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不再多谈,用完膳,就回房休息,第二天天蒙蒙亮的时候,一辆不起眼的马车从王府后门驶出去,直奔京城而去。
而按照商议的,萧侯也去了军营,要和萧逸之商量,领一队精兵悄悄往京城潜伏,准备随时策应豫王,而裴相就留在豫王府,代理豫王处理封地一应事宜,给人豫王还在王府的错觉。
“老大,你头上的珠花真好看。”出了豫王府,他们就换了一辆奢华的大马车,描漆的车窗,无比大的车厢铺着织花地毯,他们一行人坐在里面空间都还绰绰有余,赶路的时间最是无聊,周承毅忍不住就拿他开刷。
“闭嘴。”他别扭地抹了一把头上的珠花,一个眼刀对着周承毅横过去,为了避人眼目,他们扮成一个富商携着娇妻美妾四处赏玩,不过,凭着周承毅占了新城那边大半个贸易区的商铺的身家来看,一个大富商的身份倒也担得起。
“凶什么凶,再凶,小心我休了你。”周承毅不满的哼唧,接触到自家老大越来越冷的目光,吓得一个哆嗦,躲在了她的身后:“苏姐姐,老大凶我。”
“好了,你们别闹了。”她无奈笑道,只是,如今紧绷的局势下,有周承毅在一边插科打诨,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因为他们的伪装还算顺利,恐怕皇后做梦也想不到,他居然扮成女人混进来,于是在周承毅很上道的打点了点银子后,他们一行人很轻松地就进了京城,然后,被长公主派出的人悄悄接到了公主府的一处别院。
“有劳姑婆了。”别院收拾得很整齐,可见长公主早就料到他会回来,提前布置的,他洗漱过后换了常服出来和等候在外的长公主见礼。
“阿谨跟我这么客气做什么,只是,皇后这次很谨慎,宫里什么消息也探不到。”长公主叹息一声,无奈道。
“姑婆已经做的够多了,剩下的,我来就好。”他温声地道。
“老大,你要怎么做,直接打进宫去。”听见他的话,埋头苦吃的周承毅抬起头,一脸跃跃欲试,大有跟着一起去的架势。
“吃你的西瓜。”长公主不客气地给了他一个暴栗。
“娘,才回来你就打我。”周承毅有些不满的痛呼。
“承毅和长公主真不像是母子。”长公主如此精明,竟然会生出这么单纯的儿子,她忍不住开口道。
“对吧对吧,我可不像我娘那么暴力。”周承毅根本不知道她的意有所指,还一脸戚戚然附和。
她抿嘴笑笑,没有打击他。
探听消息
他们说了会儿话,长公主体谅他们赶路辛苦,把他们都赶去休息了。
“现在要怎么办呢,阿谨?”虽然回到了京城,可是却根本进不去皇宫,对立面的清醒还是一无所知,她有些担忧的问道。
“姐姐不用担心,我自有办法,现在,就只有等消息了。”他抬手把她被风吹凌乱的散发别在耳后,微微一笑说道。
“你有主意就好,总是,一切小心点,大不了我们退回河南,有兵有人,龟缩着不回京城,皇后也奈何不了我们。”被他靠近,她只觉得身子都僵硬起来,有些不自然地说道
