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的意思是,你想先要男孩儿还是女孩儿?”秦依依伸长脖子蹭蹭他的下巴,“我有预感,马上我就会有宝宝了,你若是想要男孩儿,我就努力先生个男孩儿,不过我还是比较喜欢女儿,多贴心呢。”
楚离失笑,生孩子哪有想生什么就生什么的?他揉揉她的脑袋,笑道:“都好,反正来日方长,我们有的是机会。”
秦依依不悦地瞪他。
“你这脾气,最近怎么越来越大了?”楚离不解道。
他也有点弄不懂她,以前她蹬蹬他,多半是在撒娇,但这一次,他分明在她眼底看到她是真的生气了。
这有什么可生气的?楚离想不明白,不过还是耐心很好地安抚她:“依依,我明白你在担心什么,你怕我当了王爷,以后还会娶别人是不是?那你记不记得我曾经答应过你的,这辈子我除了你,谁都不要。所以无论你生的是女儿,或者是儿子,都不会影响你在我心里的地位,我楚冀这辈子的妻子只有你一人。”
秦依依眨眨眼睛,她其实并没有那么想,但是……
“表哥,对不起。”
楚离抱紧她:“说什么傻话,快睡吧,明日我陪你去外头逛逛。是不是在府里闷久了,怎么那么傻呀?”
“才不傻呢。”秦依依小声嘀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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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正月十五,夫妻俩坐着马车离京,先前去幽州时秦依依也坐过马车,每日好几个时辰都在车上也没喊累,但这次才行了一半的路,秦依依就各种不适,起初先是头晕,一直在马车上昏昏欲睡,紧接着便开始时不时地恶心,还总是干呕。
这可把楚离急坏了,但行在官道上,必须走完这段路才有落脚的地方,于是楚离命福顺快马加鞭,赶到了下一个镇子。
这个镇子上的人不多,加起来也只有百十来户人家,大多都过着男耕女织的生活。由于常年劳作,大家伙的身体都很好,很少有生病的,镇上的医馆里鲜少有人。
楚离抱着秦依依进去时,镇上唯一的大夫正在打瞌睡,看到有人过来,一个激灵就醒了。
“怎么了这是?”这两人一看就是从外头来的,看衣着不像是普通人,大夫简单地扫了一眼,上前询问。
楚离急道:“大夫,我的夫人不舒服,麻烦您为她诊治一下。”
“把手伸出来。”大夫辨了辨秦依依的神色,在她脉上一号,然后问,“夫人最近可是经常想吐,又爱吃酸的东西?”
楚离点头。
大夫笑道:“这哪里是什么病,恭喜公子,夫人这是有身孕了,按照脉象来看,应当有将近两个月了。”
有孕?
楚离惊喜地望向秦依依。
这下终于能解释为什么她之前总动不动就生气了,听说怀有身孕的女子情绪不稳定,他真是笨,怎么没早发现!
“依依,我们要当爹娘了。”楚离高兴地抱住她。
秦依依也笑,顿时觉得什么难受都比不上这个孩子来得让人意外,她就说她早有预料,难道这就是孩子与母亲之间的感应吗?
“不过夫人的脉象不是很稳,我给夫人开了些安胎药,头三个月必须注意着。”大夫拿了一张药房给楚离,门外的马发出了一声嘶鸣,大夫瞧了一眼,“公子和夫人是在赶路吗?”
