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说。”虞长君不信。
“我没有说谎,王爷冷落王妃那么久,王妃也会寂寞,王妃那里还有卑职的衣服。”男人粗重的喘气,他实在不想嫁祸那个可怜女人的,但是他一家人的性命……
虞长君眸光蓦地一暗。
他想起很久前,段竹心在火中抢救一件旧衣的场景,还有这段时日里,她的疏离冷淡。
虞长君听不下去了,阴寒着脸从侍卫刀鞘里抽出长剑,刺入了男人胸膛。
血溅到他脸上,惶惶火光里,活像是索命恶鬼。
这个女人竟然如此设计自己,他定要让她知道,胆敢愚弄他的下场。
“赵喜,宣本王执意,王妃秉性恶劣,特赐毒酒一杯。”他顿了顿,又说:“要最烈,发作最慢的。”
赵喜为难:“可是王妃腹中还有……”
虞长君冷哼道:“谁知道这个孽种到底是谁的。”
东阁。
段竹心看着赵喜带着一行侍卫,浩浩荡荡闯入她的卧房。
“赵公公,你这是什么意思?”
赵喜笑道:“奴才这是来给王妃送酒的。”
“我不喝酒,赵公公回吧。”
“这酒王妃是喝也得喝,不喝也得喝,奴才都是奉命行事,王妃不要让奴才们为难。”
见这幅阵仗,还有赵喜的态度,段竹心大约已经猜到这是什么酒了。她不怕死,但不想死个不明不白,“我要见虞长君。”
她还记得不久前,他怎么笑着她耳边说,多想要一个孩子。怎么转眼就变成了这样?
“王爷要陪程姑娘,没空见王妃。”
赵喜不想再同一个将死之人废话。他做了个手势,侍卫一拥而上,制住了段竹心,赵喜掰开她的嘴,将鸠酒灌了进去。
冰冷的酒液,火辣辣地灌进口里,段竹心呛得眼泪直流。
直倒一壶酒倒完,赵喜才松开手。
段竹心眼睛赤红,猛地一口咬住了赵喜的手。赵喜吃痛,一脚踹在了段竹心的肚子上。
段竹心摔到地上,蜷缩成一团,死死抱着绞痛的肚子,冷汗打湿了衣服。
“晦气。”赵喜唾道,“奴才先走了,明日再来为王妃收尸。”
门重重合上,隔绝了黄昏时最后一缕云霞。
段竹心躺在冰冷的地上,下身被血染红了。
“孩子,我的孩子,娘亲真的对不起你……”
段竹心眼底一片死寂,却嗤嗤笑了起来,那声音在空荡荡的屋里回响,犹如凄厉鬼哭。
她真蠢,差点就相信虞长君是真心想要好好待她了。
那个男人根本没有心。
他的深情来得多突然,消失得就有多快。
正文 第16章。毒发
第16章。毒发
是夜,乌云蔽月。
东阁外火把照亮半壁夜色,而东阁内,却静悄悄的,宛如鬼蜮。
段竹心坐在一片血泊中,五脏六腑都被搅碎般疼痛。她多想一死了之,无奈全身一丝力气都没有,只得经受这凌迟的痛苦。
这时,房门蓦地被推开,程琳琅走了进来。
“段竹心,没想到你也有今天?”话落,蹲下身,故意用指甲划过她惨白的脸。
“别碰我……恶心!”段竹心气若游丝地别过头。
“啪”地一声脆响,程琳琅狠狠扇了段竹心一耳光:“我恶心?你们段家兄妹才恶心!”
程琳琅说着,表情扭曲,一把扯住段竹心的头发,阴测测的笑问:“你一定不知道你那个正直的大哥喜欢你吧?”
“你胡说!”段竹心瞪大眼,这个女人一定是疯了,怎么会说出这种荒唐的话。
“我胡说?这可是你大哥亲口承认的。”程琳琅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轻轻在段竹心脸上来回比划,“你靠得不就是这张脸么,先是勾引你哥哥,如今又是阿君。”
“你说我把它毁了,他们还会喜欢你么?”
