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谨,众位大人都担心你去河南会很辛苦,你觉得呢?”皇上被众臣吵的头昏脑涨,一抬头,看见被他特意要求今 日来上朝的司徒谨站在队伍的最后面,一脸迷茫的蠢样,立马乐了,把烫手山芋扔了过去。
“皇爷爷,只要能为大历尽一份力,阿谨不怕辛苦。”司徒谨现在整个人都是晕乎乎的,被天上掉下的馅饼砸傻了。本来还以为最多去西山大营从小将做起,没想到皇爷爷很大方,挥手就给了他一块封地,还是重中之重的河南,他又不是傻子,当然要好好接住了。
“至于众位大人所说河南如今面临战争,很危险,可那里生活的那么多百姓都不怕,我作为司徒家的子孙,享受了百姓的尊重,这个时候,更是应该去和他们一起面对。”他出列,站在正中,正气凌然地说。
“可大公子毕竟年幼,又没有经验,只怕不能管理好河南,皇上还请三思。”老丞相忧心忡忡地道。
“朕明白老丞相的意思,只是,朕意已绝,我们总不能把困难的事情都包揽完了,让他们年轻人在后面享安逸,我们已经老了,还能撑几年,天下终究是他们年轻人的,现在不放手让他们去历练,将来我们退下来他们又如何顶的上。”皇上摆摆手,止住了丞相的话语,目光一扫,落在因为兴奋眼睛发亮的司徒谨身上,带了期许。
“阿谨,你这次去河南,凡是要多萧老侯爷商量,不可自作主张,知道么?”
“孙儿明白。”他兴奋地点头。
“众卿若无其他事,就退朝吧。”皇上说完,率先起身,给了司徒谨一记眼神,司徒谨会意,跟了上去。
048同去
御膳房里檀香袅袅,德海见到司徒谨进来,早就悄无声息退出去,把房间留给祖孙二人。
“阿谨,过来,你看看这个。”皇上向着司徒谨招手,把手中的一份折子递过去。
司徒谨躬身接过,打开细细看了起来,只是,随着他往下读,眉心轻轻拧了起来。
“皇爷爷,这……”他手中是一封册封他为宗正的旨意,可明明早朝的时候,皇爷爷才宣布封他为豫王的,他有些不明所以。
“别急,你再看这个。”皇上知道他想说什么,抬手又递过一个册子。
“是。”司徒谨虽然一头雾水,但也顺从地接过第二封册子,打开认真开起来,这册子写的则是册封他为豫王,封地河南,按亲王规格改河南布政司为豫王府,赐西山大营三千士兵为私兵。,即刻就藩。
“阿谨,朕虽然在早朝上说了封你为豫王的话,可朕给你一个机会,让你选择,如果当宗正,管理皇族亲属一应事务,凭着宗正的特殊性,足以庇护得了你平安富贵一生,如果你选择另一条路,那就艰难的多了。”皇上眼神柔和,带了笑意说。
“孙儿选择去河南。”司徒谨深吸口气,坚定道,他明白,当宗正是皇上给他谋划的后路,倘若他不思进取,也能做个富贵闲王,可是,这样庸庸碌碌一辈子,连自己最重要的人都不能保护,他不甘心。
“可能会受伤,甚至是死呢?”皇上定定看着他,继续问。
“孙儿不怕。”他沉声开口,那双幽深而倔强的眸子,此刻如同暗夜里的火焰,光彩夺人:“皇爷爷当初也是从战场上一步步走出来的,孙儿愿效仿皇爷爷,雏鹰若是不是翱翔九天,宁可摔死也不愿意庸碌活着。”
“好,年轻人就应该有出去闯的劲头。”皇上静静地看着他,他是真喜欢这个像极了年轻时候的他的孩子,所以,愿意为他筹谋以后的平安喜乐,只是,若阿谨真选择当宗正,那就不是他喜欢的孩子了,半晌,他把封宗正的折子点燃烧了。
“去了河南,虽然你是豫王,官职最大,但凡事也要多和底下人商量,尤其是开始过去还不了解情况的时候,萧老侯爷跟朕也算是出生入死的交情,为人正派,你可多请教他……”既然下了决定,皇上就开始絮絮叨叨。
