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我说。”那人当然不知道他的妻子安然无恙,老老实实道,“是豫王让我们这么做的,豫王知道您的身份,让我们趁着天黑,要……要取您的性命。”
“岂有此理!”邢老将军一听就怒了,他戎马一生,最不喜的便是朝中的明争暗斗,楚昱虽然是豫王,但他对这个王爷,并没有多大的感觉,反倒是楚离,去年与晋军那战得了他的提点,才几乎不费一兵一卒就取得了胜利,是以在听说楚离的身份以及有人要害他后,甘愿亲自领兵来楚府埋伏。
“这个楚昱简直太不像话了!”邢老将军军功赫赫,王爷的名讳别人叫不得,他却是能叫的。
“老将军莫气。”李宓吩咐先将那些抓到的逆贼关起来,然后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天还未亮,老将军辛苦了一夜,如不嫌弃,进屋喝杯茶吧。”
邢厉正好有满腹疑问,闻言点点头:“丞相先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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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快亮时,楚昱的那名亲信被放回了豫王府。
楚昱等了一夜,终于等到他回来,不顾身份,没等他下跪行礼,便着急地问:“如何?”
亲信单膝跪地,低头拱手道:“回王爷,楚离已死,连他的夫人一起,命丧火海中。”
“你可看清楚了?确定他们真的死了?”楚昱追问。
亲信点头:“看清楚了,属下一直埋伏在暗中,等到楚府的人将火扑灭才离开,属下亲眼看到,下人从房里抬出两具烧焦的尸体,面目全非。”
“好!太好了!”楚昱兴奋道,“赏!所有行动的人都有赏!这次你立了大功,等本王坐上了龙椅,会再好好赏赐你的!”
亲信犹豫了一下:“多谢王爷。”
“忙了一夜,你也累了,先回去休息吧,本王,也该入宫上朝了。”楚昱望着天边初升的太阳,露出了一抹得意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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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朝的时候,楚离不在,李宓也没有来,大臣们因记着昨日的传言,都低着头不敢吭声。嘉禾帝因为无人上奏,提前散了朝。
楚昱见父皇的神色并没有异常,料想他大概还没听说此事,下朝后,又去了淑妃的寝宫。
淑妃担心了一夜,听说楚冀死后,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接下来,就轮到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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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禾帝回到崇政殿,先后听说了两件事,第一件是昨夜楚府,也就是原来的丞相府,发生了大火,着火的正是礼部侍郎楚离楚大人与夫人住的屋子,但楚大人与楚夫人有没有事,暂且不知。
第二件事,便是宫女今早去柔妃寝殿打扫时,发现了放在铜镜前的一个木匣。听把木匣送来的宫女说,此前从未在娘娘的寝殿里发现这东西,前几日打扫也没看到,就是今日突然多出来的。当时发现的那个宫女以为闹了鬼,吓得当场昏了过去,余下的几人叫得叫,跑得跑,只有一名胆大的,将匣子送来了。
嘉禾帝传召了送来的那名宫女,那宫女跪在地上老老实实又将发现木匣的经过说了一遍。
嘉禾帝拿着木匣,正准备打开,刘喜又进来禀报,说是淑妃娘娘来了。
嘉禾帝让那宫女先去殿外候着,随后放下匣子,传了淑妃进殿。
淑妃走进殿内,一眼就看到了摆在嘉禾帝手边的木匣,事情进展地与他们筹划中的完全一样,淑妃渐渐定了心,迅速地收回目光,朝龙椅上的人行礼。
“见过皇上。”
“起来吧。”嘉禾帝抬头看她,“爱妃今日怎有空过来了?”
淑妃端着笑,走到嘉禾帝身边,让宫女端了一份汤羹过来:“回皇上,近来无事,妾身在宫中钻研厨艺,昨日试着做了这道汤羹,尝着还不错,就想让皇上也尝尝。今日听说皇上下朝得早,正巧做好了,就给端了过来。皇上您尝尝,看看合不合口味?”
“爱妃做的,朕自然喜欢。”嘉禾帝虽然嘴上这么说,却并没有去动。
淑妃会意,正准备伸手替他盛,突然惊讶地“咦”了一声,目光看在嘉禾帝手边的木匣上:“这匣子,怪眼熟的。”
嘉禾帝也随着她的目光看了一眼:“你认得?”