“你想干什么?”段竹心预感不妙,跌跌撞撞的想往门外跑。
可还是晚了一步,被程琳琅扼住下巴,手起刀落,顿时从额头贯穿右眼直至颧骨,留下了一个触目惊心的豁口。
“啊,我的眼睛!”撕心裂肺的痛,让段竹心浑身都在颤栗。
猩红的鲜血顺着她白皙的脸庞,不断往下渗,映照着昏黄的烛火,格外刺目
“哈哈,看看你这副鬼样子,谁还会喜欢你?”见段竹心如此痛苦,程琳琅非但没有罢手,反而开怀大笑,“既然眼睛都瞎了,那我不如好人做到底,把你舌头也割了吧?”
“夫人,快些离开,有人来了。”正欲动手,忽然门外传来一声低呼。
程琳琅没法,只得仓皇离开。走前还不忘踹了段竹心一脚,咬牙切齿道:“算你走运!”
很快,远处两个把守的侍卫听到动静,赶来查看。
“是死了吗?”
“应该还没,不过也快了。”
蜷缩在地上的段竹心,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着,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喘息声,犹如一条濒临死亡的鱼,分外骇人。
她毒发了,连日的煎熬和刚才的重伤,终于彻底将她击垮了。
汹涌而来的剧痛,让五脏六腑好似在油锅里翻滚,又像有千万根针在扎。要说地狱炼苦,也不过如此。
“救,救我……”感觉到有人来,段竹心艰难的抬手,向侍卫求助。
“她眼睛怎么了?”其中一个侍卫发现异样。
“管她呢!反正要死了,明早往火里一扔,还不都一样。”另一个不耐烦道,“快走吧,看着挺吓人的,等会再来不迟。”
侍卫离开后,段竹心呕出一口鲜血。逐渐混沌的脑海中,缓缓闪过她这短暂的一生:
爱过,恨过,怨过,最后被人弃之如敝履,落得这般下场。
她真的好累……
段竹心戚戚惨笑,仅存的眼睛,不知是被血还是泪模糊了视线。
“吱呀”,不知过了多久,房门被推开了。
一道身影匆匆逼近,可她再也没有气力去看来人是谁,便缓缓阖上了眼。
正文 第17章。幽魂
第17章。幽魂
凌晨。
虞长君站在书房窗前。冬日来临,他漆黑长发上落了一层薄薄晨霜。
“王爷。”赵喜上气不接下气地跑了进来。
“她……死了吗?”说这话时,虞长君的心猛地空了一瞬。
“死,死了,侍卫说是丑时死的,可,可……”
“可什么?”
“可是刚才奴才去为娘娘收尸时,一个黑衣人闯了进来,将王妃的尸首抢走了。”赵喜跪倒在地,“奴才无用,求王爷赎罪。”
虞长君猛地转身,手握成拳,眸中是森森寒意,许久许久后,才沉声说道:“传令下去,必要将那女人的尸体找回来。”
谁胆子这么大,敢抢他的女人。
哪怕只是一具尸体,他也不允许其他人带走。
追查之事并不顺利。几百大内精英出去搜寻,竟然一无所获。
虞长君恨不得亲自出府寻找,奈何边关忽然出了状况,本胜券在握的大军忽然连连败退,皇帝一连半月召他进宫,商谈对策。
这夜,虞长君从皇宫回府后,下起了初雪。
他倚靠在书房长椅上,困倦地闭目养神。忽然,房门被人打开,他猛地睁眼,就见到一身琉璃白,端着热气腾腾的汤盅的程琳琅。
“阿君,我熬了雪梨银耳汤,你尝尝。”
这是虞长君最喜欢吃的甜品,从前在一起时,程琳琅经常做给他吃,每次虞长君都会很开心。
“辛苦你了。”虞长君接过,可尝在口中,却没滋没味。
“好喝吗?”