司徒谨一面听着一面点头,离得这么近,他可以清楚的看见皇上脸上深深浅浅的皱纹,和眼中掩藏不住的关切,这一刻,他感觉,眼前这人,不光是皇上,更是他血脉相连的爷爷。
分别在即,皇上有太多想要叮嘱的,而司徒谨也想多陪陪自己的皇爷爷,不知不觉,祖孙就说了一天,踏着漫天的星光,他回到太子府。
自打太子妃禁足养胎,整个太子府在管家的管理下依旧井井有条,冷清院里,苏碧翻箱倒柜地收拾着东西,雪色的脸颊也因为东跑西跑而染上了些许红云,美得如云破月来。
“这个不要,那个也不要。”她一边收拾一边念念叨叨,没有宫里印记的首饰通通打包出去当了,那些做工虽然精美,但只适合穿着出席宴会的裙裾全都不要,平时穿着压根不方便做事。
“姑娘,我们真的要离开太子府么?”绿萝在一边战战兢兢地问。
“那是当然。”她想了想,又拿出太子写给她的放妾书,细细欣赏了一边,陶醉道:“太子这篇字,是我看到最最好看的字了。”
虽然不知道太子抽哪门子风给她放妾书,但是意味着从此她就自由了,海阔天空,随她来去。
“姐姐,收拾东西也不急于一时,你的手好了么?”司徒谨在屋外已经站了一会了,看着她笑得弯弯如月牙的眼睛如盛了细碎的星光,不同于以前淡淡克制如三月春风风过无痕的笑,绚烂的让他窒息。
“已经没事了。”她笑着把散落一地的东西归拢,手上那点痛算什么,如今的她早就可以忽略不计了:“早点收拾完早点离开,毕竟,我和太子府已经没关系了,对了,这次的事情还真要谢谢你。”
太子能同意,司徒谨在其中绝对起了作用,就是不知道他怎么办到的。
当初她教司徒谨的时候说过,以后司徒谨有能力了要助她脱离此地,那时候的她不过是种下一个引子而已,没想到还有种瓜得瓜种豆得豆的一天。
“我答应过姐姐的。”司徒谨拿出衣袖里的膏药,温柔地抬起她依旧还有些红肿的手,轻轻涂了上去:“还说没事了,姐姐总是不会照顾自己。”
他说到最后,几乎是叹息了,苏碧有些不自在,尤其是触及到他隐忍而哀痛的眼,莹亮到几乎不忍直视,她想要挣扎,却被他制止了,只能眼巴巴地看着他用了白纱轻柔缠住手。
“哪有这么严重,裹成这样我还怎么收拾啊?”她看着自己如同粽子一般的手,失笑道:“只能劳烦绿萝帮我收拾了。”
“姑娘哪会收拾东西啊,这些都是好东西,扔了干嘛,以后回苏府还用得着。”绿萝应了一声,也收敛了忐忑,开始忙活起来,只是,她一忙,就忍不住碎碎念。
“我不回苏府。”苏碧很想把白纱扯掉,无奈司徒谨就在一边目光炯炯地盯着,只能无奈道。
“不回苏府,姑娘?”绿萝手中的书一下落在地上,她呆呆地重复。
“被送进太子府,我就已经不是苏府的人了。”她轻嗤一声,红唇开启,字字含冰:“我又不是傻子,被卖了一次不够,还要送上门去被卖第二次。”
她放着大好的路不走,为啥非得和太子府苏府死磕,逃离狼窝又进虎穴,她又不傻。
司徒谨本在自怨自艾当中,想到姐姐离开太子府回到苏府就和他再没交集了,只是,看到她甜美无邪的笑容,又觉得看她回苏府也无所谓了,只要姐姐能每天这么笑着。
只是,她此刻的话如同仙乐一般悦耳,让他一下就回魂了,而他心底隐隐的一个念头,如同藏在腐败枯竹下的山菌,瞬间冒出了头。
“姐姐,皇爷爷今天说要赐我封地。”他眼睛亮晶晶地望着她。
“很好啊,是哪里?”她上上下下扫了眼前的司徒谨,啧啧赞叹,这小子运气真是逆天了,才得了皇上青眼不久,摇身一晃就成了有封地的实权王爷了。