“这……”淑妃故作为难,“妾身说了,皇上可不要怪罪妾身。”
嘉禾帝又看她:“你说。”
淑妃并没有急着说,仿佛回忆了好一会儿,才轻声道:“这匣子……似乎是柔妃妹妹的。妾身记得,柔妃妹妹曾有一支发簪,她特别喜欢,几乎整日整日都戴着。有次妾身去找柔妃妹妹闲聊,就看到她从这木匣里拿出了那支簪子,只是隔得太久,妾身记不清了,也不知是不是……”
嘉禾帝拿起那个木匣:“你说得不错,这匣子,确实是从柔妃宫中送来的。”
说着,他打开了匣子,里面果然躺了一支簪子。簪子并不特别,但因是柔妃曾日夜戴着的,嘉禾帝自然一眼就认出来了。
淑妃故意指着簪子道:“看来我猜得不错,这是柔妃妹妹最喜欢的簪子,上面还刻了她的姓氏。只是可惜,妹妹命薄,连她的孩子也……”
淑妃捏着衣袖,假意抹泪,实则偷偷观察嘉禾帝的表情。
作者有话要说: →_→某些人下章真的药丸!!
第110章
刻了姓?
嘉禾帝意外; 柔妃的簪子上刻了字,他倒是头一回听说。
见嘉禾帝仔细端详着簪子似乎正在寻找,淑妃侧头过去; 待他转到了有字的一面; 指着簪子的末端道:“皇上您瞧,就是这里。”
嘉禾帝辨了辩; 那上面刻的小字; 确实是“李”字不错。
“你倒是记得清楚。”嘉禾帝出神地望了一会儿簪子; 随后放下,“可朕怎么记得,柔妃在世时,你与她并不怎么熟稔?连朕都不知道她的发簪上刻了字; 她怎会告诉你?”
淑妃的面色煞白:“妾; 妾身……”
不待她寻找借口,嘉禾帝沉着声继续道:“朕听说两个多月前你让人将院子里的茶花都给换了,可有此事?朕还记得当年柔妃十分喜爱山茶花,但宫中山茶花极少; 是以朕让人去宫外移植了许多进宫,送给柔妃,为此你特地来找朕,说你也喜欢山茶花,盼着日日夜夜都能瞧见。既然喜欢,怎又让人全铲了去?如今正值花季,还没见到开花就铲掉; 你不觉得可惜吗?”
嘉禾帝虽然忙于朝政,也许久没有踏足过淑妃的寝殿,但后宫里发生的事情,他该知道的,全都知道。
“妾身只是觉得茶花看久了有点厌,所以想换一些新鲜的花。”淑妃战战兢兢地回答,她总觉得今日的皇上有些奇怪,似乎……看到柔妃的簪子,反应太过平淡了?
“是吗?”嘉禾帝突然扬声,“那么,看着朕在这皇位上坐了二十多年,你是否也厌倦了,想要看别人坐上来啊?”
“皇上!”淑妃吓得跪倒在地,惊呼道,“妾身不敢!皇上、皇上怎会这么以为……”
“刘喜!”嘉禾帝朝殿外喊了一声,“去把昨夜看到豫王去长春宫的那个太监带上来!还有,传朕旨意,立刻宣李宓和楚离进宫!”
楚离……他不是死了吗?淑妃惊恐地抬头,对上嘉禾帝含怒的目光,只觉得脑子里轰得一声,如同一道惊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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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多久,就有一名小太监被刘喜领了进来,这个小太监看起来只有十多岁,淑妃不认得他。
嘉禾帝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淑妃,才转脸朝那小太监道:“将你昨夜看到的事,一五一十地再说一遍,若是胆敢有所隐瞒,朕立刻要了你的命!”
