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赵普方一动时,却才猛然意识到石韦还在跟前,忙又是装出了蹒跚之状
“听得自己女儿自杀了,他还能继续装得下去,这个赵普,心机果然很深啊”
石韦心中暗讽,但听得有人自杀,出于一个医者的本能,他便心生救治之心
他下石韦便向赵普道:“赵相,令千金都自杀了,我看你就别再演戏了,赶快带下官去看看,救人要紧啊”
石韦趁着这时机,当面拆穿了赵普的把戏
赵普脸上顿露尴尬,无奈之下,只好不好意思的咧了咧嘴,苦笑道:“都让石医使你给看出来了,既是如此,快随我来”
赵普缺下了伪装,立刻变成了一个身手机灵的老头,连跑再颠,引着石韦便向后院而去
石韦跟着赵普奔入那间混乱的闺房,一进门便瞧见地上淌了不少血迹
赵普一见鲜血,吓得形容越加的慌张,三步并作两步便冲进了闺房
“敏儿,敏儿这是做什么呀”赵普扑向了那躺在床上的女子
石韦分开人群上前,见那叫作赵敏的赵家小姐,现下正躺在床上,神情黯然,目光呆滞,而她搁在床头的手臂,则胡乱的缠满了绷带,想来是下人们临时做了急救包扎
“赵相莫要激动且让我给小姐瞧瞧伤口”
石韦将赵普扶开,将那乱缠的绷带拆开,仔细检查了一遍,发现伤口虽然吓人但所幸的是,这位赵小姐并非割中主动脉,故才而未致大量失血
“赵相不必担心,小姐这伤并不严重,伤及不到xìng命”
听得石韦这话,惶惶不安的赵普,心情却才平伏下来
石韦便将她伤口清洗干净,用随行带来的外伤药敷好然后再小心翼翼的包扎完好
在包扎的过程中,石韦又留意了一下她的身体,发现她的腹部隆起许多,看似怀孕七八个月的样子
见得这情形石韦便不禁暗生狐疑
这位赵小姐既然住在家中,那就说明多半尚未嫁人,既未嫁人,却又怀有身孕,如今竟然还割腕自杀
熊熊的八卦之为在石韦的心中燃烧起来他很快就意识到,这其中必然有料
好奇之下,石韦便不动声sè,悄悄的顺道把了一下这位赵小姐的脉相
这一把不要紧他却惊奇的发现,这赵敏的脉相根本就没有怀孕
“有意思……”
石韦心中兴致大增正待再细品脉相时,那赵普却道:“石医使真是辛苦你了,先让敏儿休息,咱们外边说话”
赵普似乎不想石韦跟他女儿接触太久,委婉的下了逐客令
石韦只好在赵普的陪同下,离开了赵敏的闺房
“赵相,我看赵相身体似乎并无大碍,既然如此,不妨咱们连夜起程,尽快赶往洛阳去面圣”
石韦不忘使命,旧事重提
一听这话,赵普原本感激的表情,马上就是一变,眼珠子那么一转,马上又装着大咳起来
“老夫真的有病在身,只怕难以远行呀,咳咳——”
石韦就郁闷了,心想这赵普还真是无赖,明明被自己窥破了伎量,却还能硬着头皮要装下去
不过,若是赵普铁了心称病不走,就算他识破赵普没病,这老头偏生耍赖,石韦还真没什么办法
无奈之下,石韦忽然想起了屋里边那位赵小姐
他嘴角便掠过一丝冷笑,话锋一转,问道:“赵相,恕下官冒昧的问一句,不知令千金为何要割腕自杀呢?”
赵普神sè一窘,摆手叹道:“家丑难言,家丑难言啊”
听到那“家丑”二字,石韦立时恍然大悟
正如石韦先前所猜测的那样,这位赵敏小姐看样子仍在待字闺中,而看那大肚婆的样子,又似有身孕
未婚而先孕,对寻常人家都是不耻之事,又何况是赵普这样身位地位之人
便是因此,赵普才会将之视为“家丑”
“赵小姐腹部隆起,看样子倒似怀了七八个月的身孕呢”石韦笑道
赵普以为石韦是故意提及此事,想让他难堪,表情不由得沉了下来
看着赵普那恼火的表情,石韦心中暗笑
他却又不闭嘴,装作无视赵普的表情变化,继续道:“不过也奇怪呢,适才下官号过小姐的脉相,似乎并没有怀孕,却为何会肚大成那样,好似孕妇呢,这真是……”
“你说什么?”