楚离道:“我们要去沧州。”
“沧州……”大夫轻声道,“沧州离这里起码还要七八日,夫人这身子,若是快马加鞭,一定受不住。这样吧,公子若是不急,我这间医馆后院还有空房,你们先在我这里休息两日,这两日我给夫人调理调理,再加上我开的药,若是马车慢性,到沧州不成问题。但是切记,接下来的一个月内,不可再长途奔波。”
“那就多谢大夫了。”事关秦依依和孩子,楚离不敢不听大夫的。晚几日去沧州不打紧,现在最重要的是他的媳妇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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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妻俩在小镇上逗留了三日,经过三日的修整,秦依依的气色明显好了不少,因为担心肚子里的小家伙,秦依依连走个路都小心翼翼的。楚离时刻在她身边守着,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也不知道是不是一直期盼的事情终于成真了,这几日秦依依的心也定了,不再像前几日那样动不动就生气。
三日后,夫妻俩终于又踏上去沧州的路,楚离谨记着大夫的交代,不敢急,马车一路缓慢地前进,原本只有七八日的路程,硬生生地走了将近二十日。
楚振早就收到了消息,他们到沧州的那一日,楚振带着人在城门口等着。
“爹。”下了马车,楚离朝迎面走来的楚振喊道。
楚振一愣,然后道:“王爷,您这么喊我,可真是折煞我了。”
楚离浅笑:“娘她可好?”
楚振的面上染了一抹浓浓的忧色:“自从去年从京城回来,她的身子就一直不好,年前还能偶尔下床走动走动,可这些日子……唉,大夫日日在她床边守着,说她最多也只能再熬两三个月了。”
怎么会这么严重?
秦依依和楚离相视一眼,楚离这个儿子虽然是假的,但秦依依这个外甥女确是真的,听说舅母的日子不多了,秦依依是打心底里担心的。
“这些日子我常常听她在念叨离儿,你们肯过来,她看到你们一定会很开心的。”楚振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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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着楚振来到家中,楚离原本担心秦依依累着,想让她先去休息,但秦依依不肯,非要跟他一起去看楚夫人。
楚夫人病重,整个府里都充斥着一种凝重的气氛,房外守着几名丫鬟,里面还有一个在陪着。那些丫鬟见过楚离几次,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还当是他们的公子,见到他回来,其中一个急忙进屋去告诉了楚夫人。
才走到门口,秦依依等人就听到了屋里传来一声压抑的咳嗽,紧接着是楚夫人虚弱的声音:“快,去把离儿给我叫进来。”
楚离携着秦依依一起进去,楚振跟在后面,其余的丫鬟们都退到了外面。
“娘,我和依依回来看您了。”楚离握住她伸出来的手,她的手掌骨瘦如柴,脸色蜡黄,明明才四十多岁,看起来却像六十多岁的模样。
这才一年,表舅母就变成了这个样子,要不是这里确实就是楚家,秦依依差点就认不出她来了。
自从怀了身孕,秦依依就变得多愁善感起来,此刻见她的模样,更是不忍心,随着楚离喊了一声“娘”,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两声娘让楚夫人很受用,她点点头,哎了一声:“我知道,你并不是我的离儿,但这一声娘,我听着高兴。”
第115章
楚夫人的话一出; 楚离和秦依依同时怔了怔; 连他们身后站着的楚振也愣住了。
“夫人; 你……”楚振诧异地望着她。
楚离的身份,整个府里上下; 只有他一个人知道; 他也从来没有告诉过任何人,为何他夫人也会知道?
“你以为我真的老糊涂了; 连是不是自己的儿子都认不出吗?”楚夫人虚弱笑了笑; 笑完,眼底又渐渐染上了一抹黯然; “早在十七年前,我就知道离儿已经不在了。”
看到众人都震惊地面面相觑,楚夫人才继续道:“十七年前; 离儿落水后昏迷不醒,全城的大夫都束手无策,我便知道,离儿再这么睡下去; 怕是活不了多久了。后来你与我说,要将离儿带去庙里,得到佛祖的庇佑,有朝一日他定会醒来; 那时我便知道,这是你为了哄我才想出来的借口。我信佛,所以我更加明白; 佛祖只是在人的心中,并非真的存在。去寺里烧香祈福的人,哪里是真的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佛祖的身上呢?不过是为了求一个安心罢了,或得或失,最终靠的还是自己。大夫们都没有办法,你又急着将离儿带走,所以,我知道。”
“既然如此,那你为何不告诉我?”楚振慢声问。
楚夫人抬眼望他:“难为你的一片心,我若说了,岂不是白白浪费了你的一片心意吗?你既然不想让我知道,那我就假装不知道,这样,我也能常常骗自己,离儿还在……”她顿了顿,收回目光,看着楚离,像是在看自己的孩子,又像不是,继续道,“只是我没有想到,两年前,你突然又带了一个孩子回来,告诉我,这就是离儿。”
“对不起,夫人。”楚振叹气。
原来她都明白,可他竟以为她还不知情。
楚夫人摇摇头:“你没有对不起我,这孩子虽然身子不好,可喊我娘的时候,我看得出来,他是真心实意的。我就一直在想,若是我的离儿长得那么大了,会不会也生的像他一般模样?”