“嗯,好喝,你身子弱,我让软轿送你回西阁休息。”
程琳琅满意地笑了。看来段竹心那个女人在阿君心里的分量也不过如此。
“我再陪陪你。”
屋外细雪纷纷,寒风穿过半开的窗扉,涌了进来。
程琳琅想去关上窗,忽然一个人影从屋檐跳了下来,用刀扼住了程琳琅的咽喉。
“玲儿。”
段竹心死后,玲儿也消失了。虞长君没想到她还敢出现。
“你为什么要杀害我家小姐,将军一定会给小姐报仇的,你和这个女人都不会有好下场。”
段竹心死之前,让玲儿悄悄去庙里为边关的大哥祈福三日,没想到为此逃过一劫。
这些日子,她一直在伺机刺杀虞长君,却苦于没有机会。虽然不能杀了虞长君,用程琳琅一条命祭奠九泉下的小姐也不亏。
为什么?问得真是好!
虞长君冷笑道:“你小姐和本王身边的侍卫私通,令皇家蒙羞,你觉得段景有脸面为段竹心报仇?”
“不可能,小姐一定是被陷害的,你别血口喷人。”
玲儿陷入震惊中,虞长君长眸微眯,趁着这个机会,一掌将玲儿拍出数尺远,又长臂一伸,搂住了浑身虚软的程琳琅。
“来人,将这个贱婢打入大牢。”虞长君居高临下地望着瘫在地上的玲儿。
程琳琅惊吓过度,卧床几日,虞长君除了头一天来看过后,再也没出现了。她莫名地感到心慌。
一晚,半梦半醒间,她似乎听到帷幕后有若隐若现的脚步声。
“谁在那里?”程琳琅坐起身。
借着窗外雪光,程琳琅看到一个浑身血迹的女人,从帷幕后飘了出来。
“程琳琅,你为什么要陷害我。”女人的声音幽沉,愤恨。
“你是……段竹心?”程琳琅浑身发抖地抱紧被子,“你走开,是你先对不起我,我……我才让那个侍卫嫁祸于你的,你别找我。”
忽然,屋里的灯亮了起来。
程琳琅朝灯源处望去,就见虞长君站在半明半暗的火光里,明明看不清他的表情,程琳琅却莫名打了个寒颤。
正文 第18章。陷害
第18章。陷害
“你刚刚说什么?”
虞长君的声音幽沉地响起,像是含有万千情绪,但仔细一听,似乎又和平日没什么区别。
和虞长君认识多年,程琳琅知道这种状似平静的虞长君才是真的暴怒到了极点。可他从未用这种面孔对待过她
“阿君……”程琳琅不由有点害怕,半晌才支吾着开口,却不知道该继续说什么。
“我再问你一遍,你刚刚说的什么?”虞长君朝她逼近一步,不知为何,他藏在袖中的手,竟凉得不像是自己的。
程琳琅惨白着脸,勉强笑了笑:“你说我说的哪句话?我刚刚睡糊涂了,又受了惊吓,不记得了。”
她还抱有一丝期待,或许虞长君什么都没听到,他只是恰好来了西阁。
听了程琳琅装疯卖傻的话,虞长君站在原地,久久未挪动半步。
在帷幕后,穿着一身血衣装鬼的玲儿,见虞长君此状,以为他又轻信了程琳琅那个女人的颠倒黑白的话。
玲儿自嘲一笑,这样的状况还不够多吗?
小姐就是这样一次又一次被这个男人伤透了心。
越想越苦涩,玲儿悄悄拿起桌上一柄修花枝的银剪,猛地朝程琳琅扑了去。还没靠近程琳琅,虞长君身形猛地一动,钳制住了玲儿的手腕。
“啪嗒”,银剪落地。
玲儿手腕一阵痛,仇恨地望着虞长君:“虞长君你这个卑鄙小人,你竟然出尔反尔。你放开我,我要杀了这个女人给小姐报仇,然后再杀了你。”
这番话,实属大不敬。
可虞长君面上却毫无波动。他点了玲儿的穴后,才放开了她的手。
“你放心,本王说到做到,只不过本王要知道事情真相。”虞长君眸光猛地一黯,紧紧盯着床上的程琳琅,“告诉我,为什么要陷害段竹心?”