赵普神sè惊变,冲着石韦一声厉吼
石韦没想到他反应会这么激烈,给他这一声吼吓了一跳
“赵相,下官胆小,你这样冷不丁一声吼,下官可能被你吓死的”石韦抚着胸口抱怨道
赵普露几分歉意,说道:“老夫是激动了点,石医使你别介意,老夫只是好奇,石医使没诊错,敏儿她竟然没怀孕?”
石韦却反问道:“怎么,难道赵相不相信下官的医术?”
赵普一愣,脸庞间不禁涌起复杂的神情
看着赵普那表情,石韦越发确认了自己的怀
石韦便故作惊奇道:“赵相,莫非你们一直都以为,令千金那大肚之相,是因为怀孕所致吗?”
赵普表情尴尬,不情愿的点了点头,却又惭愧不已的叹道:“原来敏儿果真没有说谎,是老夫错怪了他呀”
“赵相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石韦问道
眼下所谓的“家丑”,已经给石韦看了个七七八八,赵普也不好再隐瞒,索xìng便袒然相告
原来这位赵敏小姐而今年方十七,本是待字闺中的室女
这赵敏原本一切正常,但数月之前,便是频频yù呕,腹部也越来越胀,诸般迹象,看起来分明提怀孕之状
赵普家风甚严,而今见得女儿竟是未婚而孕自然是又羞又怒,对女儿少不得横加斥责,逼问她怀的是谁家的野种
只是那赵敏却甚是委屈,自称从未跟男人有过苟且之事根本就不知自己是怎么回事
当时赵普以为,女儿之所以不肯承认,只是因为害怕和羞耻,不肯承认这铁证如山的事实
于是赵普一怒之下,便下令将女儿锁在家中不准向外透露风声,免得遭人闲言碎语,败坏了他赵家的家风
那赵敏几番哭求,赵普都心坚如铁不肯放女儿出来
赵普只想着等女儿生出了那野种之后,再将之送人去养然后再赶紧把女儿嫁出去,以此来保全赵家的名声
只是赵普没想到的是那赵敏被关中屋中,压抑与委屈之下,竟是蒙生了轻生的今头,却才于今rì做出了这等割腕的自杀举动
赵普料不到的是,竟然还被石韦撞了个正着
听得赵普的一番解释,石韦也为这位赵小姐的遭遇感到同情
他便由叹道:“自家的亲生儿女,赵相都忍心这般对待,真是让下官有点意外呀”
石韦的话中,暗有几分讽刺,似在为那赵小姐叫屈
赵普面露惭sè,干咳着讪讪道:“老夫也不想这样,谁想得敏儿她竟是真的没有说谎呢”
“赵相当时为什么不叫个郎中,来为小姐诊视一下呢,若然早这么做,小姐怕也用不着受这么多苦了”
赵普叹道:“敏儿的诸般症状,都与怀孕无异,谁又能想到她没有怀孕,老夫当时不想家丑外扬,所以也就没请郎中来看”
石韦总算弄明白了来胧去脉,便想这赵普英明之世,于这等事上却如此粗心
赵普这时忽然脸上堆笑,说道:“石医使,老夫知你医术高,如今你既是诊出敏儿她并无怀孕,那就烦请你为敏儿治一治这怪病”
石韦等得就是赵普开口相求
当下他便欣然道:“治病救人,乃下官的本份,不过令千金这病是否能治,还要下官再仔细诊查过才有定论”
赵普大喜,当即便将石韦请回了女儿闺房
入得闺中时,那赵敏仍旧呆呆的躺在那里,如同失了魂一般
见得女儿这般形容,赵普愈发的愧疚,遂将左右丫环们斥退,这才抓着女儿的手,愧然道:“敏儿,爹已经知道你没说谎,之前是爹错怪你了,老是爹爹的不是,求你原谅爹爹”
那赵敏身子为之一震,原本呆滞的眼眸中,闪烁过惊异的神sè
随着赵普一声声的歉意,赵敏的眼眶中,很快盈满了晶莹,须臾间泪水已如断线的珠子一般滚落
忍耐许久,她终于大哭起来
她哭得那般厉害,仿佛心中所受的委屈,终于得到释放,伴随着那眼泪倾泄而出
赵普也是心为所动,老泪纵横,于是这父女俩便是抱头相泣起来
权势显赫的大宋权相,而今却如此泣不成声,目睹了赵普另一面之后,石韦心中感慨没然而生
这父女俩哭了好一会,情绪方才平静下来,那赵敏拭着哽咽着问道:“爹爹,你现在怎又相信女儿没说谎了?”