小太监怕皇上说的是真的,连忙道:“回皇上,奴才是上个月才入宫的,因还不熟宫里的规矩,管事的公公怕奴才伺候不好主子,于是让奴才先去长春宫当值。长春宫没有娘娘住,但管事公公说了,皇上指不定哪天就会去长春宫坐坐,让奴才好生看着,不可让任何人进入殿内。昨夜奴才夜里尿急,去茅房解手,突然注意到有个人鬼鬼祟祟地进了殿内,手里还拿着一个长方形的木匣,当时只有奴才一个人,奴才怕惊动了那人他会杀了奴才灭口,于是躲在一根大柱子后面,一直等他出来,借着月色奴才看清楚了他的侧脸,正是豫王殿下。”
嘉禾帝问:“你上个月才入宫,怎么会认得那人就是豫王?夜里天色那么暗,你可看清楚了?”
小太监连连点头:“奴才的眼力从小就比其他人要好,只要有光,就能在夜间视物。”说到这里,小太监自豪道,“不瞒皇上,奴才进宫前就住在京城,因为仰仗三位王爷,奴才曾偷偷地去瞧过王爷们,三位王爷长什么样,奴才认得出。”
嘉禾帝拿起匣子给他看:“你瞧瞧,昨夜豫王拿的,可是这个匣子?”
小太监不敢往前,只能跪在地上仰着脖子抬头看:“大小差不多,应当就是这个!”
嘉禾帝点头,让刘喜把他先带下去,然后朝淑妃道:“你来给朕解释一下,昱儿昨日戌时进宫,一直到亥时三刻才出宫,这段时间,他在宫中都做了什么?”
“他,他……”淑妃答不上来。
嘉禾帝也没指望她能说出所以然来,抬头,正巧看到李宓和楚离走进来,身后还跟着邢厉、秀鸾、楚骞和秦依依。
“都来了。”
听到嘉禾帝的声音,淑妃下意识地往前面看,然后整个人瘫坐在地上,瞪圆了眼睛,喃喃道:“你、你不是……”
“淑妃娘娘是不是以为我已经死了?”楚离冷眼看她,“可惜要让娘娘失望了,十一年前我没有被您的人毒死杀死,这一次,我也没那么容易被火烧死。”
“你……你真的是楚冀?你居然没死……”淑妃往后缩了缩,猛地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连忙捂着嘴,摇头否认,“不,要害你的人不是我,下毒放火的人也不是我,你……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不知道,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当然不是你。”楚离浅笑,“下毒的人是太医,要杀我的人是你买通的刺客,昨夜想要放火烧死我的,是你的儿子楚昱!你说的没错,这些都与你无关。”
“不,也不是昱儿做的!皇上!”淑妃突然扑过去抱住嘉禾帝的大腿,“皇上!您别听他胡说!楚冀早就已经死了!太医都说他活不过七岁,他怎么可能会是楚冀!皇上,您千万不要被他骗了啊!他一定是假的!”
嘉禾帝原本还不愿意相信,但听到二人的对话,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缓缓道:“朕可没说过他是冀儿,连他自己都没说过,方才说他是冀儿的人,是你。”
起初当他得知当年在背后对柔妃下杀手的人竟然是淑妃时,他是不信的。他派人去查,当一桩桩证据,一条条供词都指向她时,嘉禾帝才幡然醒悟,他这些年,竟宠了这样一个蛇蝎心肠的女人!
这几日所发生的一切,全都是楚离早就设计好的,他知道,他也想求一个结果,所以任由他们一步步设陷,亲眼看着淑妃母子毫不知情却自以为是地走进圈套里。
一个是他宠了多年的女人,整个后宫他都交在她的手里,另一个是他偏爱的儿子,在冀儿没有回来前,他甚至包庇他所做的一切,还想将皇位交给他。
可是他们二人,终究是让他失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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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禾帝踢开淑妃,连看都不看她一眼,面无表情道:“把人带上来。”
刘喜道了一声“是”,去了殿外,很快,侍卫们带着几个人进了殿。
一共有四个人,一个是首饰铺的老板,一个是刘清,一个是楚昱的亲信,这三人淑妃都没见过,但当她看到最后站着的那个人时,面上仅有的血色也没了。
李太医……他不是……不是已经,死了吗?