“姐姐应该会喜欢的地方?”他唇角微微上扬,眉宇间莫测高深。
“还和我打哑谜,不会是江南吧。”她撇嘴,随口猜到,江南景色优美食物可口,她还蛮喜欢的。
“姐姐喜欢江南啊,可惜我的封地在河南。”他声音低了下来:“要不,我去求皇爷爷给我换个封地。”
“你笨啊,河南多好,军事重地,皇上给你河南是很看好你的,江南虽说富饶,但手里有钱人人敢抢,手里有人就不一样了。”她又忍不住揉他的头发了,一边还斥道:“如果说江南是桂花雕,回味甘甜却软绵绵的不得劲,河南就是烧刀子,一口下去一路烫到胸口,更过瘾,更适合历练。”
“如此说来,姐姐也喜欢河南?”他故意蹲下身子方便她揉头,等到她长篇大论告一段落,他才开口:“那么,姐姐愿不愿意陪我去河南呢?”
“这……”她有些犹豫,毕竟,她计划的是潇潇洒洒到天涯,不想和故人扯上关系。
“我独自一人去河南,人生地不熟的,很不安呢。”他的眼眸黯淡了下来,有些低落道。
“好吧。”毕竟是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尤其是现在长高了还能记得半蹲给她揉头,她心软了,去河南也不错,还可以见识见识著名的萧家军,看看和她舒家军相比如何,她终于点头,于是,看到了少年的双眸瞬间灿烂的如同天边最亮的那颗启明星。
“那就说定了,姐姐,杂物你都不用带,只带上换洗衣裳就可以了,我们过两天就出发。”司徒谨狭长的凤眼满是笑意,幸福来得太突然,他有些措手不及。
姐姐不再是父王名义上的妾室,而且姐姐还要跟他一起去河南,他明明没喝酒,却觉得醉得厉害,约莫要缓缓片刻才行,于是,清儿有幸见到她家稳重老成的主子同手同脚回屋的样子。
“这小子。”苏碧见到司徒谨高兴地连离开时脚步都错乱了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心里满满的,仿佛春日枝头的桃花全都突然绽放。“姑娘,你真的要去河南么?”绿萝小声开口问。
“对啊。”她心情大好。
“奴婢,奴婢想回苏府。”绿萝低低开口。
“可是回去他们会为难你么?”她皱眉,有些担忧地问。
“奴婢是苏府的家生子,一家子都在苏府,不会被为难的。”绿萝笑笑,有些艰难地说:“而且,奴婢回到苏府就就能时时去我家姑娘住过的院子看看,也算是个念想。”
“绿萝。”她抬头,有些惊讶又有些释然,绿萝和苏碧从小一起长大,名为主仆,实为姐妹,怎么可能觉察不出芯子换了个人呢。
“开始奴婢还以为姑娘真的性格变了。”绿萝的目光有些怅然,只是就算是在大的打击,性格会变,但喜好和习惯已经会的东西都变了,就奇怪了:“我家姑娘也算求仁得仁,只是,她若有姑娘您的性子,就好了。”
“所以,以后绿萝不在您身边,您要好好地,连同我家姑娘的一份,活的更精彩。您和大公子,”绿萝真心实意说道,只是,说到最后,想到她和司徒谨之间的过于亲密,又有些担忧:“也要好好的。”
“好,我们都会好好的。”她握着绿萝纤细的手,坚定道。
001就藩
虽然皇上说了司徒谨就藩河南是为了历练他,一切从简,但总有些省都省不下来的程序,一一走完,一个月就见底了。
苏碧早就在一个清晨悄然离开太子府,恢复了自由身的她和太子府再无瓜葛,而唯一关注她的太子妃如今正在正院修身养性,无人注意到她并没有回苏府。
司徒谨早就在京郊安排好了客栈,他默默看着她离开太子府的身影,心头的沉甸甸一扫而空,短暂的分别是为了长久的相守,想到这里,他的心里就像被蜂蜜填满,涨涨的全是喜悦和畅快。
