比与前次,第二次儒法之争,显然没有想象中那么jī烈,至少没有燃起烽火,但这没有硝烟的较量,却更加是显得惊心动魄。”贾诩一句话,为接下来的内容开了一个好头,然后他又喝了一口茶,也许是真的渴了,不再矜持与文人的作态,这一口喝的倒是不少,甚至还nòng出了不xiǎo的声音来,在空寂的房间里,这声音显得尤其大声。
凌巴却没有心思为这种事情去笑他,其实也没有什么好笑的。
在听着贾诩说话的同时,凌巴在心里面也是在想着自己所知道的讯息,他所知道的,和贾诩可不同,贾诩所处,正贴近于那个时代,而且他显然比现在的凌巴还有着更多的途径,可以知道这些所谓的“隐秘”;而凌巴所知,则大多都只是来自于相隔一两千年之后的后世“历史”的记载中,或者是一些正史、野史里,或者,是来源于xiǎo说演义中所见,要论起真实度和准确xìng,不管怎么样显然都不会如前者来得高。
而在凌巴所知道的“历史”中,结合起来想想,对于贾诩开口所说的这一段历史、这一个历史事件,也是有着自己的理解。
西汉初期,因为经历了秦朝十三年残酷严苛的刑律统治,勿论是秦始皇时候的苛政,还是秦三世时候的暴政,加上了苛捐杂税、和这一时期的天灾**不断——有些奇怪而有趣的是,似乎在大luàn之前,总是伴随着天灾**不断,而致使民怨奋起,所有这些,更是加剧了百姓生活的水深火热,后来又有陈胜吴广起义,以及十八路诸侯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