“多亏了这位石御医,是她方才为你治伤之时,把了你的脉相,方才诊出你没有身孕”赵普说着向石韦示意一眼
石韦微微点头,以向赵敏致意
那赵敏看了石韦一眼,忽的从床上挣扎着下来,望着石韦扑嗵一声便拜了下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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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八章 邪灵
“多谢石公子救命之恩,请受敏儿一拜”赵敏不顾宰相之女的身份,望着石韦便叩起首来
“小姐这是何苦,韦愧不敢当,小姐快快起来”石韦赶紧将赵敏扶了起来
当他扶着赵敏起身时,方才得以近距离的,认真的端详她的面容
那是一张憔悴的容颜,显然是受尽了苦痛与折磨
但石韦却看得出来,那憔悴之下,隐藏着一张俏丽的容颜
石韦相信,曾经的这位赵小姐,必然也是位清艳秀丽的美人
微微失神过后,石韦忙道:“小姐且躺下,容下官给小姐诊视一下,看看小姐这得的到底是什么怪病”
赵敏乖乖的躺下
石韦坐于榻边,指搭其腕,这一回细细的为替号了一番脉
赵普肃立其旁,大气也不敢多出一口
许久之后,石韦紧皱之眉微微展开
他松开手指,睁开了眼睛,yù待想问赵敏一些问题时,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
石韦转身赵普,笑道:“赵相,下官有一些话想问小姐,赵相在场的话,可是不太方便,不知赵相可否回避一下”
赵普愣了一下,忙道:“好好,石医使尽管问便是,老夫去外边候着”
赵普退至外堂,这闺房之中便只余下他二人
石韦捋下袖子,淡淡问道:“赵小姐,下官想知道你最近几月的月水如何?”
听得石韦问及如此私密问题,赵敏苍白的脸畔,顿时掠过几丝绯sè
石韦知她是大害羞,便郑重道:“下官乃是郎中问此私密之事别无他意,只为给小姐确诊,还望小姐莫要介意”
赵敏咬了咬嘴唇,方低声道:“我原先的月水都是按期而下,自打这肚子开始胀起来时,月水每月便点滴不见”
她说话之际,目光转向一边墙上,却不敢和石韦对视
石韦听罢微微点头眉宇之中那自信,似乎已有了底
斟酌半晌后,石韦又问道:“小姐,我还想问一下你发病的前后,可曾做过什么奇异的梦吗?”