“当然,我还要娶姐姐呢,自然会保护好自己的。”他深深地看着他,俊眼流光,像是又变回了十四五岁朝气蓬勃的少年,暧昧的气息拂过她的颈侧,让她鸡皮疙瘩立马起来了。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开玩笑。”她推了他一把,只是,出口的声音慵懒的她自己都陌生。
“我不是开玩笑,这件事,我已经想了好多年了。”他认真地说道,就算是想要那个位置,也是想要给她一个盛大无双的婚礼,想要和她一起携手看江山,想要没有人能欺负到她。
“不和你说了,我困了,先回房了。”她只觉得脸上烫的吓人,这次回来,曾经严谨持正的阿谨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以前的他可不会说这种话,只是微恼的同时,却泛起一丝异样的甜蜜,心也跟着本能的悸动,她绕过他,几乎是落荒而逃。
而他看着她仓惶的背影,心里却觉得异常静谧,等到她回房后,这才转身离开,凤眼中的光芒收敛,转化为幽暗的深潭。
后宫深处,一座美轮美奂的宫殿里,华衣丽人正在整理窗台上郁郁葱葱的花草,啾啾的一声鸟鸣,一只不起眼的灰色小鸟落在了她的肩上,她心跟着一跳,手中的水壶差点没握稳。
她就是当年太子府的梅奉仪,后来跟着太子登基,她跟着也进了宫成了梅贵嫔,又因为她一直与世无争的恬淡性子,加上又没有子嗣,进宫后新人辈出,她渐渐没了恩宠,却意外的入了皇后的眼,皇后见她嘴巴严实,办事利落,倒是慢慢开始信任起她来,身份也在皇后的关照之下从贵嫔一跃为妃。
“这小东西倒是有眼力见。”一边伺候的宫女见那只小鸟一点也不怕生,从梅妃的肩头一路蹦蹦跳跳,落在了梅妃摊开的手心,忍不住奉承道。
梅妃没有说话,只是笑了笑,弧形优美的眼睫微微颤了颤。
“估计是饿了,找娘娘讨吃的来了,千千,你快不快去拿点粟米来给娘娘喂这小家伙。”一边的大宫女喜鹊和梅妃主仆多年,已经心意相通,梅妃不用说话,她就明白该做什么,开口说道。
还想再说什么的宫女只能垂头退下,梅雪宫里,梅妃娘娘性子极好,对人也温和宽容,只是这个喜鹊却不是省油的灯,偏偏梅妃娘娘机器信任她,宫里上下事情都让她全权负责,得罪梅妃不要紧,得罪了喜鹊,或许下一刻就被踢出梅雪宫了。
也是喜鹊命好,梅妃念旧,她是又是一直从太子府就伺候梅妃的,她们是比不上的,千千不满地嘀咕着,下去找粟米了。
“娘娘,是……”喜鹊看了眼外面,把窗帘拉下来,压低了声音问道。
“嗯,王爷回来了。”梅妃抽出小鸟腿上不起眼的纸条,看着上面隐秘的符号,一向波纹不兴的眸子泛起了涟漪。
“真的是王爷。”这由娘娘按照家族秘法养大的小鸟,只有娘娘和王爷才能驱使,如今,活动在京城里的小鸟飞回来,只能是王爷回来了,喜鹊一猜一个准。
“既然王爷已经回来了,那我也需要做点什么了。”梅妃纤细的手指不由得掐紧,把手中小小的纸条一点点碾碎, 声音温婉地道。
“可是娘娘,皇后下了令,不准任何人靠近甘泉宫。”喜鹊眼底带着浓浓的担忧,虽然皇后对自家娘娘还算不错,可如今甘泉宫禁严,皇后犹如惊弓之鸟般,最近已经有好几次在外面鬼鬼祟祟想要刺探甘泉宫消息的内侍被打死了,这个时候娘娘去,不是撞枪头上么?