“会的。”楚离毫不犹豫道。
楚夫人笑着点头,显然对他的回答特别满意。说了那么多话有点累了,她闭上眼睛,再次陷入了昏睡。
楚离和秦依依陪了片刻,念着秦依依舟车劳顿又怀着身孕,楚离便先带着她离开了楚夫人的院子,去了楚振专门为他们准备房间。
小桃和福顺先他们一步过来,见床榻铺得单薄,又从柜子里拿了一床厚棉被铺在底下。等做完这些,楚离和秦依依正好回来。
小桃拍拍手,跑到秦依依身边:“姑娘,你试试这床榻躺着舒不舒服?”
秦依依怀了孕,身体也比从前敏感,对于她肚子里即将出生的小公子,小桃的期待不比旁人少,可不敢怠慢。
秦依依朝她笑笑,将来时与楚离商量好的打算告诉她:“小桃,你和福顺这一路跟着我们过来也辛苦了,这里有那么多下人伺候,不需要你们时时陪着,放你们几天假,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吧。”
小桃没有领会秦依依的意思,只当是秦依依嫌弃她了,吓得差点没哭出来:“姑娘,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你告诉我我改,你别不要我啊……”
秦依依一怔,奇怪道:“谁说我不要你了?”
“那你刚才说不用我陪着……”小桃小声道,“我跟着你和姑爷来沧州,人生地不熟的,你不让我跟着,我能去哪儿呀……”
秦依依失笑:“你不熟有人熟呀。”
小桃莫名。
楚离喊来福顺,福顺已经知道了楚离的身份,虽然他不是自己的公子,但跟着他伺候了那么久,福顺心甘情愿地继续跟着他:“王爷。”
“刚才王妃说的话可听到了?”楚离问他。
“听到了!”福顺使劲地点头,他本是沧州人,他的家人都在沧州,刚才一回来,他就想回去看看了。
“去吧。”楚离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小桃,“带着小桃一起回去,趁着都在,把该定的事情都定下,在这里办还是等回京后再办,问问你爹娘的意思。”
福顺一下子就明白了楚离的意思,摸着脑袋嘿嘿傻笑。
看到福顺笑得很不好意思,再一细想楚离和秦依依的话,小桃这下子也明白,顿时红了脸,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说不出口,最后跺了跺脚,捂着发烫的脸跑了出去。
“哎……”福顺看着小桃的背影为难地瞅了一眼楚离。
“还不去追?”楚离恨铁不成钢提醒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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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二人一前一后地跑了,楚离关上门,搂着娇妻坐到床上。
秦依依不累,但她就是喜欢靠着他,上了床,她不见楚离跟着一起上来,索性转了个身,头朝外躺在他的腿上。
这个角度,楚离正好一伸手就能摸到她的肚子,他把手放在她的小腹上,快三个月的身孕其实看不出什么,就算摸上去也只是比平时凸了那么一点点,更别说秦依依现在平躺着。可楚离就是觉得她的肚子一天天都在长大,里面的小家伙也一定很想早点出来吧。
秦依依掀开眼帘,入眼的便是他削尖的下巴,这几个月他忙于朝事,瘦了许多,秦依依痴痴地望着他:“表哥,你在想什么?”