这莫名其妙的一问,赵敏听之,脸sè顿时绯红,低眉咬唇闭口不答
赵敏的这般神态加让石韦确信了他的猜测,他便正sè道:“下官所问的每一个问题,都关系到小姐的病是否能治,如果小姐不想再受此病折磨的话就请如实告诉我”
她的神情愈发的局促,犹豫了良久却还是无奈一叹
她便低垂着头,小声道:“我若如实说了还望石医使莫要告诉旁人,不然我只怕羞于见人”
看她那娇羞之状,显然是有什么不耻之事,不方便与外人知
石韦坦然笑道:“小姐放心,身为医者,岂能轻易透露病人的**与外人,小姐但说无妨”
赵敏又扭捏了一会,这才吞吞吐吐的如实相告
原来今夏某rì黄昏,她在庙里的廊屋纳凉,薄暮之时,偶然经过木制的神像面前,不知为何,看着那神像竟是怦然心动
于是,就在当晚,她便做得一chūn梦
梦境中,赵敏梦见一男子,长得酷似暮间所见的神像,梦见那男子与她同床共枕,抚摩亲近
梦醒之后,赵敏就犯上了这肚胀如孕之症
诉说罢时,赵敏已是一脸羞红,难为情道:“我做过这梦之后,自觉羞惭,便一直没敢将这夜梦透露给任何人,不想竟给石御医猜测到,还望石御医替我保密才是”
“小姐放心,我方才已说过,绝不会说与别人”石韦再次承诺,却又欣然道:“而且,下官也已经诊明小姐的因何而患病”
赵敏花容大喜,急自己所患何病
石韦便不紧不慢道:“小姐的脉相一会大一会儿,观小姐面相,再听小姐方才所说之梦,下官以为小姐此病乃鬼灵附体气致”
“鬼灵附体?”赵敏面露惧sè,又仿佛恍惚一般,喃喃道:“怪不得我总觉我这病与那晚的梦有关,果然是被鬼灵上了身”
石韦却在暗笑
世上哪里有什么鬼灵,有的只是人心的自我暗示而已
赵敏的那一场chūn梦,既可视为一种jīng神异常,又可看作是体内疾病在大脑皮层的刺激反应
而石韦之所以问她有无做梦,就是想通过看她是否有异常的jīng神反应,来映证他对内在病疾的推断
石韦这是骗赵敏说是鬼灵附体,不过是看她对那chūn梦本就怀有疑心,索xìng将计就计,让她安心而已
“小姐这病,下官已拟好了方子,小姐暂且休息,下官与令尊说一下”
石韦安慰了一番,便即告辞
当他正要离去时,身后的赵敏忽然轻叫了一声:“石御医”
“小姐还有何吩咐?”石韦转过身来
赵敏眸中闪烁着感激之sè,苍白的脸庞泛起浅浅之笑,轻声道了一句:“石御医,谢谢你”
说这话时,她本是憔悴的容颜,竟也难得有几分神采
石韦笑了一笑,转身而去
一出外堂,踱步已久,焦虑不安的赵普便迎了上来,忙问道:“石医使,敏儿的病到底怎样?”
石韦将药箱放下,不紧不慢道:“小姐是因为热邪入里,与血搏结,而蓄下焦或又宿有瘀血,与热相结,因此而生的蓄血症”
“蓄血症?”赵普脱口奇道
“令千金经停、腹胀等妊娠假象,正是血与邪结,滞而生瘀的结果,所以下官可以确定,赵小姐所患的,定是蓄血症”
看着石韦那一脸胸有成竹之状,赵普深信,石韦的诊断必然无错
这位前宰相不禁面露欣喜,忙道:“石御医既是诊出小姐所患何病,心中必然已有根治之方,老夫真是感激不尽呀”
石韦却抬手道:“赵相,你先别急着感谢”
赵普一怔,一时不解其意
“赵小姐这病,下官确实能治,不过,赵相若想让下官出手,怕是还得答应下官一个条件”石韦嘴角泛起一丝诡笑
赵普似乎已猜到了几分,脸sè又yīn了下来,扁着嘴问道:“什么条件?”
“条件很简单,赵相即刻前赴洛阳,接受陛下的征召,复任宰相之职”石韦坦然的开出了他的条件
石韦这般做,其实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他实际上不但与赵普无怨无仇,而且在对付晋王这件事上,甚至还有共同的立场,而治病救人乃医者本份,他本该以之作为要胁筹码的
只是眼下赵普端起了架子,执着不肯还京,石韦别无选择,也只好出此下策
赵普的表情立时一沉,显然对石韦的“要胁”相当的不满
他负手而立,冷哼一声:“我不过一老朽无用之人而已,即使还朝怕也未能为陛下分忧,石医使你如此相逼,又是何苦呢”
赵普似乎并未为石韦的要胁所动
石韦心中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