而被安排住在京郊客栈天字第一号房的苏碧,扫视了下四周比起冷清院来一点也不差的布置,越发觉得跟着司徒谨去河南是个好主意,兰汤滑过细腻的肌肤,她舒服地脚趾头都忍不住微微蜷缩,一切都有人打理好的日子也太舒服了。
等到司徒谨终于穿上象征一品亲王的朝服,拜别皇上的时候,都已经临近九月,桂花飘香了。
“皇爷爷,孙儿不孝,要去河南了。”他跪在地上,郑重行了个大礼,抬头看着坐在高座上的皇上一脸慈爱地看着他,周身有着难言的寂寞弥漫,忽然就忍不住红了眼眶。
他的爷爷是真的对他好的,老人明明喜欢孙儿绕膝相伴,却为了他的前程,放手让他展翅。
知道他占着嫡长的名号却不得父王宠爱,处境堪忧,却能帮他弹压住太子妃,更是给他河南历练,让他积攒更进一步的资本。
“去吧,记得,从今天起,你就是大历的豫王,身上也有担子了,要好好干。”皇上缓缓道。
“孙儿不会让您失望的。”司徒谨再跪下,叩首,坚定道。
“阿谨。”在他快要走出大殿的时候,身后传来皇上呼唤的声音:“如果有难处,记得,你身后还有皇爷爷。”
他转过身,光影透过窗棂照在屋里,他的皇爷爷就坐在那斑驳的光影中,被模糊了面容,却依旧能感觉到慈爱的弧度。
他忽然觉得太阳变得很辣人,辣的他差点就忍不住流下泪来。
“老大,老大。”带着皇上给他的三千私兵,就藩的队伍刚出京郊,就听见周承毅咋呼呼的喊声。
“你们可算来了,我还以为你们不来送我呢。”他挥手让士兵们停下,翻身下马走到两个好友面前,看着周承毅怀里抱着满满的吃食,又有些感动:“来送送就是了,带这么多吃食干什么,也不嫌重。”
“老大,你以为我们像你一样,不声不响突然就决定去河南了,而且这些天还都忙的连和兄弟们喝杯践行酒都不成。”周承毅努力把被挡住的脸从怀里的大包吃食缝隙挤出来,不满道:“而且,谁说这吃的是给你的,这都是我娘给我准备的,一个也不分给你。”
“姑祖母给你准备的,那你带到这里来做啥,馋我么?”司徒谨想到之前忙得昏天暗地也没顾得上他们,心头有些赧然,干咳一声转移话题。
“我娘一天到晚都念叨着让我上进,于是我就去找舅舅求了个恩典,豫王座下第一书记官就是区区不才在下。”周承毅得意地仰着头道。
“真的,姑祖母能同意你跟我去河南?”他惊喜地问,实在难以相信对周承毅宝贝到极点的长公主舍得放他出京城,其实他多虑了,长公主的兴趣如今已经从一天五顿喂周承毅过渡到整天盼他上进了,听说周承毅乐意跟豫王去河南,忙马不停蹄去求了旨意。
“咳咳。”一旁被忽视的赵鹤庆忍不住轻咳出声打断两人,哎,作为一个砷量标准身姿挺拔的青年站在一堆移动肥肉旁边,果然容易被忽视。
“鹤庆,你不会也要一起去吧?”他看着背上背了个包袱的赵鹤庆,问道。
“怎么,老大不欢迎么?”赵鹤庆道。
“当然欢迎,只是我没想到信阳侯会同意你来。”他高兴地道。
“爷爷会同意的,左右侯府有大哥。”赵鹤庆说到这里有些落寞,信阳侯擅长中庸之道,家族里有了长孙赵鹤睿美名远播,于是,小孙子赵鹤庆就只能纨绔,不过,现在看来,也不全是坏事,至少,不用每日戴上面具在外面交际周旋,能和至交一起出去打拼。
“我就知道老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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