楚离没有发现她的目光,眼神跟着自己的手在她腹部游走:“我在想,这个小家伙什么时候才会从里面出来,真想早点见到他,我们的孩子,一定很漂亮。”
瞧他心急的!
秦依依噗嗤一笑:“都说怀胎十月,哪有那么快?这会儿要是出来了,还不得把我们吓坏呀?”
楚离也道是自己太心急了,收回目光,温柔地嗯了一声:“夫人说的是。”
秦依依将手覆在他的手背上,喃喃道:“宝宝,你听到了吗,你爹可盼着你早些出来呢。”她咬咬唇,见楚离没有在看她,红着脸又悄悄地补充了一句,“娘也想。”
第一次自称娘,秦依依觉得这感觉很奇妙,抬眼向楚离望去,发现他的表情也有些微妙,二人静静地眼神交流了片刻,都忍不住轻笑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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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楚府休息了两日,楚夫人要求去看一看儿子,楚振当然答应了,顺便也带上了要求同去的楚离和秦依依两人。
楚振虽然隐瞒了夫人儿子已逝的事情,但有一点没有骗她,他们的儿子确实在寺中。
沧州城外有一座寺庙,比不上京城的安国寺,但也不算小。寺庙的后山有一处山坡,因为信佛的人多,大家都想在死后葬在寺庙中,因此这处山坡就成了信佛之人最后的归宿。根据寺庙的要求,将遗体火化后装在骨灰瓮中,交由寺庙内的大师,大师在诵经超度后,就会埋于这座山坡上。
楚振每年都会来看儿子,多则七八次,少则两三次,上一次来是在过年前,距离现在并不久。墓边的杂草还没有长出来,楚振拿着铲子,亲自除草。楚夫人病着不能久站,随行的下人特地搬了一张藤椅让她坐着。
终于亲眼见到了儿子的墓,楚夫人看着看着眼睛就红了。
秦依依和楚离不忍打扰他们一家团聚,默默地退至了一旁。
“表哥,回去以后,你也带我去见见母妃吧。”在这样的环境中,秦依依难免伤感,“去年去安国寺,我们只在门外站了一会儿,我想让母妃见见我,再为她上一支香。”
“好。”楚离摸摸她的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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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
秦依依和楚离离开的一个月后,嘉禾帝突然收到一个消息,称本应在幽州的楚昱失踪了。
到底是自己的儿子,嘉禾帝不放心,哪怕将他流放,依旧派了人在暗中跟随。但这个消息无疑是五雷轰顶,嘉禾帝本期盼着他能安份地待在幽州,改过自新,等过个十年八载,他再想个办法招他回京,就算不能恢复爵位,至少在京城的生活要比在幽州好上百倍。
可楚昱失踪了?去了哪里?他又准备做什么?
嘉禾帝越想越担心,连夜招来江景焱,让他立刻赶去沧州,暗中保护楚离的安全。
楚昱是他的儿子,他了解楚昱的性子,若是他能安安分分地留在幽州,那便是好事,可若是他出去了,那么以他的性子,必定会想办法找害他之人报复。
这也是嘉禾帝最担心的一处。
江景焱领了命,回了趟将军府,简单地交代了几句,便驾着马出了城。
同一夜,京城另一头的静王府里,楚渊也收到了楚昱离开幽州的消息。
“知道大哥去哪里了吗?”楚渊站在院中,头顶着一片夜色。
还不到三月,气候尚没有回温,楚渊赤着上半身,双手平展,提着两桶装满了水的木桶,竟是还在练功。
“回王爷,豫王是趁着我们的人睡熟了连夜离开的,因此……”
“现在哪里还有什么豫王。”楚渊斜昵了他一眼,纹丝不动,“楚冀去了沧州,如果我没猜错,大哥一定是收到消息了,急着去沧州除掉他。你马上派人去沧州盯着,必要时,帮大哥一把。”
“王爷,您的意思是……”
楚渊面不改色道:“我能想到的,父皇也定然能想到。楚冀要是死了,父皇第一个怀疑的就是大哥。父皇就算再舍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