“你们自己说吧。”嘉禾帝已经弄清了来龙去脉,没心情再听一遍,将他们宣上来,不过是为了让淑妃死得明白。
见身旁的三人都不说话,刘清先道:“草民刘清,是京城一间医馆的大夫。十一年前,去山间采药,无意中救下了三皇子,当时臣发现,他不仅带着病,还中了一种慢性的剧毒,此毒不会立刻要了人的命,但是长期服用,毒素一旦在人的体内积累到一定程度,便会毒发,毒发时中毒者会极其痛苦,最后暴毙而死。幸亏草民发现得早,替三皇子暂时稳住了毒性,直至去年,才找到了解毒之法。”
邢老将军之前尚不知道此事,听他这么说,又见嘉禾帝没有问话的意思,于是便急着问道:“这个毒,是何人所下?”
嘉禾帝往李太医的方向淡淡扫去。
接触到嘉禾帝的目光,李太医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是,是罪臣……但是皇上,毒害三皇子,并非罪臣的主意,是淑妃娘娘指使罪臣这么做的!当年皇上让罪臣替三皇子治病,淑妃娘娘找到罪臣,让罪臣在三皇子的药中下毒,她用罪臣家中的妻儿威胁罪臣,罪臣没有办法才……后来柔妃娘娘和三皇子出了意外,罪臣怕事迹败露,便辞官回乡,哪知在回乡的路上,遇到了埋伏,罪臣的妻儿也因此丧了命……罪臣命大,可罪臣认得领头的那个人,就是淑妃娘娘身边的人啊!”
“你胡说!”淑妃终于恢复了些理智,知道此刻绝对不能默认,急得从地上跳了起来,“本宫何时让你毒害三皇子了!皇上,您别听他的,他这是在血口喷人!”
嘉禾帝连看都没有看她一眼,抬了抬下巴,望着首饰铺的老板道:“你来说。”
首饰铺的老板早已被这场面吓得六神无主,当日他只是贪财,将豫王问他的事情告诉了秦昭,结果没想到直接被齐王的人给扣了下来,如今又将他带到了御前,可是什么柔妃,什么三皇子,他根本就不认识啊!
楚骞提醒他道:“你尽管如何将你知道的事情说出来,不必担心,只要你老老实实地说,等会儿就会有人送你出宫。”
“是,是。”首饰铺老板只得又将簪子的来历说了一遍,末了还补充了一句,“当日我为了区分两支簪子,特地在上面刻了两位夫人的姓氏,但那日店里生意忙,两位夫人又取得急,未作停留,我也没将上面刻字的事情告诉她们。”
楚骞从嘉禾帝眼前的匣子里拿出簪子,又问秦依依要了簪子,同时给他辨认:“是不是这两支?”
老板看了一眼就点头:“是是,就是这两支。”
嘉禾帝终于看向淑妃:“所以连柔妃都不知道簪子上面刻了她的姓氏,你又是如何得知的?”
“我……”淑妃百口莫辩。
正在此时,有个小太监进来在刘喜耳边说了些什么,刘喜点点头,向嘉禾帝请示:“皇上,飞鹰将军已经将豫王殿下带来了,皇上可要现在召见?”
听到“豫王”二字,嘉禾帝眉心一挑,厉声道:“让他滚进来!”
作者有话要说: →_→激动人心的时刻就要到了!!!!
第111章
自淑妃离开后; 楚昱一直在她的寝殿宫等消息; 等了大约有半个时辰; 外面突然一阵哄闹,楚昱连忙出去; 只见一院子的宫女太监都跪在院子中间的空地上; 整个寝宫被侍卫们团团包围。
楚昱皱眉,望向领头的人:“你们这是做什么?”
江景焱上前两步; 站在众人之前; 拱手道:“皇上有令,请豫王殿下去崇政殿外候旨。”
候旨?看样子父皇还不知道楚冀的死与他有关; 楚昱刚松了一口气,却听江景焱向身后的侍卫们吩咐:“将这些人统统带下去,严加审问!”
“将军; 为何突然要审他们?”楚昱不解道。
“臣只是奉命行事,王爷若有疑问,去问皇上便是。”江景焱侧身,“王爷; 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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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政殿外也有许多侍卫,楚昱并不奇怪。楚冀现在是礼部侍郎,又是新科状元,他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