“顾不了那么多了,平日里我一直对皇后恭敬有加,皇后对我毕竟还有几分薄面的。”梅妃清丽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淡淡的语气极是坚决:“再说了,我这条命都是主母给的,留在这里的目的,本就是为了帮王爷,喜鹊,你去准备一份滋补的汤,我一会要用。”
“是。”自家主子虽然看着柔弱,可一旦拿定了主意的事情就别想她更改了,喜鹊也知道多说无益,只能闷闷点头了。
等到梅妃重新换了一身适合外出的衣衫,喜鹊的汤也准备好了,也没带其他下人,主仆二人沿着小径一路走着,往甘泉宫走去,不出所料,到了甘泉宫两人就被拦住了。
“还请回禀皇后娘娘,梅妃求见。”她声音温婉的对门口的侍卫说道。
后宫里因为皇后生有闽王,一家独大,皇上虽然颇多内宠,却都位份极低,妃位以上的,也就是眼前这个梅妃一人,虽然看她身影纤细声音柔弱,守门的侍卫也不敢怠慢,让她稍等往里面通报去了。
出乎他们的意料,除了太医谁都不让进去的皇后竟然准了梅妃的入内,这让守门的侍卫顿时觉得万幸,还好没有直接赶走梅妃。
“臣妾拜见皇后娘娘。”进了内室,梅妃被皇后的心腹宫女雪琴带到了皇上寝宫旁的偏殿,不一会儿,皇后也进来了,她忙起身,敛衽下摆。
“你来做什么,不是说了,让你们最近不要往甘泉宫来么?还是说,你也像那些小妖精一样,迫不及待凑上来假装关心皇上以博恩宠。”皇后淡淡扫了她一眼,因为身处高位而威严愈重的脸上在昏暗的室内更显阴沉,喜鹊跟在梅妃后面垂着头,连大气也不敢出。
“臣妾相信,有娘娘悉心照顾,皇上一定能康复的。”对着皇后近乎指责的语气,梅妃微微一笑,抬起头看着皇后,认真地道:“而且,臣妾这样半路也接手照顾,也不了解皇上的喜好,并不能做到娘娘这般面面俱到,只是,臣妾是担心娘娘这些日子只顾着照顾皇上,忽略了自己,所以特意炖了一盅汤给娘娘,喜鹊。”
她说完,喊了喜鹊一声。
“是。”喜鹊应道,把汤放在了桌上,打开了盖子,浓郁的香味立马充盈了整个室内。
“你有心了。”皇后看了看她,见她只是专心地用勺子把汤舀进了碗里,如丝的秀发披散在肩头,衬得清冷的面容有些天真的韵致,皇后绷紧的脸色也缓和了下来,开口道:“你先放在那里吧,一会凉了我会喝的。”
“是,那臣妾就不打扰娘娘了,整个后宫都要娘娘打理,还请娘娘照顾皇上之余,也要顾惜自己的身子。”梅妃微微一福身,带着喜鹊告辞离去 。
尘埃落定
“你说梅妃这是什么意思?”皇后看着她毫不犹豫地走出甘泉宫,眼神都没有乱瞟一下,屈指扣了扣桌面,蹙眉问道。
“也许是真如她所说,你关心娘娘?”雪琴想了想,犹豫着开口,梅妃对皇上的恩宠也根本不在意,对什么都淡淡的,在后宫若说有走得近的,还是自家主子,她实在想不出其他理由了。
“也许吧。”皇后轻嗤一声,她身处高位太久,真心假意看过太多,现在也懒得猜测了,一律都无视掉,看了眼还热气腾腾的汤,淡淡吩咐:“倒掉吧。”
“是。”雪琴点头,端着汤出去了。
“娘娘,你说我们这么来一趟,连皇上的面都没看见,不是白来了么?”远离了甘泉宫,见到周围没人,喜鹊忍不住抱怨道,亏她还被皇后的眼刀冻得瑟瑟发抖。
“谨言。”梅妃看了她一眼,低低提醒。宫里的小径,虽然看着没人,谁知道有没有人恰好在你看不到的角落呢,所谓隔墙有耳,就是这样来的。
而且,看不到皇上,也在她的意料之中,皇后那样重的防心,会让她见才有鬼呢,不过,该知道的,这一趟她也了解清楚了,她觉得脚步都轻了不少。
“走,先回去。”她低声吩咐道。
“是。”喜鹊点点头,跟在梅妃身后回去。
到了宫里,避开其余宫人,梅妃把带着暗号的纸条放在了灰色小鸟的腿肚子上,然后放飞了小鸟。
“娘娘,你写的什么啊?”替梅妃把风的喜鹊看着梅妃纸条上奇怪的字符,有些好奇的问道,毕竟,对于她们这一趟甘泉宫之行,她只觉得一头雾水,根本什么都没打探道。
梅妃只是但笑不语。虽然她没见到皇上,可从皇后紧抿的下巴,绷紧的神经,和草木皆兵的焦虑,她也知道,皇上现在一定不好了,更何况,凭着平日里皇后和她的关系,若是皇上只是小恙,怎么着也会让她进去给皇上磕个头的,所以,喜鹊觉得她们白走了,她却把想知道的都了解了。
