圈了。
日子定下后,礼部的官员更是忙得人仰马翻,就连以为是去打酱油的周承毅也被抓壮丁,忙的一张胖脸都有了缩水的迹象,柳依依自从回了柳府,就不再出来,安心在府里绣嫁衣备嫁,他累的几乎要断气,回去也只能抱着自家公主娘亲哭泣。
“不错,你这脸总算能看出点轮廓了,再接再厉,争取在成婚的时候身体能更结实一点,免得把马累着。”长公主眯着眼,捧着他的小胖脸瞧了又瞧,笑眯眯道。
“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周承毅气结,化悲愤为食欲,一口咬下大半个鸡腿。
而就在大家都在迎接新帝大婚的喜悦气氛时候,一条留言从宫外开始慢慢流传,渐渐街头巷尾,人尽皆知,而宫里的人也都夹进了尾巴过日子,生怕触怒了上位者,引来横祸。
“该死的。”赵鹤庆知道了消息,第一时间就进宫来找司徒谨商量,而此刻,司徒谨握紧了拳头,勉力压抑住勃发的怒气。
“老大,这该如何是好,要不要我带人去彻查,看是谁在胡言乱语,顺便贴告示,谁敢再继续议论,就蹲大牢去。”赵鹤庆也急的满头大汗,挠了挠头,出主意道。
“不用,堵不如疏,越是去阻止,只会传得越凶。”他摇摇头,随即脱口否定。
“那该怎么办呢?”赵鹤庆也知道那个主意不好,有些窘然道。
“让我想想,鹤庆,我还有点事情,就不留你了。”他抬起头,眉宇间有一缕焦色,开口道。
“诶,好。”赵鹤庆本就是来传个消息,如今老大已经知晓了,又好像有急事的样子,他也就知趣的告辞了。
等到赵鹤庆一走,他也跟着起身,穿过回廊,不顾一路上此起彼伏的请安声,来到了苏碧暂住的芳华苑,看到那个背对着他正坐在秋千上看书的身影时候,他一颗扑通乱跳的心才算归了原位。
“皇上吉祥。”院子里的宫女们看见了他,慌忙跪下行礼。
“你们先下去吧。”他只觉得眼睛酸胀的厉害,忙挥手让宫女们都退下。
“阿谨,你这是怎么了?”她把书放在膝盖上,抬眼看着年轻帝王微微红了的鼻头,有些讶异地问道。
“姐姐,我以为……你还在这里,真好。”他走过去,蹲在她身前,抱住了她的双腿,把头靠在她膝盖上,喃喃低语道。
“我不在这里在哪里,你快起来,被人看见想什么样。”她脚轻轻踢了踢,有些哭笑不得地道。
见他还是抱着她腿不松开,也懒得踢了,轻哼了一声:“还是说,你以为我会因为外头传的新后根本不是河南贵女,新皇谋取庶母的消息又不告而别。”
他猛的抬起头:“姐姐,你都知道了。”
“外面都传的满城风雨了,我又不是聋子,当然知道了。”她不在意地弹弹衣衫上的落花,漫不经心的道。
“姐姐不生气么?不会想要退缩么?”他盯着她,脸色越来越凝重,紧声问道。
“有什么好生气的,他们说就说,只要我行的正坐得直,就不怕他们说。”她眨眨眼,黑眸沾着雾气的湿润,像是透亮的宝石,熠熠生光:“而且,我苏碧虽然是女子,也说话算数,你许诺一生一世一双人,我就还你白头携手不相离,所以,我不会退缩,就看阿谨你退不退了。”
“姐姐这么说,我就放心了,我司徒谨天不怕地不怕,还怕几句流言蜚语,唯一怕的也是姐姐动摇而已。”听了她的话,他的心瞬间就安定下来了,冰冷的四肢也开始慢慢恢复温度,见到她绣鞋上沾染了落叶,抬手想要摘去。
“我午觉时间到了,先走了。”她用书敲了一下他的脑袋,拎着裙角跳下秋千,裙裾摇曳,踏过地上的枯枝落花,瞬间便走远,而他望着一地落红,觉得心情也跟着上扬起来。
如她所说,若她不离,他就毫无破绽,就算面前再多艰难险阻,都能刀枪不进。