“阿君,你相信那个死丫鬟,都不相信我?”程琳琅心底惊慌不已,依然强撑着辩解,“这两主仆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药。”
虞长君蓦然愣住了,心底蹿起一阵痛意。
可这次却不是为了程琳琅,这个和他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爱过也伤过他的女人。
而是,他想起很久很久以前。
那个眉目素雅的女子,面目泪痕地质问他——
“你就这么相信程琳琅?你就真觉得我如此狠毒”
彼时,他是怎么回答的呢?
“这个世上,如若只有一人能相信,那只能是琳琅了。”
可此时此刻,这个他曾经最相信的人,却一而再的骗她,事到如今,竟然还不知悔改血口喷人。
”本王就是曾经太相信你了。”虞长君低声说,嗓音复杂,说不清对面前这个女人是恨,还是失望。
“来人,好生看管将军夫人,不准她迈出这个房间一步。”
虞长君本想听她亲口承认,但如今,却不想再问下去了,在这个房间里多呆一秒,就让他的心,多痛一分。
这份痛,现今全是因为那个被他亲手处死的女人。
不想再看程琳琅的惺惺作态,虞长君大步朝门口走去。
正文 第19章。迟爱
第19章。迟爱
“阿君。”程琳琅叫了一声虞长君的名字。
虞长君高大的背影,犹豫了一瞬,停了下来。程琳琅眸光燃起了一丝惊喜,连滚带爬地下床,从背后抱住了虞长君的腰,低低地呢喃:“相信我,阿君。”
下一秒,虞长君掰开了她的手,冷冷地说:“将军夫人请自重,以后请叫我四王爷。”
程琳琅不敢置信,这话是由虞长君亲口说出了。
为什么,为什么,如今连阿君都不相信她了。
为什么那个女人已经死了,反而还和她过不去。她真恨,当时没有多捅她几刀。
程琳琅握紧拳头,泪水却惺惺作态地落了下来:“阿君,那个女人背叛了你啊,你为什么要因为她如此对我?“
听了这话,虞长君背脊猛地一僵,旋即回过头,盯着程琳琅,那冷峻的眼眸,一瞬间流露出一缕哀愁。
“因为段竹心是真的爱我。”虞长君微阖上眼,脑海中闪过段竹心的样子,深深呼吸后,猛地睁眼,笃定地说:”而我也爱她。“
语毕,不仅程琳琅愣住了,就连一旁的玲儿也怔了。
虞长君竟然爱小姐,多么荒谬啊。
她被打入天牢后,隔了两日,虞长君来找她,问她为什么笃定段竹心是被陷害的。彼时,她以为虞长君是发现了什么。却没想到却是这个原因。
她嘲讽地勾起唇,可一切都太迟了,小姐已经不在了。
虞长君回到东阁。
段竹心的卧房还是曾经模样,他坐在床上,一样样从床头小抽屉,拿出属于段竹心的东西。
她的东西很少,看起来根本不像一个王妃。
最后,在抽屉低层,翻出一件泛黄的白色的男人衣袍。边角处还有被火燎烧过的痕迹。
这件衣服,就是他认定段竹心与侍卫私通的证据。
而这所谓的证据,却是他自己的衣服。
衣袍内里,用银线绣了他的名字。他的每一件衣物,都有这样的标记。
玲儿告诉他,四年前,段景同程琳琅大婚时,他就是穿的这件衣服去将军府观礼。段竹心一直记得这件衣服,后来成为他王妃后,她就将这件衣服偷偷保存了起来。
她经常对玲儿说,王爷穿白色尤其好看,像神仙一样。
可就是她心中的神仙,用最残酷的方式,无情地结束了她的生命。
虞长君抱着衣物,将脸紧紧埋入其中。
当时他被嫉妒冲昏了头,竟然没有去查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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