灰色的小鸟在傍晚的时候落入了公主府别院,司徒谨的手里,他拆出喜鹊腿上的纸条,飞快扫了一眼,凤眼中精光乍现。
“宫里有消息了?”一边的她好奇地问。
“梅妃传来的消息,父皇病重了。”对于她,他总是知无不言的。
“消息可靠么?”她有些迟疑地问,虽然阿谨说过,梅妃是先太子妃留给他的人手,只是人心易变,从太子府后院不起眼的姬妾混到如今皇后之下第一人,梅妃的手腕不缺,心眼也灵活,这样的人,难保她数十年如一日的忠诚。
“放心。”他伸手拂落她肩头的落叶,温声道。他和梅妃这么多年的交道打下来,也大致清楚她是一个怎样的人,知道她对于他母妃主仆情深,甚至这么多年来,为了怕和他父皇牵连过深,更是早早服下了避子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他把宫里的人手尽数托付给梅妃,也就代表他对梅妃的绝对信任。
“既然如此,我不能再等下去了。”他看着天边烧的如火如荼的晚霞,幽深的凤眼转为坚定,他不知道皇后这么费尽心力隐瞒父皇的病情是要谋划什么,他只知道,他不能拖着坐以待毙。
“姐姐,我现在就去城外和萧侯他们汇合,然后,清君侧,除妖后。”他把灰色小鸟放飞,对着苏碧沉声道。
“我也去。”她连忙起身,清澈的眸子里带着无法掩饰的慌张,对于阿谨的这个决定,她根本没有把握,成了就一朝登天,不成就万劫不复,她也知道不能劝阻,于是,只能跟在他身边,她才能安心一点。
“不,你在这里等我。”一向恨不能和她黏在一起的他却拒绝了这个提议,他握着她的手,那么用力,让她都有了疼痛的感觉,幽深的凤眼静静地看着她,摇了摇头。
“可……”她张了张嘴,还没说完,就被他打断。
“听话。”他坚定的说:“现在这个关键时刻,你跟着去宫里,若是被皇后认出来,也不妥当,你在这里安心等我,等我成了这个皇城的主人,就来迎娶你。”
他说完,就大步流星往外走,怕再停留一会儿,就会忍不住吻下去,而关于他所说的理由,不管多么冠冕堂皇,都是借口,他是怕万一他输了,她也跟着搭进去。所以,危险就让他自己闯,她只要站在安心的地方等着他就好。
她看着他坚定离去的步伐,眉宇间隐有忧色。
等待的日子甚是难熬,接下来的几日,京城里偶有厮杀声,别院也关紧了门户,下人们也都不再出去采买走动,依靠着地窖里的储存的蔬果肉食坚持,她等得心急如焚,根本吃不下什么东西,嘴角都起了一圈燎泡。
好在,第四日的时候,别院大门被敲响,他一身戎装,英俊的面容虽然带着疲倦,更多的是意气风发的张扬,她心一松,知道成了。
“姐姐,没事了。”他扶住她,问声说道:“让你担心了。”
她有些赧然,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膝盖软了,借着他的手臂站稳了身子,这才开口:“没事就好。”
文帝二年七月,文帝病重,皇后云氏隐瞒帝王病情,意图谋反,幸得文帝长子豫王率兵回援,囚禁云后于冷清宫,然,文帝病情被耽误,太医已然回天乏术,于三日后驾崩。
“哈哈,哈哈,那个女人的儿子终于死了,先帝啊,你费心费力让那个女人的儿子登基,没想到却是个短命鬼。”太妃院里,苏太贵妃侧耳听完丧钟的声数,立马就判断出是帝王驾崩了,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只是,笑着笑着,又忍不住怅然起来,就算皇帝死了又如何,如今,前朝已经被豫王控制住,她的儿子,早就成了一个空壳子王爷了。
“娘亲,这以后是不是豫王要登基了?”德王有些不安地抓住苏贵太妃的手臂,焦急地问道。
“是又如何,就算他登基了,你也是他二叔。”苏贵太妃有些不甘地承认道,见到自己儿子目中掩饰不住的惊慌,有些奇怪的开口:“晔儿,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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