果不其然,次日的早朝,上书劝谏皇上另觅淑女为后的奏折如雪花一般落在案头,他通通驳斥回去,婚礼还是在他一意孤行中开始筹备。
就算有御史要死谏,他也只是冷冷发话:“朕要娶谁,不关你们的事,若是真要死谏,外面的石头柱子硬得很,撞死了,朕赏赐一副棺材。”
群臣无奈,也只能看着他走远。
“阿谨,你这样可是要遗臭万年的,这会成为你身上的污迹,写进史书的。”她拿了草,往他脸上扫,一双水眸弯成月牙:“以后在史书上,你可就是个大昏君了。”
“史书都是给后人看的,反正我看不到,昏君不昏君我也管不着,而老百姓才不会关心我娶谁,只要让他们吃得饱穿得暖,他们就会支持谁。”他连连躲闪,逗得她呵呵直笑,有些抱怨的道:“姐姐,你明知道我怕痒,还这么作弄我。”
“是呀,我就是故意的,怎么,不愿意?”她板着脸,佯装生气。
“当然愿意,一辈子都愿意。”他拉着她的手,笑得一脸温柔。
八月的荷塘里,入眼都是清浅的绿色,铺天盖地的荷花开满了湖面,随着风轻轻摇曳,而他的心也跟着柔软成一汪温水。
“还有几天,我们就要大婚了,姐姐也很期待吧。”这些日子的相处,他们之间越来越亲昵了,如今瞧见她因为之前的笑意染上薄红的脸颊,他深情款款开口。
“谁,谁期待了?”她一掌把他脸扭到一边,期期艾艾地道。
“我期待,我很期待。”他轻声说,凤眼里是一片灿灿星光。
盛世婚嫁
婚礼前夕,群臣也算是看清了皇帝的决心,无奈只能妥协了一步,尽力描补,让苏碧以苏家旁支嫡出姑娘的身份,嫁入宫中。
九月初三,天气晴,宜婚嫁。
毕竟是自己成婚,苏碧就算再怎么心大,这会儿也忍不住有些紧张了,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等到天色蒙蒙亮的时候,才合眼眯了一小会儿,就有宫娥簇拥着全福太太进门给她梳洗了。
“姑娘大喜。”全福太太是一位慈眉善目的中年贵妇,见到她,白白净净的圆脸上先露出一丝笑容,福了福身,这才起身,开始帮她梳理。
“我这眼底一团青痕。”她看着光可鉴人的水银镜里清晰映着她眼底的乌青,有些懊恼道,就算是大大咧咧如她,也希望成为一个美丽的新娘。
“姑娘这是没睡好吧。”全福太太看了看她呵欠连连的样子,温声道:“不过也是,成婚的大日子,谁都是这样来的,待会我用粉给你遮着就是了。”
在她等得不耐烦的时候,一套妆容终于画完了,她只觉得脸都要僵了,头上沉甸甸的凤冠差点没把她脖子压断,她还是在两个宫娥搀扶下才得以站起身来,这个时候,她什么心思都没有了,只觉得自己就是一个移动的花架子。
吉时到了,本该是新郎来迎亲,可因为新郎的特殊身份,这个时候,就由周承毅为迎亲官代为迎亲。
十里红妆,锦绣花嫁,通过正门被抬进了象征着皇后身份的椒房殿,这才停了下来。
这个时候,她被宫娥扶着下了花轿,因为头上盖着盖头,她连脚下的路都有些看不清楚,好在一路上有宫娥低声提醒:“姑娘,这是跨马鞍。”
鞍与安谐音,跨马鞍寓意着平安的意思,她在宫娥的提醒下,有惊无险地跨了过去,接着是由男方擦着新娘身侧射箭,意寓把新娘娘家养成的娇蛮射掉,才能进新郎家门。
只是,她等了好一会儿,都没有等到射箭的声音,然后,一双温暖的大手牵起了她的手,往里面走去。
“射什么箭,你怎么娇蛮我怎么受着就是。”温润如玉的声音在旁边响起,她的心突然就柔软的一塌糊涂。
然后就是拜堂,听到夫妻对拜的时候,不知怎么的,她眼睛一酸,差点落下泪来。
“姐姐,我终于娶到你了。”新房榻上,她正襟危坐,头上的盖头被掀开,他也一身喜服衬得人越发俊俏,俊脸泛起微笑,深深地看着她:“你今天真好看。”
“皇上,娘娘,还请饮下合卺酒。”全富太太端着用红绿色同心结挽住的杯盏,硬着头皮上前来,打断了他的深情凝视。
她抬手端起其中一杯,正要喝下去,却被他拦住,手臂相绕,两人靠的极近,这样亲昵的姿势,让她脸腾地一下就红了,比身上的喜服还要深上三分。
合卺酒之后,他坐在她左边,由着全富太太拿了银色剪刀剪下一缕头发,用发带绾在一起,表示相爱到老,生死不渝。做完这些,全富太太就带着人退下,把空间留给了他们两人。
“姐姐,从今天起,我们就是夫妻了。”他指尖轻轻拂过她华丽繁复的嫁衣,对着不远处铜镜中模糊映出一对相拥的人,柔声唤道:“今天你穿着嫁衣嫁给我了。”
“嗯。”她咬了下下唇,低声应道。
“你今天真漂亮。”他线条优美的薄唇无法抑制地上扬,凝视着她额头中间精致的坠子,衬得她一双漆黑的眸子楚楚动人,犹如蛊惑人心的天女,明明只喝了一盏酒,他就觉得醉了。
她的脸颊又开始烫了,只觉得心里吃了蜜糖一样甜。
他抬手轻轻解开她的头饰,把沉甸甸的头冠扔在地上:“带着这个,累坏了吧,真不想出去了,我一定会速去速回,姐姐,你现在这里休息会,等我回来。”
她只觉得今晚的她很奇怪,都快患上失语症了,如今听见他要走,不知怎的,倒是松了一口气。
“姐姐,谢谢你。”走到门口,他又停住了脚步,回过头来看着她。
“谢什么?”她正在按摩酸痛的头皮,闻言讶异地问道。
“谢谢你嫁给我。”他勾着笑,低低的道。
她的心忽然就安定了。
因为她知道,不管前路是怎么样,他在身边,她就什么都不怕了。
五年后
椒房殿里,皇后刚刚产下二皇子,爱妻如命的皇上连儿子都来不及看一眼,就匆匆进了收拾好的产房。
“姐姐,又让你受苦了。”望着床榻上面色苍白,神色憔悴的妻子,司徒谨心疼的说道。
“还好,小二要比老大乖多了,到没折腾我什么,就是他比老大轻了两斤,也不知道身体好不好,对了,你刚刚看过了,御医怎么说?”苏碧才喝完宫娥送上来的红糖水,自觉恢复了点力气,躺在床上有一搭没一搭和他聊天。
“嗯,御医说小二没事。”压根没看过儿子的皇上撒起谎来也是气不喘面不红。
“那就好,对了,你给小二想名字没有?”她开口问。
“既然比老大轻两斤,老大叫好沉,小二就叫好轻吧。”他随口说道。
“这也可以。”她哼了一声,只觉得眼皮沉得厉害,模糊着应道。
他温柔地给她压好了被角,就这么在旁边看着她的睡颜,只觉得怎么也看不够。
而窗户外,悄悄溜进来的大皇子司徒浩辰已经惊呆了,四岁的他三观已经被完全颠覆了,第一次知道,原来他敬为天人的父皇居然会说谎。
不是说他的名字浩辰是浩浩荡荡的星空中唯有他最亮的意思么,原来是嫌弃他重。
这件事在小太子心底深深扎了根,以至于他以后看见自家蠢萌弟弟炫耀自己名字浩青是浩浩荡荡,万古长青时候只在心里叹息,自家弟弟还是太天真了。
武帝司徒谨在位二十年,期间周边各国无敢冒犯,百姓安居乐业,二十年后,待得自己大儿子行冠礼后,迫不及待禅让皇位,带着皇后一起出去游历。
他这一生,褒贬不一。有人说他是个好皇帝,励精图治,有人说他不顾祖宗规矩,不纳后妃,又心疼皇后生育之苦,导致后宫只有两位皇子,子孙凋零。不过,皇后苏碧倒是成了女子们羡慕的典范。
如他所说,他这一生只为自己活的,史书如何写,他不在乎,且由后人随意评说。
本书由 云浅落叶 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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